哈勒夫说：“接下来的事你就知道了。他一个有力的箭步跳到了旁边，又一次挣脱出去了。我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这一次，他变得聪明了。他扑到我的身上，扼住我的喉头。我拿出小刀，想要从他背后刺他的肋骨，就在这时又来了一个人。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明天我会认出他的，因为我用刀子在他脸上划了一道，他不得不松开手。可是，他把手枪对准了我的脑袋。鲜血流进了他的眼睛，他大声叫喊：‘抓住他，马纳赫！’马纳赫真的这么干。我躺在地上，脸朝一边。他的枪口顶着我的太阳穴。我把头往后一甩，他手被甩开。我只觉得有人用烧红的铁丝烫我的额头，我用尽全身的力量一下子挣脱出来。刀子掉到地上。那两个人还是紧紧抓住我，一个抓着脖子，一个抓着两只胳膊。这时，突然响了一声。其中一个人骂了一句，说背后有人抓他。”
“是我，”奥斯克说，“我扼住了他的喉咙。但是，由于情况太紧急，没有抓紧。他挣脱并逃跑了。”
“马纳赫·巴尔沙也逃跑了，”哈勒夫补了一句，“我喘了口气，等我回过时来的时候，马纳赫已不见了。”
人在面临死亡而又突然得救的时候，会突然产生一种奇特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感觉。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这种感觉。
哈勒夫的伤口没什么大碍，只会留下一个小小的疤。
“又是一个勇敢的标志，亲爱的哈勒夫！”我对他说，“当美丽的汉奈赫看到你的这块勇士纪念碑的时候，她会说什么呢？”
“汉奈赫会认为，我是为我的本尼西而作，她也爱这位本尼西。啊，我可以讲述我们的多少事情！在阿拉伯这块土地上，根本不可能有人和我们一样，有过这样的旅行！然后，如果我，听！”
我们听到远处的一个声音，一声铃响。声音越来越大，原来是战斗部队回来了。
“他们来了！”伊利亚斯说。这时，他才从座位上站起来。“他们一定是带着俘虏回来了。”
“当那些人开枪射击我们的时候，勇敢的居民们在散步。”我回敬他一句。
“长官，到这儿来的只有一个人！其他三个人肯定被抓起来了。”
“要是这样，我每个出一千皮阿斯特！”
“我的人一定会完成任务。我作为警察的最高长官，必须出去迎接他们。”
他走了，肯定是告诉警察们，不要向我说实话。他故意把门打开，让我们看得见凯旋队伍行列。
首先出现的是米席尔。他像乐队指挥一样挥舞着镰刀。乐队跟在他的后面，卖力地演奏，并不是按乐谱和节拍，而是各奏各的调。勇士们跟在他们后面，每个人的姿势都与罗兰或巴亚德一样。他们中有四个人抬着用小树干和阔叶树木头做的担架。担架上躺着两个死人：屠夫楚拉克和从前的牢卒。
音乐停止了，队伍在前面的房间停下来。从外面飘来一阵烤羊肉的香味。元帅舒服地闻着这香味，庄重地向我们走来。
“长官，”他报告，“战斗结束。我一人就把两个强盗撂倒了。我应该得到两张羊皮。”
“尸体呢？”
“扔到河里去了。”
“另外两个凶手呢？”
“也在斯勒托夫斯瓦河里。我们把他们淹死了。”
“是谁完成这件事的？”
“不很清楚。我们将抓阄，看谁得到另外两张羊皮。”
“妙，你们把他们淹死，元帅撒了谎。”
“长官，请不要侮辱我！”
“那些死人是什么时候进村，穿过窗子对着我的脑袋开枪的？”
这位警卫吃了一惊。
“你这是什么意思，长官？”
“你们讨伐的那四个人，在此期间向我们打枪。”
“那是他们的魂魄。”
“那么，我建议你用你勇敢的部队去吃掉这四只羊的魂魄，因为你们得不到它们的肉体。”
“长官，你说话不算数！我们对你可是履行诺言的！”
“但是你们没有完成任务。如果你看着我说欺骗的话我会让你吃皮鞭的。我手里有这个权力。你问问行政长官，他会向你证实我的话。”
我讲话的声音很大，使所有的人，包括站在外面的每个人都听得见。他们变得紧张起来，缩着脑袋。这位警察像一个罪犯似的可怜地站在那儿。行政长官就站在我的身边，认为必须相信他的下级，而不需要承认我的指责：
“长官，你误会了。他没有对你说慌。我们是不敢做这种事的！”
“是呀，你们怎么敢骗我并把我当做傻瓜呢？你知道，我是君主的侍卫，并且有最高当局的推荐信。哪一个行政长官，哪一个警卫敢违抗我的命令！但是，你们把我当白痴，竟然敢骗我。对此，我非常生气。我要把啤酒、拉基酒和四只烤羊给大家，以感谢你们为欺骗我而费心尽力！你喝饮料吧！我明天要把羊带走，去分给那些真正的勇士。”
没有人再说话。看来，最后那句威胁的话取得了预期的效果。伊利亚斯惭愧地退了回去。“元帅”闻着扑鼻的烤肉香味，两片嘴唇粘到了一起。他不知所措地擦着腿上的裤子。乐师是很有威信的人。他大踏步地走向我，笔直地站在我前面说：
“长官，羊肉我们不想失去。如果不给我们，你会过意不去的。因此，我觉得我必须站出来，告诉你真实情况。”
“还好这儿有一个诚实的人。”我回答。
“我们大家都是诚实的人，可是只有一个人可以说实话。我吹奏节拍，奏的是我们乐队的最强音。因此，我也想在这儿讲几句话。我们没有战斗，而是到茅屋去取尸体。斯勒托夫斯卡河水里没有尸体。如果你想知道，我会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说！”
“我坐在家里正在苦苦纠结。这是我的指挥棒惹起的。昨天，我用它打倒了一个侮辱我的人。于是，这位警卫来找我。他是我的连襟，因为他娶的是我妻子的妹妹。他对我谈到了你，谈到了强盗，谈到了你对行政长官的要求。伊利亚斯给了他一项秘密的任务，到灌木林里去，告诉强盗们，你们逃出来了，要他们快点逃，我们的战斗部队马上就会来围剿他们，把他们抓起来。”
“我是这么猜测的！”
“这位公众幸福的保卫者，从友谊和亲戚关系的角度考虑，让我参加这次与强盗们商谈的光荣行动，要求我陪同他。”
“换句话说，他不敢单独去，才叫你和他一块。”
“你错了。他和我一样，心里什么也不怕。不管是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我的指挥棒是一件很有杀伤力的武器，它甚至可以把人的脑袋敲开。所以，我们就出发了。”
“但是走得很慢？”
“是的。我们必须想一想如何完成这项棘手任务。所以，我们速度很慢，还不时呼唤强盗们，告诉他们，我们不会去杀他们。”
“这当然是你们的一种聪明的防范措施，否则你们就会受到袭击。”
“不，不是！我们这样做，是为了通知强盗一声。可是，他们恩将仇报。”
“什么？”
“他们用鞭子狠狠地抽我的连襟，当然他们不敢打我。”
“哈哈！”警察进来插话，“难道一个强盗没有给你一记耳光，把你打得倒在地上？”
“你弄混了，因为天黑，鞭子像冰雹一样往你身上落下，你根本没有顾得上看自己，也顾不上注意我。你的话不像证人的证词那样有分量。”
“别吵！”我命令，“强盗怎么办？”
“他们问，我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我们告诉他们，我们首先把他们抓起来，然后把穆巴拉克和两具尸体从茅屋取走。他们以为穆巴拉克死了，得知他还活着，都很高兴，决定迅速去找他，免得落入你的手。我的连襟挨了一脚——”
“不是我，是你挨了一脚！”警卫说。
“住嘴！是谁挨了一脚，这早已不重要，因为我们是亲戚。这么说吧，他们又用脚踢了我们之中的一个人几脚，然后恐惧地溜进了地球夜晚的墙缝去了。”
“然后，你们就回来召集勇士们？”
“是的。我们用了很长的时间，为了不引起你怀疑，不得不快速行动！”
“你们在这个活动中要所有的人都别怕，因为敌人已经胜利地逃走了？”
“是的，长官。”
“你们害怕的不是敌人而是，喝不到啤酒，吃不到羊肉？”
“为了你的善良的荣誉，我们向他们担保了。”
“你们在行进的过程中发现了强盗的踪迹吗？”
“不是他们的踪迹，而是他们本人。”
“啊！在哪儿？”
“在村子尽头。他们在路边勒住马，两左两右。穆巴拉克站在他们中间。我们奏着土耳其近卫军军乐从他们中间通过。从黑夜的森林里把两具尸体取出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现在躺在前面那个房间里。”
他用手指着门。我回答：
“你所讲的一切，我早就都知道了。但是因为你终于承认了事实，我绝对不取消对你们的这顿宴请。”
“那羊皮归谁？”
“村子里谁最穷？”
“彼得，那个拿着斧头站在后面的伐木工。”
“那就给他吧。把死者处理掉，把啤酒搬来。”
顿时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厚厚的大腹杯搬来了，里面装满了啤酒。土耳其人以前不知道啤酒，所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种饮料。他们要么用捷克语“皮沃”表达，要么用刚才提到的那种常用的转意字眼。即“阿尔帕苏具”。“阿尔帕”表示大麦，“苏”表示水，“具”表示“的”。“阿尔帕苏具”的字面意思是“大麦的水”，这个名称听起来不怎么样。
我尽量让每个人都得到一杯，同时把警卫叫到一边。我问他：
“你们把屠夫楚拉克的尸体放到什么地方去？”
“他的住宅里。”
“是你陪他们去吗？”
“是。因为我是法律的右手。”
“那我就给你一个任务。我相信你是一个聪明而又认真的外交家，做任何事情都善始善终。你听着！我想和屠夫的弟弟见见面。”
“这很容易。”
“也许不容易。他有理由不见面。”
“哎呀，我是警察嘛！他一定要到我这儿来。”
“这样不行！希望你不要粗暴，而要聪明，要用计谋。”
“那你算是找对人了。”
“那就要他来见面。如果你成功的话，你将得到五皮阿斯特作为回报。”
“但请你马上把钱给我。”
“不，亲爱的。你骗过我，使我不得不有所提防。不要认为，你可以对我说，你看见了他，如果你并没有看见他的话。我很清楚，你是不是骗我。”
“长官，你放心好了，我发誓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要见到他，只要做到这一点就够了。”
“不过你要想到，你要求我作出重大牺牲。我离开的时候，其他人会把我那一份宝贵的啤酒喝掉的。”
“你将得到你的那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