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蔓初抿了下嘴唇，抬眸定定的看着他：“廉的哥哥，其实很喜欢廉……”
她没有回答他的回答，反而平静的说出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来。
苍雾影皱了下眉，依旧用一副戒备而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如果她不是有目的的接近，那为什么刚才却对他说那种话，好像知道了一切一样？
可就算是有目的，有人会为了那个目的，不惜赌上自己的生命么？
如此矛盾……
“廉的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廉讨厌自己而故意做的对不对……”
凉蔓初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以为让廉退出篮球部不能再打篮球就会被讨厌，以为让他来这里参加这种比赛，他就会讨厌自己……可是廉是个笨蛋，他就只会听哥哥的话……”
苍雾影微微皱眉，还是没有对她放下戒备：“你……”
“我都看到了……”
她看着他，眼睛像小鹿一样湿润又无辜：“我把廉摁在车上的时候……看到廉的哥哥在听到廉说的话之后，露出了一种好寂寞的表情……好像廉要放弃篮球，廉的哥哥却比他更加难过似的……”
苍雾影微微敛眉，看着她的眸光莫名的复杂起来。
“其实就算廉刚才真的签了合约，最后廉的哥哥也一定会阻止他的……而且……廉的哥哥现在也是，怕我做这些事情是对廉不利，所以才追过来的对不对？”
凉蔓初扬起一个笑脸：“所以我觉得廉的哥哥很喜欢廉……”
她的声音慵懒而笃定，就像是在叙述一个已经被确认的事实，根本不像是在询问他的意思。
走廊的灯光如同流动的光线一般，点缀在她被汗水濡湿的头发上，那双漆黑的瞳眸仿若晶钻一般明亮，好看的不可思议。
苍雾影怔了怔，握着她的手不自觉的松了开来。
他不知道凉蔓初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她的目光里有一种接近虚无的澄净，澄净的毫无目的，澄净的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在眼里，澄净的，竟找不到任何可以怀疑她的理由。
或者是因为，她所说的一切，字字句句都揭穿了他，所以让他在片刻失去了警戒能力。
“我以为……你的条件是要我说服廉回到篮球部。”
“嗯嗯，我是很想呀……”
凉蔓初点点头：“可是……廉是个笨蛋，除了哥哥的话都不听别人的呀……而且廉很认真的拒绝了我，所以如果不是哥哥的话，根本没有人可以让他回到篮球部呀。”
苍雾影发现他突然有点不理解这个男孩子了，或者说，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理解过：“那你为什么……”
“我很想廉回来，可是我不想为难廉，因为是他的选择，所以我尊重他……”
苍雾影看着她，微微有些出神。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个清清冷冷的苍雾廉，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能拥有那么多平时根本难以相信或者见不到的表情了。
有点明白了……
“唔……其实廉的哥哥不用担心我有什么目的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凉蔓初抿了下嘴唇，很认真的看着他：“其实我刚才做的那些，不是为了廉，只是因为是我将廉带进篮球部的，一想到会让廉变成这样的原因会有我的成分，我就没有办法丢下廉不管……”
苍雾影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什么端倪。
眼前的人脸惨白的吓人，却依旧是懒懒的表情，一副困倦的模样，好像伤口根本不在她的身上一样。
“廉的哥哥……”
“嗯？”
他正想着什么，听见她喊他不自觉的应了一声，然后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愣住了。
刚才干嘛这么自然的应她啊？
“你已经答应我了的，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不能耍赖的……”
她看着他，忽然伸出一只手勾住他的手指，又和他对了对拇指，唇边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来：“盖章了，你已经不能反悔了……”
苍雾影沉默了下，低低的应了一句：“嗯。”
他发现自己正在很认真的回应一个很孩子气的举动，可是从刚才开始，眼前的这个人所做的一切，都让他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我觉得……廉的哥哥和廉都一样呢……”
凉蔓初满意的收回手，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什么？”
“就是廉的哥哥明明很喜欢廉，却要做些让他讨厌自己的事情让人误会……廉明明超喜欢篮球，却每次都骗自己说不喜欢呀……”
苍雾影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忽然发现，这个人的观察力，实在是准确的让人觉得害怕。
也许很多事情，是因为自己身在其中，所以才更加看不清楚。
他低下眼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杖，忽然觉得握久了以后，就算是无生命的物质，也会变得温暖起来。
或许，应该像她说的那样，去尝试一下……
虽然生疏了那么多年，但总要去尝试一下，毕竟未来……
还要一起走下去。
说着，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声音也染上了几抹慵懒的倦意：“我好困……我要回家吃饭了……”
很困和回家吃饭……
那是两回事吧？
苍雾影看着她脸色很不好的样子，皱了皱眉：“你家在哪里？我们可以顺路送你回去。”
“唔……”
凉蔓初皱着眉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不要了……门卫大叔一定又会说我养了小白脸……”
那是什么啊？
苍雾影嘴角微微抽了抽，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凉蔓初对他挥了挥手：“拜拜……”
站在原地，苍雾影微微眯了眯眼眸，暗淡的灯光下，少年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到下一个转角彻底的消失不见。
他回过神来，正想转身，忽然发现自己的手上有未干的血迹。
眉心蓦地拧紧，他低下眼眸，便看到地上留下的一颗颗血珠，好像雨滴坠落在地上时，溅开的不规则的圆形痕迹。
那家伙……
走出光狱，便回到了喧闹的‘不眠街’。
街道两侧各式各样的夜间娱乐场所名牌上的霓虹灯光暧昧交织在一起，把夜空衬托的格外绚烂。
街道上行人不多，只有偶尔来去的人经过。
路过街道一个无人的转角时，原本脚步平缓的凉蔓初忽然按住肩膀停下了脚步，靠在了旁边冰冷的墙壁上。
肩膀传来一阵阵灼热的剧痛让她皱起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