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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流言蜚语

酒会有着精致的糕点,美味的菜肴,更有不同年份的各色美酒。

林晚晚累得完全没有胃口,勉强吃了一小片的鹅肝和半块慕斯蛋糕,就端着一杯颜色鲜艳的果酒退到了角落,等待酒会结束。

宋艳雅闲暇之余,不经意地用余光一瞥,望见孤零零且不合群的林晚晚躲在一旁的身影,双眉微蹙,很快就跟女主人告辞,带着她离开了。

婚纱已经试穿完,折腾了一天林晚晚已经倦得就快睁不开眼。

她礼貌地跟宋艳雅道了一声晚安,想着明天没事可以留在别墅休息,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宋艳雅却突然叫住她,让林晚晚从瞌睡中立刻清醒过来:“明天早上我约了人,你也一起去。”

林晚晚心里哀嚎,面上还是要表现出百分之百的乐意:“妈,那么我们几点出发?”

调好闹钟,她也好提早起来准备。

“八点,我在楼下客厅等你。”宋艳雅说完,没有等她的回应,径直转身走开了。

林晚晚苦着脸回到房间,看见手机显示现在已经是午夜一点半。

进浴室随意冲了热水,她倒在床上立刻就睡着了。

宋艳雅邀请自己同行,自然有她的用意。

林晚晚又换了新的裙装,一套米色的连衣裙。害怕出洋相,她六点就眯着眼从床上爬起来洗澡,再挑了这件比较正式又不显轻佻的及膝裙子。

简单的淡妆,梳得整整齐齐的长发,脚上一双白色的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丝毫看不出昨晚的倦意。

上车前,宋艳雅飞快地睨了她一眼,面色稍稍缓和,对于林晚晚今天的装束看起来还算满意。

至于满意到什么程度,林晚晚也不敢奢望太高了。

黑色奥迪停靠在另一片别墅区,三层的小洋房,前面有一座室外的游泳池和一个网球场,面积比宋艳雅的别墅还要大上一倍。

这里的女主人据说是宋艳雅的手帕交,两人交情不错。正好两位丈夫都从商,事业如火如荼,经常有合作的机会。

总的来说,这几年来两家走得很近。

女主人早就等在别墅门前,笑着迎接两人。

白皙秀美的面孔,高挑丰满的身材,合身的浅蓝色长裙,让人根本看不出已经有着一个二十岁女儿的母亲。

女主人姓龚,招呼着两人坐下,送上茶点后,她与宋艳雅便亲热地聊了起来。

林晚晚面上保持着礼貌的浅笑,坐在一旁听得无聊,正想开口到屋外走走。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二楼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含着笑意扬声问道:“妈,是宋阿姨来了?”

女主人朝林晚晚歉意地笑笑,宋艳雅倒是见怪不怪了:“这是我女儿,秦韵。”

“Hi,你可以叫我Dana。”大红的紧身短裙,勾勒出女孩玲珑的曲线,比她的母亲更白皙透亮的肌肤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乌黑明亮的双眼,小巧的鼻子,微微嘟起的红润嘴唇,调皮的神色。与女主人四五分相似的姣好面容,没有她母亲的端庄,却带着张扬自信的气息,令人刹那间移不开目光。

只是这个人,正是昨晚在酒会碰上的那位身穿宝蓝色洋装,又与别人在角落缠绵的女孩。

秦韵眨眨眼,笑开了:“我认得你,昨晚见过的。”

女主人一听,惊讶道:“韵韵,你不会给林小姐添什么麻烦了?”

“哪有的事,”秦韵朝她作了个鬼脸,热情地牵着林晚晚的手往外走:“妈陪着宋阿姨,我陪林姐姐去玩。”

女主人来不及叮嘱什么,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边,苦笑着摇头:“看这丫头,总是这样风风火火的,没个定性。”

宋艳雅也笑了:“秦韵也不过二十岁,正是活泼的时候。该玩的时候就该玩得尽兴,以后就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了……”

“你是宋阿姨的远亲,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秦韵拉着她到了一间宽敞的房间,地上铺着原木,正中央有一条几米长的红色地毯。

拿起角落的木架最上面放着金属面罩,她扭头问道:“击剑会么,我们来比一场?”

林晚晚从电视上见过这些,却从来没有玩过,当下连忙摇头:“不了,我今天的装束也不适合玩击剑。”

秦韵看了眼她的裙子,不置可否道:“你跟我的身材差不多,换上另一套击剑服就行,反正这里只有你跟我两个人,里面穿不穿都无所谓。”

林晚晚局促地笑着,还是摇头。

秦韵无趣地撇撇嘴,也放下了面罩:“天气不错,那我们去庭院坐坐好了。”

林晚晚没有异议地点头,看着她若无其事的表情,心里面有点复杂。

昨晚在酒会角落的事被她撞破,当事人的秦韵应该是不好意思或者表情尴尬,可是现在看起来,不自在的人反而是林晚晚自己。

虽然只比秦韵大两岁,林晚晚觉得自己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不知该说她以前一天到晚只是练琴,到这几年总是拼命打工,鲜少跟同龄人打交道,这才跟她们的思想脱节了。

庭院绿树葱葱,遮挡了刺目又灼热的阳光。

零碎的光晕落在地上,带来一片温暖。

林晚晚在一张白色的圆桌前刚坐下,秦韵从屋里端出两杯冰冻果汁,放在她的跟前。

林晚晚道了谢,发觉今天从刚见面到现在,秦韵对她的态度不但自然,而且相当热络,如同是许久不见的朋友,丝毫没有半点生疏与间隙。

白天调皮可爱的她,跟昨夜的妩媚动人相差甚远,林晚晚甚至有点怀疑她们并非同一个人……

“你姓林,叫什么?”秦韵咬着吸管,瞪大眼好奇地问道。

“晚晚,林晚晚。”她笑着答了,低头喝着果汁不吭声了。

秦韵睇着她,好笑道:“你的表情很有趣,早上看道我的时候好像见鬼一样……昨晚的事,难道你是第一次见?”

秦韵眨巴着眼,凑过来又道:“所以,你笑得那么勉强,是看不起我这样的人了?”

林晚晚急忙摇头:“没有看不起那么严重,只是不能理解……”

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她迟疑地问:“昨晚的是Dana的男友?龚女士不喜欢他,昨晚你们才会偷偷见面?”

“哈哈,晚晚你真可爱——”秦韵听了,忍不住大笑:“想象力太丰富了,估计你脑子里已经出现一个富家女和穷小子的美丽邂逅又被逼分开的童话故事……”

她擦擦眼角笑得渗出的泪水,见林晚晚面色尴尬,才好不容易忍住笑:“那人是酒会的男侍应,我跟他昨晚也是第一次见面。十八岁之后,我就开始参加各色各样的酒会,扩大自己的交际圈。像昨天那样的事,我爸妈是知道的,而且变相的默许。”

林晚晚的神色有点不可思议,更多的是震惊。

秦韵一手托着下巴,继续道:“像我这样的富家子女,别人看着风光,可是也只到结婚之前。再过两年,我就得嫁人了。利益联姻,跟我爸妈一样,夫妻之间不会有多少感情。男方出去应酬,拈花惹草,会说那是风流;如果女方跟别的男人厮混,那就是放荡、不知廉耻。”

“我能玩的,也只有这两年了,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不让自己痛快一点?”

秦韵一口喝干杯里的果汁,嘟嚷道:“不说这些不痛快的事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事我一直憋在心里没说出来,对着你居然有倾诉的冲动。”

“宋阿姨从来没带过其他人来这里,看得出她还是很喜欢你的。”

林晚晚苦笑,她还真没看出宋艳雅对自己流露出哪怕一丁点的喜欢……

见秦韵微微沮丧的脸色,没有了之前的张扬,林晚晚连忙打趣道:“看来我不该改行去做心理医生,说不定会有前途。”

秦韵“扑哧”一声笑了,赞同道:“的确可以考虑,你有一双很好的眼睛,认真、专注、真诚,跟我们完全不一样。”

她努努嘴,道:“昨晚的酒会你该见识到了,那些人虽然对你笑,心里还不知在怎么骂你。一个个戴着假面具,整一个假面酒会,无趣得紧。”

林晚晚颇为同意地点头,酒会上的人确实不好应付。

“对了,顾哥哥还好吗?”秦韵趴在桌上,懒洋洋地问:“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宋阿姨带他过来了,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高大、帅气,又体贴,真是做丈夫的不二人选。”

她眯起眼,嘴角微弯:“这两年秦家和顾家的合作越来越多,不出意外,两年后我的联姻丈夫会是顾哥哥。”

“你见过他吧,觉得顾哥哥怎么样?”

“……他的确很好,”林晚晚低着头,胸口突然涌起一阵烦闷,堵得她难受。

秦韵听到她对顾凯的赞赏,笑得眉眼弯弯,就像是在夸自己一样,又絮絮叨叨地说起十八岁生日宴会时的事,三句不离“顾哥哥”,语调十分轻快。

林晚晚心不在焉地听着,望着秦韵毫不掩饰的愉悦笑脸,暗暗自嘲。

为了严茂兰,她要付出的是三年时间的一场有名无实的婚姻,却不包括赔掉自己的心。

秦韵的话,犹若当头一棒,登时让林晚晚从顾凯这段时日以来的温柔与体贴中清醒过来。

秦韵的话林晚晚没有听进去多少,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离开那里,怎么回到了宋艳雅的别墅。

她躺在房间的大床上,盯着高高的房顶上雕刻的精致图案,察觉到心里的一颗刚刚冒出的绿芽,就在今天某一刻被践踏而渐渐枯萎。

自己早该明白的,她跟顾凯之间实在差距太大……

只是,既然有了秦韵这个待定的未婚妻,宋艳雅又为什么不断让顾凯相亲?

或者宋艳雅这样做,是变相的让顾凯认识更多的富家小姐,从中作出比较,而最终选择年轻漂亮的秦韵?

林晚晚觉得太阳穴钝钝地疼,估计昨晚没睡好,实在是累了。

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三点的飞机,想来她是不能睡午觉了。

认命地起身到浴室又冲了热水,林晚晚从行李箱再翻出一件浅蓝色的长袖连衣裙,在梳妆镜前补了妆,时针已经指向了两点。

飞快地收拾好,她拖着拉杆箱出来,宋艳雅已经在楼下的客厅等着自己了。

上了车后座,宋艳雅似是有点疲倦地闭目养神。

林晚晚一肚子的疑惑,在看见她不愿多作交谈的姿态,只能将问题吞入肚子里。

或许跟秦韵说的一样,顾凯执意要跟她结婚,对于顾家来说,也是一次无所谓的纵容。

他们两人不一定能坚持到三年后,到时顾凯跟她离婚,再娶身份地位都与他匹配的秦韵为妻。

实在是皆大欢喜……

对顾凯来说,这段婚姻是一次任性的尝试,也可能是为以后的婚姻做准备。

这些,林晚晚却是无从得知,却也不愿去深究。

宋艳雅带她来这里,恐怕也是让自己认清一些事,不要再做无谓的奢望……

不得不说,宋艳雅是对的。林晚晚一惊失去得太多了,余下的便是她的一颗心和一点可笑的自尊心。

她不敢想象,如果连这些都丢了,自己还剩下什么?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将近六点。

机场外天色灰蒙蒙的,下着微微细雨,气温骤然下降了不少。

林晚晚穿着过膝的长裙,感觉到冷风从裙底钻进来,腿上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行李箱里没有保暖的衣服,她抱着胳膊硬着头皮走出机场大厅,却见顾凯迎面走过来。

见林晚晚冻得白了脸,急忙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披上她的肩头。

带着体温的衣服让她暖和了不少,林晚晚低声道了谢,只是经过这两天,却已经不知怎么面对顾凯。

两人面对面地站着,沉默不语,气氛骤然变得十分生疏。

顾凯跟宋艳雅打了声招呼,伸手帮她拉着箱子往外走:“我匆忙赶过来,也忘记给你带身厚衣服。车里暖和,我们赶紧过去吧。”

顾家派了一辆车来接机,顾凯怕林晚晚冻着,两人跟宋艳雅隔着车窗匆匆道别后,便牵着她就塞进了他的车后座。

“在苏州还顺利吗?”顾凯发动车子,等上了机场高速,扭头问道。

“还好,”林晚晚含糊地应了一句,又低着头不做声,把西装外套裹着双脚,感觉暖和了很多。

顾凯看出她的反常,显然两人之前稍微变得轻松和谐的关系又回到了最初,微不可见地在林晚晚看不到的角落皱了皱眉头。

这两天在苏州发生了什么事,顾凯没有刻意关注。毕竟有宋艳雅在,他不觉得会有人敢为难林晚晚。

只是现在,他不得不去弄清楚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一路上林晚晚没有开口的意思,顾凯见她一脸疲倦,也没有再出声。两人相对无言,一直持续到公寓楼下。

顾凯正从后尾箱取出行李箱,突然听见后座一声低呼,急忙走过去一看。

林晚晚正一手掩着右眼,踉跄着站在车门旁边。

“怎么了,撞到了?”顾凯扶着她,俯身关切地问。

她一直神思恍惚,心不在焉地打开车门,就一头撞上玻璃窗。

林晚晚连忙摆手,稍稍挪后一步,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要伸过来扶住自己的手臂。

“真的没事?”关上车门,也不理会她的拒绝,顾凯一手搂着林晚晚的肩膀,一手拉着行李箱就走向电梯:“这里太暗,我们上楼再说。”

被他半推半就地进了屋,顾凯一打开客厅的灯,刺目的光线让林晚晚的眼睛更加刺痛。

因为要试穿婚纱,她早早就配了隐形眼镜。

刚才不留神撞上车窗,右眼的隐形眼镜歪了,疼得林晚晚的眼睛不停落泪,这才只好用手掌捂住,免得顾凯看出来。

现在被灯光这么一照,眼泪流得更凶了。

林晚晚撇过脸,匆忙转身就要上楼,顾凯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硬是将她扳过身。

明亮的灯光下,顾凯一眼就瞥见她脸颊上的泪光,不由一怔。

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林晚晚的脸颊,他担心道:“这两天受委屈了,还是妈为难你了?”

“……没有,”林晚晚被迫仰起脸,泪水转眼就打湿了他的掌心。因为流泪的关系,她说话带着鼻音,听起来更楚楚可怜。

“那怎么哭了,还哭得停不下来?”顾凯的掌心一片湿漉漉的,温热的泪水有种滚烫的错觉。他轻轻将林晚晚揽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呢喃:“脸上漂亮的妆也花了,就跟小花猫似的。”

温柔地拍拍她的后背,顾凯安抚道:“好了,再哭这眼睛明天就要肿得不能见人了。郑源看见了,还以为我在家欺负你。”

林晚晚的脸颊贴着他的颈侧,感觉到顾凯轻柔拍打自己,耳边听见那笑着哄她的柔和声线。

这样的温柔,就像他们是热恋中的情人,那么自然,那么温馨,让人沉溺其中不愿自拔。

右眼已经没那么疼了,只是林晚晚的眼泪却停不下来,浸湿了顾凯的肩头。

这两天心里头的苦闷,在这一刻汹涌而至,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顾凯对她的温柔,或许是真的,可惜无法持续太久,最终也会转移到那位真正的“顾太太”身上……

林晚晚推开他,伸手揉了揉右眼:“没有什么委屈,只是隐形眼镜歪了,眼睛很疼。流眼泪是生理反应,我也控制不了。”

顾凯抓住她的手,摇头道:“别揉了,赶紧把隐形眼镜取出来,别伤了眼睛。”

想起他刚才的担心,不禁有些好笑:“晚晚突然哭得稀里哗啦,吓了我一跳。不过,没事就好。”

顾凯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歉意地笑笑,林晚晚趁机快步上了楼,隐约听到顾凯断断续续的声音:“妈?我们刚刚到家……嗯,知道了……好……”

不知道宋艳雅跟他说什么,林晚晚总觉得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她特意打电话来,肯定跟自己脱不开关系。

等她去掉隐形眼镜,换上有框眼镜下楼时,看见的就是顾凯拿着几张纸,面上一副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林晚晚坐在他对面的沙发,好奇地望了那几张纸一眼。

顾凯递给她,笑了:“这是妈刚刚特意传真过来,交代要给你的。”

“是什么?”狐疑地接过这几页纸,林晚晚满脸不解。

“菜谱,估计是十全大补汤之类的。”顾凯随手翻了翻,各种汤水的材料和用法写得一清二楚,应该是宋艳雅平日不传人的饮食秘方。

林晚晚愣了:“妈怎么突然送我菜谱,要给你补身吗?”

顾凯无语:“这些给我喝,不但晚上睡不着,估计还得上火流鼻血。”

“晚晚太瘦,试穿的婚纱已经是最小号,再改就不好看了。妈的意思是,让你这几天喝这些补身顺便增肥。”

纸上写的高级又昂贵的补品材料,看得林晚晚眼花缭乱。当新娘之前只听说减肥和节食,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要增肥的……

顾凯的视线在她的腰围上转了一圈,叹道:“妈是打算让你在半个月内增加三到四公斤,腰围从二十一长到二十二码……似乎很有难度。”

林晚晚这几年来东奔西走,忙忙碌碌,体重直线下降。

就算是四年前爸妈还在世的时候,相同的身高,她最重也没达到宋艳雅的指标。

她皱着脸,可怜兮兮地问:“虽然不太可能,我尽量努力……后面这些是什么?”

林晚晚随手翻到最后一页纸,写着一行详细的地址,一脸莫名地看向他。

顾凯同情地望着她,介绍道:“妈帮你预约了她平常去的那间美容院,做脸部、头发,还有全身护理。这是具体地址,妈已经联系好,你明天就可以直接过去了。”

想起昨天化妆师和发型师古怪的脸色,林晚晚终于明白他们是对她从头到脚都不满意。

只是一个简单的婚礼就如此讲究,她除了顺从和叹气,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了:“那我明天下班后就过去……”

“不,你下午最迟三点就打车去。”顾凯想到唯一一次陪宋艳雅去这间美容院,忍不住叹气:“要不然,你恐怕要半夜十二点之后才能回家了。”

这世上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的确是至理名言。

十五天的内外改造,就像是打磨原石一样,将一块不起眼的石头,慢慢地一点一点将它的光芒显露出来。

林晚晚以前为了方便,头发长了就扎马尾,戴着黑框眼镜,脸上也很少抹护肤品,素面朝天。

冬天的时候得到处跑,还因为被冷风吹的干燥,脸上掉皮。还是莫妍特意买了防干燥的软膏给林晚晚,这才避免她的脸颊皮肤裂开的惨况。

直到上班后,林晚晚才偶尔化淡妆,稍微注意穿着是否正式。

现在从头到脚经过修饰,完全变了样。

起初几天还没有太大的变化,将近十天的时候,已经引来不少女同事的关注。

林晚晚脸上的皮肤突然变得光滑、细腻又有光泽,每天的裙装没有一件相同,而且式样新颖,剪裁合身,完全衬托出她的气质和身材,令人眼前一亮。

除去了那副老气的黑框眼镜,换上了隐形眼镜,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不经意流露出的妩媚,让公司的男同事也频频侧目。

莫妍到总公司办事的时候碰上林晚晚,险些认不出来,开玩笑道:“晚晚打扮得这么漂亮,开始谈恋爱了?”

“没有的事,”林晚晚摇头,难得见面,午休时两人一起到公司附近的餐厅吃饭。

林晚晚犹豫着要不要向莫妍说出自己即将要结婚的事,毕竟除了在医院尚未醒来的严茂兰与和蔼的章姨,这位颇为照顾她的师姐算得上是自己唯一的倾诉对象了。

心里犹豫了一会,她最终还是没将这事透露给莫妍。

不仅因为跟顾凯这场协议上提到除了他们两人,不能有第三者知道。再就是,林晚晚害怕看见莫妍指责的眼神。

如果这位自己敬爱的师姐知道她为了钱,儿戏地卖掉了以后三年的时间,以及一场以利益为前提的婚姻,恐怕会对她很失望……

莫妍看着焕然一新的林晚晚,欲言又止。

那头乌黑的长发明显受过精心的打理和修剪,刘海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的脸型。以前苍白的脸色透着健康的粉红,淡淡的妆容,让她更为精致与典雅。身上素色的裙装看似不起眼,莫妍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女孩,一看那剪裁与布料就知道价格不菲。

林晚晚以往每月的工资只留下最低的生活费,其余的全部填入严茂兰庞大的医药费中。这么多年来,她穿的都是以前的旧衣服。

只有在来“鸣威”入职后,林晚晚在她的软磨硬泡下给自己买了一条米白色的连衣裙。

莫妍还记得当初的她看着钱包十分“肉痛”的表情,那么现在这身昂贵的衣服又是从哪里来的?

她心里着急,怕当面直接问太伤人,只好掩饰地低头用勺子胡乱搅着咖啡,旁敲侧击道:“伯母最近还好吗?”

林晚晚点头:“上周五去医院了,妈还是老样子,各项指标没什么异常。”

顾凯接手严茂兰的医药费后,毫不吝啬地给她换了一间干净明亮的单人病房,又特意请了一位颇为名气的按摩师为严茂兰做肌肉按摩。她跟章姨的工作,也因此轻松了不少。

莫妍抬头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又问:“在总公司上班还适应吗?跟上司和其他同事,相处得都还好?”

“还不错,郑经理和他的两位秘书都很照顾我。”想到最近唐骏和江若恒几乎把所有的工作都揽过去了,自己只能做点简单的小事,还要提早下班,林晚晚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郑经理身边两位秘书听说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他们都成家了吗?”莫妍眼珠一转,好奇地问。

林晚晚摇头:“他们很少提起自己的私事,我也没主动去打听过。”

睇着莫妍紧张的模样,她好笑道:“如果你对两人有兴趣,回头我去问问。”

“不用了,”莫妍撇撇嘴,嘟嚷道:“唐秘书脾气好,那还还无所谓。江秘书冷冰冰的,你问这么敏感的事,如果刚好惹得他不高兴了,又同在一个办公室,以后你就得小心他给你穿小鞋了。”

林晚晚摇头,笑着打趣道:“江秘书工作态度十分严谨,其实人很不错的,有机会我把他介绍给你?”

“菜来了,赶紧趁热吃,这事以后再说……”莫妍悻悻地干笑着,没从她嘴里打探出什么来,这事也只好不了了之。

她在总公司有两三个谈得来的朋友,也提早叮嘱了多照顾林晚晚一些。如果真出了什么,自己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美容院的全身护理初见成效,已经不再要每天去了。

林晚晚五点半出了公司,想到今晚顾凯有应酬不回去,她索性把那一大锅补汤当晚饭好了。

宋艳雅每隔几天都让人将新鲜食材送过来,她想偷懒不做汤都很难。数量不少,林晚晚不想浪费,上班前把食材都放入紫砂锅,等慢慢炖出精华,晚上从美容院回去喝正好。

这段日子每天将燕窝当饭吃,她一闻到那味道已经有点受不住,好在已经剩下没几天,就能结束这样的煎熬……

林晚晚走向公交车站,想了想,还是伸手准备打车。

之前她穿着这身名贵的衣服坐公交,不仅一路提心吊胆怕弄脏了洗不掉,还得注意别让衣服挤得起皱,一趟车下来,比任何时候都要累。

尤其林晚晚这样的装束在公交车上尤为突兀,摆明是头肥羊,没几天手提包被刮破了两个。虽然钱都在身上,安然无恙,可是那些包包是顾凯后来买给她的,一个比一个贵,看得她心疼。

说到底,在林晚晚的眼中,这些昂贵的衣服和手袋都是道具,最后说不定以后是要还回去的,当然得小心对待……

最后,在打车费和包包的价值相比较之下,林晚晚还是放弃了公交,宁愿多花点小钱,免得那些昂贵的提包再惨遭毒手。

她昨晚忐忑不安地跟顾凯提了一下,他对那些被刮坏的手袋毫不在意,还让林晚晚放宽心,回头再给她多买几个。

林晚晚干笑着婉拒了,虽然顾凯不介意,她还是不愿意他在自己身上太费钱。

两道急促的车喇叭声打断了她的沉思,林晚晚回头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子,郑源在驾驶座上微笑着朝自己招手。

“小林上车,我送你回去。”

林晚晚站在车旁愣了:“不用麻烦郑经理了,我自己打车回家就行。”

“小林不是好几次遇上扒手,还给刮破了手袋?丢了钱没什么,就怕那些人得寸进尺。你家那位不放心,可是他临时有事走不开,就支使我来当车夫。”郑源下车绕到林晚晚旁边替她打开了车门,笑道:“我正好要去你家拿一份紧急文件,也是顺路,还得让你帮忙。顾凯老不让我去看看那房子,终于让我逮到机会了。”

看见他轻快的笑容,林晚晚也不好再拒绝,坐进了副驾驶座,朝郑源点点头:“那就多谢郑经理了。”

“小林总是这么拘谨,出了公司就别叫我经理,直呼名字就好。”郑源关上车门,重新回到驾驶座,随口问道:“你在顾凯面前也是这样客气的?”

林晚晚撇开脸望着车窗外,淡淡答道:“客气一点总是好的……”

郑源扭过头笑得幸灾乐祸,心里对好友的以后的“婚途”报以十万分的同情……

莫妍在总公司处理好事情,已经将近五点四十了。

原本想找林晚晚一起吃晚饭,谁知去办公室时被告知她刚刚离开。

只是莫妍颇为遗憾地步出总公司的大门,准备掏出手机询问林晚晚的去处时,却让她看到了令人惊讶的一幕。

远处的林晚晚身边停下了一辆太空灰的宝马X5,有人从驾驶座下来,绅士地替她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那人帅气的脸上尽是熟稔和愉快的笑容,两人交谈了几句,便进了车子,扬长而去。

莫妍愕然地站在原地,开车的人她绝不会认错,正是将林晚晚从分公司提拔上来的郑经理。

那么,林晚晚最近突然的变化,都是因为郑源了?

林晚晚推门走进公司附近的一间咖啡厅,笑着在莫妍面前坐下:“师姐,等很久了?”

“没有,我也刚到。”莫妍招手叫来服务生,林晚晚随口点了一杯奶茶。

留意到莫妍不太好看的面色,以及紧紧皱起的眉头,她迟疑着问道:“工作不顺利,师姐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

莫妍看着她,神色犹豫。

林晚晚从来没见过她出现这样的表情,奇怪道:“师姐?”

服务生适时将奶茶送来,等她走后,莫妍看向林晚晚,表情严肃道:“你跟我说实话,最近是不是跟郑经理好上了?”

林晚晚正喝着奶茶,立刻被呛住了,无奈地道:“咳,师姐,郑经理有女友了,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莫妍瞪向她:“我当然知道郑经理有个相处多年的女友,已经快谈婚论嫁了,晚晚可别坏了别人的因缘。”

林晚晚苦笑着摇头:“师姐放心,拆散别人的事我绝不会做。”

“你明白就好……”莫妍叹了口气,也不再掩饰,直接问道:“那晚晚昨天下班怎么上了郑经理的车?听人说,你还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林晚晚怔住了,解释道:“昨天郑经理是要去我那里拿一份文件,就顺道送我了。之前也是顺路,才一起走的。”

莫妍听了她的说辞,不悦道:“郑经理的文件怎么会在你那里?我昨晚想去找你,才发现之前租的房子也退了,那现在又住的哪里?”

“这……”林晚晚面色尴尬,百口莫辩。跟顾凯结婚的事不能跟她说,那么就无法解释郑源的文件为何会落在自己的住处。

思前想后,她既不想欺骗莫妍,又不能说出真相,支支吾吾地始终没有说出所以然来。

莫妍见她没有说出缘由,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晚晚,你跟郑经理的事还是尽早处理好。我已经叮嘱那几个人别到处说,只是公司人多口杂,总会有人知道,传出去对你很不好。”

“这工作职位薪酬高,福利又好,很多人盯着你。一给人发现了这事,闹到上头去,估计你在‘鸣威’要留不住。”

林晚晚低下头,明白莫妍这样苦口婆心,是在关心自己。

可是,她也只能有所保留地应道:“师姐,我会注意的。”

莫妍知道她能想清楚,并没有多加指责,只是神情十分不赞同:“公司里那么多的青年才俊,晚晚怎么就挑了郑经理?”

“虽然他长得不错,职位高,又健谈大方,可也不是最好的人选……”

林晚晚笑得勉强,打断道:“师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坐过他的车几次,都是顺路捎上的。”

莫妍看她不像在说谎,点头道:“你清楚这其中厉害就好,跟郑经理划清距离。要不然,公司里流言一起,你就得倒霉了。”

林晚晚受教地连连点头,赔笑道:“我一定听师姐的,以后再也不敢贪方便坐郑经理的车了。”

看她小心翼翼地笑着,一副讨好的模样就跟以往相同。林晚晚每回做错了事被自己训斥,总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睇着丝毫没有改变的林晚晚,即便她的外观比以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莫妍心底还是稍稍松了口气。

不管外表怎么变,林晚晚始终还是原来的她,这就足够了……

林晚晚向来不太关注身边的事,在莫妍的提醒下,留心到公司女同事看向她的目光与平常不同。

偶尔两三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看见她走来,立刻就会停下。

原先这些林晚晚都没怎么留心,现在却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等下班时,郑源照例要送她回去,林晚晚委婉地表示了拒绝,又暗示公司同事对此有着各种猜测,议论纷纷。

郑源见她为难,倒也没坚持。简单叮嘱了林晚晚路上小心,他也就独自走了。

之后的两天,郑源也没再开车送林晚晚回家。

她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实际上却只是开始。

这天林晚晚就快下班的时候,前台总机转过来一个陌生女子的电话,约她到公司对面的咖啡厅见面。

浑浑噩噩地放下电话,林晚晚暗自叹气。

郑源的正牌女友找上门来了,显然前几天的流言已经传到了她的耳中。

收拾好东西,林晚晚并没有向郑源提起,独自前去赴约。误会还是越早澄清为好,免得这个乌龙真坏了这好好一对情侣的感情。

经过前台时,林晚晚隐约听见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小声议论。“小三”、“插足”、“横刀夺爱”这些字眼更是加重了语气,让她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

林晚晚无所谓地笑笑,根本不存在的事,她又何必生气?

“你好,林小姐,我是莫辰。”座上的女子一身黑色的工作套装,高挑的身材,修长的双腿,精致的妆容,干练的短发,大方得体。

林晚晚心里坦荡,跟莫辰握了手,笑着在她对面的卡座坐下。

莫辰点了两杯果汁,上下打量着她,笑了:“郑源向我提起过林小姐,现在看来跟他说的显然有出入。林小姐很漂亮,顾总的眼光不错。”

林晚晚一愣,尴尬地笑笑:“多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漂亮。”

莫辰见她表情局促,调皮地眨眨眼道:“怎么,以为我今天叫你出来是兴师问罪,还是厉声痛斥,让你别接近郑源?”

林晚晚干笑:“那是误会,我跟郑经理只是普通同事……”

“当然,他再有胆子,也不敢吃窝边草。尤其这鲜嫩的绿草,还是朋友妻。”服务员送来几碟蛋糕,莫辰热情地招呼道:“这店里的蛋糕不错,尤其是蓝莓口味和黑森林,要尝尝么?”

林晚晚看她两眼放光,满足地吃着香甜的蛋糕,完全不像其他女生那样介意甜食会增加腰围,自然流露的孩子气让人十分有好感。

她摇摇头,对甜食一向不感冒。

而且看莫辰的样子,自己就不夺人所好了。

林晚晚不知道她清楚多少事,斟酌地问:“莫小姐,你说的朋友妻是什么意思?”

“别叫什么小姐,平时应酬听得多,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莫辰吃蛋糕的速度很快,姿态却依旧优雅,看得她一愣一愣的。

“郑源说之前顾凯暗中追求你,你不是已经答应他的求婚了?”

林晚晚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勉强扯了扯嘴角。

莫辰见她不高兴,同情道:“听说顾凯的妈妈不太满意你,还得观察一段时间,这才不愿将婚事公开。你放心,这事除了我跟郑源,没有别人知道的。”

这理由估计就是顾凯为了掩饰事实,告诉郑源的说辞。

免得穿帮,林晚晚也只能胡乱点头。

莫辰拍拍她的肩膀,鼓励道:“没事,当初郑源的爸妈也是不满意我工作太忙,根本没多少时间照顾他们的宝贝儿子。时间久了,两人不还是点头了。”

林晚晚一听,笑道:“那么你跟郑经理的好事要近了?”

莫辰愁眉苦脸,摇摇头:“公司最近的工程起码得要一年半载,还要经常出差。”

她眉头一松,坦言道:“这工作强度大,我跟他聚少离多,打算手头上的事结束,就换一份稳定的工作。至于什么时候结婚,就得看郑源的表现了。”

似乎话题忽然扯到了她的身上,莫辰笑笑道:“我跟郑源都支持你跟顾凯的事,至于公司那些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语,你就不必理会了。”

“既然顾凯不方便出面,郑源又正好有空,你继续支使他没关系。”她眨巴着眼,撇撇嘴道:“正好也顺便帮我盯着他,免得我不在本市就跟别的美女勾搭上了。”

林晚晚知道莫辰这样说,是不希望自己心里对郑源帮忙的事有所负担,不由朝她感激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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