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的，身为林言的儿子的霍霁，也从未听说过有那么的一个人。
即便是因为霍霁过去被藏在三楼，不曾出现在别人的面前，但到底，还是应该会知道一些事情的，而不是当她跟他说出林言电话里的意思后，他脸上露出讶然的神色。
这霍家，当真是处处都是秘密。
她收回思绪，与霍霁一起走了进去。
走进宅子，环视一圈，周遭是尤为的安静，静得似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楚听见。屋内没有开大灯，只有几盏壁灯在勉强照明，隐隐的，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阴森。
这种感觉，从她第一次踏进霍家，就有了。
每当夜晚，霍家的佣人都会被勒令返回副楼，不得走出副楼。可那个时候，是因为避免让人看见霍霁的存在，但是如今，霍霁早就离开了霍家，那么自然的，霍家该是没有理由再继续保持这样的一个传统才是。
她又看了眼霍霁，霍霁似乎也发现了其中的怪异，低着声音开口。
“等会儿有什么事，你就站在我后面。”
听见他的话，她只能点了点头。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走至客厅一看，在那沙发上，赫然跪着一个人。
那是林言。
乔南瑾吓了一大跳，不仅仅是因为林言在这漆黑的氛围里会出现在客厅，也是因为，她此时并非坐着也并非站着，而是双膝跪在了地上。
她连忙走了上去，想要将林言搀扶起来。
“妈，你怎么跪在这了？”
林言见到她，情绪立即便激动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攥住她，语气急促。
“喃喃！你帮帮我！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有你才能帮到我了！喃喃！算我求你了……”
即使周遭的光线有些昏暗，但她还是清楚地看出，林言脸上那残留的泪痕。
记忆中，她从未见过林言哭，乔南瑾倒吸了一口气，再听着她的话，神色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妈，你先起来，慢慢跟我说。”
林言忙不迭颌首，却因为跪得太久，双腿酥麻，挣扎了好半晌，都没能站起身来。
乔南瑾也不够力气把她扶起，正不知所措，霍霁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帮着她把林言非扶了起来，然后让她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林言看着他，表情有些复杂，挣扎了良久，到底还是没说一句话。
乔南瑾一边帮她揉着酸麻的双腿，一边低声地询问出口。
“妈，到底怎么回事？你电话里说的，我一句都没听懂。”
林言大概没想到霍霁也会跟来，犹豫了好半晌，才终于开口。
“喃喃，你还记得，之前我找你过来，然后我去给你收拾东西，让你一个人留在靠近后院的庭廊的事吗？”
乔南瑾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但到底还是轻声地“恩”了一句。
“我记得。”
林言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细看之下，那手竟微微有些发抖。
“喃喃，你应该也心里有数，那天，是我故意让你去后院的。”
她抬头看着她，林言的眼底溢出了些许的痛苦。
“在以前的那些事里，就你没有参与其中，你嫁进来霍家的日子不久，也能说是霍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一个外人。我想，那天你到后院，看见了那院子深处的那些女人了吧？霍霁有告诉你，那里面的女人，都是霍霄之前的几任妻子吗？”
对于林言的坦白，她也没想再继续假装下去。
“是，他事后有告诉我，说是对外是下落不明的那几任妻子，其实都因为各种原因关在了后院深处的四合院里。”
林言停顿了一下，这才往下说。
“那么，你应该也看见了，在那些年轻女人之中，有一个女人，年纪比那些年轻女人要年长一些。”
听见她的话，乔南瑾的脑子“轰”地炸开。
之前，她曾经以为，那不过是自己眼花罢了，没想，现在却从林言的口中，知道了那天的她，并没有看错。
那么，确实是有那么的一个女人？那么，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林言说到这里，又下意识地看了眼霍霁。
她对上霍霁的眼，良久以后，才将那句压抑在心底许久的话吐出口来。
男人的身子一僵，旁边，乔南瑾的心也随之沉了下来，总觉得，林言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将现在平静的生活彻底打乱。
林言的面靥上，带着歉意，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感情。这又是第一次，她看见这样的一个林言。
“过去对你不闻不问，其实，是想要保护你，或者你无法认同这种保护，但在霍家，只有这样的一种保护，才能守住最重要的那个人。”
霍霁杵在那里，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但从他的眼睛里可以发现，对于林言的话，他是不屑的。
“最重要的人？”
他开口了，然而，声音却是带着嘲弄。
“你说反了吧？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该是霍霄才对。”
“不，不是的。”
闻言，林言想也不想就反驳出口，神色颇为激动。
“不是霍霄，而是你，霍霁是你妈妈心里最重要的一个人！甚至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就算要豁出一切，都要誓死保护的人！”
乔南瑾一愣，总觉得，林言的这话给人的感觉怪怪的。
就连霍霁也蹙起了眉头。
“我听不懂，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言垂下了眼帘，似乎，她要说的话，是万分难以启齿的。
“霍霁，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在骗你。不，不止是你，还有霍霄，这么多年来，我都在骗着你们。”
说着，她抬起了头，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
“其实，我并不是你们的亲生母亲。”
这样的一句话，让乔南瑾瞬间倒吸了一口气，双眼倏然瞪大，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就连霍霁，也是极为的吃惊，脸上尽是震撼之色。
乔南瑾抖着唇，沙哑着声音说话。
“妈，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林言看着他们，随后摇晃了一下脑袋。
“这是霍家的一个秘密，比霍霄的四任妻子藏得更深的一个秘密。”
比霍霄的四任妻子，藏得还要更深的一个秘密？
她不禁捂住了嘴，睨着林言。
“那，霍霄和霍霁的亲生母亲在哪里？为什么你会是他们的妈妈？既然霍霄和霍霁的亲生母亲把他们生下来，应该是她陪在他们身边才对啊！”
这，也是霍霁想要问出口的问题。
林言咬着唇，挣扎了许久。
她看着她的表情，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不，霍霄和霍霁的妈妈，至今仍然活着。”
林言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尤为认真，似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想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之后，林言所说的话，无一不让他们惊诧万分。
其实，早在林言提起后院的那些女人，又特地提起那一个较为年长的女人时，乔南瑾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没想，竟还真的印证了心里所想。
而林言会突然把她找来的原因，也终于大白。
林言并非霍霄和霍霁的亲生母亲，他们两人的亲生母亲另有其人，而那个人，仍然活着，甚至还活在霍家里。
便是，她之前就过的那个比霍霄前几任妻子年长一些的女人。
经由林言诉说，乔南瑾这才知道，早在二十多年前，彼时，霍霄和霍霁刚出生还不足月，霍霄和霍霁的亲生母亲就已经被关进了后院深处的那个小四合院里。
霍家有一历代传下来的传统，绝对不允许双生子。在霍家的族谱上，古时凡生双生子必须杀死其中一个或让其中一个藏于暗处永不见天日方保平安，因为霍家相信双生子一说会招来厄运，只因曾有一代不信邪保双生子结果差点断了香火。
霍霄和霍霁的亲生母亲在怀着的时候并不知道是双生子，等到生产那天才终于知道，霍老爷子为此大发雷霆，扬言要把其中一个掐死。而当时仍在病床上的霍霄和霍霁的亲生母亲，不顾自己的身体跪在地上哀求了一天一夜，然而，仍是无法让霍老爷子打消想法。
霍老爷子也并非立即将其中一个掐死，他需要时间分出到底要留那一个去掉哪一个。因此，决定的事，是在两个孩子满月的时候。
这一个月以来，霍霄和霍霁的亲生母亲并没有做好月子，当满月时，身子已经很不好了，但即便这样，她依然不死心地去哀求霍老爷子，哀求他能放过她的孩子。
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要她割舍其中一个，定是不可能的。
而林言，就是在做月子的时候走进霍家的。
林言是霍霄和霍霁的亲生母亲的同胞妹妹，那时候还未结婚，特地过来帮姐姐做月子。没想，却被迫参与了其中。
霍霄和霍霁满月，霍老爷子经过一番反复考虑后，决定要留下双生子里的哥哥，也就是霍霄。
婴儿是的两人，是霍霄的身子较好，与之相反，霍霁自出生后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还是一个药罐子，任是聪明一点的人，都会选择霍霄。
其实，早在最初，霍霄和霍霁的亲生母亲就猜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林言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她的姐姐跪在地上一再地磕头，把额头都给磕破血了，可是，霍老爷子依然铁面无私地说一定要处理霍霁。她帮忙哀求，最后却被推倒在了一边。
她从未见姐姐哭成那样，到了最后，她似乎有些绝望了，提出了一个请求。
与其说是请求，还不如说是交换条件。
霍霄和霍霁的亲生母亲，以自身的自由，换小儿子霍霁的一条命。
只因，在霍家的族谱上，曾经写过，有关于双生双生子，除了杀死其中一个以外，还有另一个办法方保平安，那便是将另一个藏于暗处永不见天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