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们又去了内衣店。
当时店里有好几个年轻的女孩子，顾城一进来，把她们都吓跑了，跑的时候还不忘盯着顾城多看两眼。
“真的好帅啊！”
“对啊，又帅又酷！比电视明星还要好看！”
苏十月听着门外传来的议论，抿着唇笑了起来，还故意撞了一下顾城的手臂。
顾城看着她，一脸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跟我没关系”的无辜表情。
苏十月又让他给逗乐了。
等所有东西都买好之后，苏十月扯了扯顾城的衣袖。“我们去给李奶奶买些水果吧。一会儿不是要去她家里吃饭嘛，空着手进门多难看啊。”
“好，听你的。”
大晚上的，苏十月就没有一个个挑选，只是选了几样水果，每样扛了一箱子。
回去的路上，苏十月又有了心情，趴在窗口那看外面黑漆漆的夜。没有青城的灯火辉煌，没有青城的繁华喧嚣，却有着能安宁人心的空旷与静谧。身处这样的环境，似乎什么烦恼都可以暂时抛掷九霄云外。
“难怪有人说，年轻的时候在大城市打拼，要居住养老就一定要去小城市。现在看来，果然是有道理的。”
顾城微微弯起嘴角。“你才多大，就想着养老了？”
23岁，人生才刚刚开始，正是最美好的年华。只不过因为苏半夏给她留了一个孩子，又嫁给了沧桑的他，才使得她的人生一下子进入了一个与她年龄不相符的超前阶段。
苏十月皱皱鼻子。“我是说以后嘛，又没说现在就开始养老。我还要跟静柔一起把绿意开到祖国的大江南北呢，怎么可能就想着养老了？”
顾城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
苏十月抓住他的手指，啃了一口。
两个人嬉闹间，车子就已经停在了李奶奶家门外。
“还买这些东西干什么？”一看到那些水果，李奶奶就开始念叨了。
苏十月跟顾城都颇有默契地笑而不语。面对老人家的念叨，这一招是最有效的。
果然，李奶奶念了一会儿就停歇了。“赶紧去洗手吧，饭菜都准备好了。十月啊，奶奶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都是按照小城的口味来做的，你可别生气。”
“奶奶，我不挑食！他爱吃的，我都爱吃！”
李奶奶高兴地笑了，拍了拍她的手，猛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来来来，都坐下吃饭。”
“奶奶，你坐。”苏十月赶紧扶着她在椅子里坐下，随后也被她拉着在她右边坐下来。
李奶奶又拍了拍左边的位置。“小城，你坐这！”
顾城自然不会拂逆她的意思。
李奶奶看着顾城，感慨地说：“以前你跟轻轻——”
她猛地意识到说错话了，急忙就刹住了。“哦，吃饭吧，要不菜该凉了。”
苏十月听清楚了她未说完的半句话，再次对那个轻轻生出无尽的好奇来。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为什么好像每个人都惦记着她？顾城心里是否也一直惦记着她，否则又怎会在梦里喊她的名字？
突然，苏十月又不确定起来。顾城跟她真的不是恋人吗？或者说，顾城真的没有喜欢过她吗？
揣着这些心事，苏十月的胃口就没那么好了。不过生怕他们看出来，她还是努力地吃了很多东西。
李奶奶家里难得热闹一回，又是她心心念念的顾城，所以拉着苏十月就不停地说顾城小时候的事情。当然，说得最多的是一些糗事。
苏十月被逗得哈哈大笑，倒暂时把轻轻的事情给忘了。
李奶奶忙着说顾城的糗事，苏十月忙着听，顾城忙着赔笑，以至于一顿晚饭吃了两个小时才算结束。
保姆早就泡好了热茶，所以三个人又转移到沙发那，继续喝茶聊天。
说话的主角依然是李奶奶，苏十月跟顾城则负责倾听和回答，气氛倒是十分融洽，不时的就能听到愉快的笑声。
不过，年纪摆在那，精力到底跟不上了，过了十一点钟，她明显就有些撑不住了。
“奶奶，我们今天还不走，你快去睡吧，明天咱们接着聊。你爱聊多久，我们都陪着你。”苏十月看她眼泪都冒出来了，赶紧就劝。
顾城也帮着劝，老人家好歹同意了。
临走前，还要抓住苏十月的手确认。“你们明天真的还在这里？”
“真的。奶奶，我们哪里敢骗你啊？我保证，你睡一觉醒来还能见到我们。”苏十月心里挺感动的，鼻子有些酸。老人家在物质上什么都不缺，缺的是陪伴，是倾听。
李奶奶点点头，这才乖乖地让保姆扶着进房间睡觉去了。
顾城牵着苏十月的手，带着她往老房子那边走。“车子就放在这里吧，咱们摸黑走过去，怕不怕？”
“现在是冬天，没有蛇，我不怕！不过，天这么黑，能看得见吗？”刚刚从屋子里出来，苏十月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
顾城拉着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就能看到。我们小时候出门从来不带电筒的，就这么在田埂上四处乱窜。小时候还是狭窄的泥土路，现在是宽敞的水泥路，怎么也摔不着。”
“我们也试过。”苏十月想起小时候跟姐姐在田埂上玩的情形，也忍不住笑了。“呀，真的可以看见呢。”
“走吧。”顾城跟她十指紧扣，慢悠悠地走在乡间的路上。也许是因为林木茂盛原野空旷，所以风特别猛烈，感觉像要把人吹飞了似的。
苏十月哈哈地笑着抱住顾城的腰。“好大的风！咱们要是打一把伞，没准都能飞起来！”
顾城让她的天马行空给逗乐了。
过了一会儿，苏十月又说：“要是夏天就好了，可以听取蛙声一片，热闹得很！”
顾城也让她勾起了儿时的美好记忆，跟着笑了起来。耳边仿佛响起了母亲轻柔细语的叮咛，要他小心看路。
“我们小时候还抓黄鳝抓青蛙。抓黄鳝有专门的夹子，一夹一个准，我有一次还夹了一条小蛇回来，把妈妈吓了一跳。抓青蛙倒不需要什么工具，只要拿上手电筒，再拎一个有盖子的桶子就可以了。看见青蛙就用手电筒对着它的眼睛照，不一会儿它就什么都看不见了，然后扑上去把它给抓住，丢到桶子里去。”
苏十月毕竟是女孩子，倒也没玩过这个，顿时来了兴致。“青蛙那么傻，都不知道跑的吗？”
“可能它跟你一样吧。”
苏十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拐着弯说她傻，扑上去就要跟打他。
顾城松开她的手，撒腿就跑。
“站住，不许跑！”苏十月大叫着追了上去。
两个人就在路上嬉闹起来，洒下一串串欢乐的笑声。不知不觉的，就到了老房子的门外。
顾城再次拉住苏十月的手，跟她并肩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都说物是人非，其实物也已经非了。那时候密密麻麻的泥土房都变成了现在的小洋楼，虽然漂亮了，却总少了点味道。或许是因为，逝去的东西总是最好的。
“我记得小时候电视机还是稀罕物，所以到了晚上我们就成群结队地跑到有电视机的人家里去，挤了满满的一堂。没有座位，一个个都站着看，也不嫌累。《射雕英雄传》《碧血丹心杨家将》《笑傲江湖》，每一部电视剧都追得津津有味。一到广告时间，你一言我一语谈天说地，快乐极了。那时候一晚上才播放一集，除去广告时间，压根就没多少剧情。每天都等得火急火燎的，却又挺享受那个等待之后得偿所愿的滋味。”
“嗯，我们也是。那时候的电视剧都是精品制作，所以都成了经典。不像现在的电视剧都跟快餐似的，看了一回就不想再看了。看一回也还是拖动条滚着看的，有时候看了开头几集就直接跑去看大结局了。经济发展了，生活好了，有些东西却再也找不到了。有时候想想，还挺悲哀的。”
顾城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们进去吧。”再让她想下去，估计又得悲春伤秋了。
苏十月边走边伸懒腰，还捶打自己的肩头。“有点累了，赶紧洗澡睡觉吧。洗澡房在哪里？有热水器吗？”
“洗澡房是有的，不过比较简陋。”
苏十月跟着他进去一看，果然很简陋。就在屋子后面，是木板围起来的一个小间。地板也是架空铺的木板，下面是一条沟，方便水流出去。“要不是外面有围墙，我可不敢在这里洗澡。”
顾城低笑。他刚才出去之前已经随手打开了热水器的开关，所以现在水应该是热的。
苏十月拿来了干净的衣服，用一个塑料袋装着挂在钉子。“你在外面守着，我一个人会怕。”
“嗯。”顾城应了一声，想起小时候他很黏母亲。每次母亲洗澡，他就搬一个小板凳坐在门外跟母亲说话。大多数时候是他在报告白天发生的好玩事儿，母亲在里面应答，偶尔会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哇，这里漏风的，好冷！”那些木板中间的缝隙不小，风灌进来，入骨的冷。苏十月缩着身体，赶紧就把水龙头给打开。
不一会儿，洗澡房里就传出来哇哇水声。
顾城的记忆有些混乱，现实和回忆搅和在一起，让他一时间失了神。他嘴巴动了动，低声地喊了一声：“妈妈。”
“你说什么？”苏十月以为他在跟她说话，在里面大声地问道。
顾城一下子惊醒过来。“没事。”
“哦。”苏十月应了一声，关了水，开始往身上涂沐浴乳。这沐浴乳是她刚刚买的，柠檬味的，味道好闻极了。
顾城突然推开那扇不堪一击的木门，大步走了进去。
苏十月被他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圆滚滚的，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