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握着我的手,说:“如果你不想做了,我就叫路易姐把你调到宿管部去。”
看着诚心待我的兰兰,我心里突然有些内疚。“兰兰,我……”
“我只是不想你弄得自己不开心。”
但是我却想一直看着他,哪怕他不是段青阳,但是看着那张相似的脸就好像能够看见段青阳一样。这样的想法很傻,天真到愚笨,可我知道我不想退出,即使卢时寒说了很难听的话,即使他对我一点也不满意,但是我依旧不想退出。
“再看看吧。”
兰兰松了一口气。“涵涵,我上次给奶茶王子留了一张纸条,不知道他看见了没有,但是我又不好去问,太烦恼了。”
我的心里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了一下。
“兰兰……”
随即她又抢断我的话:“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的我都知道,芸欣也告诉我了,如果喜欢的话,可以直接去告诉他,没有必要这样遮遮掩掩,但是每次一看见他,我就好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涵涵,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不,每个人在爱情面前都卑微,都没有出息,但是,我想告诉你你并不知道的事。
“兰兰,那个……”
手机铃声不凑巧地响起,兰兰转过身去接,交谈的语言一下子转换成娴熟的家乡话。我有些累了,被卢时寒骂得狗血淋头,我一点精神也没有,等兰兰接完电话我就告诉她吧,不然这个段青阳总是误会。
“刚刚说到哪儿了?”不一会儿兰兰又坐下来。
“奶茶王子看纸条。”我说。
“对对对,是不是很没出息?”
抱歉,这次是我的手机响了。
“林主任。”
“主、主席,有什么事吗?”
“到逸夫楼楼下等我,我马上过去,出了点事情。”
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听卢时寒的语气好像很着急,我匆匆换了鞋就出门了。
终究还是没有和兰兰说清楚。
刚刚跑到逸夫楼楼下,我就听见卢时寒冲着电话那头大骂:“这是你自己的职责,别和我说‘难度’这种东西!”挂掉电话,他立刻对我说:“走,去九舍。”
“发生什么事了?”
“废话就不要多说了。”就像一块石头硬塞到我嘴里。
“喂!”
我跟着他往男生宿舍那边走,一路上卢时寒都在打电话,我不知道他到底在交涉些什么。没走几步,我就看见站在门口焦急等待的路易学姐。她的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手里捏着一沓文件,抿着嘴望着我们。
“怎么说?”卢时寒的语气依旧冰冷。
“我尽力劝解了,可是,干事们都反映现在将男生寝室重新安排几乎没有办法实行,而且他们都……”路易学姐应该是哭过了,脸颊上还有风干的泪痕,只是我没想到在我心中那么有能耐的女生居然也会流泪。
“混账!”卢时寒一把夺过文件,仔细看了一下寝室安排表,“开学的时候因为寝室不够才临时安排,现在还有两个班的男生没有搬过来,为什么这些大一的那么自私!”
我突然想起来最近大一男生因为寝室分配问题闹得特别凶,因为报到时校方估计人数有误,结果导致寝室分配不均,有两个班的男生被安排在了别的系部的寝室。现在已经过了一周了,安定下来的人自然不想换,但那两个班的男生又住在即将要拆掉的危楼上,所以必须重新调整。
我不高兴的是卢时寒的语气,路易学姐已经尽力了,要她这样一个女部长去说服那么多男生难度本来就大,问题没有解决就赖在路易学姐身上,这样的男人太差劲了,身为主席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安慰一下下属吗?何况还是一个女生。想到刚才那通电话,卢时寒肯定是将路易学姐臭骂了一顿。
“路易学姐也尽力了,你没有必要将气都出在她一个人身上!”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为学姐争辩道。
“林涵,别这样。”路易学姐拉了一下我的手。
卢时寒却只是瞥了我一眼,说:“没有完成任务就是失职。”
“如果尽力了也没有办法完成,那就不是个人的问题了。现在这个时候,胡乱责怪宿管部也无济于事,你为什么不想想如何去劝解那帮大一男生呢?”我知道我的口气不好,连路易学姐他们这样的部长都不敢随随便便和主席顶撞,但是我觉得这是事实,为什么不能说。
“如果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完成不了,还谈什么尽力而为?如果一开始就没办法完成,还和别人竞选宿管部部长干什么?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不可能完成的事,只有不尽心的人罢了!”
“你!”
“路易,你跟我一起上去,刚刚我已经打电话和各班班长沟通了下,我想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同学还在那种摇摇欲坠的危楼里,不会没有一点人情味的。”
原来刚刚一路上卢时寒不断打电话是在和班长们交涉,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却以为他是在责骂路易学姐,而且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他,还当着别的部长的面。
“林主任,你现在立刻把这几张表重新编排,尽量让寝室变动达到最小,做好了立刻送过来。”
“是。”
“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我不知道卢时寒到底和那些班长说了什么,但是当我把寝室编排表送过去的时候,路易学姐已经破涕为笑了。这个时候,我发现这个冷面的卢时寒好像并不像我想得那么糟糕。卢时寒看了我一眼,我却躲避了过去。虽然我心里想着“主席也没什么了不起”,但又确实对刚才他的处理方式有些佩服。
无论如何,生活是要继续的,我不能总是带着段青阳的影子去审视他。卢时寒走到我面前,短短地停留了两秒钟,我知道他有话要和我说。然而,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就离开了,我想他应该对我很失望吧。
4
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是我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个想法。这些日子,我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日历上标注的安排,要不要做表,要不要开会,要不要通知主席什么事情,要不要与老师协商一些必要的问题等,有时这些琐碎的事情真让我烦躁。
兰兰今天意外起得非常早,她在镜子前细细描绘她那张脸,突然转身和我说:“涵涵,我每次化妆的时候都觉得为什么你长得那么不食人间烟火,我就长得那么妖孽呢?”
我笑着坐在她旁边,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镜子里的我们就像一对小姐妹,同样白皙的皮肤,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样子。相比之下,兰兰的鼻子比我的要挺一些,她的嘴唇也比我的丰满些。
“哪里妖孽了?仙女下凡还差不多。”
兰兰咧着嘴笑,掐了一下我的腰说:“就你嘴甜。”
我笑着揉了揉头发问:“你怎么起这么早?”
兰兰背着我,笑盈盈地说:“我昨天打听到,每天早上奶茶王子都要去晨跑,我得去看看。”
我立马收敛了笑容,然后含着牙刷应了一声。
接着兰兰回问我:“你呢,怎么这么早?”
“昨晚还有个表格没做完,今天还要交。”
“有没有一种幸福感?”
“从何说起?”我一边刷牙一边含糊地说。
“不管怎么说,主席也是一表人才,何况与你前男友还那么像。”
更多的应该是一种相对无言的感觉吧。
我“咕哝咕哝”地吐掉嘴里的水,然后听见兰兰说:“涵涵,要不你陪我去。”
我一想到之前的误会,赶紧摇了摇头。
兰兰吐了一口气说:“一个人去,还是有点害怕,哎,那我先走了。”
“嗯。”
我一打开电脑就看见桌面上杂乱无章的表格,我必须从头到尾挨着排序,然后一点一点地归档整理好。这时兰兰的手机响了,这丫头跑得那么急,居然把手机忘在寝室。
“喂,路易姐吗?我是林涵,兰兰的手机放在寝室了。”
“哦,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我急着找她。”
“嗯。”我看了看手表,“我知道她在哪儿,我去帮你找找她。”
我快速收拾了下,匆匆出了门。
因为天气寒冷,学校终于同意取消了早操,原本以为校园就此死气沉沉,没想到一大早,雾气弥漫的校园还是生机勃勃的。操场上的人还真不少,有人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体育生在练引体向上,然后就是一群晨练的家伙在跑道上奔跑。
这样的校园让人感觉非常惬意,至少对于我而言是如此。就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我因为误了早读要从操场那边翻墙过来,而段青阳就站在墙下等着接我。我知道他是专门在那里等着我的。段青阳帮我翻过墙头,我忙往教室方向跑,段青阳却慢吞吞地走在后面,双手插在裤袋里,脸上一副看小丑表演的神情。他总说:“迟到了就迟到了,跑也是迟到了,还不如等早读结束了再进去。”我咬牙踢他一脚,他也不躲。有一次我用力有些猛,其实我知道那一脚很痛,但是段青阳还是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嘴角。
林涵,你一定是病了。这样美好的大清早,没有理由去怀念这些东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不经意地想起这些小事,然后就会非常难受。
我拿着手机在操场上寻找着兰兰的身影,我想她应该是坐在看台的某个位置,然后拿着前两天借来的相机偷拍她心仪的对象。我还没有告诉兰兰有关那个男生的事情,“段青阳”这三个字于我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虽然我不得不承认,那个男生只是跟他同名同姓而已。
明明应该在的啊!
“你也来跑步吗?”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不,不是,我朋友手机没带,我过来找她。”
对方一边原地踏步,一边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脸。“呵呵,你不会还是上次那个朋友吧?其实没有那个朋友真的没关系。”
“有啊!”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叫出来,段青阳疑惑地看着我,“真的有,这是她手机,你看到没?”
“也可以是你的手机。”
我真的有些抓狂,为什么这个男生就是不相信兰兰的存在呢?
“没事,你可以打给我。”
我调头就走,没想到他慢跑着跟在我后面。“哎呀,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我不想。”
“那你怎么还老是跟踪我,怎么知道我周六在奶茶店打工,怎么知道我每天会来晨跑?”
“是兰兰说的!”这是最大的误会,我就不应该来送这个手机,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找兰兰,“麻烦你不要跟着我。”
“那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有那个兰兰。”
“我为什么要骗你啊!”
“算找台阶下吗?”
“喂!我的脾气不好,小心我踢你一脚。”
“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可以吗?”
“不想。”
“你不会叫兰兰吧?”男生的嘴角微微上扬,“我叫段青阳,算我自我介绍啦。”
“我知道。”
“那换你说了。”
我为什么要说,我为什么要一大早在操场上和一个莫名其妙的男生纠缠不清,但是找不到兰兰,这该死的段青阳似乎真的不肯放过我。“你再这样跟着,我就不客气了。”
“我也没干什么吧?”
“总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转过身便看见了兰兰,“兰,兰兰……”对于她的突然出现,我还真的被吓了一跳。
我突然拉过兰兰的手对段青阳说:“兰兰,这就是兰兰了!”
我必须和段青阳说清所有的事情,我没有撒谎,从一开始跟踪你,了解你在奶茶店周六兼职的是她,每天嘴里唠叨几十遍你的名字的是她,给你递过情书的人是她,知道你每天有晨跑习惯过来看你的是她,所有的所有都是她。
段青阳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和兰兰,我心想,这下你终于没话可说了吧。
可是,我突然看到兰兰的眼神里有诧异也有失落,最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林涵,原来你和他认识啊?”
就在兰兰叫我“林涵”而不是“涵涵”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刺痛了我。与此同时,我的手机开始震动。
卢时寒发来一条短信——五分钟内把材料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