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鹰和沈怡梅跑过去,见到宫日龙站在院子里,苏猛京就算如何对他退散三分,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忍不了这口气。听见声响,苏茉莉下了床,跑到门边,偷望出去,看着宫日龙,想到破碎的陶瓷,她还是很难过。
“我没有做到承诺,你可以责罚我。”
宫日龙一身冰冷的气息,令人却步,他眼底如磐石坚定:“如果你女儿想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反抗。”
门边,苏茉莉靠在墙壁边,心底叹了口气。
“我女儿不会残忍的杀人,但是……”苏猛京走过去,“……我不会再把女儿交给你。”
“我不允许……”
宫日龙眼神一下更冷了:“……我可以接受你的任何惩罚,但是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女儿从我身边离开。”
“好……”
苏猛京怒指他:“……那我就让你将我女儿昨晚受的罪都还回来。”
“拿皮鞭。”
转眼他命令下手。一会后,下手将皮鞭拿了过来。苏猛京拿着皮鞭,一声令下,如同当年的猛京会会主:
“跪下。”
家法,苏茉莉很着急,蓝天鹰冷眼相看,在他心里家法都不够惩罚这条青龙。而最心急的却是沈怡梅,她十指紧扣,眼神颤的厉害。除了被宫氏的会主命令过,宫日龙此生未再被命令过,尤其是让他下跪,但他只是犹豫了几秒,然后迅速的跪下。
“如果我没有停,但是你先起身了,我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把女儿要回来,你能做到不起身吗?”
苏猛京紧握着鞭子。
“能。”
宫日龙毫无犹豫。随之,苏猛京挥下一鞭,经历过生死训练的宫日龙一鞭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当一鞭又一鞭的朝身上打去时,皮肤还是抵抗不住疼痛。见到他为自己挨家法,苏茉莉眼眶湿了。他是除了天鹰哥之外肯为自己挨家法的人,那被皮鞭抽打的疼,她很明白。沈怡梅心急的几次想喊住,但还是收回了脚步。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和青龙毫无关联。
又是连续的几鞭。宫日龙背部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用拳头用力的抵住水泥地,骨头关节被地磨出血迹,他没起身,昨夜大火他未赶到,没有保护到她是他的失责,愧疚让他没有反抗,第一次像个罪人般被鞭打。
苏茉莉心疼的哭了。而这一鞭一鞭却仿佛痛在沈怡梅的身上,她终于忍不住跑了过去,紧抓住苏猛京的手:
“停手吧。”
“他差点害死茉莉。”
苏猛京怒吼。
“但是茉莉不是没死吗……”
她第一次去维护一个外人,所有人怔住,她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心虚的解释:“……我是说,你也不想出人命吧。”
苏猛京呼吸很重。颤抖的手紧握住皮鞭,看着被自己死劲抽打却依旧不还手,不起身的青龙,他最终收了手,扔下皮鞭朝院外走去。沈怡梅想要伸手去扶宫日龙起来,但她不能这样做,难受的挣扎了一阵,她走了出去。
“我不想看到你再被师父责罚……”
银色的耳钉异常闪耀,蓝天鹰走到宫日龙身前,冷盯着他:“……因为那代表小姐会再危险一次。”
说完他走出了院子。
所有人都出去了,院子里安静的只有樱花摇晃的声音。
宫日龙背部一阵剧痛,刚要起来,发现身前出现了一个身影,苏茉莉扶起了他,看着脸色还虚弱的她,心里很痛。她心疼,但却未说话,将他扶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坐在床边,她从抽屉里取过药水,坐到了他身旁,要求他:
“转过身,把衣服脱了。”
他脱去衬衫,上半身全裸,她看着他结实的背部上满是被皮鞭抽打的痕迹时,她心很疼,小心的在他的伤痕处涂着药水。
“你还在生气吗?”
“生气……”她拿沾着药水的棉签故意用力的点在他的伤痕上,“……你摔烂了我的陶瓷,我当然很生气。”
他的背脊一阵痛,忍着痛楚,他渐渐地说出那三个陌生的字:
“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清楚的记得,在他活过的这二十一年,他只对视为父亲的宫氏会主说过,其余的人没有资格。她手指一怔,他冷血的如一座推移不动的冰山却对自己道歉,这一秒她的心彻底软了,棉签的力度稍轻了些:
“既然道歉了,那我就涂轻一点。”
他转过身,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她一惊,他胸口的气息在澎湃,缓下几口气,深而紧的凝视着她:
“你说过喜欢我,那么……”
他停下,将她手腕握得更紧,“……就要对我负责,永远永远都不能抛弃我……”
手腕很疼,她心底很复杂,不知如何去回应,抿着嘴问:“那,如果是你先抛弃我的呢?”
“除非我死……”
他眼神一动不动,那么坚定而专治:“……就算我死了,我也会用我的灵魂去保护你。”
“好恐怖。”
她故意说,然后低下了头,其实心底是幸福的。他俯下身,朝她吻了过去,她心紧,手指在颤,但她没有反抗,慢慢地,她第一次主动试着去抱住他,双手揽在他结实而温暖的腰部,迎合住了他的吻。
木门边。一个一直站着的身影渐渐离开。蓝天鹰心痛的仰起头,剧烈刺眼的光芒仿佛刺进了他心底那个最痛的位置,让他痛不欲生,这一刻,他仿佛彻底失去了她……上完药后,宫日龙穿上了衬衫。苏茉莉从枕头边取过黑蝴蝶琥珀递到了他的身前,他猛地一怔,心坎堵住很长时间,才问去,幽冷的声音里有稍许的感情:
“昨晚,她给你的?”
“恩。”
她轻轻地点头,而后小心的问去:
“你和温姝是什么关系?”
他微怔片刻,气息淡淡的说去:“曾经的同门师兄妹。”
“是吗?只是这样吗?”
昨晚的画面在苏茉莉的脑海里不停环绕,她有些失落,因为似乎她在他的心里并不是唯一。
“是。”
他坚决的回答。他与温姝的感情在她谋杀自己时已散去。她眼神依旧有些黯淡,他取过她手中的琥珀:
“不要再和她有来往。”
“恩……”她含笑的点头,脸色还有些虚弱,她小心的拉着他的手,可爱的笑着,像是在撒娇:
“……你也不要和她有来往。”
他轻轻一笑,握紧她的手,笃定的说:
“一定不会。”
继而,他吻住了她的额头,在他那浓烈,霸道的气息里,她才渐渐放下那些对这段感情的不安,像他完全属于自己。
青龙帮。
宫日龙从猛京阁回来后,清洗了伤口再次上了药,临睡前,他看到了搁置在床柜上的黑蝴蝶琥珀。他轻轻地拿起,指尖的触摸,往事如碎片不断的拼凑起。
那是她十三岁生日时,他亲手制作的琥珀礼物。
那时,他会很亲切的叫她姝儿,她也是遗弃的孤儿,没有童年,仿佛他们来自同一个世界,戒备他人,融入彼此。他们共同出生入死,经历魔鬼训练。她只有十岁时,为他挡下一刀。十二岁挡下第二刀,十四岁第三刀,然而十四岁那一刀是致命的。他对她的感情似乎比妹妹多一些,却比恋人少一些,因为厚重而特殊的十四年的感情,即使他几次要她的命,却仿佛真的做不到。
略微昏暗的光线里,他冰冷的眼神里有些动容,但每回这种动容只短暂停留,然后立刻恢复习惯性的冰冷。他将琥珀重重的锁进抽屉里,然后关上了灯。
继裴氏国际商城凯奇欧分店大火后,没过几天东京凯奇欧又再次失火,国际新闻开始争先报道,媒体将这两场大火称为“鬼火”。
裴正奎刚从东京回来,应付媒体,处理事务,心力交瘁的他只是几天头发似乎白了许多,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着眼,眉头锁紧。
“爸……”
裴尹荷从楼上走下,她坐在了裴正奎身边,凯奇欧连续两场大火让她难受了很久,毕竟那是爷爷的心血,她握住他的手尽力安慰:
“……都会过去的。”
“是他……一定是他……”
裴正奎手怒颤,这几日他认真思索了许久得出了唯一的猜疑对象。他立刻取过茶几上的手机拨出号码。
裴尹荷惊疑的看着。
“想通了?”
电话那头环境很空旷,男子的声音有微微的回声。裴正奎紧握着拳,厉声质问:
“大火是你干的吧?”
室内游泳池旁,宫日龙披着浴袍坐在椅子上,幽蓝的水光浮在他脸上,轮廓深刻俊美。他轻声的一笑:
“你还不蠢。”
“为什么?”
裴正奎太不明白一切缘由:“为什么你要派人烧凯奇欧?”
心底的恨意层层激起,宫日龙眼眯紧:“我青龙做事不需要理由,只要我想,我就要做。”
不可理喻。但裴正奎没骂出口,只是心怒的问:“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把品莉传媒给我。”
宫日龙冷若无息。
裴正奎哼一声:“我说过那不可能。”
“很好……”宫日龙声音冷寂:“……既然这么固执,现在就可以收拾行李飞往法国。”
“你……”
变相的威胁令裴正奎紧张起来,他闭起眼,极力痛苦的挣扎了一番,才问道:“只要我把品莉传媒给你,你就可以放过我,是吗?”
品莉传媒,裴尹荷深惊。那是爷爷送给母亲的礼物,对方实在太强行行事了,她紧张的握着裴正奎的手:
“爸……”
裴正奎反握住她的手,等待电话里的回音。宫日龙站起身,一身冷气能令人窒息:
“晚了,除非你求我。”
“你……”
裴正奎咬紧牙关,“……不要太过分。”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听着嘟嘟的声音,裴正奎惊慌了,青龙的冷血是众人皆知的,前一秒说的话下一秒就能做到,他立刻又拨了过去,庆幸电话接通了,那头没出声,他死死的咬着牙,反复挣扎了一阵,说:
“我求你放过我……”
“谁求谁?”
宫日龙眼角紧绷。
这是人生最大的屈辱,但裴正奎深吸一口气,说:“裴正奎求宫日龙放过凯奇欧,愿意交出品莉传媒。”
宫日龙挂断电话。身体挺的很笔直,刚硬的气息是渗不进温暖的冰冷。他握紧手机,求饶就是他要的目的,心间一阵言语不出的报复快感。
“是青龙?”
电话的对话里裴尹荷得知对方是青龙,她大惊。裴正奎默然的点头,随后用双手握紧她的手: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
她木然的闭上眼。那是母亲唯一的宝贝,在临终前母亲层握紧她的手反复嘱咐要好好对待品莉,可是现在却落入了黑帮手里,她又难受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