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奕点点头，也不在意这么黑的情况下，别人能不能看见点头。他十分自然的坐在了一块木椅上，椅子发出吱呀的声音，似乎宣告着自己不堪重负。
“你今天又跟着狩猎队出去了，怎样，有收获吗？”伴随着声音，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了火把下，由于光照不足，所以只看得见脸的大概，那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伤痕，也让他的眼睛变得混浊黯淡。
“还能怎样？”古奕自嘲的笑了笑，眼里有些不平静，“作为人族和蛮族的孽种，既无法像你们一样吸收精魄，又无法像他们一样吸收灵魄，能活着已是一种恩赐，还求什么奢望？”
老人默然，良久才开口道：“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深吸一口气，古奕脸色重归于平静，自从知道自己不是纯粹的蛮人，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我们”这个词语了，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他的族人，没有人可以感受他的孤寂，即使养育了他15年的老人，阿公，也无法走进他的内心。
“你和我们，或者是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嘴巴，鼻子，眼睛，耳朵，我们有的，你也有……”阿公伸出了手，想要抚摸古奕的脑袋。
“可我们身体里流的不是同一种血！”古奕突然咆哮道，眼神有些狰狞。
阿公身体微微一僵，伸出的手也在半空中停下，一时间，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十五年了，一晃之间，眼前的古奕已从婴儿变成了少年，可他已经没有了少年应有的阳光与朝气，这一切仅仅是因为自己告诉了他的真正身份。
人和蛮，这两个词之间的差距，就如一道天堑，横亘在少年青涩的心田，将那原本晴朗的青春天空生生撕裂，笼上浓重阴霾。
遥想那千万年前的原始时代，这片蛮荒大陆上，原本，是没有所谓的荒人与蛮族的。
可是后来啊，后来……
蛮荒大陆，被分裂为大荒和苍穹；无数年前的那名为先民的种族，也分裂为了两个分支。
这处天地，被一分为二；两个分支，终成世仇。
这些，他却是没有对古奕讲过的。
“作孽啊……”阿公喟然长叹，声音竟有些无奈。
古奕沉默不语，他并不想对阿公发火，眼前这个人养育了自己十五年，即使不是亲生父母，也足以让他用一生去回报恩情。
“吱呀”一声，椅子上的人已经站立了起来。
“我…累了。”古奕垂下头，声音有些低沉，“阿公，你也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阿公挥了挥手，身体有些颓然的坐在一旁，就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转过身，古奕一脚已经踏出了门外，黑发飘散，傍晚下影子拉的很长。
“古奕！”见古奕将要走远，阿公突然大喊，“不管怎样，十五年来，我们…已经是家人了……”
远处的少年身体一顿，挥了挥手，便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下走远。
“我们…已经是家人了…吗？”……
夜晚，星空灿烂，大荒上的每一处的星空都不一样。
此时，一个黑发少年正坐在山坡上，乱石密布，贫瘠的地面鲜有植物生长，这里视野极为开阔，青风部的大半景象都能收入眼底。
远处篝火升腾，隐隐约约还能够听见欢笑嬉戏声，传到了山坡这里，才能更为深刻的感受到那份寂寞。
人，只有在苍穹下，才能够体会到自己的渺小。
“人和蛮……有什么区别？”
“明明都在同一个苍穹下，却有着不同的信仰。”
“明天都是大荒的子民，却流着不同的血液……”
夜风习习，一阵阵低喃轻轻回荡，星空下，是少年对大荒的质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