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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可凡倾听 蠡园昨夜又东风(2)

生人之治,本乎斯文。有事其末,而忘其源。切近昧陋,道由是堙。有志其本,而泥古陈。当用而迂,乘戾不伸。较是二者,其过也均。有美王公,志儒之本。达士之经,秩秩而积,涵涵而停。为华英,不矜不盈。孰播其馨,孰发其明?介然而居,士友以倾。敷文帝阶,擢列侍从。以忠远名,有直有讽。辩遏坚恳,巨邪不用。秀出班行,乃动帝目。帝省竭心,恩顾目渥。翔于郎署,弿于禁密。发帝之令,简古而蔚。不比于权,以直友冤。敲撼挫揠,竟遭斥奔。久淹于外,历守大藩。所至极思,必悉利病。萎枯以膏,燠暍以醒。坦之敞之,必绝其径,浚之澄之,使安其泳。帝思其文,复命掌诰,公潜谓人,此职宜少。岂无凋郡,庸以自效。上藉其实,俾统于洪,逋滞攸除,奸讹革风。祛蔽于目,释负于躬。方乎所部,禁绝浮屠。风雨顺易,秔稻盈畴。人得其所,乃恬乃讴。化成有代,思其息劳。虚位而竢,奄忽滔滔。维德维绩,志于斯石,日远弥高。

——《王氏三沙全谱·卷首》

韩愈:太原王公墓志铭

公讳仲舒,字弘中。少孤,奉其母,居江南,游学有名。贞元十年,以贤良方正拜左拾遗,改右补阙,礼部、考功、吏部三员外郎。贬连州司户参军,改夔州司马,佐江陵使,改祠部员外郎,复除吏部员外郎,迁职方郎中,知制诰。出为峡州刺史,迁庐州,未至,丁母忧。服阕,改婺州、苏州刺史。

征拜中书舍人,既至,谓人曰:“吾老,不乐与少年治文书。得一道有地六七郡,为之三年,贫可富,乱可治,身安功立,无愧于国家可也。”日日语人。丞相闻问,语验,即除江南西道观察使,兼御史中丞。至则奏,罢榷酒钱九千万,以其利与民;又罢军吏官债五千万,悉焚簿文书;又出库钱一千万,以丐贫民遭旱不能供税者。禁浮屠及老子,为僧、道士不得于吾界内,因山野立浮屠老子象,以其诳丐渔利,夺编人之产。在官四年,数其蓄积,钱余于库,米余于廪。

朝廷选公卿于外,将征以为左丞,吏部已用薛尚书,代之矣。长庆三年十一月十七日,未命而薨,年六十二。天子为之罢朝,赠左散骑常侍。远近相吊,以四年二月某日葬于河南某县先茔之侧。

公之为拾遗,朝退,天子谓宰相曰:“第几人非王某邪?”是时,公方与阳城更疏论裴延龄诈妄,士大夫重之。为考功、吏部郎也,下莫敢有欺犯之者。非其人,虽与同列,未尝比数收拾,故遭谗而贬。在制诰,尽力直友人之屈,不以权臣为意,又被谗而出。

元和初,婺州大旱,人饿死,户口亡十七八。公居五年,完富如初。按劾群吏,奏其赃罪,州部清整,加赐金紫。其在苏州,治称第一。公所至,辄先求人利害废置所宜。闭阁草奏,又具为科条与人吏约。事备,一旦张下,民无不抃叫喜悦;或初若小烦,旬岁,皆称其便。公所为文章,无世俗气。其所树立,殆不可学。

曾祖讳元暕,比部员外郎。祖讳景素,丹阳太守。考讳政,襄邓等州防御使,鄂州采访使,赠工部尚书。公先妣渤海李氏,赠渤海郡太君。公娶其舅女,有子男七人:初、哲、贞、宏、泰、复、洄。初,进士及第;哲,文学俱善。其余幼也。长女婿刘仁师,高陵令;次女婿李行修,尚书刑部员外郎。

铭曰:

气锐而坚,又刚以严,哲人之常。

爱人尽己,不倦以止,乃吏之方。

与其友处,顺若妇女。何德之光。

墓之有石,我最其迹。万世之藏。

韩愈:燕喜亭记

太原王弘中在连州,与学佛人景常、元慧游。异日,从二人者行于其居之后,丘荒之间,上高而望,得异处焉。斩茅而嘉树列,发石而清泉激,辇粪壤,燔椔翳。却立而视之:出者突然成丘,陷者呀然成谷,洼者为池,而缺者为洞,若有鬼神异物阴来相之。自是,弘中与二人者晨往而夕忘归焉,乃立屋以避风雨寒暑。

既成,愈请名之。其丘曰“竢德之丘”,蔽于古而显于今,有竢之道也;其石谷曰“谦受之谷”,瀑曰“振鹭之瀑”,谷言德,瀑言容也。其土谷曰“黄金之谷”,瀑曰“秩秩之瀑”。谷言容,瀑言德也。洞曰“寒居之洞”,志其入时也。池曰“君子之池”,虚以钟其美,盈以出其恶也。泉之源曰“天泽之泉”,出高而施下也。合而名之以屋曰“燕喜之亭”,取《诗》所谓“鲁侯燕喜”者颂也。

于是州民之老,闻而相与观焉,曰:“吾州之山水名天下,然而无与‘燕喜’者比。经营于其侧者相接也,而莫直其地。”凡天作而地藏之以遗其人乎?弘中自吏部郎贬秩而来,次其道途所经,自蓝田入商洛,涉淅湍,临汉水,升岘首,以望方城;出荆门,下岷江,过洞庭,上湘水,行衡山之下;繇郴逾岭,蝯狖所家,鱼龙所宫,极幽遐瑰诡之观,宜其于山水饫闻而厌见也。今其意乃若不足。

传曰:“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弘中之德,与其所好,可谓协矣。智以谋之,仁以居之,吾知其去是而羽仪于天朝也不远矣。遂刻石以记。

欧阳修:太尉文正公神道碑铭

至和二年七月乙未,枢密直学士、右谏议大夫王素奏事殿中,已而泣且言曰:“臣之先臣旦,相真宗皇帝十有八年,今臣素,又得待罪侍从之臣。惟是先臣之训,其遗业余烈,臣实无似,不能显大,而墓碑至今无辞以刻。惟陛下哀怜,不忘先帝之臣,以假宠于王氏,而勖其子孙。”天子曰:“呜呼!惟汝父旦,事我文考真宗,协德一心,克终厥位,有始有卒,其可谓全德元老矣。汝素以是刻于碑。”素拜,稽首泣而出。

明日,有诏史馆修撰欧阳修曰:“王旦墓碑未立,汝可以铭。”

臣修谨按:故推诚保顺、同德守正、翊戴功臣、开府仪同三司、守太尉、充玉清昭应宫使、上柱国、太原郡开国公、赠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追封魏国公、谥曰文正王公,讳旦,字子明,大名莘人也。皇曾祖讳言,滑州黎阳令,追封许国公。皇祖讳彻,左拾遗,追封鲁国公。皇考讳祐,尚书兵部侍郎,追封晋国公。皆累赠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曾祖妣姚氏,鲁国夫人。祖妣田氏,秦国夫人。妣任氏,徐国夫人;边氏,秦国夫人。公之皇考以文章自显汉、周之际,逮事太祖、太宗,为名臣。尝谕杜重威使无反汉,拒卢多逊害赵普之谋,以百口明符彦卿无罪,故世多称王氏有阴德。公之皇考,亦自植三槐于庭,曰:“吾之后世,必有为三公者,此其所以志也。”

公少好学,有文。太平兴国五年,进士及第,为大理评事、知临江县,监潭州银场,再迁著作佐郎,与编《文苑英华》,迁殿中丞,通判郑、濠二州。王禹偁荐其才,任转运使,驿召至京师,辞不受。献其所为文章,得试,直史馆,迁右正言、知制诰。知淳化三年礼部贡举,迁虞部员外郎、同判,吏部流内铨知考课院。右谏议大夫赵昌言参知政事,公以婿避嫌,求解职。太宗嘉之,改礼部郎中、集贤殿修撰。昌言罢,复知制诰,仍兼修撰、判院事,召赐金紫。久之,迁兵部郎中,居职。真宗即位,拜中书舍人,数日,召为翰林学士,知审官院、通进银台封驳事。

公为人严重,能任大事,避远权势,不可干以私,由是真宗益知其贤。钱若水名能知人,常称公曰:“真宰相器也!”若水为枢密副使罢,召对苑中,问谁可大用者,若水言公可。真宗曰:“吾固已知之矣。”咸平三年,又知礼部贡举,居数日,拜给事中、知枢密院事。明年,以工部侍郎参知政事,再迁刑部侍郎。景德元年,契丹犯边,真宗幸澶州。雍王元份留守东京,得暴疾。命公驰自行在,代元份留守。二年,迁尚书左丞。三年,拜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监修国史。是时,契丹初请盟,赵德明亦纳誓约,愿守河西故地,二边兵罢不用,真宗遂欲以无事治天下。公以谓宋兴三世,祖宗之法具在,故其为相,务行故事,慎所改作。进退能否,赏罚必当。真宗久而益信之,所言无不听,虽他宰相大臣有所请,必曰:“王某以谓如何?”事无大小,非公所言不决。公在相位十余年,外无夷狄之虞,兵革不用,海内富实,群工百司各得其职。故天下至今称为贤宰相。

公于用人,不以名誉,必求其实。苟贤且材矣,必久其官,而众以为宜某职然后迁。其所荐引,人未尝知。寇准为枢密使,当罢,使人私公,求为使相。公大惊曰:“将相之任,岂可求邪!且吾不受私请。”准深恨之。已而制出,除准武胜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准入见,泣涕曰:“非陛下知臣,何以至此!”真宗具道公所以荐准者,准始愧叹,以为不可及。故参知政事李穆子行简有贤行,以将作监丞居于家。真宗召见,慰劳之,迁太子中允。初遣使者召之,不知其所止,真宗命至中书问王某,然后人知行简,公所荐也。公自知制诰至为相,荐士尤多。其后公薨,史官修《真宗实录》,得内出奏章,乃知朝廷之士,多公所荐者。

公与人寡言笑,其语虽简,而能以理屈人,默然终日,莫能窥其际。及奏事上前,群臣异同,公徐一言以定。今上为皇太子,太子谕德见公,称太子学书有法。公曰:“谕德之职,止于是邪?”赵德明言民饥,求粮百万斛。大臣皆曰:“德明新纳誓而敢违,请以诏书责之。”真宗以问公,公请敕有司具粟百万于京师,诏德明来取,真宗大喜。德明得诏书,惭且拜曰:“朝廷有人!”大中祥符中,天下大蝗,真宗使人于野得死蝗以示大臣。明日,他宰相有袖死蝗以进者,曰:“蝗实死矣,请示于朝,率百官贺。”公独以为不可。后数日,方奏事,飞蝗蔽天。真宗顾公曰:“使百官方贺,而蝗如此,岂不为天下笑邪?”宦官刘承规以忠谨得幸,病且死,求为节度使。真宗以语公曰:“承规待此以瞑目。”公执以为不可,曰:“他日将有求为枢密使者,奈何?”至今内臣官不过留后。

公任事久,人有谤公于上者,公辄引咎,未尝自辨;至人有过失,虽人主盛怒,可辨者辨之,必得而后已。荣王宫火,延前殿,有言非天灾,请置狱、劾火事,当坐死者百余人。公独请见,曰:“始失火时,陛下以罪己诏天下,而臣等皆上章待罪,今反归咎于人,何以示信?且火虽有迹,宁知非天谴邪?”由是当坐者皆免。日者上书言宫禁事,坐诛,籍其家,得朝士所与往还占问吉凶之说。真宗怒,欲付御史问状。公曰:“此人之常情,且语不及朝廷,不足罪。”真宗怒不解。公因自取常所占问之书进曰:“臣少贱时,不免为此,必以为罪,愿并臣付狱。”真宗曰:“此事已发,何可免?”公曰:“臣为宰相,执国法,岂可自为之,幸于不发而以罪人?”真宗意解。公至中书,悉焚所得书。既而真宗悔,复驰取之,公曰:“臣已焚之矣。”由是获免者众。

公累官至太保,以病求罢,入见滋福殿。真宗曰:“朕方以大事托卿,而卿病如此。”因命皇太子拜公。公言皇太子盛德,必任陛下事,因荐可为大臣者十余人。其后不至宰相者,李及、凌策二人而已,然亦皆为名臣。公屡以疾请,真宗不得已,拜公太尉兼侍中,五日一朝视事,遇军国大事,不以时入参决。公益惶恐,因卧不起,以疾恳辞。册拜太尉、玉清昭应宫使。自公病,使者存问,日常三四,真宗手自和药赐之。疾亟,遽幸其第,赐以白金五千两,辞不受。以天禧元年九月癸酉薨于家,享年六十有一。真宗临哭,辍视朝三日,发哀于苑中。其子弟、门人、故吏,皆被恩泽。即以其年十一月庚申,葬公于开封府开封县新里乡大边村。

公娶赵氏,封荣国夫人,后公五年卒。子男三人:长曰司封郎中雍,次曰赞善大夫冲,次曰素。女四人:长适太子太傅韩亿,次适兵部员外郎、直集贤院苏耆,次适右正言范令孙,次适龙图阁直学士、兵部郎中吕公弼。诸孙十四人。公事寡嫂谨,与其弟旭友悌尤笃,任以家事,一无所问,而务以俭约率励子弟,使在富贵不知为骄侈。兄子睦欲举进士,公曰:“吾常以大盛为惧,其可与寒士争进?”至其薨也,子素犹未官,遗表不求恩泽。有文集二十卷。乾兴元年,诏配享真宗庙庭。

臣修曰:景德、祥符之际盛矣。观公之所以相,而先帝之所以用公者,可谓至哉!是以君明臣贤,德显名尊,生而俱享其荣,殁而长配于庙,可谓有始有卒,如明诏所褒。昔者《烝民》、《江汉》,推大臣下之事,所以见任贤使能之功,虽曰山甫穆公之诗,实歌宣王之德也。臣谨考国史、实录,至于缙绅、故老之传,得公终始之节,而录其可纪者,辄声为铭诗,以彰先帝之明,以称圣恩褒显王氏,流泽子孙与宋无极之意。铭曰:

烈烈魏公,相我真宗。真庙翼翼,魏公配食。公相真宗,不言以躬。时有大事,事有大疑。匪卜匪筮,公为蓍龟。公在相位,终日如默。问其夷狄,包裹兵革。问其卿士,百工以职。问其庶民,耕织衣食。相有赏罚,功当罪明。相所黜升,惟否惟能。执其权衡,万物之平。孰不事君,胡能必信?孰不为相,其谁有终?公薨于位,太尉之崇。天子孝思,来荐清庙。侑我圣考,惟时元老。天子念功,报公之隆。春秋从享,万祀无穷。作为歌诗,以念庙工。

——《王氏三沙全谱》卷首

苏轼:三槐堂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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