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那天夜里,艾尔肯原本计划开完会后转移队伍。可是,就在开会的工夫,绑在外面的人质全都不见了。艾尔肯怒火冲天,他气极败坏地把负责看守的家伙毙了。他为自己的疏忽而后悔,他意识到警察很快会从天而降。他迅速做出决定:撤退!
艾尔肯阴沉着脸,带着队伍连夜向边境方向秘密转移。红外夜视镜为他们的夜间逃跑发挥了作用。亚生断后,他负责把脚印抹平,掩盖逃跑的踪迹。
惊慌失措的队伍压抑地走着,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异样的声音。
西尔艾力干咳一声,问:“你到底打算去哪儿?”
艾尔肯掩饰着尴尬说:“去看看兵工厂建得怎么样了。”
西尔艾力不屑地说:“与阿不都尔那伙人为伍?我看咱们还是改道吧!”
艾尔肯恼怒地强调:“记住,只有永久的利益,没有永久的朋友。”
西尔艾力忧心忡忡地坚持:“我们应该分开走。”
艾尔肯叹气道:“是啊,这么多人步行很难通过封锁严密的警方。即便扮成商人,也无法携带太多武器。怎么办呢?”
西尔艾力献计道:“我有一个办法。”
艾尔肯催促道:“说。”
西尔艾力建议:“咱们的队伍先化整为零,等到风声过后,再从各自的村庄出发,陆续赶到昆仑山。”
艾尔肯感叹:“没想到这么快我就把遗憾留在了这片沙漠里。”
西尔艾力冷冷地:“我们还会杀回来的,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嘛。”
艾尔肯压抑着愤怒说:“我相信,经过我重新整合的队伍,一定是最厉害的!”
西尔艾力冷冷地:“但愿如此。”
艾尔肯主动与西尔艾力拥抱告别:“好吧,让我们告别在沙漠的这段历程吧!”
西尔艾力斜眼看看走在队伍里的热娜,问:“她怎么办?”
艾尔肯率直地:“我当然舍不得放掉她。”
西尔艾力冷冷地表示:“我是说应该干掉她,我怀疑是她趁看守不注意时放走了库尔班那伙人。”
艾尔肯耸耸肩,袒护道:“她?不可能。就算她有问题,现在也不是指责她的时候。我留着她还有用。”
西尔艾力警告说:“你迟早会死在这女人身上。”
艾尔肯毫无悔意地说:“若果真如此,那真是一种幸福。”
为了一个女人,两人第一次出现隔膜。不久,西尔艾力牵着一匹骆驼,带着他的人向西去;亚生带着他的人向东去;艾尔肯把热娜抱上骆驼,然后自己一跃跳上去,他吻着热娜的耳根说:“亲爱的,我真的不忍心丢下你。现在,我们回家,爸妈看见我们会激动的。”
五
当艾尔肯和热娜悄悄闪进家时,马木提真是又惊又喜。他气愤地质问:“艾尔肯,你这头恶狼,这段时间你把我的女儿弄到哪儿去了?”
艾尔肯一边搂着热娜,一边呵呵笑着:“亲爱的爸爸,别这样没有修养嘛,我不想跟你把关系弄僵,暂时我还得靠着你,以后谁靠谁可就难说了。”
马木提厉声否认道:“谁是你爸爸,你这个混蛋!”
艾尔肯平静地说:“我没工夫跟你生气。现在,我不得不打扰你的休息,我需要去看个远房亲戚。”
马木提下逐客令:“放开我女儿,你早该走了,走得越远越好!”
艾尔肯却把热娜搂得更紧了,他说:“抱歉,我暂时还不能离开你,也离不开她,我很需要你们的帮助。”
马木提警觉地问:“你又耍什么花招?”
艾尔肯厉声命令:“你去给我准备毛驴车!”然后,他突然拔出有消声器的手枪,指着惊慌失措的热依汗说:“还有你,快去把家里所有的食物都给我准备好。”
热娜惊叫一声:“妈妈!”
但是艾尔肯把她拉回怀里:“别动,宝贝,你要是被子弹打穿我会心疼的。”
马木提一针见血地问:“你想要逃跑?”
艾尔肯原形毕露地说:“既然你知道了,就动作快点。”
马木提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捋捋胡须说:“我们得谈个条件。”
艾尔肯不容置疑地说:“我先说条件。你的女儿在我手中,如果你不配合,我就——”
马木提胆颤心惊地说:“你这个恶魔!”
艾尔肯冷笑道:“你女儿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恶魔的种了,你也脱不了干系。”
热依汗一惊:“热娜,是真的吗?”
热娜羞愧地说“:妈妈,我——”
马木提的精神防线突然崩溃了,为了女儿他不得不做出妥协,他怒视着艾尔肯说:“我把你送到地方,你还我的女儿。”
艾尔肯冷漠地问:“这是你开出的条件?”
马木提面无表情地:“你必须答应我,否则我报警。”
艾尔肯阴阴地冷笑着说:“警察会相信一个为恐怖组织提供经济资助的商人吗?”
马木提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艾尔肯从口袋里拿出马木提的身份证,指着它说:“‘马木提’本人用这张身份证开了一个账户,账户上的存额高达五十万,又被‘马木提’分三次提走,转给恐怖训练基地作为经费使用。用了这笔钱后,南疆先后发生了伊力亚斯大厦爆炸事件,公安局长的汽车爆炸事件等等。而‘马木提’的指纹都清楚地留在这张身份证上,现在我把它还给你,你去给警察说清楚吧,你这个同谋。”
这些话一说出来,马木提简直惊呆了,他手指着艾尔肯大喊:“你这个卑鄙的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干?你什么时候偷走了我的身份证?”
艾尔肯把身份证轻蔑地扔在马木提的脚下,说:“捡起来吧!我没有工夫再跟你纠缠,我需要马上赶路。”
六
在通往昆仑山的土路上,一个戴着一顶小花帽、留胡须的维吾尔族中年汉子赶着一辆毛驴车。毛驴车上坐着一名年龄约在十六七岁,身体包裹得只留两只眼的维吾尔族少女,她的身边躺着一个身着银灰色葬礼服的蒙面老妇人。看体态,老妇人应该是中年男子的母亲而且在病中。果然,每当遇有治安联防人员设卡检查时,赶车的汉子总是对检查人员说:“我的母亲生病了,我拉她去医院看病。”再看看少女的一双眼里已蓄满泪水,她在无言地哭泣。检查人员便同情地挥挥手:“那就快去治病吧。”
毛驴车丁丁当当地走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走到昆仑山脚下的一个村庄。一行人把毛驴牵进村边的一个很大的院子里。
“到了,没有事了。热娜,请客人下来吧!”戴小花帽的男人是马木提,他怀着无可奈何的心情把亲戚家多年没人居住的房门打开。热娜小心地扶着蒙面老妇人进了屋。
老妇人进屋后,一把扯掉蒙在头上的披巾,露出一张深目高鼻的男人脸,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啊,世上惟有真主。”
马木提横眉怒对,一言不发。
热娜细心地照顾着心仪的男人进到屋里。
“热娜,去给客人准备饭菜。”马木提催促自己的女儿,热娜执迷不悟的目光刺痛了他。
既然马木提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他现在惟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救出自己的女儿。现在距离那个目标,还有一天时间,明天,他们三人继续赶路,艾尔肯答应,只要把他送到目的地,就放马木提父女俩回家。
马木提将信将疑,可是又不能不做努力。
为了不惊动左右邻舍,这天夜里,马木提把大门从外面锁上,也没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