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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挑战阿·胡里

阿古柏见时令又到了冰消雪融之际,当即调整了战役设计,将天山北部的机动兵力集结于东线,企图拿下巴里坤,彻底摧毁妥明时期遗存下来的仅有的清军主力和指挥核心。诚如是,那清军收编的民团仍将是一盘散沙,就好一一宰割了。

为此,胡里的主力东调,伙同伊斯哈克一路进犯吉木萨尔、奇台和木垒,妄图将当地民团一鼓荡平,在扫清外围之后,好集中兵力夺取清军在镇西府的惟一据点巴里坤。

胡里进驻木垒河,扎营未稳,就遇一位三十多岁的民团将领前来挑战,连叫带骂,喋喋不休:

“胡里,快来受死!安集延人,浩罕土匪。杀害中国人的刽子手,没有好下场,绝对没有好下场!中国人饶不了你。你张家老子就饶不了你,决不放过你,现在就来教训教训你。快出来受死。要不然,你就哪里来的哪里去。听见没有?你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吗?快出来……”

胡里见来将仅率一哨骑兵挑战,便掉以轻心地捻髯讥笑,并顾语左右:

“啥样子人?竟如此胆大,率百十骑前来送死。太狂、太傲、太轻视我胡里了。”

身边的玛达里如数家珍地从容作答:

“大帅有所不知,来将是已故民团名将张和的弟弟张明。你看他身高力大,使一杆一百多斤重的铁枪,开一张三百多斤的硬弓,骑一匹飞毛腿宝马。你瞧,就那匹,浑身黝黑发亮,四蹄腕全长白毛,蹦达起来,风驰电掣的。”

玛达里顿了下,说:

“去年八月,我军三千余人埋伏在哈密城外,预备好伺机夺城。哈密守军怕招架不住,去搬救兵,搬来的就是他。当时只见四处尘土飞扬,他的骑兵半夜冲进哈密城,一会儿南门出、北门进;一会儿西门出、东门进,乍像来了千军万马。我见夺城时机还不成熟,便把伏兵撤了。这倒叫他抓住了机会,乘胜追击,占尽了便宜。后来才知道,是他用了疑兵之计。这人勇的哩,诡的哩。”

“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那是他运气好,遇上你这个初出茅庐的娃娃主事。今日他咋不敢故伎重演,再来个疑兵之计?”

“要不咋说姜还是老的辣哩。不知他今天用的啥计,就这点人马?还不够咱做饺子馅哩。不过大帅也不可大意,这家伙勇猛过人,人称‘赛张飞’。”

玛达里咽了口唾沫,接上说:

“去年秋冬之交,大石头色皮口之战,他杀得王治抵挡不住,人仰马翻。若不是金中万抢救及时,大帅的爱将王治怕活不到今日。那次交战,他撑死了也就二百来骑兵,可拼杀起来,天不怕、地不怕,乍像虎入羊群,乍像有千军万马。”

胡里听了介绍,心里有点嘀咕,来将真有张飞勇猛?可以上情形是自己的心腹爱将亲身经历过的,他不会有意夸奖敌将的。但为了鼓舞士气,他蛮有信心且不以为然地说:

“怕他个啥‘赛张飞’!反正咱是大兵压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信他有延家将厉害?他有那老家伙的功夫?”

张明走马叫阵许久,唇舌骂困了,嗓门喊哑了,一双充满血丝的大眼鼓鼓地仇视着大纛旗下的胡里,看他那样子,非要亲手宰了胡里,方泄心头之愤,才得人生之快。

自从妥明称王道孤以来,他跟随胞兄张和,将濒临灭亡的家乡百姓组织起来,积极反抗妥军的血腥镇压,以口还口,以牙还牙。五年前,在跟妥明争夺哈密的民族大仇杀中,他的胞兄张和战死于三堡。张明非但不因悲伤而气馁,反而化悲痛为力量,继承遗志,收容难民,编练民勇,保家卫民,奋斗不止。

他的民团虽区区几百人,骑兵至多二三百,但战斗力却非常强。他的民团因战局所需,应战事所急,不嫌山高路远,不惧流血殉难,在哈密、巴里坤、木垒、奇台、吉木萨尔广大地域驰骋征战,保护了无数难民,口碑极好。

伪伯克马忠刚死,又闯来个胡里,令张明特别动气,心中常常暗骂:你老子霸占我南面还不够,你又窜到北面来害人,叫苦熬多年的百姓横遭三茬罪,竖死第三回?!

张明每每念及至此,愤恨不已,牙关咬得咯咯响。为此,他不顾忌力量悬殊,决心死战,永不退缩。今天,他明知胡里兵多将广,却毫不畏惧,找上门来骂阵挑战。

此刻,见胡里端端正正周吴郑王地坐在帅帐前的大椅子上,他两眼不由迸射出仇恨的火光。

胡里瞅着张明要拼命的一双红眼,鼓动左右说:“去,只管应战,怕他三头六臂不成!”

胡里的四员战将被张明一个接一个挑下马来。

张明神气活现地又叫起阵来:

“阿·胡里还是亲自上阵吧,别看你将佐如云,都是酒囊饭袋嘛,白让他们送死。还是自个儿来吧,别扭扭捏捏的,有种的出来,不是丫头子生的出来,是丫头子生的就不要出来;不出来就退兵,喂,眼瞎了,耳朵也聋实了吗?别装聋作哑,不是丫头子生的出来,快出来,你张爷爷等不及啦!”

的确是请将不如激将。胡里虽丧心病狂,油滑无状,但也经不起张明的这般糟蹋和侮辱,便冲着辱骂的张明操刀上马,并小声叮咛玛达里:

“本帅若不能取胜,就用洋玩艺,记住。”

“放心吧,大帅,没事。”

胡里有洋枪护驾,胆壮气盛,单打独斗的猛劲不比寻常,愈斗愈勇,和张明大战一百回合不见输赢,谁也不甘示弱。

二将正酣战着迷,接应张明的张兴带人马杀到,虽仅二百骑,但人人不惧死,个个好争先,一来就参战,立即打破了阵对阵单打独斗的局面。

张明的孤军挑战麻痹了强大的敌人,单打独斗赢得了接应的时间。

胡里把几百个对手根本不放在眼里。几月来,他在东线头次遇上势均力敌、雌雄难决的好对手,战得起劲,斗得过瘾。他一心想不用洋枪击败对手,以显示手段,挽回败在延家将手下的面子和不良影响,以至于竟弃全军大局于不顾。

突然,胡里匪军后营骚动,继之哗然,混乱成一窝蜂。

原来是孔才率部杀到。

这可大大出乎胡里的意外,顿时慌了手脚,抛开张明,直奔中军。众将佐见主帅败北,均已无心恋战,调头溃逃。这真叫兵胜似猛虎,兵败如山倒,任你怎样拦也拦不住。

张明见时机已到,纵兵奋力追杀,但毕竟人马单薄,孤军深入后,被胡里的一支人马围住,眼见天黑,总是突围不得。

危难时,张明镇定自若,严令堂弟张兴带部下先撤,向西突围。

自己却匹马单枪向东冲杀,把不少阿古柏匪军吸引了过去。在重重包围中,他丝毫不念及个人生死安危,浴血奋战,使出平生本领,左冲右突,南决北荡,如入无人之境。直到部下突出重围,他才回过头来,孤身断后。

敌军数百骑夹道追逼上来,他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只见他两臂张开硬弓,飞马伏身射。左射,利箭嗖嗖飞蝗一般,敌将应弦落马;右射,矢矢中的,弦响似钟鸣,匪徒相继呜呼。

张明发箭之快、力道之猛、射程之远超乎寻常,令敌将闻风丧胆。

张明的箭射光了,只好虚晃拉弓之势,唬得匪军见弓而却。围追堵截的匪军稍一怯阵,张明乘此空隙,早由宝驹飞毛腿驮出重围,只留下一缕烟尘和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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