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没有出声，却是有些突然地说道：“灵裳，如果这段路，永远没有尽头多好。”
她只觉心中一恸，听他如此带着悲凉的说起，万千滋味涌上心头。
再也无法强装冷漠，那样的哀伤就如千丝网一样密密沓沓的向她袭来。
她的眼前有些模糊，看着前面的黑夜，正如他们找不到出路的爱。
她悄悄的抹了抹眼角的泪，带着百般怜惜：“子溪，再远的路也会有尽头，只是请你为了我，好好珍惜自己。”
似乎有万千根银针从他心头扎过，那样细密的尖锐的痛，这个女孩如此善良，如此美好，他竟然是那样生生地错过，永远的错过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他的手从方向盘上移开，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回眸看她，他清楚的看到了她眼底闪烁着的泪花，她是哭了吗？
一份挫败的情绪狠狠地打击着他，一个男人，不能保护好自己所爱，却让她受尽这么多委屈，他还算是个男人吗？
他猛的一个急刹车，车子停住了，他的眉宇间带着一份狼狈的热情。
他看着灵裳，不顾一切地说道：“灵裳，我们还可以有机会吗？只要你同意，我可以不顾一切的去争取。”
灵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猝然的把手从他手中挣脱。
他却并不退却，他更紧地靠近了她，他的脸几乎贴着她的脸，他那男性的强悍的气息令她无处闪避：“灵裳，你听我说，我们可以给若颜最大的补偿，我可以把所有财产都给她，然后，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我们离开这里，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弄花养鱼，品酒谈诗，过一份超然世外的生活。”他的眼睛闪闪发光，他为她勾勒出的画面是如此美丽，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真的被他打动了，和自己所爱的人，红尘执手，朝朝相对，这是怎样的幸福……
可是，也只是这一瞬间，马上，理智回来了，现实回来了，一切，怎么可能再回到重前。
她的手覆到他的唇上，阻止着他继续说下去。
她久久地盯着他，慢慢地摇头：“子溪，你勾勒出的画面固然美丽，可是你自己也明白，你做不到，我们都做不到。”
他怔怔地看着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是的，再也回不去了，他没法抛下若颜，她如同了解她自己一样的了解他。
刚才，自己是太情不自禁了吧，才会勾勒出那样一幅海市蜃楼，虽然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自己，他是多么的想和她一起共度人生的每一个日子。
而现实，让人无法逃避。
对于若颜，她再无理取闹，她也是他的妻子，是那个为他失去孩子，失去青春，失去一切的女人。
他垂下头，沉思良久，终于抬起头来：“对不起，灵裳，我不该说这些，我知道我早已经没有资格，原谅我。”
她的眼中有泪，嘴角却是含着笑：“子溪，答应我，为了你，也为了我，好好经营你的婚姻，我希望……你能快乐起来。”
快乐？快乐早已经和他绝缘了吧。若颜，他何曾没有给过她爱心和宽容，只是……
他不想让这样的情绪再给灵裳带来压力，他努力让自己稍稍振作：“灵裳，我的生活你不用担心，我懂得怎么做，只是……你……”
灵裳朝着他微笑，克制住心头的万般惆怅，语调有着刻意的轻松：“子溪，我的生活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很好的。要不，我们拉钩吧。”
他转过头，有些怅惘的笑：“拉钩？怎么讲？”
她看着窗外的星空，沉吟稍许，嘴角微抿：“定一个五十年之约吧！”
“五十年？”他俊眉微挑。
“嗯。”她的声音清脆：“五十年之后，我们再告诉彼此，这一生是否过得快乐。为了给对方一个好的答案，我们都会尽力去快乐的活着啊。”
“为什么是五十年，而不是十年，或者五年，或者更短呢？”他问道。
她嘴角的笑意隐去：“因为，等到那时候，我们都已经老了，老得没有精力再谈爱情。这样，才能安心的见面吧。”
他默默的良久没有做声，她的话虽然带着几分玩笑，却是透着这样的苍凉和无奈。
他们竟是到了这样的绝境……
只是，事以至此，已经是回天无力了。
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好，五十年之约，我真希望，一夕就是百年。”
她把目光投向窗外，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只怕又会在那幽深的双眸中迷失了自己。
她低低地说道：“你还不开车吗？”
他没有说话，如果可以，他真想就这样把车永远停在这儿。
终于，他发动了车子，速度很慢很慢，可是终究只有这么远的路程，总有到达的时候。
她的眼睛一直看向窗外的景物，虽然是黑夜，虽然什么都看不真切，她却一直不敢回眸。
终于，她看到了她的家，已经近在咫尺，终于，还是到了吧。
她轻声说道：“我……到了。”
他停下车，有些惘然：“到了？”
“嗯，我下车了，再见。”她还是不敢看他，手已经搭上了车门。
他看着她放在门把上的手，只觉得脑中轰然做响，他的手不自禁的伸过去，覆在了她的手上。
她一震，终于还是回过头来，他看着她的眼睛，良久，良久，终于只是轻轻吐出两个字：“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