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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花开堪折直须折

午后,阳光照耀着地上的积雪,闪烁着白光。西慕白一身火红大氅显得格外耀眼,策马扬鞭而去,身影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一片大雪之中。

璇玑站在府门前,一想,其实西慕白也是一个奇女子。如今十七岁便能独挑大任,上阵杀敌而脸色无改,只是身上的戾气太重了。“小姐,快进去吧,这里冷。”楼嫂来到璇玑身侧,看着璇玑一脸疼惜道。

“好好,我这不是就回去了么?楼嫂你就别担心了,再担心下去我就要让你回桃花谷了。”璇玑看着楼嫂笑道。

楼嫂旁边的丫鬟连忙走过去扶着璇玑走进屋内,楼嫂看着璇玑摇摇头,却也无可奈何。

“暮雨姐姐,你怎么神出鬼没的?我府里有大门你不走,非得跳窗飞檐不成。”璇玑刚回到室内,便看到暮雨坐在榻几上吃着糕点。

暮雨拍拍手,站起来口里含有糕点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不就是想给璇玑妹妹你一个惊喜么,好久不见,是不是甚是想念啊?”

璇玑把大氅递给身旁的婢女,缓步来到暮雨旁边坐了下来。马上就有婢女上茶,“这段日子,你去哪里了?上次你也不随军队回北都,不怕你主公治你的罪么?”

“不怕,不是有洛风顶着么?怕什么,况且我可是有回总部整理信息。”暮雨有恃无恐地说道。

璇玑也知道洛风是暮雨的师兄,但若是北烨华怪罪下来,谁能顶得住呢。璇玑把茶水推到暮雨面前,轻声问道:“查出什么有趣的事情么?”

“咦?难不成璇玑妹妹你想听么?我这里倒是很多有趣的消息。”暮雨说罢贼笑。

璇玑顿时觉得背脊发寒,把手连忙收回袖子里面。

暮雨看到璇玑似乎对此感兴趣,便在脑海里面挑一些有趣的事情来跟璇玑说。璇玑边喝着热茶,便听着暮雨说得精彩。

“说到商国国君商无央啊,他可是个美人儿。作为女子的我,都自愧不如呢。”暮雨一脸艳羡地说道。

商国国君商无央,是五大国中最年轻的君主,如今也不过二十五岁罢了,当真年轻。璇玑便问道:“难道是男生女相?”

“啪。”暮雨一拍手掌,说道:“猜对了。那个商无央啊,便是与璇玑妹妹你有得一比呢。”璇玑听到后,一脸黑线,男和女怎么个比法?

暮雨继续给璇玑灌输商无央的信息,“这个商无央,虽为国君,但却是十分喜爱去游历,现在早已经离开商国到别处游历去了。不过他治理国家也是有一套,你看商国的井然有序便可知道了。”

璇玑细想现在正逢天下纷乱时期,他竟敢放下国家跑去游历,当真有魄力。忽然,窗棱动了一下,璇玑站起来,走到窗前,抓起小信。暮雨看到璇玑的注意力跑了,便不再扯商无央的事情,端起茶盏喝茶了。

小信乖巧地在窗台上的碟子旁啄食,璇玑拿下信条,打开一看,是楼叔传给璇玑的信。信中所写的不过是玄冥军的情况,最后问候璇玑罢了。

“璇玑妹妹,红鸾星动啊。”暮雨看着璇玑挑眉说道。璇玑抚摸下小信的羽毛,然后回到座位,看也不看暮雨一眼,便说道:“这天寒地冻的,什么星动都冻僵了。你说是吧,暮雨姐姐?”

暮雨缩缩臂膀,抓狂道:“璇玑妹妹好话好说,这天太冷了。我就先告别了,下次定然带礼来访。”暮雨说罢,连忙站了起来,转身欲走。

璇玑微微挑眉,自顾挑起身前的一缕白发,悠悠说道:“听说暮雨姐姐又要回总部了,是吧?”

“哪有的事啊,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好了,我这便回去了,这雪一直不停,怪恼人的。”暮雨笑笑拔腿就跑了。

璇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着实有趣。

“小姐,东宫有约。”楼嫂代替管家来跟璇玑通报。璇玑转身看着楼嫂,点头道:“我知道了,楼嫂你先下去吧,顺便帮我备好马车。”

璇玑换上一身墨绿的锦衣,身披淡黄色的大氅,随着楼嫂出到府门。楼嫂打开伞去遮住璇玑,让婢女扶璇玑上马车。“外面寒冷,你们回去吧。”璇玑放下厚重车帘说道。

马车碾过层层积雪往东宫驰去,雪花纷扬落到车顶,马车外边蒙着一层积雪。

璇玑随着宫女踏进东宫,只见宫廷处到处是积雪,宫人正奋力打扫。通往内殿的路上,宫人纷纷低头对璇玑行礼。璇玑面带淡笑,只见侧边的宫女拿开伞。殿内宫女纷纷掀开珠帘为璇玑开道。

“璇儿,你来了。”北烨华此时正端坐在茶几前,看到璇玑来了,并没有起身,而是浅笑迎接。

“太子殿下相邀,璇玑自然是赶着过来了,这不正合太子殿下的意么?”璇玑把大氅递给宫女,自顾敛裾在北烨华对面坐了下来。

一旁的宫女连忙走过来给璇玑和北烨华上茶,北烨华示意她们下去,笑道:“雪日相邀,实在是我之过啊。”虽则这般说,脸上的嬉笑着色却毫无悔改之意。

璇玑百无聊赖地看向北烨华,随即说道:“乘着这雪日,梅花开得盛,我们出去走走吧。”

北烨华也赞成璇玑的提议,便拿起旁边搭着的明黄色大氅披上身,问道:“最近寒毒可有发作?”

璇玑收紧身上的大氅,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发作,师傅莫不是忘了,璇玑可是出于你门下呢,算是高足吧?”

“就你会说道,走吧。”北烨华帮她系好身前的大氅,顺手敲了下她的头道。

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一个是淡黄色的身影,并肩齐走。东宫只有西侧的一个比较偏僻的院落栽有腊梅,于是他们一路顺着小道前往西苑。

“小心些,积雪滑。”北烨华微微扯了下璇玑的大氅边道。“安心,这不就仔细看着路么?”璇玑顾着远处的腊梅,答道。

腊梅经冬,粉红色的梅花朵染上霜雪,煞是好看。璇玑比北烨华快一步上前,看着满目的梅花,多日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北烨华上前,来到她身侧,星目看着梅花,淡淡问道:“上次北朔之战,是否让你厌倦杀戮了?”北烨华想起,那日的北朔城,火光冲天,杀气纵横,血腥弥漫在空中久久未散。

璇玑一顿,伸出雪白的手轻轻攀下一梅枝,看着上面红艳的梅花,淡淡说道:“争地以战,杀人盈野;夺城以战,杀人盈城。心有大业,业障既成。而璇玑也只不过是世俗中人,又怎么会不厌战呢?但是璇玑也明白,只要这天下一天不统一,那么百姓便永不得安宁。”说罢微微叹息放下花枝,转身看向北烨华。

北烨华看着她的明眸,那双眸子曾经纯真如斯,无邪如斯。可是每一次都是自己带着她上战场,去杀敌。无论是在宿城、白昴原还是北朔城,都是自己让她陷入战场狼烟。让那双本该救人的手去沾满鲜血,北烨华的沉默,让璇玑起了捉弄他的念头。

“啪。”一个雪球正砸中北烨华的肩膀,瞬间散落地面。北烨华惊而抬头,正撞见璇玑狡黠的笑容,便扶额失笑,她到底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子而已。

“太子殿下,你就不能让让我么?”璇玑故意板起脸来,很不满意北烨华竟然刻意躲过她的雪球。

“本宫唯小人和女子不可让也,你待如何?”北烨华故意气璇玑说道。

明耀宫今日迎来了恭亲王,想必北君又遇上了难题,上一次请恭亲王是在众皇子夺嫡的时候。只是不用想也知道此次北君请他来,所要商议的是什么大事了。

“臣参见陛下。”恭亲王微微施礼,北君制止道:“王叔不必行礼了,朕现在都这般模样了,难得王叔还挂念朕。”

恭亲王上前一步,面露无奈之色,带着急切说道:“陛下应该多休息才是,不要太劳累,朝政自有***忙处理。”

“王叔想必也知道现在北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了,朕也就想问下王叔的意思。这事一日不处理,朕一日不安啊。”北君回忆般说道。

昨日二皇子北宁竟然进宫请旨求娶璇玑郡主,现在还有那个皇子不想得到璇玑呢。北君叹息,对于北宁他也是心有愧疚。

北宁站在北君榻前,一身正气展露无疑,沉声道:“儿臣恳请求娶璇玑郡主,儿臣仰慕郡主战场指挥杀敌的勇气,这是世间女子少有的气概。儿臣母妃早逝,若是儿臣能得璇玑郡主为王妃,想必母妃当欣慰。”

北君想起北宁的话,便想起死去的闵妃。北君看向恭亲王道:“王叔认为,璇玑郡主当配给朕的哪个儿子呢?”

梅园里面,璇玑拿着雪球追逐着北烨华,根本不知道在明耀殿,有两个人在议论并且决定自己的终生大事。

“北烨华你停下来,不许跑。”璇玑气极了,便大声道,完全不顾郡主风范,北烨华听到也是一愣,便停下来决定不再捉弄她了。

“啪。”连续几个雪球打上了北烨华的背脊。璇玑就站在北烨华身后看着他,北烨华一顿,并没有马上转身,而是轻声问一句,“璇儿,冷不冷?”

正在璇玑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北烨华骤然转身来到璇玑身边,一把把她抱了起来,转了几圈,威胁道:“上次是本宫仁慈放过你了,这次你又旧计重施,看我怎么责罚你。”璇玑被他转得晕了头,可是昔日在三王府发生的事情却一幕幕清晰浮现脑海。

“你还敢不敢?”北烨华那时候抓住璇玑威胁道,璇玑吃软连忙说着不敢了。想到这里,璇玑笑了出来,那笑靥如同白雪般明亮而空灵。

北烨华心中一动,折下一支染尽霜花华的梅花递到她眼前,轻声浅笑道:“花开堪折只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璇玑抬头,看着他,君子如翡如玉,长身玉立,手捏梅花一支,极尽芳华。她接过他手中的梅枝,忽然,转而狡黠一笑,嘴角一抿说道:“可惜了这梅花了,若是待到清晨,霜华尽覆的时候,那便可以摘下来,晒干,可以做梅花糕和梅花茶。”

瞬时,所有意蕴的美好都被璇玑所说的制成吃的东西所破灭。北烨华看看她手中的花枝,扶额失笑。

明耀殿外白雪纷纷,殿内恭亲王沉思许久,才缓缓道:“陛下,恕老臣直言。其实,璇玑郡主配给谁,一直都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太子殿下。以皇后为代表的九皇子,于礼不合啊,而二皇子更是不可能了。”

北君听到后,疲惫地闭目,其实他心底也有数,终究还是输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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