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录制，柯衬千发好心送我回学校。他悠然自得地在我旁边打开音响，幽幽唱出一个属于死不要脸暴富户特级的专属曲子。我忍耐忍耐再忍耐，终于忍耐不住说：“你一个文艺界的文化红人，要不要这么恶俗的曲子啊！”
柯衬千凉凉地瞥了我一眼，凉凉地说：“哦，我觉得这是你的风格啊，特地给楚云落同学放的，接地气。”
我气结。顿顿还是憋不下：“我可没那么悠闲去接地气！”
柯衬千鸟都不在鸟我。轻笑一声：“楚云落，你恋爱过吗？”
“啊哈？？”我愣住。
他含笑看着我：“有没有让你久久无法释怀的人或往事？”
我很孔名其妙他为什么会有此一问，就只是笑笑。但心里就又点开了名为贱人的文件夹。
付康久。他的出现填满了我过去二十年的惨白人生。除他无他。现在呢？我不禁看了看柯衬千。
猛地发现气氛沉闷，于是我尴尬对他又笑笑：“柯总有吗？”
柯衬千沉默了一下。
“我啊。诶你听过么。白日依山尽？”
“黄河入海流嘛。”我简直觉得他在鄙视我。
“不是。”
我被柯衬千忽然文艺腔的话酸的不行，咳咳干笑了一下：“您是分手了吗？好惨……”
柯衬千低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擦擦头，认真地说：“除了死其实什么都没什么。”身为一个前辈，我觉得有必要给他这点忠告。
柯衬千彻底失笑。伸手霸道摸了摸我的头，无奈摇摇头。再一次监陆燕的碟。录音室外。
“……你站在火车窗后，寒霜模糊掉缠绵……”
“好，再来一遍。”柯衬千神态从容，眉目冷淡。
“……柯总监，已经是第八遍了。”陆燕很委屈。
陆燕再唱下去就是真的状态不好了，本来好好一首失恋的歌因为柯衬千的存在已经唱的不伦不类，再加上歌手状态不好这歌会惨不忍睹。
柯衬千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我让你唱歌，不是念词。我知道这几句音调很低，但你总不能因为低就不唱了改成说吧。”
我好整以暇看着这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男女。
第九遍，陆燕的声音听上去不复清脆，但意外地多了质感。大家都很惊喜，陆燕总算有了认真的心。唱着唱着怨毒的眼风就刮我，然后面似哀戚地看柯衬千。
合着她带入场景了……
我无辜地耸耸肩，听她继续。
“一期一会你可知，不忍我如此，只算温文心事”
柯衬千神色冰冷，又不满地皱皱眉头。
我终于有愤怒。如果再重来，天知道今天忙活到什么时候。我算是逾越地按了按柯衬千的肩，小声说：“好了啊，让她休息一会。你该去上厕所了。”然后冲旁边的工作人员迅速点了点头，放陆燕去休息。
柯衬千无奈，低头咳了咳，低声说：“好了，开门，放陆燕。”
我一头黑线。
果然陆燕娉娉婷婷含羞带怯梨花带雨地过来了，柯衬千不动声色地起身，淡定地向洗手间走去，老身安静的接着他原先的位置站。
陆燕优优雅雅走来才知道柯衬千不是站到我身后而是他跑了。
她的表情迅速就变得不屑。
我知道。在乾励这个全是人精的地方，这么看我的不只她一个人。我孔名其妙来的编制孔名其妙奇怪的扑朔迷离的背景，财政处有登记注明的薪水规格。看起来就只是一个周末杂工被认为是卖身还债的可怜虫。天知道为什么随步在柯总身边。碍人眼。
谁又有我清楚，太多只是昙花一现。
陆燕今天录曲而已不上镜，只是一款修身的Eland套裙，淡淡的妆就压我万分。这才不是什么运气，人家是真的有资格站在面前发脾气。连疲惫的嗓音都独有韵味的歌手，乾励能有几个。
皮肤细腻，胸形完美，和她一比，楚云落真的是只会穿特步和美邦的女屌丝。不，就目前而言，每个我遇见的人，都是我比不起的。君南哲，陆燕。
她并不优雅，但举止也有风度。款款坐下，慢慢的一点一点手到位腿到位。乾励进过训练的女星都是这样子的，一丝不苟，静若处子。
“陆小姐，有什么问题吗？”我很有礼貌很有耐心。
她唇边扬起好看的弧度：“这首歌的曲作是谁？”
我就凝神想了会儿，但又不免腹诽她自己的单曲，难道能不知道曲作者吗？我耐住性子：“是公司从网络歌手紫宸手里购得的，紫宸是当前MUICK.CN最红的音乐人之一。”
“哦？我的新单曲，要一个网络歌手作曲？你们是不是也太不把我陆燕当回事了？要我走城乡结合路线？”陆燕就是一张‘我爱找你茬’的表情。
我忍，我忍，你找我干嘛，这不是你要钓的凯子柯衬千帮你挑的吗？你有本事，有本事让柯衬千给你作曲啊！我低头讪笑：“紫宸的这首歌，编排和作曲都还不错的，并且他人气很高，出的歌一般没有不红的。柯总为您挑，总有他的考虑……”
“什么意思！”陡然尖利的陆燕声音，“柯总？别老柯总柯总，你没自己想法啊？讲实话吧，你到柯总手下做事之后不得不说不知道是不是你的相貌影响了柯总判断力，我们公司近期的女艺人没个出了张好辑！”
我勒个去，我就想白她一眼然后说你知道个毛线！这也算理由！她自己不去打听一下，我楚云落有那么大能耐参与柯衬千决定的事情？
“陆小姐，你大学是不是学逻辑推理的，这联系能力也太强了。要是我蹦跶蹦跶就能阻止宁海市娱乐事业的发展，我就去好莱坞多蹦跶蹦跶，搞垮米国的电影产业，咱们横店不就成世界娱乐中心了吗？”我最终连眼皮都没翻。
“楚云落，你很讨厌你知不知道？我讨厌你……”陆燕咬牙切齿。
“哦？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你有病的时候开始吧。”陆燕狐疑。
“看来我讨厌的时间比较长。因为你病得比我早。”
“……”陆美人一气结就不说话了，背过去看曲谱。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突然传来，我抬头，看见君南哲优雅地站在门口。
“楚云落。乾励发给你工资，不是让你来怄我们的歌手的。”
我抬头看着她。
依旧是那个犀利的光芒逼人的美人，一如初见的模样。
我在心里皱起了眉头。我知道我现在看上去很正常但是心里已冒火了。
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面对她我就想刺她。我相信我嫉妒她，妒忌疯了。
我轻轻笑了一下：“乾励发给我工资，是要我每天解释癞蛤蟆是他妈不想吃天鹅肉的吗？”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说的如此直接而且不要脸，愣了一下：“我不记得C大的学生会爆粗口。”
“哟，那您真是C大不完全发育的结晶。”我垂下眼帘。
“我不是C大的。”君南哲大概从未见过如此无礼的应答吧？但她行为举止都很正常。“楚云落。你是我亲自招来的。我也不清楚你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冲动。但我个人认为在录音室一个严肃的地方不应该大声喧哗。陆燕是新晋艺人，这是她正式的第一张专辑。我不觉得身为助理你不能体恤她的忐忑。”她极为认真。
但我不知道怎么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助理怎么了？助理就不是人啊？助理就得在明星心情不好的时候任打骂啊？”
一直呆在‘噢天哪天哪乾励第一美女在帮我’的现实中的陆燕此时回过神，扯着漂亮的嗓子助阵：“你真以为自己是柯总的谁了？还不就是柯总收养的一条哈巴狗，闲着没事逗逗玩玩而已。别以为哈巴狗舔舔主人脚耍耍威风就变杜宾犬了，就算变了德国牧羊犬，不也是给我们使唤的玩物！在大家没心情玩你的时候你就不知道自己学着做人啊？乾励以利益为守则你做什么大贡献了？”
一片沉默。
我一笑，“你看啊佴小姐，这就是新晋艺人的忐忑？哈巴狗。讲实话，佴姐啊你不说了么我可是你招进来的。”
陆燕有点急，“你不就是想着柯总会逗你就是喜欢你么，你看看佴经理，不觉得你还需要人来教导，”她顿顿，笑的恶毒，“癞蛤蟆怎能吃天鹅肉？”
“哈。”我笑下，身体里是渐渐压都压不住的邪火，丫的她陆燕有什么资格说我？！只是沉默，“……”只有君南哲呵斥她的声音：“公司是这样给你上礼仪课的？！你的入圈企划应许是要再修修，先静心。”
我听着直想笑，静心？这样的地方你让美好年华的女孩子静心？怎么静心？
真是天真。
直到柯衬千无声地从门后绕出来，没有人再说话。
陆燕看到他的时候，脸色才迅速变白。之前她一直在向君南哲解释，之前她说出那样侮辱人的没讲话技巧的话，只是因为冲动。现在好了。她知道她的如意郎再也不可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