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在后座上做起来,嘴里气急败坏:“我从来没有逼过!欺侮你更是不要讲!付康久,我们是以同样的起点起航的,你凭什么!凭什么把你所有的不痛快都归于我的头上!你们到底想干嘛!快放开我!”
他忽然就暴怒了,又是一道急刹车。他停了车直接按平了副驾驶的座椅靠背来到后座位。他崁住了我的肩,幽深的双眸直视我的眼睛:“楚云落,你总是这样一副理所当然的尖刻的态度!你的理所当然,来自于哪里呢?!你的孔少,你的柯总,在这一刻,还来救的了你吗?从一开始,你就看不起我!我在你身上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我对你那么好!你记得吗!”
我恍惚了一下。 是啊。是。那么一个男生,目光始终不离开我的左右,写好听的情话给我,跟所有人说,这是他最喜欢的女孩——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在爱的时候,什么都好,不爱的时候,什么都坏。“你自己亲手碎了我们的感情,现在又要拿你曾经的半成品真心做文章?”我颤抖着说,“求你了,求你了。付康久。……康久!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么?你不要再,践踏我心里那么好的男孩了好么?”那时候的付康久,我也是诚恳地,欣喜地,爱着的啊!
可是,我心里的那些过去,在此情此景下是那么地无力滑稽。我早该想到,当初,无论他嘴里有多么喜欢我,他始终不会让我拥有任何可以压他一头的机会。现在我这样的阻碍了他的前程,他自然就不会,再有什么心下不忍了。
他只是更生气:“你只会记得我对你不好的时候,从来不记得我对你的好。你从来都没在乎过我!是谁每天晚上送你回宿舍!是谁每天帮你打水!你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甚至我故意和别的女孩玩笑暧昧,你看了就看了,半点反应都没有!你是那样对待我的!好啊!我不管了,我去争取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伤害到你了,知道求了?!你有没有……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啊?”
我用头用力顶他把掀开了,喘着粗气说:“付康久,你,你才是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大一的利用!是!没错!我他娘是没有看邮箱!没有看见你的计划!可是,就算我看到了,你就是那样喜欢我的?!你真的不是喜欢我给你带来的关注,给你带来的用处么!你根本就是喜欢利用我!好!我不听话了,你找都没有来找过我!你知不知道,我发现我喜欢的是那样的人,我有多难受?!你所谓的付出,凭什么一定要得到回应!你对别人的伤害,又凭什么是理所应当的!你以为全世界是你的!国际围你转!你不要太幼稚!”
不知什么时候越野车旁站了君南哲。她换了一身黑便服,站在车窗外看着我们撕破脸面的嘶吼和困兽一般的厮打。
付康久恍若未闻:“你看啊!我离开你!你解脱了!你不需要我了!你有光芒四射的柯总监,彰显我的卑微无力,我不怪你。我靠自己的努力进了乾励,我可以证明我的能力了,我可以做到比你所谓的柯衬千更好。可是你的好情人们又是怎么对我的!你的孔少!用尽了他男人的血性来向你剖白!就把我用力踩到了地狱!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多么不堪入目!”
他整张脸涨得通红,却毫不给我辩白的机会:“大家都在围着你转,争相表现!我呢!我到底是被玩弄成了什么?被利用的表白工具?我的尊严,谁踏的越低,就越是爱你吗!”
我摇着头,疯狂的流眼泪。我没有办法辩驳没有办法劝说,我真的被他的失常吓住。也完全听不懂到底是怎么了。正懵呢,付康久一耳光死命招呼在了我脸上,尖锐的刺痛传来,我停止了挣扎,疲惫地倒在后座地上,默无声息的哭。他爬驾驶位,狰狞地说:“你应该满意了。乾励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多不堪了。我在宁海市的职业生涯彻底结束了。我作为你们这帮人的情感游戏的小乐子被断送!我有多不容易,我有多大的砝码压在宁海市!你什么都不知道!”
君南哲终于看不下去,敲着车窗:“安静点。”
“付康久…”我躺在后座,鼻涕眼泪和一脸,“我宁愿早早结束。”
他懵了一下,深深看了我一眼:“我们互相折磨太久了,有我就没你,懂吗?”
“你们到底要干嘛?”
“楚云落,走吧,离开吧,对大家都好。”
我还想问下去,付康久回过头用一块黑布捂住了我的鼻子,很快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在一个木制的小房间里。
我挣扎着醒过来,喉咙干渴地冒烟,手脚却意外地是自由的。我从地上爬起来,环绕着四周。木屋很破,地上,房梁上全是灰尘,随着我的动作,甚至有着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浑身脱力,连话都说不出来,活动了几下,就气喘吁吁。
我蹲在地上,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付康久是君南哲请来的同伙,这很显然。因为君南哲显然没有可以让付康久利用的把柄,但却拥有了收买付康久的资本和权力,可是她明明伤没多久,据我所知根本还在休息啊。付康久在这件事情中起的作用有多大,我不知道,但他对我刻骨的仇恨,我却是没有想到的,为什么?我不知道的哪里又发生了什么?
而君南哲,是因为什么呢?我和她根本没什么矛盾啊?难道是怪我抢她职位?不会吧?都那样了她还想继续坐这个位置?
我百思不得其解,然而此时,君南哲忽然推开门,走了进来。
“醒了?”她扬扬眉毛,清瘦的脸有着别样的风姿。
我看着她,不说话。
她也不嫌脏,就直接坐在了我对面。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这里是歌定。”
歌定?把我带来她老家干什么?
她没什么表情,我看着她的脸,终于发现了伤疤。还以为她不打算说话,结果她开口问:“这一次来,不一样吧……”语气有点悲伤,温和的问我。
我艰难地说:“我没想和你抢他。”
“哈,”她笑,“没差了没差了。”
我茫然,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已经说了。我已经挑明了我自己的心意。”她那么说,隐隐的很冷静了。
“什…什么时候?”我居然还问了。
“就那天晚上。结果他吓得不轻。”
君南哲的房间在柯衬千的旁边我是知道的,大家还怀疑过,因为说离那么近怎么柯总都没反应?我个人是觉得酒店隔音好所以柯衬千没听到动静的,但看这架势……
“我和他剖白,结果呢,他吓坏了。后来我遭难,他们在我房间客厅移东西出差错,倒了装饰立柜。”她给我说话的样子太平静了,我觉得冷意丝丝从身后攀上来,围住我。
“倒了装饰立柜。你知道那个声音有多响没?轰!地一下。那些人都懵了。我高兴坏了,以为要得救了。”她说到这里没有说下去。站起来抹了一把她自己的脸颊。然后慢慢迎着光走了出去,吱呀一声关了门。
我感觉眼泪从我眼睛里涌出来。
我居然在同情她。太可怕了我把头偏到肩膀上,擦了擦眼泪,那种悲凉却在我心头缭绕不去。
后来付康久在门外和我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我也记不清了,我只记住了饿到昏死过去醒来依然在木屋里没有水没有食物的绝望。
不知道多久以后,我睡了醒醒了睡,又一次醒来的时候木屋里点了盏灯,那个说书的站在中央,巨大的影子投我身上,君南哲站的稍远一脸不屑,付康久低着头在灯前,样子很善良。
我都忍不住在心里耻笑我自己,都这时候了我居然还觉得他长得善良,由此可见皮相有多么重要!
玖伯回头手里拿着什么我已经看不清,长时间的饥饿脱水让我濒临死亡,玖伯在我的上嘴唇开了个小口,我觉得疼舔了一舔整个人都亢奋,噢水…水的口感!
玖伯只是叹气,然后对付康久说,“锤晕她!”
我瞪大眼看着眼前,突然,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似乎是梦境。
蓝色的湖水,湖水上遥远的天光。我伸手到眼前,什么都看不见。有人在喊我“小树,小树”,有人在发火,有人在我眼前写信。我自己就沉在温和的湖水里头,舒服的不得了,感到就这样也没什么。
梦里的湖水突然变得颜色更深,湖面上的阳光越来越远,我几次伸手都抓不住。我嚷着:“都不要我了吗!不要走啊!留下来!陪我!”这样的话不断重复,没有人理我。刚才眼前快速闪动的那些人只是幻觉,越来越黑越来越黑,压强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压得我觉得自己都要碎了。嘴里还在无意识的呢喃说,“不要责怪我…我错了…不要离开。”
直到一个声音飘飘悠悠地告诉我:“明明是你自己抛弃我们,走了。”
我忙忙乱乱似乎突然得到了能量睁开眼伸出手大声喊:“不不我没有!”
一片大亮。那些光线争先恐后地挤到我的眼睛里,我呻吟一声用手遮住眼镜……好光…诶!我的手又能自由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