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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艰难抉择

站在紧闭的急救室门前,舒娅犹豫着是否该给蔡文涛去个电话。她并没有见到蔡九,匆匆赶到医院时,蔡九专属的特护病房里已空无一人,从医护人员口中得知,蔡九早被送入急救室中,抢救结果至少要等到今天晚上才能得知。

手机在掌心中被握得发烫,最终,舒娅还是给蔡文涛发了一个短信,把自己所得到的信息简略转述给他。短信发出去后,她即刻删除掉发送信息,把手机塞回到手提包里,心底隐隐感觉有些不安。虽说要到晚上才能出结果,可毕竟是生死关头,至亲之人一般都会守在医院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即使蔡隽峰事务繁忙,抽不出时间守在这里,也应该会安排下属陪同蔡九的太太留在医院。然而,她坐在急救室外已有一个多小时,居然没看到蔡家的任何人出现,这似乎很不合情理,舒娅底头思索着,慢慢走出医院大门。

“阿娅。”熟悉的声音传来,舒娅抬头,医院大门外停有一辆休旅车,车门敞开,蔡隽峰坐在车上笑意盈盈看着她,脚下略一迟滞,旋即她快步走了过去。

车内空调温度适宜,蔡隽峰递给舒娅一盏绿茶:“车里没有你喜爱的奶茶,喝点绿茶怎么样?”他钟爱饮茶,车上备有全套茶具。

舒娅接过茶盏,浅啜一口,唇齿留香,焦躁的心绪在清雅的茶香中慢慢平静:“二哥,你是在这里等九叔的消息吗?”

“嗯。”蔡隽峰正在泡第二道茶,修长的手在青花瓷茶具间移动,不徐不缓,优雅从容。

“婶婶呢,她,”舒娅斟酌词句,“还好吗?”

“蔡太太过于紧张,情绪有些失控,我已经送她回家去休息了,”蔡隽峰坦坦荡荡,“你要去看看她吗?

舒娅点头:“也好,我先去看看九婶,再回医院等消息吧。”

蔡隽峰吩咐司机开车回蔡家主宅,车子在平稳的行驶中,以往两人在一起时,大多是舒娅说话,蔡隽峰负责听她说话,而此刻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展开话题才好,两人相对沉默,一路上,气氛稍显沉闷。

百无聊赖间,舒娅用食指蘸着茶水在茶案上画圈圈,过了一会儿,她悄悄抬眼瞄蔡隽峰一眼,水雾升腾,拂过他鸦黑鬓角,清俊的容貌在水雾缭绕间,益发显得秀丽。 舒娅十一、二岁的时候,每次见到蔡隽峰,都会忍不住感叹:二哥,二哥,你长得真像流川枫。而蔡隽峰却一脸茫然:流川枫,谁呀,不会是你们学校的哪个小屁孩吧?恨得舒娅咬牙切齿,要知道,漫画《灌篮高手》中的美少年流川枫曾是她少女时代的梦中情人之一。忆及往事,她唇畔不知不觉浮起一缕微笑.

“在想什么?”蔡隽峰双眸含笑,眸中笑意温煦,如有春风轻漾。

舒娅心底生出几分期望,几日来的所见所闻,其中也许有什么自已所不了解的误会或苦衷:“二哥,九叔的情况到底怎么样,能不能撑过这次危机?”

蔡隽峰执壶替舒娅续满茶水:“尽人事,听天命,只能这样了。”

“九叔才五十五岁,正当壮年,以往的身体状况也挺好,如果治疗措施得当,应该还有康复的机会吧,”舒娅试探着说,“二哥,你有没有考虑过送九叔出国治疗?”

蔡隽峰轻轻一哂:“有必要么?”

尽管之前已从蔡太太口中了解到蔡隽峰送蔡九出国治疗的可能性不大,但亲耳听见他这样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舒娅仍觉得难以接受,不由瞪大眼睛仔细看他,想确认一下自己是否误解了他的意思,蔡隽峰低敛眉目,两指捏着杯沿,轻呷香茶,脸上一派平和淡定。

“二哥——”舒娅吞吞吐吐,“难道、难道你真的是不希望九叔清醒过来?

蔡隽峰抬眸,依旧微微含笑:“蔡文涛是这么对你说的?

话题转换太快,舒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张口结舌竟不知该如何应

眼底的笑意渐渐冷凝,蔡隽峰点一点头:“看来你已经和蔡文涛见过面了。

舒娅低垂眼眸,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蔡隽峰沉默看她片刻,推开车门,径自下车离去。

舒娅这才发觉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停在蔡家主宅的庭院里,司机打开她身侧的门,并不促催她下车,只是恭敬的站立在一旁静候。

尽管蔡隽峰没有表现出勃然大怒的样子,舒娅却能清晰感受到他隐忍的怒气,慢腾腾地下了车,目光向四周溜一圈,平日供人出入的遥控大门紧闭,高耸的围墙上电网密布,溜之大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既然话已说开,她决定干脆把心中憋了几天的疑问弄个明白。

大厅里,蔡隽峰坐在沙发上,神情淡漠,指间挟着一支已燃至一半的香烟。舒娅走到他身旁坐下,双手紧握手袋,因用力过度,十指指尖泛白:“二哥,大哥根本就是无辜的,对不对?”

“无辜?”蔡隽峰嗤笑,“无不无辜,由不得你或者我来判定,而是应该交给法官和审判团来裁决。

“那么阿敏呢,以她的情况,你觉得有必要送入精神病院吗?”

蔡隽峰讽刺的笑,眼底尽是冰冷的不屑:“她既然喜欢表演出位装疯子,我何不顺水推舟,成全她的心愿,让她到精神病院里去演个够。”

舒娅打了个寒颤,相识多年,在她的意识中,蔡隽峰一直是位宽厚温和的兄长,既使在心存芥蒂的这几天里,每次想起他,脑海中首先出现的仍然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形象,此刻见他毫不掩饰的展现出另一面,她说不清楚心中的感觉是恐惧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半晌,舒娅鼓起勇气:“导致九叔成为植物人的那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问这句话时,她低垂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几乎不敢看蔡隽峰的脸色,心中情绪复杂矛盾,既希望那件事 与他没有关系,又怕因自己的胡乱怀疑,而令他心寒愤怒。

“不是我做的。”蔡隽峰平淡的话语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舒娅却敏锐捕捉到他用词上的刻意混淆,也许伤害蔡九并非他授意,但未必与他毫无关系,想到这一点,她胸口突的猛跳一下,潜意识中不愿再作深一步的探究。“二哥,”她踌躇着开口,一字一字说极缓慢,“九叔是你的亲生父亲!

蔡隽峰闲适的斜靠沙发软垫,似笑非笑:“关于这一点, 我当然很清楚。

舒娅怅然,明明还是原来那个人,却在片刻之间变得陌生之极:“蔡文涛和阿敏,”她咬一下唇,轻声说,“他们是你的亲兄妹。”

“哈——”蔡隽峰仿佛听到了一个冷笑话,满脸讥诮,“阿娅,你说说看,那两兄妹什么时候把我当作弟弟或兄长看待过?”

仔细想想,记忆中不是蔡文涛对蔡隽峰的冷淡蔑视,就是蔡文敏对蔡隽峰的刻薄排斥,除此之外,他们三兄妹之间似乎再也找不到一丝其他交集,舒娅叹气:“有时候,大哥和阿敏确实过份了点,可站在他们的立场,是出于对自己母亲的爱护,毕竟、毕竟……”

“毕竟我的生母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我是个身份不光彩的私生子。”

舒娅急切:“二哥,我没有这意思……”

“这是事实,”蔡隽峰摆一下手,打断了她的解释,“虽然蔡九外面的女人不止她一个,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别人。但她贪慕虚荣,自甘下贱做有妇之夫的外室,是不争的事实,她的确做错了事,我并不打算找什么理由来为她辩解。可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个女人生下我是为了争宠,蔡九允许我出生是为了多个儿子多重保险,他们决定生下我之前,有谁想过我是否愿意顶着私生子这样一个耻辱的身份出生,又有谁给过我选择的机会?这世上,并不是父母给了生命,做儿女的就非得感激涕零,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他们从来没有给过我这一条命!”

相识多年,舒娅隐约知道蔡隽峰的身世,但并不清楚其中的纠结纷争,他未曾说过什么,也未曾表示出任何不满,第一次听他说出这些话,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心中强烈的恨意,不由有些心酸,“二哥,别这样想,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刚懂事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是蔡九的私生子,那时我对蔡家的财富地位毫无兴趣,更不曾奢望过进入蔡家大门,唯一的心愿不过是努力读书,快快长大,尽早远离这个城市,远离蔡家的人,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愿望,他们都不肯成全我!” 蔡隽峰冷漠的眼眸中流露出厌恶与狠戾神色,令他原本线条柔和的脸庞也显得十分冷酷 ,“那个女人妄想取代蔡九老婆,成为蔡家的女主人,试过哭闹撒娇撒泼等手段无效之后,她试图以自杀来要挟,可笑的是低估了那个男人的狠心程度,结果弄假成真,她走的那年才二十九岁,我刚满十岁,她以生命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我以为一切恩怨都应该到此为止了,并没有怨恨过任何人。如果蔡九用一笔生活费远远打发了我,我会感谢他,又或者他对我不闻 不问,任我自生自灭,我也不过是和他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他却提出了要把我接回蔡家。如果蔡太太一如既往坚持不让我进入蔡家大门,我倒是欣赏她有几分真性情,她却当着蔡九的面装贤惠大度表示愿意接纳我,背后又纵容自己一双儿女对我百般欺凌、指使家中佣人对我处处刁难。她让我转校,和蔡文涛同班读书,说是方便司机接送,放学的时候,我跟在蔡文涛身后,他先上车,我还来不及抬脚,车子就开走了,我身无分文,跟在车子后面跑了十几里路,回到蔡家时,天已黑了,脚磨出水泡,又累又饿,蔡文涛却告诉蔡九说我因为贪玩,害得司机和他为找我,担耽了回家的时间,蔡九罚我不许吃晚饭,诸如此类这冤屈是家常便饭。在学校里被人蒙上头罩毒打一顿,吃饭被沙石硌到牙齿,喝水喝到脏东西拉肚子等等莫明奇妙的事情隔三岔五发生。读书的时候,我常常因为交不了作业而受批评,谁会想到堂堂蔡家二少爷会窘迫到连笔和作业本都用不起。小小的阿敏,白白胖胖,玉雪可爱,我知道她是我妹妹,打心底里想对她好,她却开口就骂我狗杂种、不要脸的贱人,真难想象一个四岁的孩子哪来这些恶毒的词汇……我所承受的一切,蔡九并不是毫无查觉,为息事宁人,他选择了漠视,我想离开蔡家,他告诉我,他蔡九的儿子,就算是死在蔡家,也不能流落在外授人以柄,我总算明白,他们蔡家与我的恩怨不会因我生母的死亡而终止,而是我与他们之间不死不休,我不想成为死的那一方,就必须比他们更狠。”

舒娅眼底水光闪烁,不自觉伸出手轻握住他的手:“对不起,二哥,那个时候,我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蔡隽峰不着痕迹的抽回手,眼中冷漠却不自觉有所消融,用带有玩笑的语气说:“你知道又能怎么样,难不成去帮我打一架?说起来,你小时候也确实是打遍全校无敌手哦。”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在蔡家花园里,四岁的舒娅把一个五岁小男孩打得哇哇直哭,小男孩的母亲破口大骂:“没教养的野丫头,”话音未落,舒恒就很有气势的大吼一声,“谁敢骂我女儿?”虽然同是蔡家的客人,却也分三五九等,当时的情形几乎是舒恒一出,集体噤声。后来,见面的机会多了,他发现舒恒对女儿的宠爱根本就毫无原则,被他女儿欺负了,是你活该,你要是敢动他女儿一小指头试试,不把你扒皮拆骨算客气了,以致于小丫头连走路都是一副横行霸道的王八样,心底里虽然不敢苟同,却也不无羡慕。

舒娅“哧”一声破涕为笑,面有赧色:“如果那个时候知道,我可以去求我爸爸帮忙,至少能让你不再吃那些苦头。”

这倒是实话,蔡隽峰看着她,微微的笑:“那现在呢,你还愿意帮我吗?”

……

大厅里寂静无声,舒娅光洁的前额沁出了密密细汗,许久,她艰难但不失坚定的摇了摇头:“对不起,二哥,如果蔡文涛真做出了谋杀亲父的事情,又或者,你只是想狠狠教训他一顿,让他为自己当年做过的混帐事付出代价,我今天会毫不犹豫的交出他,但事实上,他已经穷途末路,我再踩上一脚,他就死定了,甚至没命的人可能不止他一个,这样的事情,我做出不来,真做不出来!”

蔡隽峰并不意外,脸上却仍难掩失望之色,沉吟片刻,他略略倾身向舒娅伸出手。

舒娅慌乱的紧闭上眼睛:“二哥,你这是要打我吗?”

“不,我从不打女人,尤其对象是你。”蔡隽峰的声音仍不失温醇,从舒娅手中拿过手袋,把手机、钱包、住宅门匙一一取出来后,又把手袋扔还给她:“阿娅,去楼上卧室休息吧,还是你以前常住的那间专属卧室,我让人多准备一些好吃好玩的给你送到房内,如果你还想要些什么,拔打内线电话叫人送过去就是了。”

舒娅眼睛瞪得滚圆:“二哥,你这是非法拘禁。”

“哦?”蔡隽峰一脸夸张的讶然,“那么,你准备怎么办呢,报警,还是上法院起诉我?”

舒娅干瞪着眼,说不出话来,他分明就是吃定她不可能做得出。

见她吃瘪的样子,蔡隽峰笑一笑:“走吧,早点回房休息,最多也不过是住一晚上,明天早上我就送你回家。”

舒娅思索着蔡隽峰所说的话,猛然醒悟:“我明白了,九叔病危的消息果然是个诱饵,二哥,其实你早就怀疑我了!”

蔡隽峰本已站起,听她这么一说,复又坐下向后一靠:“和你重逢的第一天,我就猜测有可能是你收留了蔡文涛,本来我可以把信息转达给警方,由他们申请搜查令找出蔡文涛,但我并没有这么做,知道为什么吗?”

想到医院里已经张开的那张网,以及自己那个很可能会把蔡文涛诱入网的短信,舒娅心头堵得慌,连带着语气也不怎么好:“你毕竟只是猜测,不是百分之一百的肯定,万一警方什么也没有搜到,大家脸上都不怎么好看,不是么?”

“不是,我所担心的恰恰是万一真从你家中搜查出蔡文涛,会导致你坐实窝藏嫌疑犯的罪名,如果我没有猜错,良机已失,蔡文涛应该离开你家了吧?阿娅,我不想伤害你,你不愿意帮助我没关系,我也不愿意看你为难,只希望你远离纷争,否则,我没办法确保自己不会失手错伤了你。”他拿起一支雪茄,按下打火机。

舒娅直直盯着他:“二哥,你敢说你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我的事情?”

按在打火机上的手指陡然一松,火焰熄灭,蔡隽峰侧首看她,眼神阴晦不明:“看来,蔡文涛对你说了不少事情,就因为这样,所以你要帮他?”

舒娅摇头:“知道你以前所做的那两件事情后,我确实很生气,气得想狠狠揍你一顿,但假设今天落难的人是你,我就算拚了命,也要为你争取一线生机,二哥,好与坏并不能相互抵销,我记得更多的是你对我的好。”

蔡隽峰微微垂首,沉默不语,他对她的好,一开始并不纯粹,仅仅是为了博取舒恒的好感,以求得些许庇护。直到十四岁那年,踢足球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因为球技出色,他得以入选校队,参与校际足球联赛,蔡太太拒绝为他支付球服与球鞋的费用 ,只扔给他一套蔡文涛淘汰下来的旧球服,站在着装统一的球队中,他一身完全不同的球服,显得突兀怪异,正当他难堪得准备退出球队时,年仅七岁的舒娅用自己的零花钱为他买来了全套球服与球鞋,她说:“二哥踢球的样子真好看,要是和大家穿一样的衣服和鞋子,肯定更加出色。”从那一刻起,原本带有功利心的示好,多出了几分真情实意。也正因为如此,每次利用她的时候,他并非毫无心理负担,特别是与楚杰相关的那件事,对舒娅的伤害之深重完全出乎意料,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拿她冒险 ,毕竟,这世上肯真心善待他的人少之又少。

“二哥——”舒娅扯住他的衣袖轻轻晃了晃。

蔡隽峰回过神,习惯性抬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以后别剪短发了,虽然你这样子很漂亮,但我还是更喜欢你长发时的模样”

他从沙发上站起,快步向外走去,舒娅紧跟他身后,亦步亦趄,语气几近哀求:“二哥、二哥,你已经是赢家,就放过大哥和阿敏吧,好不好,让他们远远的离开这里,好不好?”

蔡隽峰脚步不停,无奈叹息:“阿娅,你什么都好,唯独这副滥好人的性子,有时真让人受不了。”

“烂好人?”舒娅苦笑,“大哥和阿敏不是什么不相干的路人甲,九叔把我当女儿一样照顾了近十年,他们是九叔的儿女,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亲人,二哥,你也姓蔡,九叔以前对你确实有太多亏欠,可后来那些年,他待你可以说是相当不错,难道你就不能……”

蔡隽峰突然止步回身,舒娅猝不及防,一头撞了上去,幸好蔡隽峰及时扶住了她的肩:“你以为我没有想过放手,是他们自己不肯让我放手。”

“啊?”舒娅错愕。

“十五岁之后,我独当一面的能力慢慢凸显出来,蔡九越来越倚重我,逐步把许多事情交到我手上,渐渐地,我具备了独立的经济基础和势力范围,有那么些年,蔡九确实待我不错,但凡蔡文涛所拥有的一切,他一样没少给我,有时候,甚至给得更多,蔡太太母女虽然看我不顺眼,除了嘴上说说刻薄话,其他丝毫奈何不了我,我以为蔡九终于肯正视我这个儿子,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个现实:当我一边读书一边为蔡家基业拚命的时候,蔡文涛正在校园里风花雪月当着浪漫多情公子哥,坐享现成。后来,我与蔡文涛同时考入国外一所名校,并且我的成绩远远优异于他,那时,我想终于可以远远离开蔡家,便对自己说,过去的事情还是算了吧,即然走了就不再回来了,好好开始新的生活。”

舒娅点头:“这样很好呀,凭二哥的本事,到哪里会愁前程呢?”

蔡隽峰菲薄的唇勾了勾,浮起一缕冰冷的笑:“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蔡家的发家之路不怎么光彩,所谓发财立品,蔡太太说,蔡家需要公众形象良好的儿女,优越的家世、出色的品貌、完美的学历、优雅的言行,这一切是吸引大众眼球的基础。而我一个出身不光彩的私生子足以让大众忽略所有正面影响,转而聚焦于昔年的丑闻事件上,所以,必须我保持低调,减少一切吸引公众视线的可能性,我更不能与蔡文涛同时出国读书,因为以后只要有人提及蔡文涛的学历,就无可避免的会联想到我,我的存在,是蔡家永远洗不白的污点。”

“太过份了,”舒娅低喃一声,又问:“那九叔呢,九叔怎么说。”

“他?”蔡隽峰眼眸微眯,显得越发冷酷,“他扣下我的护照,直截了当的告诉我,蔡家两个儿子必须一个在明处,作为家业继承人,光明正大的发展家族事业。一个在暗处,处理一切不能摆上台面的事务,为家族事业发展扫清障碍。直到那一刻,我才彻底想通,原来他养我这么些年,又刻意栽培我,都是为了让我成为蔡文涛的影子,一辈子给蔡家卖命,必要时替他儿子背黑锅。”

“可、可你也是九叔的儿子。”舒娅觉得不可思议。

“不、在蔡九眼里,我不是他儿子,而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蔡隽峰眼中弥漫起一股浓郁的悲哀,“他们既然强行留下了我,就必须承受这样做的后果,阿娅,你还想阻拦我吗?”

舒娅怔怔看着他,第一次见到那俊秀的眼眸中流露出这种脆弱的情绪,她几乎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蔡隽秀离开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困惑的在大厅里绕圈圈:“二哥刚才到底问我什么来着?”

当舒娅绕到第十个圈圈时,一旁早已头昏眼花的叶青松赶紧把她送进了卧室。以前蔡九在的时候,时不时会接舒娅来蔡家小住几天,因此主宅常年备有她的专属卧室。房间布置得温馨舒适,显然是得知她回来后,蔡隽峰特意让人收拾过,桌上罢有她喜欢的小零食和新鲜水果,床头柜放着几本书和一台笔记本电脑,衣柜里还挂了三套连标签都没有拆除的新衣服,除了无法与外界通讯,其它一切,几乎应有尽有。

心烦意乱的窝在大床上,蔡隽峰、蔡九、蔡文涛、蔡文敏一个个走马灯似的舒娅脑海里晃过,一会儿觉得蔡九偏心得太过份,蔡文涛两兄妹当年把蔡隽峰欺负得太狠,活该有今天的报应,心灰意冷的不想再管他们。 一会儿又想起蔡九和自己老爸的过命交情,从小到大蔡九把当作她亲生女儿一样痛爱,还有自已和蔡文敏的多年交情,见死不救,似乎很说不过去。最后想到蔡文涛,虽说多年来相互看着不顺眼,但小时候她闯出的祸,多是他出面帮着善后,每次惹了什么麻烦,就算再怎么气恼,他终究会下意识的先维护她。揍他一顿,她乐意之极,看着他送命,好象太不道义,可是帮了他们,似乎又会害了蔡隽峰,该怎么做,才能两全齐美呢?纠结来纠结去,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舒娅被一阵喧哗声吵醒,睁开眼,望见窗外一片漆黑,楼下人声鼎沸,她侧耳倾听,隐约捕捉到“医院”、“蔡文涛”几个字眼,心跳骤然加快。

大概一切已成定局,舒娅跑出卧室,没有再受到任何阻挠。大厅中央,蔡隽峰坐在沙发上,手支额头,一脸倦惫。十来个人或站或坐围绕四周,七嘴八舌讨论着什么,见到舒娅出现,所有人不约而同停止说话,目光齐刷刷望着她。

蔡隽峰冲她招了招,和言悦色:“阿娅,我们准备去吃霄夜,要不要一起去?”

舒娅慢慢向他走去,正想开口说话,茶几上一把车匙映入了眼帘,她急切抓起车匙仔细瞧,车匙尾端挂有一个拇指头大小的瓷娃娃,嘻嘻笑着憨态可掬,没错,正是她借给蔡文涛用的那辆车的钥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神志不清的蔡文涛抓住她的手,语气悲切,“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不甘心……”她眼眶发热,望着蔡隽峰,张了张口,那一句话始终不敢问出口。

蔡隽峰明白她想知道些什么,神色平静如常:“蔡文涛确实中计去了医院,但他很警觉,一开始就留好后路,发现情况不对时,立刻玩了个金蝉脱壳,从伏击中突围了出去,目前下落不明。”

舒娅松了口气,又有些疑虑:“那这车匙怎么回事?”

“这就是二少爷所说的‘壳’了,”叶青松解释,“蔡文涛以手脚不便为由,找了个人帮他开车,进了医院停车场又故意装作忘了收回车匙,那个帮他开车的人以为捡了个大便宜,开着车子就跑,结果替他引开了警方的注意力。”

“蔡文涛也逃不了多久,我看他最多只能躲到天亮,”另一个人接口,“他今晚受伤不轻,满城警察在找他,各路朋友也都盯着他,不把他送去吃牢饭,我们还真没脸见九叔。”

其他人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蔡隽峰看一眼显得心事重重的舒娅,说:“车子已经替你开回来了,就停在前院,还好,只是保险杠被撞坏了,车身主体没有损坏,不影响驾驶,明天我让人帮你开去维修厂换一副保险杠。”

舒娅看着蔡隽峰:“二哥,我可以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蔡隽峰轻皱一下眉宇,掉头对叶青松说:“你先带大伙儿去吃宵夜。”

那一群人相继离去后,蔡隽峰叹气:“阿娅,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救人救活,杀人杀死,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就算我想收手也不可能了,更何况我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从不后悔。”

舒娅仍不肯死心:“二哥,你能够替大哥洗脱冤情的,对么?”

蔡隽峰端起水杯喝一口茶:“我没有理由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二哥,这世上还有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自己莫为,不管你布局有多完美,总有破局的那一天,如果你肯给大哥和阿敏一条生路,给予九叔最好的治疗条件,我保证让你的家业继承人地位变成顺理成章的事情,永远不会有人能威胁得了你的地位,即使将来九叔苏醒过来,也必须认可你的继承人地位。”

“你?”蔡隽峰眉稍一挑,轻哂,“凭什么?”

“九叔曾经当着所有叔伯的面说过,只有成为我爸女婿的那个儿子才能继承他的位置,如果你娶了我,就是蔡家名正言顺的家业继承人。九叔还曾经说过,有生之年,决不会再让我和我的亲人受到伤害,如果你成为了我丈夫,就是我的亲人。凡是九叔许下的承诺,我从来没有见他违背过。”停顿一下,她咬一咬牙,脸上的神情仿佛即将慷慨就义一般,“二哥,你娶我吧,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不再让你受到伤害!”

蔡隽峰手一抖,茶水洒出了大半,就冲着她最后那一句豪言壮语,他不知道是应该觉得好笑,还是应该觉得感动,伸手探一下舒娅的额头:“你是不是发高烧了,或者圣母附体,取义成仁,舍身求佛?可就算你愿意嫁,我未必一定愿意娶呀,难道你没有想过也许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呢?”

“二哥,你已经有喜欢的人没关系,反正我又不喜欢你,呃——,不对,我应该是喜欢你的,可我的喜欢跟你说的那种喜欢是完全不同的喜欢……”绕口令般的说了一通,舒娅发觉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了,只好巴巴望着蔡隽峰,“总之,你懂的,是吧?”

蔡隽峰淡笑着点点头:“差不多懂了,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们只做法律上的挂名夫妻,我不会限制你的任何自由,你跟你喜欢的人好好解释一下,耐心等个一两年,等你的地位稳定了,我再故意整点什么差错出来,比如红杏出墙之类的,你就可以理直气壮解除我们法律上的婚姻关系了。”

“你这么替我着想,可真让我感动,”蔡隽峰不无讽刺,“要是你能少管点闲事,我就更加感动了。”他不想再她说下去,站起身就走。

舒娅揪住他的衣服下摆,死皮赖脸:“二哥,这是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蔡隽峰甩开她的手,面色阴沉:“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我去吃宵夜,其它事情不许再提; 二是马上回卧室去睡觉,天亮了我就送你回家。”

舒娅满脸失望,怔怔看他片刻,突然抓起车匙冲了出去,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蔡隽峰平静站在原地,漠然望着敞开的大门,脸上掠过一丝自嘲的笑,转瞬即逝。

叶青松来到他身后:“峰哥?”

“跟上她,”蔡隽峰不带感情的吩咐,“小心点,别让她伤着。”

漫无目标的晃荡了近两个小时,舒娅连蔡文涛的影子都没摸着,手机和钱包全落在了蔡隽峰那里,想打个电话都不行。她随意找了一处昏暗的角落停下车,沮丧伏在方向盘上,莫名觉得委屈,有种想哭的强烈冲动。

车窗外传来“砰砰”两声轻响,舒娅抬起头,隔着车窗玻璃一位身穿制服的保安做了个手势,她按下电动玻璃窗,那位保安客气的说:“对不起,小姐,这里不能停车。”

舒娅点点头,重新启动车子,不经意一抬头,望见前方灯火辉煌处闪耀着三个硕大的字:极夜城。

极夜城是S市最大最豪华的娱乐城, 各地有钱人趋之若鹜的销金窟,而舒娅的关注点则在于极夜城是楚杰名下重大产业之一,那就意味着他极有可能在这个地方出现。她一脚踩下油门,往极夜城的方向冲去。

极夜城大门前,舒娅被挡住了去路,门卫态度恭敬但语气坚决:“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实施会员制,必须由会员带领才能进入,这位女士,如果您有兴趣入会,请提供任意一位会员的引荐书,我马上带您去办手续,入会手续五分钟内就能办好。”

“我是来找人的,”看一眼手表,时间已近子夜零时,舒娅焦躁,“我有急事要找楚杰,请您帮我传达一声,可以吗?”

门卫上下打量一遍舒娅,态度变得有些轻慢:“靓女,经常有年轻小姐来找楚先生,可惜,基本上连楚先生的面都见不到,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劲了,也免得我白跑一趟。”

听了门卫的话,舒娅断定楚杰此刻应该就在极夜城内,赶紧补充说明:“我和楚杰早就相识,他应该会见我的,你就说我是……”

“每次来找楚先生的女人,都说和楚先生关系密切,有些自称是他的女朋友,有些自称是他的老婆,最离谱的还有人自称是楚先生的干女儿,靓女,你准备给自己编个什么身份呢?”

舒娅抬头望天思考了半分钟,然后表情肃穆:“我是楚杰失散多年的干妈!”

门卫:……

舒娅正准备再说点什么,有一个人从大门口走了出来:“那个替补的舞蹈演员呢,怎么还没有来?”

舒娅眼眸一亮,挥手喊:“平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阿、阿娅——”林平之惊喜加交,“你什么时候回……”

“我们先进去再说。”舒娅扯着林平之跑进了极夜城大门。

极夜城,顾名思义,形同一座城中城,里面每个娱乐场所自成一体,分布于城中各处。林平之带舒娅进入一个大型歌舞厅,献宝似的对她说:“这片场子归我打理,还不错吧?”

舒娅举目四顾,顿时产生一种时光逆流的感觉,这是个复古式歌舞厅,类似旧上海“大都会歌舞厅”的风格,装潢古香古色、富丽堂皇。水榭舞台上,身穿旗袍的歌唱演员身姿袅袅 、婀娜摇拽,演唱曲目正是那首曾经脍炙人口的《夜上海》。 宽敞的歌舞厅里,光影交错,衣香鬓影,颇有旧时上海滩那种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韵味。

舒娅由衷赞叹:“很有特色!”

得到肯定,林平之满面春风:“你先坐一坐,我让人去拿些这里的招牌点心和饮品来给你尝尝,好几年没见了,我还想和你聊……”

舒娅却没有空和他叙旧,顾不上礼貌,急忙打断了他的话:“阿平,我有很急的事要找楚杰,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他?”

林平之满腔喜悦瞬间化为沮丧,蔫蔫的说:“都这么些年了,你还对杰哥念念不忘啊?”

舒娅急躁:“念什么念呀,我念你都不念他,我找他是想求他救命。”

林平之惊讶:“这么严重?”

“嗯,”舒娅神色认真严肃,“非常严重!”

林平之迟疑一下,说:“好吧,我这就去帮你把杰哥找来。”

话音刚落,一名年约二十五岁样子的漂亮女子匆匆跑来:“平哥,人来了没有?”一眼看见和林平之站在一起舒娅,她喜笑颜开,“这位靓女就是来替补领舞的演员吧,快来,快来,等着你救场呢。”她拉起舒娅就往后台方向冲去。

“喂,她不……”林平之正想阻止。

舒娅冲他挥了挥手:“放心,这里我自己会搞定,你快去帮我找人吧。”

被拉扯着冲到后台,舒娅缓一下气,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名急性子的女人已经拿起化妆品往她脸上涂抹,一边麻利的替舒娅上妆,一边口不停顿说着话:“靓女,我叫安琪,是这里的舞台领班,原先跳《卡门》的那个领舞突然耍大牌,不肯上场,吃定我临时来不及找人替补,以为非得求着她不可,切,谁怕谁呀,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玩要挟人这一套,最讨厌了,本来还想着万一平哥没有找到人救场,我宁可自己上台跳大神,也不去受那女人的气,幸好你来了,江湖救急,够义气,散场后宵夜我请。”

听她噼里啪啦快语一通,舒娅忍不住笑起来,觉得这个安琪挺可爱,有心要帮她一把,便不再多作解释。《卡门》是旧上海经典名曲之一,舒娅以前学跳劲舞时,无意中听到这首歌,觉得歌词太有个性,一时兴起,就特意学习了一段舞蹈,谈不上跳得有多好,但这首曲子的伴舞通常采用男演员,领舞者作为唯一的女性,动作难度不大,更何况在这种场合,又有几个人会注意舞蹈细节,与其说是看跳舞,还不如说是看美女身材。舒娅身高一米七多,三围堪称黄金比例,穿上那件有点类似改良旗袍的舞服,连同为女性的安琪也看直了眼,赞叹不已:“太强大了,就凭你这身材,已经足够秒杀全场。”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 一点也不稀奇;男人不过是一件消谴的东西, 有什么了不起……”应和着富有挑逗性的歌声,舒娅蹬场表演,摆弄一下身姿, 她擅长跳劲舞,肢腰柔软,扭动幅度相当优美,修长雪白的腿在不时扬起的裙摆间若隐若现,再抛几个媚眼,也还象模象样。

三楼的一间贵宾室里,几名气度不凡的男子正在喝酒闲聊,其中一人盯着墙上的LED大屏幕看了一会儿,侧过头对身旁的人说:“杰少,这个领舞演员的自身硬件质素相当不错,专业训练一段时,再加上包装宣传,肯定能红。”

楚杰今晚喝高了,已经有几分熏然,抬眼漫不经心瞄一下屏幕。“咦——”他霍然起立,一个箭步凑到屏幕前面仔细瞧,“她、她是……”

“杰哥,”林平之气喘吁吁推门进来,“原来你在这儿,找到你可真不容易,有个人想见你。”

“难道是……”楚杰指一指屏幕,再看看林平之。

望着屏幕上风情万种的舒娅,林平之吃惊的张大了嘴,下意识点点头。

大家还没有反映过来,楚杰已“倏”一下,瞬间从房间里消失了。

……

一楼大厅里,一个醉汉手舞足蹈扑到水榭舞台前:“小宝贝,你情哥哥我来了。”手足并用就往台上爬。舒娅脸色一沉,趁那家伙刚爬上舞台边缘还没站稳,她使出了自己惯用的绝活,飞起一脚狠狠踹中对方腹部,直接把人给踹进了台前喷泉水池中,一旁,两个刚冲上台准备拉人的保安看傻了眼。

被冷水一浸,醉汉的酒醒了大半,众目睽睽之下,难免恼羞成怒,便破口大骂,“臭女人,看老子怎么收拾……”凌空飞来一只高跟鞋,狠狠砸在他左边脸庞上,脸颊肿起半个鞋印。高台上,舒娅一指勾住另一只高跟鞋,双眼斜睨醉汉,满脸毫不掩饰的讥笑与藐视。

酸汉暴跳如雷:“妈的, 经理呢,负责人呢,统统给老子滚出来。”

安琪带着两名保安走到水池边,不卑不亢:“马先生,我建议您先去把湿衣服换了,其他事情再慢慢谈,怎么样?”

“慢慢谈?没这么容易!”那位马先生狼狈爬出水池,气势汹汹,“老子花钱是来享受,不是找气受的,你们什么服务态度,小姐居然敢打客人?你马上给老子一个交待。”

安琪面不改色:“马先生,我们的舞蹈演员只负责表演,其他服务概不提供,您的行为干扰了我们的正常表演,同时也影响了我们的客人看表演,我倒觉得您应该给我们一个交待。”

能进入极夜城的客人非富则贵,大家自恃身份,私底里再怎么放纵无所谓,但罕有人会如马先生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现场客人都抱着事不关已的态度坐在一旁看热闹。

面对态度强硬的安琪,马先生更是难堪,气急败坏指住她鼻尖:“你他妈的……”两名牛高马大的保安往前一站,马先生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一眼瞥见站在舞台旁边悠悠闲闲看热闹的罪魁祸首,胸中的怒火顿时找到了渲泻处,凶狠瞪着舒娅:“贱女人,出来卖,还装什么三贞九烈。”

另一只高跟鞋以迅雷不及之势飞了过来,比前一只鞋子更狠更准的砸在他右边脸庞上,于是,马先生右边的脸立刻肿得象猪头一般。

楚杰从舒娅身后走上前,笑嘻嘻的拍拍手:“哎呀,马进,我扔得准不准?”

那个名叫马进的醉汉脸色泛白,唯唯诺诺不敢吭声,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楚杰脱下外套往舒娅身上一披,阻隔掉那些不时盯着她娇好身材的火热目光。侍应生送过来一双全新的鞋子,楚杰扶舒娅坐下,半蹲下身亲手替她套上鞋子,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神情自然,动作流畅,仿佛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舒娅颇觉不自在,双脚往后一缩:“我自己来”。楚杰手握着她的脚踝,力度不大,但足以让无法她挣脱,细心替她系好装饰鞋带,他才松开手,抬头对她温柔一笑,瞬间光华四射,俊朗逼人。

舒娅垂眸看着脚下名贵的皮鞋,突然觉得想笑,鼻端却涌上丝丝酸楚,她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他的这一番作态,她明白是什么意思。如果早在四年前,他肯这样对待自己,她大概会感动得一塌糊涂,可惜,时至今日,心肠已经磨硬了,不太容易感动。

正视他那漂亮深邃的眼眸,她心中再也兴不起丝毫波澜,低声说:“我有一件很着急的事情要对你说,能不能单独谈谈?”

楚杰点点头,扔下一句话:“小江,交给你了。”旁若无人的拉起舒娅就走,从那个马进身边经过时,他脚步一顿,对方身高仅及他的肩部,居高临下看着对方,他和气的笑笑:“马进,你果然越来越长进了,跑到我的地盘上踢场子,让我很不爽,这可怎么办好呢?”

马进满头满脸狂瀑冷汗:“杰少,唉,杰少,我、我……”

楚杰懒得再看他那副怂样,拉着舒娅继续走。

临上电梯前,舒娅听见江致远还在胡绉:“马先生,咱们要谈的东西可多了,比如场地维修费、名誉损失费、人员误工费,还有、还有什么来着?”他看安琪一眼,安琪即刻极有默契的双手捧心,眼中泪光点点:“哎哟——,人家刚都被吓坏了,心跳加快,血压升高,心脏病复发。”江致于一拍脑门:“噢——,还医药费、精神损失费……” 他们这帮人处理事务的方式一向强势直接,讲求简洁高效,此刻为一件醉酒闹场的小事费时费力可着劲儿折腾,多半存了为舒娅出气的心思。

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悄悄弯成了两泓新月,眼角的余光瞄见楚杰一直看着自已,舒娅侧过头大大方方面对他:“谢谢!”

对着她清澈明亮的眼眸,楚杰脸上居然显出了几分赧色,唇畔却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扬。四年前那场车祸之后,直至今日,他与她才再次相见,此期间他曾多方打探过她的消息,也曾想过要去找她,却又因着诸多缘故始终未能成行。终于再见到她,心底里除了满满的欢喜,隐隐又生出些许不安。由于自身条件的优势,他从来不必费什么心思,身边就不乏千姿百态的美女环绕,对于那些动辄哭哭啼啼撒娇发脾气的女人,楚杰一向没有什么耐心,可眼前舒娅不怒不怨、坦然客气,反而令他有点不知所措了。

进入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后,舒娅也不多说客套话,直奔主题:“杰少,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万一我有什么事需要你去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你一定替我做到,这句话,现在还作不作数?”

“当然作数,”楚杰向她靠近一步,关切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舒娅退后两步,“我想求、求你救蔡文涛一命!”

“不行,”楚杰想都不想,断然拒绝,“蔡家兄弟内斗,只要没有触犯到外人的身家利益,任何人不得干涉他们家族内部事务,这是规矩,你另提一件事吧。”

“我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可我只求你在今夜救蔡文涛一命,帮他离开这个城市 ,至于以后怎样,”舒娅闭一下眼,“听天由命吧,这也不算是干涉他们家族内部事务,楚杰,我一辈子就求你这一件事情,无论成功与否,以后我都不会再来打扰你。”

楚杰微微蹙眉,他从不轻易许诺,一旦许下承诺就必然兑现,当初许给舒娅的承诺,如果换作是别人,能一次了断确实再好不过,可经由舒娅口中说出,让他觉得很不是滋味,似乎有些急于与他撇清关系的嫌疑。

慢慢踱了几步,他往身后的大班台一靠,双臂交叉缚于胸前:“我记得你以前和蔡文涛并不怎么对盘,虽然蔡九被亲生儿子重伤的案件很可能有猫腻,但你完全没必要管这闲事。”

“毕竟叫了他十几年的大哥,生死关头,如果没有遇上,将来也许只会为他感叹一番,可既然遇上了,眼睁睁看着他送死而不尽力,我怕我后半辈子会恶梦不断。更何况,杀头的事情一件是做,两件也是做,人的底限一旦突破,就会变得肆无忌惮。”舒娅长长叹一口气,有些话不便说出口,她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想为蔡文涛争取一线生机,还有就是为了不让蔡隽峰突破底限,今天他可以为了消除隐患而置蔡文涛于死地,那么他日也可以为了斩草除根而断绝蔡九等人的生路,再往后,也许就会杀人灭口了,人心一旦沾上血腥,就很难再洗干净了。

楚杰沉吟不语,两个手指漫不经心的敲击着桌面,最后,他瞟一眼舒娅,她看起来极度疲倦,脸上的舞台妆还没有来及卸掉,浓重色彩掩不住她苍白的脸色,眼睑下面阴影重重,饶是如此,她仍强撑着睁大双眼,目光炯炯望向他。楚杰无奈又心疼,按下桌面的对讲机:“让阿猛和小江来一趟,越快越好。”

舒娅松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仿佛一下松驰,脱力的仰靠着沙发,抬手盖住酸痛的双眼。

“阿猛和小江都是追踪高手,等他们来了,你把具本情况告诉他们。”楚杰来到她身边坐下,把她的手从眼睛上拉开,柔声问,“是不是很累?”

舒娅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回,向旁边挪了挪,拉开两人的距离,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披着楚杰的外套,又赶紧把外套取下来,递还给他。

楚杰没有伸手去接过外套,静静看她片刻,犹豫的问:“你,很讨厌我?”

舒娅把外套放在他面前,无声笑笑:“不讨厌,我只是……”

“杰哥,阿娅。”吴猛和江致远推门走了进来,顺带的还拿来了宵夜和舒娅落在歌舞厅后台的衣物。看见舒娅,他们打心底里觉得亲切和欣喜,但时间紧迫,叙旧的事只能押后。

舒娅把蔡文涛的境况简明扼要说了一下,未了在便签纸上写下那个手机号码:“这个电话不知道还能不能打通,我一直不敢打,怕反而暴露了他的踪迹。”

吴猛拿过便签条:“我和小江会带几名信得过人去找蔡文涛,不过,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两点,如果到了凌晨五点钟还没有找到人,就只能放弃了,阿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舒娅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江致远拍拍她的肩:“我们会尽力去找,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等我们的好消息。”

舒娅含笑点头。

从盥洗室里出来,舒娅见楚杰站在窗前抽烟,神色凝重,似乎正被某些烦恼所困扰。在她记忆中,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外界的人与物很少能左右他的情绪,看来自己这次带给他的麻烦不小,舒娅有些歉意:“杰少,等这事了啦,我请大家吃餐饭吧?”

“嗯,”楚杰心不在焉应一声,指一指茶几上吴猛他们刚才带来的宵夜,“吃点东西吧。”

舒娅没吃晚饭,又奔波了大半夜,现在空下来,发觉胃部饿得发疼,宵夜中备置的甜奶茶和小点心都是她所喜爱的口味,一看就知道出自林平之的手笔,几个大男人中,只有他才会这么细心。

“你吃吗?”她客气的问一声。

楚杰摇头, 看到这些宵夜,他就明白那家伙准备宵夜时,显然没有把他考虑在内,重色轻兄弟的家伙。

舒娅从来没有主动与人套近乎的自觉性,见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就不再多说什么,香香甜甜的吃起了宵夜。

楚杰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目光总往她身上溜,她换回了自己的衣着,舞台妆卸掉后,素着一张脸,白净清爽,五官依然明艳动人,只不过已经没有了先前那种绝代妖姬的艳冶了。他轻咳一声,问:“你刚才说只是什么来着?”

“啊?”舒娅手里托着蛋挞,一脸莫明奇妙。

楚杰尴尬:“就、就是小江他们进来前,你没有说完的那句话。”

舒娅嘴角轻轻一扯,自己差不多都忘了这事儿,没想他居然还在纠结。舒娅不是自恋的人,她知道自己长得不错,可楚杰身为娱乐界大老板,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他或许此刻心血来潮,突然对她产生了兴趣,但并不代表自己就成为了神一般存在的玛丽苏,能够感化一个花丛老手金盘洗手,浪子归心,从此你是疯子我是傻瓜,夜夜绵缠到天亮。

放下蛋挞,舒娅抽出两张纸巾,低着头擦手:“我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楚杰轻轻“哦”了一声,扶着窗台沉默静立,半晌,他忍不住又找话说:“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吧 ?”

“好,你呢,过得好不好?”

“不怎么好。”楚杰一脸深沉。

舒娅畅快的长吁一口气,一脸欣慰:“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安心了。”

“呃——”楚杰彻底无语了。

舒娅觉得自己应该吃饱了,把杯碟之类的器皿收拾到托盘里,又拿起那件演出服,“我去把东西还给阿平和安琪。”她双手都拿着东西,楚杰替她把门打开,站在门口,舒娅回头一笑,“有消息就通知我。”

“好。”楚杰微笑点头,松开门柄,办公室门无声的自动合上,笑意慢慢在唇畔凝固。他眉头紧锁,低着头在宽敞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喜欢一个人没什么大不了,他自认不是长情的人,喜好三天两头变,可是,一个自己认定了不可能会产生男女之间那种喜欢、并且拒绝得很彻底的人,偏偏又喜欢上了,且念念不忘长达四年,这才真要命。

目光透过玻璃墙,望见楼下大厅里舒娅正在和林平之、金元宝说话,神情亲和,笑意欢欣。再对比一下她面对自己时的客气疏离,楚杰原本就有些郁结的心情愈发低落了。

过了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楚杰霍然抬头,却瞧见金元宝在门口探头探脑,失望之余,没好气的训一句:“有事就进来说,鬼鬼祟祟的成什么样子。”

“嘿,杰哥,你瞧,”金元宝献宝似的捧上一张纸,“我都替你打探好了,这是阿娅现在的电话号码,还有住址。”

楚杰接过那张纸,用力拍一拍金元宝的肩:“元宝,什么是好兄弟,你这样子的就是了,关键时刻见真情呐!”万千感慨刚起个头,就被乍然响起的手机铃音给打断了。

接通电话听了几句,楚杰脸色凝重:“看住别让他上岸,我马上带舒娅过来。”

……

楚杰的飚车技术比舒娅更胜一筹,一边灵活打方向盘,一边说:“蔡文涛找到了,阿孟和小江正把他送往渡口,半个小时后,乘一艘货轮离开本城,他想在离开前见你一面,我们现在过去,最快需要十五分钟左右。”

楚杰在码头外围停下车:“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又递给舒娅一个鼓鼓的大文件袋,“这个,蔡文涛可能用得上。”

打开文件袋,里面装有厚厚好几叠现钞,足够蔡文涛找个地方安定下来生活好几年,舒娅感激:“这钱算是借给我的,我明天就给你还回去。”

楚杰本想说不必还了,转念一想,到嘴边的话变了个样:“要还就还现金给我吧。”

“没问题。”舒娅一口应承,转身离开之际,暼见楚杰满脸惬意的笑,不由暗自奇怪,不就是还钱嘛,有什么好高兴的?

渡口海面停着一艘小货轮,蔡文涛倚靠船舷站在甲板上,天空飘下蒙蒙细雨,雨丝落在他发际,凝成点点小水滴,新伤加旧伤,疼痛与失血令他脸色苍白,精神也显得颇为萎靡,但他情绪平和,神色泰然,倒让吴猛和江致远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

“蔡大少,”江致远走到渡口引桥前端,隔空抛给他一支香烟,“你们兄弟之间的是非曲直,不是我们能过问的事儿,我们做生意求的是和气生财,能不招惹麻烦尽量不招惹。可阿娅既然求上门来了,杰哥就不可能不理会你这事,如今要是让那些人知道是我们兄弟俩把你从包围圈里捞出来,以后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所以,无论你有没有冤情,今夜都必须离开本城,阿娅为救你到处求人不容易,我们兄弟俩千辛万苦把送到这儿也不容易,看在大家都不容易的份上,还请你多多包涵。”

蔡文涛彬彬有礼:“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暂且不说知恩图报,我总不至于反过来还要令你们为难,两位请放心,只要杰少没有点头,我就决不会踏上陆地半步,不过,等阿娅来了,能不能让我单独和她说几句话?”

“没问题,”江致远爽快答应。

舒娅一路小跑,刚跑上渡口引桥,吴猛就快步迎了过去。扶一把气喘吁吁的舒娅,他低声交待:“蔡文涛必须走,不要因为一时心软,给杰哥和你自己惹来大麻烦,明白吗?”

舒娅抬头向蔡文涛望去,他已经换下原先那套破旧有血渍的衣服,衣着整洁,脸色虽然不太好看,但外表并不显狼狈,整体形象有很大改变,可能是吴猛他们为不引人注目,特意帮他乔装打扮了一下。

江致远站在引桥尽头,等舒娅走到面前,抬手按了按她的肩:“还剩十多分钟,长话短说!” 松开手,他从她身边越过,边走边说,“我们马上要去另一个地方布置现场,船开动之前,会有其他人守在渡口。”

“阿娅!”蔡文涛扶着船舷站直,脸上神态还算镇定,眼中却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激动情绪,面临生死一线时,他脑海中最后闪过的人居然是她。

舒娅把怀抱着的一包钱用力抛掷给蔡文涛:“大哥,离开后,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好好生活吧,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打电话过来,我的手机号码不变。”

“阿娅,我也许并不需要离……”

“还有,”舒娅急促说,“不用担心你父母和阿敏,我会把他们照顾好,大哥,别再想着和二哥斗了……”

“阿娅——”蔡文涛焦急,猛然提高声音,“你听我说!”

舒娅似乎受到了惊吓,急促的话语戛然而止,眼睛睁得滚圆。

蔡文涛缓和一下语气:“阿娅,你听我把话说完,也许我并不需要离开,我……”不舍得离开你,心中默念一句,他转变话题,“楚杰是不是和你一起来了?”

“楚杰不会干涉你们蔡家内部事务,今天之所以肯出手救你,是为了兑现当年对我的承诺,仅此一次而已。”

“阿娅,请帮我把这个给他,”蔡文涛爬上船头,伸长手递过一张便签条,“他看到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舒娅半信半疑的接过便签条,打开看一眼,上面阿拉伯数字与英文字母相互交错写了一长排,看不明白其中含意,她抬头望向蔡文涛:“这是密语之类的东西吗?”

“时间紧迫,你先交给楚杰,我稍后再跟你解释,好吗?”

舒娅瞪着他,一声不吭。

“这上面所写的内容,我也看不懂,”蔡文涛无奈妥协,“昨夜我逃命时,遇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因为某原因,她被人软禁,我不清楚她和楚杰究竟是什么样一种关系,但她给了我这张纸条,让我转交给楚杰,并且说,只要楚杰看到纸条上的内容,必定会出手帮她脱困,而之后,我的一切问题也就都迎韧而解了。”

舒娅悄悄把便签纸揉成一团,捏在手心里:“为什么能迎韧而解?”

蔡文涛盯着她,沉默片刻,慢慢垂下眼帘:“那个人背后有着很强大的势力,我们蔡家能发达,当初就是依靠了她父亲的支持,她可以动用手上的资源帮我洗脱冤情。”

“那么,如果我依照你的意思,把这张纸条交到楚杰手中,二哥会有什么样的结局?”舒娅用力捏紧手中的纸团。

蔡文涛转眸望向远方海面,茫茫夜色中,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暗。

“大哥,”舒娅乌黑的眼眸定定看着他,“二哥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我不想骗你,”蔡文涛调过头正视她,脸上有着孤注一掷的绝决神情,“如果有朝一日我与蔡隽峰易地而处,我本人必定给他留一条生路,这是我之前诺承过的事。但是,那个人之所以陷入困境,其中有蔡隽峰的一部分作用,倘若她不愿意放过蔡隽峰,我不可能干涉得了她的行为。

“大哥,我救过你一命,”舒娅顿了顿,神情间有些犹豫挣扎之色,最终一咬牙,抬手伸向海面,“你就当是现在还清给我了!” 掌心朝下松开了手,小纸团直线落入海水中, 一个浪头拍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蔡文涛面色灰白,却出奇冷静, 看着眼前一幕,一动不动,无惊无怒。

货轮鸣笛启航。“对不起!”舒娅哽咽,她不能看着蔡文涛蒙冤而死,但也不愿意因为自己救了他而给蔡隽峰带来厄运,“大哥,真的很对不起!”

“你不需要说对不起,我以前把蔡隽峰欺负狠了,落到今天的下场,也算咎由自取,” 蔡文涛惨淡一笑,“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另一个人因你而求救无门,她总归是无辜的。”

雨丝凝成水珠从发稍滴落,沿着她雪白的脸庞滚下,恍若泪滴,轮船缓缓前行,蔡文涛的身影随之渐渐远去,他听见她疲惫的声音:“大哥,我相信因果报应,总有一天我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无论将来会承受什么样的后果,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了任何人。”

小货轮越行越快,彼此的容颜也越来越模糊,舒娅看见蔡文涛似乎笑了一下,最后,甲板上萧瑟的身影完全融入夜色中,她乏力跌坐在引桥上,抱膝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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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抗战·刻骨铭心的记忆:老兵讲述1

    抗战·刻骨铭心的记忆:老兵讲述1

    他们是抗日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八路军战士,用亲历、亲见、亲闻的点点滴滴讲述难忘的抗战岁月,本书搜集了来自于八路军基层战士有关抗日战争期间的回忆文章数十篇,其中有为家乡而战的战斗情形,有与当地群众的鱼水之情,有弥足珍贵的战友情谊,也有在抗战期间生活与工作的艰苦。篇篇都流露出年轻战士们的爱国热情,用尘封多年的记忆还原硝烟弥漫的日子。
  • 和工人同志们谈写作

    和工人同志们谈写作

    《和工人同志们谈写作》讲述的是老舍先生和工人同志们介绍的一些写作方法、写作技能和特点等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