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仗怎么打的！都混成了一窝子”李文田皱着眉头看着地图上的参谋们的标识，能够很清晰的看出来，代表日军的旗子不断的蚕食着中国军队的地盘，张自忠做的第一道防线已经被冲垮的差不多了。
这让李文田心中也是有些忧郁，他可是知道，这阵地就是外紧内松！里面的防线更加的不堪一击。
他忍不住的就是朝着那背着手站在窗户前面的男人望去，李文田能够看清楚张自忠的肩膀明显在抖。这是压抑在自己的胸膛上。
那双手即使用力的互相控制着，但也是在微微发抖……
李文田张了张嘴巴，刚想要开口，却只能发出一声叹息，然后低着脑袋，他不想再让军座那瘦弱的肩膀上扛上太多的东西了。累了也乏了。
“文田”
那边嘶哑的声音传来，让李文田的脑袋猛地就是抬起头，刚好就看到张自忠的身体转过来，那眼神和他有个交汇，让李文田就是忍不住的一震。
他从张自忠的眼神中看到了决然，看到了坚持，甚至看到了淡淡的死意！
这是军座打算玩命了。
李文田的嘴角露出苦笑，现在当兵的哪一个不是将脑袋给别在裤腰带上，就算是这些在别人看来高高在上的将军，他的本质其实也只是一名士兵！
李文田不能劝，不敢劝，也不会去劝！
张自忠是骄傲的，但也正如他自己和部下所说“我们所有人都只是渺小的，这骨子里面就是农民，这血液里面就是劳苦的命，没有什么可怕的，打仗就是当对方的子弹还没有穿过你的胸膛的时候，你就一个劲的往前冲！冲，害怕是留给死人，中国的脊梁从不害怕挑战，就算是老天塌了，我张自忠也帮你们顶着，要死一起死，还有毛怕？”
这是让李文田记忆深刻的话语，他能从所有被训的战士的眼神中看到狂热！看到激情，看到对死亡的漠视。
这也是为什么，区区的不到五千人的第一道防线，死守了日军的猛烈进攻！战争的本质永远是战士，就算是对方的武器比已方超出了一截，但这士气是不可能更改的。
至于他们为什么那么拼命？因为他们有个爱玩命的将军！
“不要和日军混在城战，我们要走出去”
李文田虽然心中有准备但也是一愣，连上顿时出现了担忧的表情，谁都知道在平原上和小日本对杀，死亡率本来就比日军要大，而且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这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果在城里反而可以依靠城墙短暂的坚持。
张自忠的眼角微微一抬，他看到了李文田那嘴唇就是自然明白对方想要说什么，就是摇着头，略些沉重的说“在城池里面一味的挨打，缺少灵活性，不利于作战，而且就这九江县的模样，恐怕也是挨不了多少枚炮弹吧！”
这话说的李文田都无法反驳，因为张自忠的话是对的。顶多三十发迫击炮就能将这城门给炸开，迟暮的九江县再也经不起年轻人的折腾了。这炮火和战争就是热血的厮杀，垂垂老矣的县城…
但他也听到了张自忠深处的含义，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在外面和日军周旋，反而在城外拖得时间会更长。
想不到军座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李文田轻轻的一叹“我这就去集结警卫营！”
……
张宗翰摸着自己头上的伤口，那鲜血刚好留到眼角就有些凝固了，让他现在看过去就是眼珠上一阵的阴影，不舒服的眨了眨眼睛。
那军装上也是混杂了许多的东西。
“旅座，子弹没了！”旁边的警卫员突然叫道。
张宗翰一顿，然后说道“别的兄弟还有不？”
“卑职刚才去看了，都快要没有了，而且战斗力不剩一层了”警卫员说话的时候满满的苦涩。
张宗翰听到这话就是刹那间转过头来，尖叫道“一层？”看到那警卫员点头，他就是感觉到一阵的天旋地转。
“旅座！”警卫员惊呼道。
张宗翰一把推开对方，那嘴唇霎时间就是苍白了许多。那脸红脖子粗的，憋了许久，才挤出一堆字“奶奶的，看来老子要交代在这里了！”
都是伤兵，可就是靠着他们这帮人，生生的打下了日军五次的进攻！张宗翰也是感觉有些扛不住了，小鬼子一次比一次疯狂。正如老一辈说的好，野兽不会因为猎物带着牙齿就放弃追捕！只能将这畜生给激恼火！
话糙理不糙。
小鬼子何尝就不像这样的畜生？已经恼火了！
“杀给给！！”
日本人又叫嚣起来。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遇到强大的火力就是退后，等中国部队刚一松气就又死灰复燃。
张宗翰的眼神坚定的朝着前面望去，那日军屎黄色的军装太明显了。
在警卫营的搀扶下，张宗翰缓缓的起来，却能够看到他的半条腿被炸的满是鲜血……
“看到没有，小日本踩着的是什么？是我们中国人的土地，老祖宗的面子被他们踩在下面，我们当兵的觉得脸上无光！”
那炮火的硝烟给这些英雄的背后平添了多少的萧瑟。
其实感觉有时候，觉得“人民不会忘记”是多么可笑的一句话，七十多年后，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了灯红酒绿当中。没有记得这场战斗，没有记得张宗翰，甚至没有人记住有些人曾经为了中国的土地而战！
“军座，卑职先行去了，勿念！”张宗翰轻轻的念着。继而这张脸狰狞的有些过分“杀！！”
所有还有一口气的战士都是互相依靠的站起来，如果手断了，还有脚，如果脚断了，还有头！如果头伤了，还有牙齿，只要面前的是日本人是那些狗杂种，那这朴实的中国人身上全都是武器！
“我曾经回眸看去，那七十年前的土地上，有个人甚至有群人英勇的站了起来他们不惧怕任何的挑战，他们只是害怕，这荣誉了五千年的文明在自己的手中堕落，他们站起来，不是为了个人，而是为了那个虚无缥缈却令人疯狂的理想！
中国的土地就算是烂也要烂在中国人的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