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纬一击掌,“也好,今日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只是铜雀台那边,永年你们再替朕去看看。”她转过头对陈永年一笑,“等明日,再听你们回报。”
说完,翻身上马,既然要留陈永年他们去看铜雀台的战况,永娘自然要自己带回宫。萧纬和陈永年情定,对待永娘除了爱屋及乌之外,还有些拿他顶在前头应付流言的愧疚。除此之外,真的是坦坦荡荡。她根本也没多想什么,伸手将永娘往马上一拉,由他侧坐身前。
驱马再次面对陈永年时,却见他神情黯淡,心里不明白是怎么了,但当着大家的面也不能多问。只得笑了笑:“得了,那朕先回宫了。”
文礼言沉默地注视陈永年的黯然神情,忽然重重拍了记他的肩膀:“我说,你要是喜欢,何必硬是将她推远。”
“昙花一现。”
两人没有言明,却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文礼言叹了口气,她何尝不担心皇帝对陈永年是昙花一现的喜爱。只是如今也只能顾着眼前,想不了将来什么事。
“那为何不守在她身侧?”
“守?何用。”陈永年慢吞吞地挂出丝苦笑。他的心结不能同文礼言讲,若是让文礼言知道,现在他和萧纬的爱恋,是基于那该死的药性上,只怕连文礼言都会对他的卑鄙嗤之以鼻。他仰起头,“现在这样就好。”
停了片刻,陈永年冲文礼言深深作揖,“适才多谢你圆谎。”他勾起笑容,将刚才那副黯然去除干净。又恢复成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皇上疑心你早知道我男子身份,多番试探。我担心君心多疑,会害了你。”
文礼言哈哈哈大笑,“我知道,你放心罢。我之前替你保守秘密至今,自然会继续替你保守下去。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帮你,直到你不需要我为止。”她说完后,猛然发现一不留神将心意小小溜了些出来。心里慌乱,匆忙去看陈永年神情,见他似乎根本没意识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苦笑。
只关注喜欢的人的神情,语态变化,不仅是陈永年的习惯,萧纬也是如此。她带着永娘骑马,心里清风明月,根本没什么别的念头。可依偎在她怀里的永娘却不是这么想。对永娘来说,他根本不介意皇帝会有多少个男人,他只要是其中一位,是最受宠的那位就行了。
原先一切都好好的,他替公子入宫。替陈家谋划,替自己夺个高贵的身份,在陈家族谱留下名字,成为正大光明的陈家二公子。可是,公子的暴露,让一切都变了。唯一没变的,是他还能留在宫里。要是公子不入宫,那时间长久以往,说不准皇帝也会对他青眼。
“永娘,朕有件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还望你能体谅。”
“皇上,您想让小人做什么都行。”
萧纬松了口气,嘿嘿笑道:“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你阿姐,其实你的兄长。你也知道,朕同他青梅竹马,如今倒是正好。”
萧纬胡言乱语,觉得词不达意,还不晓得要怎么解释。永娘已坐直身体,满脸的惊喜,压低声音问:“皇上,您是不是要接阿姐入宫?”不等萧纬回答,他捂着嘴,既是想笑又是想哭的楚楚可怜模样,“真是,真是太好了。皇上,什么时候,永娘能不能出宫帮阿姐打扮准备。”
“没,永年不愿意入宫。”萧纬嘿嘿讪笑,“所以,朕偶尔要招永年伴驾,还要用你的名声。望你能体谅体谅。”
“不愿入宫,难道是因为文大人?”永娘话语出口,又匆匆忙忙捂住嘴,慌乱地拼命摇头。耳珠子发出细微的碰撞声,解释的话从他指缝里,断断续续落出来,极为苍白,“小人,小人乱说话,求求皇上当做没听见。”
“你误会了。”萧纬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依旧哈哈笑了笑,“文礼言刚知道永年是男子,怎会有什么私情。”她拍拍永娘的额头,“这种话可不能再说了。朕看文礼言不错,等事情了解,朕给她升官。然后,”萧纬笑得若有所思,“你就能做正经的诰命安人。不,朕直接认你为皇弟,下嫁给他可好?”
永娘揣摩萧纬的神情,知道用文礼言来刺激萧纬已经不行。他涨红着脸,微微摇头,细声细气地说:“小人不愿出宫,只愿对皇上效忠。若是阿姐不进宫,小人还要在宫中做阿姐的替身,能让皇上和阿姐相聚。”
他飞快仰起头,让萧纬看到他红通通的眼眸,人已缩进萧纬怀里,语气虽是高兴,但依旧能听到强抑地泣声,“那日月色皎洁,小人问皇上,为何不对小人亲近。如今,小人知道原委,反倒,反倒,为皇上和阿姐高兴。”
“你。”萧纬不知道该如何接口。缩在她怀里的永娘,极像被他抓住的断腿麻雀,小心翼翼,胆胆怯怯,说不出的让人怜惜。靠近之后,发髻之间,又涌出熟悉的青草味,极像陈永年身上的味道。萧纬不由心软,握住缰绳的手,情不自禁中,脱了一只手出来,拢住他的肩膀。带着说不清楚的垂怜,慢慢轻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