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心底却是巨震,心尖也跟着颤动,萧元吉的手段,离歌终于是真正见识到了。传入左家的耳中,便是左景荣与一同巡查的御林军,全部被刺杀身亡。
萧元吉想得还是周到,离歌仍然欠缺妥当了。声音毕竟不能够隐瞒,以御林军旁观者清去仔细听,就会觉察出离歌声音的可疑之处。
萧元吉这样一来,就是要林庆春将这个黑锅背得更实了,然后就看左家,是否能够找出林庆春来。
只不过,真到了那一日,左家与林家之间的仇怨,只能是更加仇深似海了。解也解不开了,离歌无所畏惧了。
纪轻扬低垂下眼睑说:“娘娘,属下先告退了,您若是无事,也回屋歇着吧。”语毕,转身就要离开。
离歌迟疑了,唤道:“轻扬。”
纪轻扬囧啊不一停,却并没有转身,而是说:“娘娘,属下有一事相求,他日娘娘如果有事要做,请告知属下!”
离歌张口欲言,却发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纪轻扬已经抬起脚步,迅速离去。他那么说,无非是担忧离歌,想要替离歌分忧,可离歌本就感觉欠他良多,怎能要他去冒险呢?
伺书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倒是很识趣。离歌想了想,将耳朵上另一只耳环也摘了下来,连同手中的一起交给伺书说:“收起来吧。”
既然已经告诉萧元吉,丢了一只,那么就应该要藏起来,不要再带出来。免得到时,解释起来更加麻烦。
伺书接过去说:“是,奴婢这就去收起来。”语毕,便走向内室。
夕阳西沉的时候,终于看到抱琴走了进来,对离歌说:“娘娘,皇上过狩猎场去了,直到狩猎结束。几位收获颇丰的公子,皇上大大的奖赏了。另外,还有两位千金也被赐婚了呢。”
离歌仔细思索,看起来猎场那边,还无人得知消息。这消息,恐怕一时半会也不会传了出去。但是令离歌诧异的是,左贵妃那里,会如何?
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离歌抬眸瞧去,门被推开,萧元吉大步走进来。
两个宫婢立刻上前要见礼,萧元吉摆手说:“都下去吧!”
两人识趣地应道:“是,奴婢告退!”
离歌赶紧走过去,见礼说:“臣妾参见皇上!”
萧元吉紧抿着唇,半晌才说:“起来吧。”
离歌起身,走过去说:“皇上不去换衣服吗?何以还要到臣妾这来?”晚宴快要开始了,而他穿着劲装,想来是从猎场直接就过来了。
“离妃,你的胆子愈发的大了!”他声音夹杂着怒意,沉沉地说:“你居然,胆敢瞒着朕,做这件事!”
离歌这才想起来,中午的时候,他可是一怒之下,将桌子给踢翻了!离歌忙撩起衣裙,就要下跪,他却眼疾手快拦住说:“跪有用吗?”
离歌低垂着头,低声说:“臣妾下跪,是为了平息皇上您的怒火。此事臣妾从不认为做得不对,臣妾敢去做此事,都是为了皇上您呀。”他都已经震怒暴怒加剧怒,没什么事,比他发怒更严重了。
他那么盛怒之下,却还记得,给离歌擦屁股,也不容易啊!
萧元吉斜睨着离歌半晌,幽幽地问:“你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朕吗?”
这件事,离歌可谓是一举多得了。首先,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萧元吉可以借机收回皇城的兵权。其二,顺应太后的心意,其三,纪轻扬可以顺势代替左景荣的职位,最后,也算不负林淑媛所托。
但是,不管怎么说,总有为了他的成分在,而且所占比例很大。离歌浅笑说:“臣妾自然是为了皇上您了。”
萧元吉闻言,最后的怒意也悉数敛去。拉过离歌的手说:“可朕不愿你为了朕冒险,朕是男人,是你的依靠,怎能靠你为朕涉险呢?”
离歌轻笑一声说:“可臣妾还是做得不够周全,劳烦皇上您给臣妾善后呀。”
他微哼一声说:“你的消息倒是收的到快!”
郁闷,得意地忘形,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他总是那般精明,自己一句话,就能够听出很多东西来。离歌倒也不逃避,而是拉住他说:“臣妾因为担忧,所以遣人问了纪轻扬。”
萧元吉倒是没有紧咬这件事,而是眉毛一挑说:“朕倒是诧异了,那左景荣果真,喜好男风吗?”
原来啊,萧元吉好奇的居然是这个。
真是好笑,传闻总是与实际有出入。离歌不信左景荣只好男风,对于女子没有一丝兴趣。或许,左景荣只是有个特殊癖好,他喜欢看女子穿成公子哥也说不定。
轻笑一声,离歌睨着萧元吉说:“怎么皇上似乎也比较感兴趣?”
萧元吉一愣,离歌已经笑得像只小狐狸说:“臣妾跟他说,家中有位绝色姐姐。而且,姐姐喜欢女生男装,端的是风华绝代!那左景荣一听,果然就眸子一亮,臣妾就继续说,家父久仰班副将少年英才,有意将那倾城姐姐,许给他。”
萧元吉不禁扑哧一声笑了,随即皱眉说:“离妃,你胆子真是愈加放肆了!”
离歌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萧元吉微哼一声说:“你竟敢,私自做主,将朕的妃子送给那个左景荣吗?”
他虽然假装出怒气,眼眸里却分明有着淡淡的笑意。但是离歌心底却是一酸,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在他眼里,蒹葭自然比自己漂亮多了,当得上风华绝代。
若是左芬自始至终就是明月以本身容貌出现,那么,明月自然也是算倾城之姿了。
萧元吉斜睨了一眼离歌,见离歌忽然就缄默了,也不直接问缘由,而是说:“朕感觉,你的箭术真是进步神速啊!”
一支箭插在树桩上,另一只才是令左景荣穿心而过致死的原因,他果然还是起了疑心。咬着牙,离歌有点愤怒地说:“那是自然了,臣妾事先在衣袖上撒了幻药,迷晕了左景荣。直接在面前射箭,自然是精准了。”
“是吗?”他眉毛挑起:“那么,为什么要放了两箭?”
离歌继续咬牙,废话,自然是那一箭没有射中了!但是,谎话还是要继续。“那一箭自然是为了迷惑他人,防止被认为是近身被射杀,从而将目光定格在那个公子身上了。不过还是您将所有随巡御林军处决了,倒是显得臣妾那一箭多余了。”
萧元吉终于是缓缓笑了起来,真好看啊,离歌在心底感叹。
想起他说过,要生辰那日,离歌箭下的猎物作为生辰礼物。那么,他要离歌向潇王射出的那一箭,什么深意呢?难道说,他一开始想要离歌射的猎物,就是潇王吗?
想了想,离歌还是鼓起勇气问他:“这个猎物算是臣妾送你的生辰礼物吗?”
萧元吉轻唔一声说:“算是。”
离歌继续说:“那,皇上您属意的生辰礼物,原本就是这个吗?”
萧元吉猛然抬眸,直直盯着离歌说:“那你以为朕属意的是什么?潇王吗?”
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句话一出,离歌不禁震撼而错愕地看着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这么直接就说出来了!
萧元吉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离歌倏然心惊。怎得忘记了?既然丁心作为楚国和亲公主,不能够死,那么作为送嫁将军以及楚国使臣的潇王,又怎么可以死在大燕王朝,尤其又死在萧元吉生辰那日呢?
也就是说,离歌错怪了萧元吉,他本就没打算杀潇王!想起下午自己怒气冲冲跟他顶嘴,他虽然震怒,却只是说了自己一顿,也没有真得惩罚自己,算是天大的好运了。
果然,萧元吉嗤笑一声说:“朕没那般愚蠢,潇王是楚国的使臣,又身兼送嫁将军之职,若是他死在朕的生辰当日,朕如何向其他各国交代?”
沉默了一会儿,离歌想起班聘婷来,她的哥哥死了,应该会作何感想?“皇上,那左贵妃那里怎么说?”迟疑了一下,离歌还是问了出来。
萧元吉说:“母后的意思是,暂不发丧。待朕的生辰过后,再颁布圣旨说左景荣因救驾殉国,对于左家好生安抚打赏一番即可。”
他这么说,就是说此事太后会与左贵妃主动说起来,也会劝左贵妃。左贵妃纵使再难过上心,为了王朝颜面,以及萧元吉的威严,她也必须要同意,将苦吞进肚子里。
离歌敢笃定,左贵妃此时一定是恨死了林家,或许就连已经死去的林淑媛,也会记起来狠狠地痛恨着。
这样一来,左元振得知消息恐怕也需要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里,萧元吉有足够的时间,去找出代替左景荣职位的人来。
萧元吉又说:“朕已经命纪轻扬,暂代班副将之职。”他说着,瞧向离歌的眼眸里,浅浅的漾出丝丝笑意来。
离歌倒是怔了怔,萧元吉却是敛去笑意,微哼一声说:“此事你不是也这么希望的吗?朕就不相信,你做此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为纪轻扬谋这个职位?”
真是的,他真是火眼金睛,什么也逃不过他的法眼。笑了笑,离歌说:“皇上您应该也是感觉他适合这个官位,不然,您如何会让他暂代此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