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斐艳看了看头上一个很小的气窗,没有一点光亮透进来。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她把眼睛闭上,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三日之后,钦差的队伍一到,自然他们就有办法出来。而且,段淮王的目的,是用这件事,将那个县令一军,数罪并罚,让那个贪官插翅难飞。
很好,她觉得,自己能慢慢懂得了段淮王的打算。他,着实不简单,要是这睿智用得好,将是造福一方的大功臣。可要是用在别的地方,尤其是不正之路上面,那才是祸害无穷!她突然呼吸一滞,这段淮王更加深不可测!他想到的东西,自己却是在很久之后才约莫着看个大概,他的城府,不是一般的深。什么闲散诗画王爷,那些看似无害的光环,相处了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她突然想到,自己这两天对他,还是真心相待,可是,他的态度却是随性而定,时冷时热,或许,他对自己,也只是出于客气吧?
秋斐艳觉得,自己和段淮王以及他身边的人,不能走得太近。那些侍卫的态度,不是偶然,惹不起,自己躲到起吧,反正自己也是将来要离开的人。更何况,她的主子,是皇帝,不是段淮王。
“秋总管,您现在怎么样?”这个牢房静下来后,可以清楚听到每个人的呼吸之声。而秋斐艳刚刚急促地停下来,大家都感觉到了,段淮王便出口问道。
“我感觉,有老鼠。”秋斐艳干巴巴地开口。
“老鼠?哈哈,这个也怕?”一个侍卫说,几个人也跟着笑起来了,有明显地嘲笑意思。
“其实,出门在外,蛇虫鼠蚁都很常见,总管不必惊慌。”段淮王接着说,对于自己侍卫的出言不逊,没有责怪。
“嗯。”秋斐艳不想答话,可是,还是含糊应了一声。段淮王这情况倒是分得清楚,现在,“段淮王”和“秋总管”的称呼,又拿上来了。
段淮王这时候又显得兴致盎然,他说道:“以前,有个人,是乞丐,饿得要死了,在一个庙里面奄奄一息。突然他听到一只老鼠的声音,他就逮到老鼠,把老鼠的肚子破开,找到了莲子桂圆等八样东西,于是用这些东西煮了粥,后来,就演变成了八宝粥。”段淮王简单地给大家讲了这个故事。
“王爷学士渊博,原来八宝粥的来历是这样的,我还第一次知道。回家可以跟我媳妇说说,显摆显摆。”一个侍卫大笑起来,是昨天和秋斐艳吵嘴的那个。
“就你媳妇,你还想在她面前显摆?”另一个侍卫说,其余几人都跟着笑起来。
“好了好了,大家休息吧,不要打闹。”段淮王又说,秋斐艳一直在一边默不作声,兴致寥寥。
她一夜没有睡好,牢房里,确实有老鼠,有蟑螂,又脏又潮湿。可是,她若是说出来,那五个侍卫一定会鄙视自己,她只能强忍着,挨到天亮。
段淮王虽说身子精贵,可是,这么艰难的环境,他也能适应,睡了一个好觉,秋斐艳十分佩服。
“总管昨夜没睡?”段淮王醒来,看见秋斐艳坐在角落,一动不动。只有一双大眼睛,盯着前方,却没有焦距,有些茫然,他好奇地问。
“睡不着罢了。”秋斐艳挤出笑容,勉强回答。这一夜,没有睡着,她还在想,段淮王接下里会怎么做。
段淮王点点头,对于她习惯了高床软枕,现在突然来到这样的环境,睡不着也是自然,有些理解。
“王爷准备怎么做?”秋斐艳直入主题。
段淮王对于这个突兀的要求,显得很诧异,说道:“总管一夜没睡,不会是被这个问题困扰的吧?”他的嘴角,噙着意思浅浅的笑意。
“只是,忧心罢了!”
秋斐艳站起身,段淮王的反应,十分敏捷,马上就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推断。他走到小窗户边,说道:“我们的队伍,还有两日就到了河间府,可是,我们却被诬陷到了牢里面,这可如何是好?皇上要是知道,段淮王千金之躯被关进来,还受了伤,我可是要掉脑袋的啊!”她的语气是深深地忧虑。
“这倒不用担心,我们不会被关很久,这点小伤,也不碍事。”段淮王摸了摸脖子上还没有消散的淤痕,很乐观地说。
大家听到这两个人的对话,陆陆续续地醒来,说道:“牢头儿,有吃的没?”一个侍卫捶一锤木门,大声往外面喊。
“喊什么喊,喊什么喊!”牢头很快走过来,说道:“还想吃什么?连咱们都没有饭吃,你们,就饿着吧!”说完了,一脚踹在门上面,恶狠狠地瞟了他们一眼,才又流里流气地走了。
“喂,还有没有王法!”那个侍卫宠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这些地方的小老头,跟天王老子似的,脾气还大得很。
秋斐艳摸一摸肚皮,确实有点饿,只是,她忘了,现在河间府又缺水又缺粮,他们想吃东西还不一定有。
“别喊了,留点力气吧。”秋斐艳小声地止住。
“总管所说,不无道理。”段淮王接着说道:“大家没有发现这偌大的牢房,就只有咱们这一间住着人么?”
几个人看看四周,都是空旷而安静,确实好像没有人住。
“难道是为了省下饭钱水钱,就把那些犯人都撵走了?”一个侍卫疑问,又仿佛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开始破口大骂,说道:“这个县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了省钱,什么都干,没有王法,目无法纪。”
段淮王没有做声,算是默认。秋斐艳在一边,更没有搭理。昨天他们就发现了,自己的笑声听得到回音,显然周边空旷,要是有人,才不可能。
另外几个人被他的气愤也点燃了心中的怒火,开始咧咧地骂开了。秋斐艳和段淮王两人还在一边没有做声,知道这样做,都是无济于事。
秋斐艳看了看段淮王的淡定模样,他的奴才自己都不管,自己何必花那个闲工夫,却说服她的小奴才呢?于是,她便坐下来养神,正好昨夜没有休息。
一会儿,几个人安静下来,有一个人问:“王爷,您告诉咱们,接下来,您是不是已经想好了对策?我们都是粗人,也想不明白,您给咱们指点指点吧!”他说话有些迟疑,显然是被推出来的,心里有点害怕。
“大伙儿别着急。”段淮王站起身,像是苦思冥想,在决定什么事情一样,眼神一直在闪烁,心里已经闪过了多种方案。
“一会儿,那个县令肯定要升堂问审,你们什么都不要说就行。”段淮王走到窗户边,慢慢地道出。
“就这样便行?”那个侍卫听到这么一说,更不懂了,他又急急地开口,说道:“王爷,您这么绕着弯子讲话,小奴才们实在听不懂。”
他说完之后,几个侍卫一同点点头。秋斐艳闭着眼睛想,确实如此,粗人如彼,和文化人之间的差距,在这个时候只会表现得更加明显。自己若不是活了千年,到了宫里又长了见识,面对这些从小到大玩心计的人,肯定只有吃亏的份。当然,她现在也一直在吃亏,面对皇帝,面对肖贵妃。可能,面对段淮王也会。
“我们就是要吊着那个狗官的胃口,慢慢拖到我们的队伍过来。到时候,他不就犯了一条亵渎亲王的罪名么?我们处置起他来,只能从重处罚,绝不手软!”他的拳头砸到墙上,脸上都是恨恨的表情。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究竟搞懂了没有,只知道按照王爷的构想,他们可以走出去,不会长久地陷在牢房里面。他们点点头,也坐下来,保存体力。
“无论他们做什么,我们都不要反抗。他们伤我一分,必要其还我十倍。”段淮王慢慢地、轻轻地说这么一句。
秋斐艳瞪大了眼睛,这句话,怎么会从段淮王的嘴里说出?她随即又把眼睛闭上,刷了三观,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外表越温和的人,心里越尖锐,可能是一把利剑。
“记住,无论我做什么,你们要做的,就是不做声,不动手。”他又强调了一遍。
“是!”五个人不解,可是,还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