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凉凉的，我忍住眼眶里泛起的涩意，凑到桌案上，就着烛火朝舆行图上看。
指尖缓缓滑过，定在两个小小的字上，我头也不抬地问道，“往定隆去，得先清雪开道吧？”
北萧冬季大雪，自落城往西去的道路上一概积雪重重，如今只是刚刚出了落城，所以还没有遇到大雪塞路的情况，但再往西去，就不可避免了。
我胡乱地在图纸上划拉着，“羽林军副将徐黎恩，不会好心到为我们先行开道吧？”
谁都知道羽林军素来骄慢，尤其与程廷虔所统率的御林军不合，如今太子萧炫派出了几支队伍支援宁奕，各方势力名为互相拱卫，实则暗暗较着劲儿，谁都不肯让别人抢了头功去。
溆哥哥也盯着我手指指着的地方看，“北萧西北酷寒，好在这几日虽然阴冷，没有继续下雪。”
他的睫毛连颤都不颤，“若是……薛将军肯接应我们，支援宁奕的头功，一定是我们的了。”
我盯着他深深地看了几眼，嘴唇动了动，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困意上来，打了个小小的呵欠，不避嫌地和衣躺下，抱住枕头就睡。
一路上虽然有林辰帆处处照拂着，可是路途颠簸，仍是疲累不已。我沾着枕头眼睛就要睁不开了，溆哥哥轻笑着，给我盖上厚厚的毛毯。
他理了理我额前的碎发，手指突然顿住，钉在额角上一个地方。
我被他碰得痒痒的，难耐地在他手指下蹭了蹭，翻过身去那一秒，我咕哝出一句话来。
我说，“澈儿在，一直在……不会扔下哥哥。”
我几乎梦呓的一句话，却让他的身子瞬间僵住，就连点着我额头的手指，似乎都僵硬了起来。
又站了片刻，他才走开，有轻微的声响传过来，该是在整理临时的床铺，不多时，便又归于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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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程副统领下了命令，派十数兵士快马先行，为后续部队清雪开道。
西去的道路积雪重重，加上又是山峦叠起的复杂地形，平时尚且多有山体崩塌的事故发生，为了避免重蹈先前展相三子的覆辙，这样的决定无疑是理智的。
听到先行队伍中居然有我的名字，林辰帆霍地变了脸色，他质问我的语气，端的像是他果真是我的哥哥了。
我无谓地耸耸肩，瞅着身边没人，摊了摊手，“我哥哥既然这么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遵照着办也就是了。”
溆哥哥会这么决定，其中深意，我自然明白。
林辰帆却不管，原本清秀的一张脸甚至微微涨红，“大少爷他……糊涂！”
我失笑，林辰帆纵然是父亲的亲近属下，何时又敢指责溆哥哥的不是了？
“林大哥。”我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神色，“你的好意我自然明白，只是……我有我该承担的责任。”
他似乎怔了一下，我扬鞭促马，跟在另外十数名兵士后，意气风发地朝定隆方向行去。
仓促回眸时，似乎看到溆哥哥帐篷前立着一人，天蓝色的衣袂翻飞，居然看得出几丝落寞的感觉。
我的眼眶微微涩了起来，忙不迭回头，狠狠抽打一下胯下的骏马，弯起嘴角，驰骋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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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积雪塞路，终于难以成行。
厚厚的侍卫服饰已然不能阻挡扑面而来的寒气了，盯着白雪皑皑的山峦，我有微微的失神。
就是这片纯白如梦的地方……埋葬了展夕轩么？
“林小弟！”
有人递给我一把铁锹，说出来的话，连同嘴里呼出的白气一同凝固成冰。
我笑着接过，低下头时，嘴角挑起的弧度不自觉地慢慢滑落。
天色渐晚，好在漫山漫眼都是皑皑的积雪，不至于耽搁了清雪开道的进程。约莫三个时辰后，夜幕彻底笼罩下来，纵然有雪光反射，也不能再进行下去了。
我吸着气，看着双手上鼓起的血泡，再朝我们铲雪开的道路所延伸的地方看了看，径自朝领头那人告了假，退到一边包自己的手去。
领头那人姓胡，和林辰帆关系不错，对我也算是颇为照顾，他笑着骂了我一句“麻烦”，带着人去搭临时帐篷了。
我草草把手掌包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往道路右边的树林方向靠近，若是溆哥哥所得消息无误，大约这个时候，树林里应该是有人接应的。
我努力放轻脚步，踩在积雪上，仍是“吱呀吱呀”的，就在帐篷堪堪搭建好时，我的胳膊一紧，被什么人一把扯到了树林里。
我没惊叫，反倒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把那些侍卫引来。青原王府里高手如云，更何况是派来宁奕镇守边疆的，武功自然不会低了去。
毕竟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很吃惊慌乱，但是来人的身份我还是要验一验的。
他大约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一把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张牙舞爪的猛虎刺青。映着雪光，那头猛虎刺得极其逼真，我看得触目惊心，忙错开眼，低低说了声“带我去见薛将军”。
他不语点头，黑布遮住了一张脸，草草朝帐篷处瞥了一眼，携住我的胳膊闪电般往树林深处掠去。
我隐隐听见后方传来了惊呼声，料想是帐篷里的人已经发现了异状，下意识地抓紧那人的胳膊，倏地呼啸一声，有什么东西擦着耳边飞过。
我的耳朵一凉，摸了一把，有湿热的东西沾了一手。
携着我那人似乎动了怒，仓促回头，也不知随手扔出了什么东西，就听后方遥遥传来了几声惨叫。
我感激地朝他看过去，黑布蒙着脸，只看到一双晶亮的眸子，闪着灼灼的光。
我在心底暗赞，薛闻景的手下，果然好样的。
耳朵针扎一样的疼，眼前掠过的是一片片白茫茫的雪景，我的眼睛突然就有些涩起来。
倘若依照溆哥哥的计划，为程家报仇雪恨之日，终于……不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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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亲问貂儿去哪儿了~嘿嘿，快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