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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徐福

徐福,字君房,不知何许人也。秦始皇时,大宛中多枉死者横道。数有乌衔草。覆死人面,皆登时活。有司奏闻始皇,始皇使使者赍此草。以问北郭鬼谷先生,云:“是东海中祖洲上不死之草,生琼田中,一名养神芝。其叶似菰,生不丛,一株可活千人。”始皇于是谓可索得,因遣福及童男童女各三千人,乘楼船入海,寻祖洲不返,后不知所之。逮沈羲得道,黄老遣福为使者,乘白虎车,度世君司马生乘龙车,侍郎薄延之乘白鹿车,俱来迎羲而去。由是后人知福得道矣。又唐开元中,有士人患半身枯黑,御医张尚容等不能知,其人聚族言曰:“形体如是,宁可久耶,闻大海中有神仙,正当求仙方,可愈此疾。”宗族留之不可,因与侍者,赍粮至登州大海侧。遇空舟,乃赍所携,挂帆随风。可行十余日,近一孤岛,岛上有数百人,如朝谒状。须臾至岸,岸侧有妇人洗药。因问彼皆何者,妇人指云:“中心床坐,须鬓白者,徐君也。”又问徐君是谁,妇人云:“君知秦始皇时徐福耶?”曰:“知之。”“此则是也。”顷之,众各散去,某遂登岸致谒,具语始末,求其医理。徐君曰:“汝之疾,遇我即生。”初以美饭哺之,器物皆奇小,某嫌其薄,君云:“能尽此,为再飧也,但恐不尽尔。”某连啖之,如数瓯物,致饱。而饮,亦以一小器盛酒,饮之致醉。翌日,以黑药数丸令食,食讫,痢黑汁数升,其疾乃愈。某求住奉事,徐君云:“尔有禄位,未宜即留,当以东风相送,无愁归路遥也。”复与黄药一袋,云:“此药善治一切病,还遇疾者,可以刀圭饮之。”某还。数日至登州,以药奏闻。时玄宗令有疾者服之,皆愈。

仆仆先生

仆仆先生,不知何许人也。自云姓仆名仆,莫知其所由来。家于光州乐安县黄土山,凡三十余年,精思饵杏丹,衣服饮食如常人,卖药为业—元三年,前无棣县令王滔寓居黄土山下,先生过之。滔命男弁为主,善待之。先生因授以杏丹术。时弁舅吴明珪为光州别驾,弁在珪舍。顷之,先生乘云而度。人吏数万皆睹之。弁乃仰告曰:“先生教弁丹术未成,奈何舍我而去!”时先生乘云而度,已十五过矣。人莫测。及弁与言,观者皆愕,或以告刺史李休光,休光召明珪而诘之曰:“子之甥乃与妖者友,子当执。”其舅因令弁往召之。弁至舍而先生至,具以状白。先生曰:“余道者。不欲与官人相遇。”弁曰:“彼致礼,便当化之,如妄动失节,当威之,使心伏于道,不亦可乎?”先生曰:“善。”乃诣休光府。休光踞见,且诟曰:“若仙当遂往矣,今去而复来,妖也。”先生曰:“麻姑、蔡经、王方平、孔申、二茅之属,问道于余,余说之未毕,故止,非他也。”休光愈怒,叱左右执之,龙虎见于侧,先生乘之而去。去地丈余,玄云四合,斯须雷电大致,碎庭槐十余株,府舍皆震坏,观者无不奔溃。休光惧而走,失头巾。直吏收头巾,引妻子跣出府,因徒宅焉。休光以状闻,玄宗乃诏改乐安县为仙居县,就先生所居舍,置仙堂观,以黄土村为仙堂村,县尉严正诲护营筑焉。度王弁为观主,兼谏议大夫,号通真先生。弁因饵杏丹却老,至大历十四年,凡六十六岁,而状可四十余,筋力称是。其后果州女子谢自然,白日上升。当自然学道时,神仙频降,有姓崔者,亦云名崔,有姓杜者,亦云名杜,其诸姓亦尔,则与仆仆先生姓名相类矣。无乃神仙降于人间,不欲以姓名行于时俗乎?“后有人于义阳郊行者,日暮,不达前村,忽见道旁草舍,因往投宿,室中惟一老人,问客所以。答曰:”天阴日短,至此昏黑,欲求一宿。“老人云:”宿即不妨,但无食耳。“久之,客苦饥甚,老人与药数丸,食之便饱,既明辞去。及其还也,忽见老人乘五色云,走地数十丈,客便遽礼,望之渐远⊥至安陆,多为人说之,县官以为惑众,系而诘之⊥云:”实见神仙。“然无以自免,乃向空祝曰:”仙公何事见,今受不测之罪。“言讫,有五色云自北方来,老人在云中坐,客方见释。县官再拜,问其姓氏,老人曰:”仆仆,野人也,有何名姓?“州司画图奏闻,敕令于草屋之所,立仆仆先生庙,今见在。

张李二公

唐开元中,有张、李二公,同志相与,于泰山学道。久之,李以皇枝,思仕宦,辞而归,张曰:“人各有志,为官,其君志也,何怍焉!”天宝末,李仕至大理丞,属安禄山之乱,携其家累,自武关出而归襄阳寓居。寻奉使至扬州,途觏张子,衣服泽弊,佯若自失,李氏有哀恤之意,求与同宿,张曰:“我主人颇有生计。”邀李同去。既至,门庭宏壮,傧従璀璨,状若贵人。李甚愕之,曰:“焉得如此?”张戒无言,且为所笑。既而极备珍膳,食毕,命诸杂伎女乐五人,悉持本乐。中有持筝者,酷似李之妻,李视之尤切,饮中而凝睇者数四。张问其故,李指筝者:“是似吾室,能不眷?”张笑曰:“天下有相似人。”及将散,张呼持筝妇,以林檎系裙带上,然后使回去,谓李曰:“君欲几多钱而遂其愿?”李云:“得三百千,当办己事。”张有故席帽,谓李曰:“可持此诣药辅,问王老家,张三令持此取三百千贯钱,彼当与君也。”遂各散去。明日,李至其门,亭馆荒秽,扃钥久闭,至复无有人行踪。乃询傍舍求张三,邻人曰:“此刘道玄宅也,十余年无居者。”李叹讶良久,遂持帽诣王家求钱。王老令送帽问家人:“审是张老帽否?”其女云:“前所缀绿线犹在。”李问张是何人,王云:“是五十年前来茯苓主顾,今有二千余贯钱在药行中。”李领钱而回,重求,终不见矣。寻还襄阳,试索其妻裙带上,果得林檎。问其故,云:“昨夕梦见五六人追,云是张仙唤搊筝,临别,以林檎系裙带上。”方知张已得仙矣。

刘清真

唐天宝中,有刘清真者,与其徒二十人于寿州作茶。人致一驮为货,至陈留遇贼。或有人导之,令去魏郡。清真等复往,又遇一老僧,导往五台,清真等畏其劳苦。五台寺尚远,因邀清真等还兰若宿。清真等私议,疑老僧是文殊师利菩萨,乃随僧还。行数里,方至兰若,殿宇严净,悉怀敬肃。僧为说法,大启方便,清真等并发心出家,随其住持。积二十余年,僧忽谓清真等曰:“有大魔起,汝辈必罹其患,宜先为之防,不尔,则当败人法事。”因令清真等长跪,僧乃含水遍喷,口诵密法,清真等悉变成石,心甚了悟而不移动。须臾之间,代州吏卒数十人诣台,有所收捕,至清真所居,但见荒草及石,乃各罢去。日晚,老僧又来,以水噀清真等,成人。清真等悟其神灵,知遇菩萨,悉竞精进。后一月余,僧云:“今复将魔起,必大索汝,其如之何吾欲远送汝,汝俱往否?”清真等受教。僧悉令闭目,戒云:“第一无窃视,败若大事,但觉至地,即当开目。若至山中。见大树,宜共庇之。树有药出,亦宜哺之。”遂各与药一丸云:“食此便不复饥,但当思惟圣道,为出世津梁也。”言讫作礼,礼毕闭目。冉冉上升,身在虚空,可半日许,足遂至地—目,见大山林,或遇樵者,问其地号,乃庐山也。行十余里,见大藤树,周回可五六围,翠阴蔽日,清真等喜云:“大师所言奇树,必是此也。”各薙草而坐。数日后,树出白菌,鲜丽光泽,恒飘飘而动。众相谓曰:“此即大师所云灵药。”采共分食之。中有一人,绐而先食尽,徒侣莫不愠怒,诟责云:“违我大师之教。”然业已如是,不能殴击。久之,忽失所在,仰视在树杪安坐,清真等复云:“君以吞药故能升高。”其人竟不下。经七日,通身生绿毛。忽有鹤翱翔其上,因谓十九人云:“我诚负汝,然今已得道,将舍汝,谒帝于此天之上,宜各自勉,以成至真耳。”清真等邀其下树执别,仙者不顾,遂乘云上升,久久方灭。清真等失药,因各散还人间。中山张伦。亲闻清真等说云然耳。

麻阳村人

辰州麻阳县村人,有猪食禾,人怒,持弓矢伺之。后一日复出,人射中猪,猪走数里,入大门。门中见室宇壮丽,有一老人,雪髯持杖,青衣童子随后。问人何得至此,人云:“猪食禾,因射中之,随逐而来。”老人云:“牵牛蹊人之田而夺之牛,不亦甚乎?”命一童子令与人酒饮。前行数十步,至大厅,见群仙。羽衣乌帻,或樗蒲,或奕棋,或饮酒。童子至饮所,传教云:“公令与此人一杯酒。”饮毕不饥。又至一所,有数十床,床上各坐一人,持书,状如听讲。久之却至公所。公责守门童子曰:“何以开门,令猪得出入而不能知?”乃谓人曰:“此非真猪,君宜出去。”因命向童子送出。人问老翁为谁,童子云:“此所谓河上公,上帝使为诸仙讲《易》耳。”又问:“君复是谁?”童子云:“我王辅嗣也。受《易》已来,向五百岁,而未能通精义,故被罚守门。”人去后,童子蹴一大石遮门,遂不复见。

慈心仙人

唐广德二年,临海县贼袁晁寇永嘉。其船遇风,东漂数千里,遥望一山,青翠森然,有城壁,五色照曜,回舵就泊。见精舍,琉璃为瓦,玳瑁为墙。既入房廊,寂不见人,房中唯有胡犭委子二十余枚,器物悉是黄金,无诸杂类。又有衾茵,亦甚炳焕,多是异蜀重锦。又有金城一所,余碎金成堆,不可胜数。贼等观不见人,乃竞取物,忽见妇人従金城出,可长六尺,身衣锦绣,上服紫绡裙,谓贼曰:“汝非袁晁党耶何得至此此器物须尔何与,辄敢取之!向见犭委子,汝谓此为狗乎非也,是龙耳。汝等所将之物,吾诚不惜,但恐诸龙蓄怒,前引汝船,死在须臾耳,宜速还之。”贼等列拜,各送物归本处。因问此是何处,妇人曰:“此是镜湖山慈心仙人修道处,汝等无故与袁晁作贼,不出十日,当有大祸,宜深慎之。”贼党因乞便风还海岸,妇人回头处分,寻而风起,群贼拜别。因便扬帆,数日至临海,船上沙涂不得下,为官军格死,唯妇人六七人获存。浙东押衙谢诠之配得一婢,名曲叶,亲说其事。

石巨

石巨者,胡人也。居幽州,性好服食。大历中,遇疾百余日,形体羸瘦,而神气不衰。忽谓其子曰:“河桥有卜人,可蹔屈致问之。”子还云:“初无卜人,但一老姥尔。”巨云:“正此可召。”子延之至舍。巨卧堂前纸槅中,姥径造巨所,言甚细密。巨子在外听之,不闻。良久姥去。后数日,旦有白鹤従空中下,穿巨纸槅,入巨所。和鸣食顷,俄升空中,化一白鹤飞去。巨子往视之,不复见巨,子便随鹤而去。至城东大墩上,见大白鹤数十,相随上天,冉冉而灭。长史李怀仙召其子问其事,具答云然。怀仙不信,谓其子曰:“此是妖讹事。必汝父得仙,吾境内苦旱,当为致雨,不雨杀汝。”子归,焚香上阵。怀仙使金参军赍酒脯至巨室致祭,其日大雨,远近皆足。怀仙以所求灵验,乃于巨宅立庙,岁时享祀焉。

王老

有王老者,常于西京卖药,累世见之。李司仓者,家在胜业里,知是术士,心恒敬异,待之有加。故王老往来依止李氏,且十余载。李后求随入山,王亦相招,遂仆御数人,骑马俱去。可行百余里,峰峦高峭,攀藤缘树,直上数里,非人迹所至。王云:“与子偕行,犹恐不达神仙之境,非仆御所至,悉宜遣之。”李如其言,与王至峰顶,田畴平坦,药畦石泉,佳景差次。须臾,又至林口,道士数人来问王老,知邀嘉宾,故复相候。李随至其居,茅屋竹亭,潇洒可望。中有学数十人见李,各来问其亲戚,或不言,或惆怅者,云:“先生不在,今宜少留,具厨饭蔬素,不异人间也。”为李设食。经数日,有五色云霞覆地,有三白鹤随云而下,于是书生各出,如迎候状。有倾,云:“先生至。”见一老人,须发鹤素,従云际来。王老携李迎拜道左,先生问王老:“何以将他人来此?”诸生拜谒讫,各就房,李亦入一室。时颇炎热,李出寻泉将欲洗浴。行百余步,至一石泉,见白鹤数十従岩岭下。来至石上,罗列成行,俄而奏乐,音响清亮,非人间所有。李卑伏听其妙音,乐毕飞去。李还说其事,先生问:“得无犯仙官否?”答云:“不敢。”先生谓李公曰:“君有官禄,未合住此,待任毕,方可来耳。”因命王老送李出,曰:“山中要牛两头,君可送至藤下。”李买牛送讫,遂无复见路耳。

李仙人

洛阳高五娘者,美于色,再嫁李仙人。李仙人即天上谪仙也。自与高氏结好,恒居洛阳,以黄白自业,高氏能传其法—元末,高李之睦,已五六载,后一夕五鼓后,闻空中呼李一声,披衣出门。语毕,还谓高氏曰:“我天仙也,顷以微罪,谴在人间耳。今责尽,天上所由来唤,既不得住,多年缱绻,能不怆然。我去之后,君宜以黄白自给,慎勿传人,不得为人广有点炼,非特损汝,亦恐尚不利前人。”言讫飞去。高氏初依其言,后卖银居多,为坊司所告。时河南少尹李齐知其事,释而不问,密使人召之,前后为烧十余床银器。李以转闻朝要。不一年,李及高皆卒,时人以为天罚焉。

衡山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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