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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黛玉心中亦很高兴,毕竟自家族人稀少,平日里来往的都是父亲官场上的人居多,大家客气是有的,却并没有什么亲情可言。如今外祖母一些人却不相同,怎么说,也是至亲,大家之间自然更多一些感情在里面。

不多时,王嬷嬷便上来回道:“姑娘,园子里都准备好了,请老太太和二奶奶及姑娘们都去那边坐吧。”

黛玉便忙说请。于是众人便随着王嬷嬷往后面的小花园来。

却见花园里葡萄架下,已经摆了满满的一桌子茶点果子,各色都是新鲜的,且四周边上的菊花也好,又敞亮,又透风,贾母便很高兴,又夸王嬷嬷有心。

亦是贾母坐在上位,边上便是宝玉,黛玉的意思是迎春坐在上面,无奈贾母执意要黛玉坐在身边,黛玉笑道:“姐姐妹妹们到了我这里,自然都是尊客,我理应在下边相陪。”

凤姐儿便笑道:“你乖乖的坐到老祖宗跟前去吧,我在下边替你伺候。”

“嫂子亦是贵客,这如何使得?”黛玉听了,十分的不肯。

“就依着你凤姐姐吧,素日里她侍候我习惯了,我的喜好她都知道,况且她也坐不惯席,如今我巴巴的来看你,倒叫你在下边伺候不成?”贾母呵呵笑着,便强拉着黛玉坐在自己边上。

黛玉无奈,只得凭王嬷嬷带着两个管家媳妇再地下尽力伺候,迎春姐妹和宝玉亦都带着随身丫头出来,各自喜好一概都知道,所以并不拘束。

一时螃蟹蒸好了,家人用大盘子端了十几个上来,大家每人一个先吃着,剩下的依旧在笼里热着,吃完便接着拿来,倒是很便宜。于是大家便开怀畅饮,边上亦都准备了菊花叶蒸的绿豆面子预备众人洗手用。探春又拉着宝玉行起酒令来。

那边宝玉和探春划拳划到了一处,凤姐儿忙着给大家分螃蟹,黛玉便给贾母掰了一个螃蟹,然后又让着迎春和惜春。凤姐儿便笑道:“你只管吃你的吧,这里有我呢。”

“二嫂子也吃。老太太只交给我吧。”黛玉又让凤姐儿。

“你放心吃你的吧,等会儿你们都吃饱了,我才吃呢,那时我才吃的香甜。”凤姐儿一边笑着,又拿小银汤匙剔了蟹黄给黛玉放到小碟子里。

黛玉倒不好意思起来,凤姐儿习惯了,到不觉什么,给黛玉弄妥当了,又去照顾宝玉。忙来忙去,又说笑话,倒是个爽快人。

鸳鸯袭人等大丫头亦在边上照看茶水巾帕等物,亦是有条不紊。黛玉暗暗瞧着,才想起原来母亲说的,外祖母不比别家,平日饮食起居最是讲究的话来。

黛玉因身子的缘故,所以不能多吃螃蟹,只吃了一点蟹黄便罢了,要了水净了手,便只坐着陪贾母说话。

贾母因问:“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吗?”

“老太太不知,因玉儿身子自小便若,这些东西从来不敢多吃,刚吃了这一点,便觉得心口隐隐作痛,所以不敢吃了。”黛玉少不得做着解释。

“许是风地里的缘故?”贾母听了这话,十分的关心,原来不曾知道黛玉的身子弱,昨儿见了,不过以为是大家小姐,从小都是娇生惯养的缘故,因此忙忙的问道,“平日都是吃什么药?”

“只用人参荣养丸。”黛玉轻声说道。

“恩,我那里正配丸药呢,回头配了叫他们给你送来。这会子心里觉得怎么样?喝一口黄酒只怕还好些。”贾母便叫鸳鸯端了一杯黄酒,递到黛玉的跟前。

黛玉接过来,浅浅的喝了一口,慢慢咽下去,顿时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心口的疼痛便减了大半,已然不碍了。

“好些了吧?”贾母笑笑,看着其他人笑道:“你们也散散吧,我坐了这一会子,身上倒乏了,要歪一歪呢。”

黛玉便忙请贾母进那边花厅里,有早就准备好的贵妃塌和靠枕等物。

凤姐儿欲过来服侍贾母,黛玉笑道:“姐姐还没正经吃两口东西,真个的,我们都是没用的了,老太太却一刻也离不得姐姐。”

贾母便笑道:“你吃你的去吧,我要跟玉儿说几句话。你仔细看着他们姐妹和你宝兄弟,别吃多了酒。”

凤姐儿便答应一声,转身下去。花厅里便只剩下了贾母和黛玉及各自的丫头。

“老太太,这儿是我从南边带来的普洱,您和两口吧,刚吃了酒,只怕胃里不舒服。”黛玉便接过雪雁递上的茶,捧给了贾母。

贾母接过来喝了半盏,便给了鸳鸯,亦轻叹道:“这可是极品的小种红茶了,如今进上的,只怕也没这样好。你倒是有心的,竟藏了这样的好茶。”

黛玉便笑道:“听老太太这话,竟是打趣玉儿呢,凭什么好东西,是老太太没见过的?既然说这茶好,等会儿走的时候便带上一斤也使得。”

“呵呵,玉儿好孩子,我要真是这样,传出去只怕要人家笑话我老了老了,倒给外孙女讨嘴吃了。”贾母一边笑着,一边摆手,又问黛玉在这里住着可还随心,丫头婆子等和还听话等语。

黛玉都一一答了,贾母更觉黛玉言谈举止与自己女儿无异,样样都是极像的,更加一心要把她拉在自己身边。

这里正说闲话,便听宝玉在外边笑道:“再想不到老太太独自到林妹妹这里来吃好茶。”一边说着,一边进来。

黛玉方细看今日宝玉的打扮,却是大红箭袖外袍,雪白纺绸中衣。绣金抹额上镶着绿油油的翡翠,冠上珍珠竟摇摇晃晃,闪着莹莹的清辉,越发衬得他粉面团腮,明眸皓齿,人见人爱。

“妹妹好。”宝玉进便冲着黛玉一弯腰。

“二哥哥好,这边请坐。”黛玉忙起身让座,又让雪雁去倒茶来。

贾母看着宝玉和黛玉一对璧人,心思忽动,脸上便带出笑容来。只是黛玉和宝玉却浑然不觉,只在那里品评杯中红茶罢了。

这里说了两句,便有探春拉着惜春二人嘻嘻哈哈的跑过来,见宝玉和黛玉都在,于是笑道:“二哥哥,才刚我跟四妹妹看那边的菊花,竟比咱们东府会芳园里的菊花还好,且有好几种都叫不上名儿来,二哥哥素日在外边走动,不知可曾知道来历?”

“走,咱们去看看。”宝玉一听也来了兴致,便拉着黛玉一起去。

黛玉却回头看着贾母,贾母笑道:“去吧去吧,你们小孩子们正该在一处玩笑玩笑,和我这老婆子闷在一起做什么。”

黛玉便只得随宝玉等人一起出了花厅,到了外边的菊花丛中。

“呀,快看,那一株悬崖菊竟然开了这么多花!”宝玉挣脱了探春的手,指着水池中假山上垂下来的一株小红菊嫁接的悬崖菊,高兴的喊道。

“是呀,我正要问你这个呢,这株悬崖菊是用什么品种的菊花嫁接成的?竟还出了几百朵菊花!”探春亦指着池中的菊花叹道。

“这是小红菊的菊种嘛,难道你连这个竟不知道?”宝玉回头,笑看着探春说道。

“有这样的小红菊种吗?二哥哥可又哄我罢了。我确实从未听说过的,小红菊种咱们家也有,只没见过这样的。”探春哼了一声,又回头看着水池上千百朵火红的圆圆的小菊花,不服气的说道。

“是,这种小红菊比较罕见,原我也没见过,恰好前几日去风将军家赴他们二公子的约,却见过这样的菊花,这是波斯国进贡的品种,原是皇上赏了冯唐冯老将军一株,却不想今儿竟在这里见到了她,却还是已经嫁接成了悬崖菊。如今那一株倒是比不上这一株茂盛罢了,花也不及这个如此繁茂。”宝玉一边点着头,一边说道。

探春听了,方才信服,又转头看着黛玉笑道:“林姐姐,你们却是从哪里弄到的这样稀奇的小种红菊?”

“家里的花匠种的,我哪里知道这个?”黛玉淡淡一笑,既然冯将军家有,那么自家有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只是她不愿声张,只作不知。

宝玉因正好回头,瞧见了黛玉脸上瞬间即逝的笑容,一时便又看呆了,愣在那里一言不发。

“二哥哥!”探春因叫道,“二哥哥,你想什么呢?”

“噢,没什么。”宝玉方恍然回神,却见黛玉早就转身同惜春道那边去赏菊花。

“二哥哥,咱们今儿索性就做起诗来,可好不好?”探春一时兴起,便要拉着宝玉一起玩乐。

“好啊,看样子,林妹妹亦是喜欢诗词的。”宝玉忙击掌赞成,瞧着黛玉一身书卷气,便知道她定是能文能诗。于是便拉着探春的手去找黛玉。

偏黛玉此时口渴,要寻茶吃,因见雪雁在那边,便携着惜春的手往那边小谢里去寻她。宝玉转了一圈,没瞧见黛玉,便逢人就问:“林妹妹去哪儿了?”

袭人便跟在后面,笑道:“二爷有什么吩咐,奴婢去就是了,何必这样跑来跑去,看着一脑门子汗,仔细闪了风,晚上又嚷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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