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濟幽冥品第八
爾時，諸靈人等身得受度，位登道境，心生慙愧，作是思惟：不期一旦遭遇天尊，身得生化，永離煩惱。荷佩道恩，誠濟之極。私心願念，承道威神，廣被幽顯，立誓度脫一切危難，宣揚道化，令不斷。互相謂言：憶我往昔不值良緣，沈滯垢穢，輪轉生死，墮在邪中，不聞正道。念此苦時，當何所依？復慜傷痛，猶在心目，雖蒙濟度，未忘悲苦。又恐天尊大聖氣係上元，下土薄福，穢惡充滿。真仙虛寂，不久住世。此一會中，雖以受度，猶有九幽痛爽，不睹日月，冥冥長夜，綿歷劫數，無由解脫。
爾時，東方青帝靈人前進作禮，上白天尊言：不審天尊今者化度通同無礙，九幽苦趣蒙解脫不？弟子蒙昧，未能了達。唯願天尊大慈之心，願垂分別，令得開悟。
天尊答言：善哉善哉，靈人等，汝今所問，不爽大悲。我以應身往彼化度諸地獄中受苦之魂，非十惡之例，以得受生。若罪根深重，自有限極，道所未化。何以故？十惡之人自招殃對，非他與也，自貽殃咎而墮地獄。或其生世之時，不奉師訓，不見經教；或生邊地，不遇善友，唯知盜殺，作諸非法，死入地獄。如此之人，罪目尚輕。若有中國之人雖至愚癡，亦曾聞法，而身故犯，死入地獄。如此之人，生死之中，終不信道，任其自性，造諸惡業，輪轉報對。譬如世人，為性兇頑而不畏死，徒以威脅，終無所懼，當如之何？亦如孩童，性愛戲弄，父母約束，或得餉時，從以誨示，心終不轉；或加憷撻，亦不能悟。十惡之人，亦復如是。又如蒼蠅而愛腐臭，性之所便，無由自改。十惡之人，亦復如是。如蛾徇明，自取焦滅。十惡之人，亦復如是。靈人當知十惡之人所在之處多諸惡伴，善能方便，搆成惡事，以是因緣，誤入墮惡。又復教訓眷屬、妻子，行不正行，還習惡業。以是因緣，連累幽顯，互相承負。子孫欲安，罪魂危之；罪鬼欲出，子孫誤之。生死業報，如循環中，不見其際，冥冥長夜，無由解脫，展轉受苦，不暫寧息。靈人當知大道慇懃，常為於此不忍放捨。眾生不知，反生怨害，無上道法而不能行，威儀、戒律而不依信，清虛志尚而不肯為，塵濁滓穢無端而入，貪樂聲色，紛紜馳競，饕餮滋味，傍邪求食，商賈販賣，唯入險徑，安平大道終不暫進。殺生害命，心無慙愧。唯務飽煖，蓄積無厭，一旦窮之，便懷賊心。百種規度，以求如意，損物益己，不聞思退。生無片善，日後積惡，死入地獄，魂魄受對，種種苦楚，自與殃咎，當如之何？道雖慇懃，無知不從。靈人當知，譬如春雨，是物皆潤，獨有枯木而不受洽，縱不潤者，益其朽爛，終不能生枝葉花果。十惡之人，亦復如是，雖聞大道，終不能發無上道心。
爾時，靈人白天尊言：不審十惡之人從何受生，悖戾反善，惡根深固，不可拔擢？天尊答言：善惡二種，元同一道。亦猶行人，一者向道，二者背道。背道之人，迷入冥山，轉向幽谷；又多惡獸，荊棘毒刺，衣糧窮盡，為苦所逼，百種煩惱，故卒而致死，魂魄流轉，隨業受報。向道之人，所適通達，設求如意，無願不合；復多善友，處處得舍，欲見國王，隨意即往。以向道故，無利不尅。如是二種，習業不同，背向各異，非道使然。道本無礙，行者背向，逆順相反。十惡之人，身自失道，非道失之；向道之人，身自得道，非道得之。靈人當知，我諸聖眾劫劫下化，十惡之人雖不信道，道終不離。於是靈人重啟天尊而作是言：恐十惡之人習業堅固，生死背道，不可化度。猶如瓦礫，一破之後，不可更合。天尊答言：大道威神，譬如大冶，鍊金一切，無不銷者。靈人當知，十惡之人，我未化者，且令受苦，待其厭惡，然後化之。我當示其無上威神自在變化，仰令歸伏。靈人復言：不審天尊示其神力，為如前法，為別有方？願為示見，解脫網羅，人神開泰，幽顯普度，蕩蕩大化，不亦快乎。天尊答言：且待須臾，令汝得見。爾時，天尊即以無礙大悲，化作十萬十惡之人，形容長大，氣力壯盛，利辭辯慧，各言犯罪，不畏生死地獄因緣，在天尊前，須臾之頃，又命中仙直使十萬人執持信幡，下入九幽之中，引出罪鬼十惡之人，如一瞬頃，皆悉俱到，與諸化人俱在一處。天尊又化作百萬力士，持大鐵棒，詰問化人造惡之由。化人不伏。爾時，力士以棒打之，碎如微塵。次詰罪鬼，未及尋棒，鬼以懸伏，求欲歸命，從道之化。爾時，天尊又命靈人百萬俱握左契，飛行四方，追鬼子孫。須臾之頃，無數億萬，承道威神，俱來會所。亦不歸信，心無慙愧，自言不應忽來三此。於是罪鬼見其子孫，悲苦號叫，切齒而言：汝等五逆惡黨從何而來？久欲殺汝，未能得便。待我自在，當滅汝種。子孫聞之，身毛皆堅，立便頭痛，寒熱苦毒。爾時，罪鬼形體殘毀，不可復識，或無手足，或被剝皮，或被破腹，或被火燒湯煮，或被割下其肉，或挑出兩眼，或拔出其舌，或刀鋸解骨，或遍體錐刺，或鈎腸出肚，或六畜食噉，種種苦惱，不可名言。其鬼子孫生世間者，負其祖父，造十惡業，遍罹眾罪，生受報對；或盲聾暗啞，手腳攣躄，通體惡瘡，眉髮禿落，徹骨蟲癩，疽瘻癱腫，面目咼斜，膿血不淨，貧窮孤露。爾時，人鬼罪狀相似。良久顧視，相向悲泣，不能自勝。
爾時，天尊微聲問言：汝等人鬼何為如此生死二種俱不如人？我今慜汝，不忍捨離，故以道力，攝汝遠來。爾時，人鬼內懷慙愧，瞻仰天尊大聖身紫金色，是諸靈人形如冰雪。爾時，十惡眾中，內有一人名曰求利，前進作禮，白天尊言：不審天尊大聖所建何功，頓得如此身相奇特，神力無比，辨才無滯，與世不同？願為我說，欲知因緣所從何來？天尊答言：我此聖眾無餘所修，唯以慈悲、忍辱、精進、持戒、惠施、不殺眾生，以是因緣，令我如此。諸十惡人聞天尊所說，心小變善，默自悔過，伏地不起。
爾時，十惡罪鬼之中而有一鬼，名曰反真，見其子孫，心生悔過。亦以作禮，白天尊言：不審鬼道之中堪聞法不？自慜生平造惡，鬼神受考，報對未了，不可兔脫。
天尊答言：汝但念道，勿行邪曲，在在處處，心存道法。我當救汝。爾時，諸鬼心智歸信，瘡疣漸損，是諸生人亦皆小愈。須臾之頃，忽見司非之鬼將諸獄吏飛空而來，白天尊言：向奉嚴敕，令放群鬼，不敢拘留。不審天尊以何因緣卒放大恩，原除十惡盪莫大罪？諸惡鬼等罪簿尚存，報對未了。天尊以知其故，即以方便，問司非言：此等諸鬼，生平何緣死入地獄，復應幾劫於受苦？司非答言：第一，群鬼生平在世，媱殺父母、伯叔、姑姨、兄弟、姊妹；第二，群鬼反逆君主，誤殺兆民；第三，群鬼在世之日，斷水陸商旅，殺取財寶；第四，群鬼平生之日，穢慢道法，輕泄經文，毀敗善功；第五，群鬼在世之日，販賣父母、六親，取財以贍己利；第六，群鬼生平之日，好將破掠家國；第七，群鬼生平之日，劫屍破冢，散人骸柩；第八，群鬼生平之日，不孝父母，獨甘美食；第九，群鬼生平之日，反師背道，心無慙愧；第十，群鬼平生之日，凌脅孤貧，陰賊兩舌，坐此罪故，死入地獄，萬劫受苦。天尊又以方便故，為諸十惡之人重問司非言：云何名媱殺父母、伯叔、姑姨、兄弟、姊妹？司非答言：十惡男子或媱母殺父，十惡女人或媱父殺母，伯叔、姑姨、兄弟、姊妹，亦復如是。爾時，十惡之人聞司非之言，各省己過所犯罪目，與其祖父皆悉相似，恐其死後還入地獄，身毛皆堅，心中戰怖，不能自持，皆悉悔過，自扑流血。是諸罪鬼闔眾悲號，猶如山崩。
司非復言：此諸十惡之輩生死罪簿皆我執之，唯以注惡，無善可記。生死二眾不知悔過，云何天尊而欲開度十惡之人，都不科罰，與其昇度？後世愚人造罪日增，都無忌憚，不弱之流求生無處。唯願天尊莫度此人。天尊答言：無上大道怨親平等，常以一慈悲、一願力，悉令普度，愛無偏黨。司非當知，我先令中仙十萬執持信幡，下入九幽，召出群鬼。復令靈人五萬握吾左契飛行四方，追鬼子孫。以是因緣，法當開度，大道玄科許其悔過。悔過之後，若更犯者，聽執之，我道不救。爾時，司非奉天尊敕，不敢更言。爾時，求利與其大眾恐懼因緣，病便增長，苦從天尊求乞濟度。天尊以知其意，即告之言：汝等諸人習汝祖父十惡之業，冥司注記，與汝祖父所犯無異。汝等云何作畜生行，媱犯六親，殺害骨肉，陰賊良善而無暫愧？以汝罪身，未堪佩法，但當莫犯十種惡業，日夜精進，自得濟度。無上祕道未可得聞。爾時，諸人各各書取十種條目，戒約身心，不敢更犯。爾時，求利重白天尊：不審此眾祖父罪魂云何濟拔，令得離苦？天尊答言：汝等各各還家，建立精舍，供養道法，晨夕禮悔，持戒布施，辦諸香燈，盡世所有，營九幽大齋三日三夜，傳香行道，傾誠倒意，前後三過，作此大謝；又營中元大獻，給濟餓鬼。汝等當此之時，請諸法眾轉讀是經，宣示愚人，令其殫盡內外慇慧，福乃成就。汝諸祖父承此法力，魂度南宮，即得受生有道之國。若不爾者，無由得度。諸人聞說，各各禮謝，過奉教敕。爾時，天尊告靈人言：我以大慈，為此諸鬼，令其離苦；復欲方便留教後世，故令建齋，以約其心。後世眾生欲拔亡者，當依此法以謝宿罪，分解考謫。又令其禮悔，銷其宿罪，并繼其心，令不放逸，惡根斷滅，善業增長。汝今當知化度之法，法應如是。爾時，天尊即命南昌宮中主生之君領取群鬼，速令受生，勿使留停。於是群鬼禮謝天尊，悲喜而去。爾時，靈人重白天尊言：人鬼己度，無量慶快。猶有畜生道中求乞濟度。元其罪目，亦從十惡中來輪轉報償，一墮畜形，失其本心，雖不具智，皆有道性，恩愛生育，哺乳時節，飲食長大，群分類合，依附林藪，驚怖狂悸，各護身命，但念水草，餘無所知，不可思議。慜之無智，不斷其種，繁育滋多，更相食噉。不忍見此心無恃賴。天尊答言：善哉善哉，靈人汝等，今當知而我大道常以慇懃教化眾生，并濟地獄窮魂痛爽，欲為是等斷畜生道，先澄其源，則其流易清。何以故？畜生之道從人中來，是故應當先化人道。人既得化，則眾惡不生；眾惡不生，則畜生道斷。昔不曾聞我為諸龍王水帝演說法要，良為此耳。汝今遺忘，都不記憶。是諸靈人卻自尋思，方始開悟。爾時，復有五帝行病鬼王聞天尊下降，大度人鬼，率其部黨五億萬眾來至會所，白天尊言：我以果報，得為鬼王，統攝天下色欲二界所有人民，生死簿錄，皆悉貫之。行病殺活，時無空過。被人所禱，食有盈餘，所贍生命，曾無暫闕。近數千年，福祚都絕，人受道氣，我法不行。以是因緣，福祿减少，所有部從皆悉饑虛。正由天尊道氣所為。唯願天尊莫久住世，物貴自守，不相妨害。今日天尊甚成害我。天尊以知鬼意，即化作殺鬼大將，身長百丈，前後從騎無數億萬，左帶金剛揮神之鈴，右秉玉戟流曜昆吾，神劍金鉞，雷震霹靂，光明熠爚，周帀騰沸，從西北方乘玄雲之車下天尊前，稽首天尊，致敬無量。前後導從，萬種鼓吹。爾時，化人悉皆大震雷音，俱唱拂魔靈章。爾時，化人自稱是殺鬼大將，侍從天尊。
爾時，大將目出流光，猶如奔星。爾時，五帝鬼王及諸徒黨睹此威神，悉皆震懾，膝步下風，不敢仰視。爾時，大將訶責群鬼：魔邪妖魅，乃敢爾耶？一叱群鬼，鬼王皆靡。良久乃起，狼忙匍匐。大將又問鬼曰：四天之下，人民枉疾，非橫夭逝，汝所為耶？答言：是神為之。又問：汝等諸鬼能行幾毒，病苦眾生？汝實答我，我即免汝。汝隱諱我，我當誅汝。爾時，青帝鬼王答言：我主春行病，令人頭痛寒熱，身發惡瘡。赤帝鬼王答言：我主夏行諸熱，令人苦毒苦瘦。白帝鬼王答言：我主秋行病，令人轉筋吐痢，消渴煩悶。黑帝鬼王答言：我主冬行病，所作陰濕，入人支節，令人腫痛。黃帝鬼王答言：我主四季行病，令人腹內堅強、刺痛。爾時，諸鬼語卒，化將各令諸鬼著此毒病；又振揮魔之音，以滅鬼氣。爾時，諸鬼一時之間千生萬死，楚痛號叫，如被火燒。爾時，天尊復令諸鬼苦痛暫止，即以語言：汝諸鬼等為惡以積，今日罪滿，故受此苦。眾生無辜，橫遭夭喪，殺生求命，益其重罪，終無福祐。皆由邪魅貪殘恐動。於是化將又更瞋目，鬼又苦痛，求死不得，毛孔支節、耳目口鼻悉皆迸血。爾時，群鬼苦痛如此，身心戰悼，求去不得，皆失其足，宛轉于地。猶如飛鳥，止其兩翼，都無所能。爾時，化人重問鬼言：眾生命錄定由汝不？諸鬼恐怖，不敢虛妄，答言：不由。又問：若不由者，云何能令眾生有諸疾苦？答言：鬼實不能令眾生病。何以故？是諸邪鬼因眾生病而入病之。又問：云何因眾生病而入病之？答曰：人居世間，不明逆順，喜怒忿諍，飲食男女，勞逸失度，風寒暑濕，自成痾疹。或不爾者，不孝父母，返逆師長，輕慢天地，持戒不完，自天罰之，身受病疾。邪神因此傍行威福，得他祭禱，以活性命。實非鬼邪能殺良善。若背道之人，與邪相通，身無戒行，善神不祐。若忍辱精進，行大慈悲，身心合道，鬼不能害。時諸靈人聞鬼所言，以為誣隱。上白天尊：不審群鬼作此答言，其理云何？
天尊答云：此諸鬼等所答之言亦以盡理。是諸鬼等睹此化將威神，歎未曾有，而復禮敬天尊。當知大道神力無比，降伏眾魔，摧諸異學。一切諸法，並歸大道。我等小鬼力不自支，皆失本心，無復威德。唯願天尊救活我命，長為天尊而作侍者，供給大眾，守護學人，不敢怠墮。是諸鬼等發是願已，身痛得止。爾時，天尊知諸鬼意、即復問言：汝等諸鬼何因緣故，忽遭病苦痛惱如此？復何因緣而得差損？諸鬼答言：向所苦病，緣見殺鬼大將威光嚴厲，忽然得病，求死無處，皆失本心。不知何故苦痛如此？今得損者，是諸鬼等不堪此苦，進退無據，求生不得，心中願念，願得天尊救活我命，長為天尊而作侍者，供給大眾，守護學人，不敢怠墮。作是誓已，漸得平復。天尊告言：汝諸鬼等病一切人，心無慙愧，今得惡報，非為殺鬼大將之所作也。此大將者雖名殺鬼，身登正忍，入慈悲地，具足六通，心海大度，常以智力殺煩惱賊，不以身手而害眾命。以是因緣，名為殺鬼大將者，將領六度兵馬，破諸魔怨，安著眾生，致於忍地。以是因緣，故名大將。汝等諸鬼莫作邪見，疑此大將是真殺者。若作邪見，汝諸鬼等長墮邪道，眾惡增長，所病不差。爾時，天尊而說頌曰：
邪正無二道，清濁同一源。吹噓本出空，中分成威恩。道為眾福先，邪為生死怨。邪勝自然正，迷極反歸根。自然而使然，大道不曾言。
爾時，天尊說此頌已，復告鬼曰：汝諸鬼等應自猒離，應自觀察，應自慙愧，應自尅責，應自思惟，種何業緣，墮此鬼道，腥躁臭穢，常俟人衰，求人禱祝，殺害生命，心無慙愧。連群合黨，唯惡是理，嫉妬道德，破亂善人。為諸灾怪等，恐動眾生。汝等邪鬼，何能為一切人民作正福田？不識大悲，唯滅物命。汝諸鬼等常為不善，臟滿罪定，當入地獄，火燒湯煮，風刀鋸解，種種苦惱，以謝眾生。爾時，天尊知諸鬼等心未淳信，即令諸鬼諦念良久。天尊以自在神力攝諸鬼等，入炎鑪地獄；復入鑊湯地獄，復過鋸解地獄，復過刀山劍樹地獄，復過寒冰地獄，復過長夜地獄，令諸獄吏以棒驅之，不得寧息。是諸獄卒瞋怒之時，七孔出火，以燒群鬼，驚叫奔走。是諸獄門悉皆關閉，四出不得。爾時，諸鬼心自念言：願得天尊濟活我命。須臾之頃，天尊化作善人，將領侍從，開地獄門，引出群鬼，令諸獄吏莫相拘執。將諸群鬼還到會所，遙見天尊，悲泣流淚，具述受苦，果如天尊向者所言，備受怨對，不可堪忍，於此苦中思念大道，或見善人開地獄門，引出還此，重見天尊，喜懼交集。又恐忽更怨對，墮地獄苦，無身能堪，願從天尊乞得受度，免離鬼道，解脫地獄種種苦對。天尊復告鬼言：汝諸鬼等受此苦惱，由汝昔來橫害物命，枉疾良善，作諸怪祟，恐動眾生，今得此報，非他與也。汝諸鬼等向言，欲為大道而作侍者。汝罪深重，陰賊不除，腥躁臭處，驚觸大眾。諸惡鬼答言：願從大道求乞法水，沐浴塵垢，澡鍊身心。若不爾者，豈敢無端將此罪身干忤大聖。唯願天尊大慈之心，不問穢濁，賜以法流，洒盪塵臭，堪受正氣，則是千生慶幸今日。爾時，群鬼說此語已，悲號動地，叩頭自搏，兩眼流血，氣絕復蘇。爾時，靈人慜此諸鬼悲苦乃爾，即從北面洒淚而言：弟子有幸，以蒙度脫，得入道流，侍奉天尊，億代深緣，不動而感，荷佩恩造，心所罔極。不以自揆，煩勞神思，曲垂哀宥，特見流念，干忤聖心，濟度下鬼，慇懃煩劇。念此諸鬼亦如弟子，未識道前，獨見外壅，多疑內積，常遊昏冥，無因曉悟。一睹天日，積夜開明。遭遇慈尊，眾疑頓决，得庇騫樹，滌盪玄津，塵累豁消，道性昭顯。若太陽之泮積雪，似夜炬之朗重昏。窈靄消亡，層冰解散。法雨流澍，廣潤心田。無上道芽，隨時增長，慈雲普覆，枯朽再榮，白骨成人，獨驗今日。唯願天慈濟度群鬼，惜昔無二，中路乖張。今更得同念，歸一道下。鬼無惠心，局見聞頑騃無知，誠可哀慜。
天尊答言：我以示其希有神力，欲以諸鬼付南昌宮主，令生世間。以其願念，為我侍者。我不忍違諸鬼之心。爾時，天尊即命左真仙童焚反魂之香；又命右侍上真秉靈一之符；又命始青天中主春道君潜運生氣，濟活群鬼。
爾時，諸鬼得濟度已，懽喜慶幸，圍繞天尊，禮拜讚歎，而立誓言：天尊所在之處、大會之中，若有微塵，我悉舐除，不用灑掃。會中若有新學道士威儀不正，我悉正之。四天之下一切男女身受道法，我悉護之，令其成就。若有所須，我當給使，令無乏少。爾時，諸鬼身心變善，不違本願，修功補過，以報道恩。天尊問諸鬼曰：汝今已離諸苦，為欲受生世間，為欲入道正位？爾時，青帝鬼王答天尊言：我等諸鬼未識道前，流轉生死，生出人間，年未滿百，死時已至。魔爽漂浪，流轉五道，隨業受對，無有休息。今遇天尊，願捨眾苦，如吐出口，終不更食。我今亦爾，不願更生凡夫之身。若生凡間，如反食吐，希有願者。出生凡間，如履湯炭，俙不燒灼。我今有幸，得見慈尊，遠離盲道。唯願天尊哀慜我等，聽為侍者。天尊告言：大道曠蕩，法無圍制，除為十惡，善無不會。爾時，天尊慜念諸鬼，心知回向，錫其五部五億萬眾，入善爽之位，護持道場，輔助新學，典知浄爐，常運香木，以給灰火。爾時，靈人見此諸鬼身得度已，心助歡喜而作頌曰：
神風鼓玄津，忽起大慈波。蕩滌無明垢，翛然出愛河。痛汝未度時，勞我深咨嗟。慈雲廣流布，枯朽反英華。何期九幽子，歸我長仙家。
爾時，靈人重作歌曰：
世路紛紜竟不休，出沒沉浮恩愛流。
何不一向無為道，強將生死作冤讎。
寂靜空閑不肯住，葷辛塵濁苦相求。
那不仰眄英雄士，乘雲秉節自遨遊。
爾時，靈人作此歌已，語諸鬼言：汝等有幸，得睹大道開度汝身。汝應日夜勤加精進，助道興化，護念善人，常行慈悲，與道合同。我與汝等長為天尊而作侍從，在在處處，不相遠離。爾時，青帝善爽答靈人言：無上大道，我獨後聞。日月雖明，盲者不見。今得受度，悲喜交集。不期大道威神頓能無比，資生萬善，津濟群化，為諸幽顯無上福田，不可思議，不可思量。重復悲喜，禮謝靈人而作是言：善善相會，正在今日。願助憐慾，時見教招，開示善道，令得解悟。
天尊見諸善爽媿謝靈人，知其深信，進此二仙證道一階。爾時，復有雲霧之神、四天神王、崑崙四方八十天神遙聞天尊大開玄囿，將領部從一十四萬乘風而來，至於會所，悉皆見身三十二相、八十種好、十八神力，足指案地，震動世界，身生水火，眉間放光，裸形跣足，頭面著地，胡跪合掌，遙禮雲門。
爾時，天尊知是外道，即命執蓋小仙見神力，身坐空界，當門而坐。
爾時，諸邪禮敬畢已，心生狐疑，俯仰良久而作偈曰：
我在幽仞山，三界之所尊。夙聞無上道，乘霧入雲門。是謂天中天，何期無相仙。五情不異世，神識未超然。雖處雲宮上，焉無生死緣。
爾時，仙人承道威神，應天魔之偈，便即身具眾相，神力萬變，遍體毛孔皆悉放光。天地大動，令諸魔眾立不安所。
爾時，諸魔頭頂禮拜，仰瞻仙人，五體戰慄，遍身流汗，震懾忘形，不能自持，身光消滅，形如聚墨。
於是仙人重告魔曰：汝來何為？三問群魔，不能仰答。半時之頃，乃得發言，重復項禮而答仙人：我聞無上大道長存上界，神力自在，威德無雙，耳目不睹，足跡不致。晨夕欽仰，無能自進。輒以今日相率而來，敢申禮願，伏乞哀宥。言畢伏地。仙人告曰：汝在下界為世所尊，自稱十號，邀世利用，果報自足，來此何為？此名道境，非魔所登。汝罪自深重，不合見道。汝在慾界惑亂凡夫，自稱調御；或名梵天，或號能仁，求世供養；或稱天人大師，誤諸良善，墮生死河，受汝訓化，不信大道，群數縛著，計息邪念。復說諸行法皆無常；又言其身不可毀壞。或說死滅為極樂法，令人自殺，刓截其身，速得轉凡軀成金剛體。或說他方世界極樂化生，身坐蓮花，衣食自然，離此肉身，永斷生死。汝諸魔等以灰滅穢質竊比金剛，以無明法虛談六通，惑亂世人，令捨孝養，不敬父母。如是邪法，出世之時，門徒師弟自相媱亂，身見諸相，自言無見，空談無礙，不達至道，流動漂浪，忘本失正，心昧中道，恒處有餘，為受生死，不能常住，不離名數，三十二相，以縛著故；十八神力，以有為故；八十種好，以作法故；足指案地，以恐動故；供養水火，以邪見故，以貪食故。說有十利，以愛膻腥，妄說功德。汝諸魔等是真外道，藏覆惡行，息世譏嫌。汝說灰滅因緣小事，假說天仙而來聽法，我是仙人，那不曾來聽魔說法。汝真外道，髡頭拔髮，裸形跣足，十惡五逆，性便誹謗，憎惡忠良，翻斥大道。又復邪道作法之時，男女師弟並混屏處，不令人見，藏護瑕疵，畏人知聞。麤惡言行，虛談虛說，無所依承。以是因緣，不合見道，恐動流俗，惑亂凡愚，偽作邪法，教他邪定，思想光怪。紛紛迷亂，多陳詭譎，誘導童蒙，凶逆謀議；招集惡黨，髡割無智。毀損凡容，遍滿慾界；造立空冢，焚殺凡軀。群聚讚歎，生入地獄。無明增長，髡拔毛髮，不除惡根。以此邪術，望去纏累，如負乾草而欲救火。又如愚人抱疾避病。亦如童稚奔走避影，穢惡紛紜，盈塞世界。以汝罪身，不合見道。
爾時，魔眾聞仙人言，皆應其心，一時悲苦，號咷哭泣，悔過自責，踴身自樸，遍體流血，拔脫鬢髮，如燖穢草，兩眼淚流，五體戰慄，袒膊求哀，頂禮神足，顦顇憂苦，不可思議。雲宮天尊慜之改悔，即放靈眸紫光，遐映仙人。仙人知天尊慜之，語諸外道而作是言：諸求法者不應悲苦。若悔過者，但改其心，不以髡截髮毛，殘形滅性而求悔過。魔聞道言，闔眾乃止。
爾時，魔眾之中有一外道自號梵王，是諸外道唱導之首。裸形胡跪，合掌而言：不審天尊道濟幽明，澤流枯朽，凡在有生，咸悉開度，伏乞憐慜，造化群微，度以自新，弃邪歸正，庇影騫樹，盥濯法流，投足洞清，栖神玄路，洒掃壇靜，出入侍從，執蓋御車，晨夕受事。伏願天尊慈悲聽許。言訖歔欷，銜淚頓首。仙人告曰：我非天尊，位始登仙，在此親侍大悲天尊。爾時，外道聞仙人之言，皆悉流汗，心自念言：我在慾界，身登四果。今日忙怖，不覺自失，定知所得非正法也。上界仙人神力無比，天尊威德當應云何？恐我等眾濁惡垢重，不堪禮謁無上天尊。
進退防徨，無能自處。
爾時，六十萬外道一時解頸寶珠、瓔珞，積著雲門，遙心奉上，供養天尊。仙人告曰：汝下界珍寶，唯有金銀、琉璃、硨磲、碼瑙、珊瑚、琥珀、真珠等寶。我上界天中，萬種珍奇，所謂日月明機，星辰寶珠，金精萬變，曜電流霞。大悲天尊法眼不顧，詎須瓔絡塵穢雲宮。外道答言：慾界眾生唯珍瓔絡，不識上界諸天奇寶。以推心施，用表丹誠。仙人告曰：大悲天尊貴人心寶，不重瓔珞。外道答言：慾界肉身心中無寶。仙人又曰：汝身无寶，何不施心。是諸外道即起求刀，欲劈其心。仙人知其迴向，即與其刀。
爾時，梵王自開其肚，出見五藏。諸餘外道盡欲見心，仙人止之，而作是言：凡施心者，除汝外道邪見小覺、小知小聞。專志大道，名曰施心，非以五藏、血肉、骨髓而為施也。外道聞之，心始開悟。
爾時，仙人以大慈手案合外道腸胃五藏，平復如故。爾時，外道各相顧視，心氣調暢，皆悉歎言：未曾有也。既聞妙法，又睹神力，上白仙人而作是言：天人大師真是醫王，療治痼疾，决斷眾疑，皆悉平復，無復遺餘。欲從天師而請壽命。願賜長生不死之道。仙人告曰：下界所修何法而能駐壽一劫半劫？外道答言：下界眾生不聞正法，修四如意，縱能駐壽，不過八萬大劫，後還退墮，翻生慾界。我今已壽七萬餘劫，恒憂無常、生老病死。此法有限，不出三界，不越五通，不免生死。仙人告曰：長生之道，非凡所聞。汝等外道欲求長生，恐汝習氣深重，根業結固，年又老耄，髓腦空竭，形神沉濁，津液穢滯。又復誑惑世人，罪目已結，三司刺奸，五帝糺過。汝欲求度，殊成大難。我又奉大悲天尊金口之救，假使天尊許度汝者，猶應退齋千日思失，然後乃度。爾時，外道聞仙人言，闔眾於雲門外遙禮天尊，焚香願念，七日七夜，叩頭拜伏，以求報應。是諸外道正中之時，忽覺神香洞薰鼻根，流入其心，心中歡喜，煩惱消除，內無饑渴，耳目聰明，倍於初來。是諸外道彈指相顧，互言其身膚容潤澤。
爾時，仙人心知天尊慾諸外道，是諸外道心亦自覺，內懷歡抃，不敢出育，但以禮謝，遙心想念大悲真帝。又復七日七夜，拜跪雲門。仙人告曰：大悲真帝常以一慈度諸異類，惑無言說，所謂大道行不言之教。又如慈母善別嬰兒，聞其啼呼，知其饑渴，及以痛痒隨宜飲食，及與方藥。汝今已得道力。外道答言：實如高鑒。仙人又曰：汝有何覺？答曰：覺有香洞薰鼻根，流入心中，豁然開悟。心中歡泰，數倍於前。耳目聰明，亦復如是。仙人曰：汝得道力，已續性命。當於何憂？但以汝身塵獨日久，未堪親見大悲天尊，未堪察佩無上道要。汝等徒眾且還慾界，退齋三劫，澄鍊身心，然後更來親近天尊。爾時，外道答仙人言：我身朽邁，恐命不固，忽然三劫，沉滯下界，無常奄及，失道須臾，魂識漂流，隨業受報，何當復來得見天尊？大師當知，欲界邪仙極上壽者不過八萬大劫，中壽之者一劫半劫，下壽之者與凡不異。此眾難保。大師云何隨賜小法，且駐年命？仙人答曰：上道大通，都無小法。僅修一法，皆得成真。爾時，外道勤勤不已，各解髻中寶珠以獻仙人。仙人知其盡心，受其獻已，還著雲門。須臾之頃，雲宮之中靈音微斗響，如撫金石，以和虛琴，音韻流轉，清雅寥亮。忽見七色香光徘徊雲門，其光之中有二仙童端虛而坐，東西相對，齊撫雲璈而告諸魔曰：
真氣周流布十方，重昏巨夜明晨光。
幽扃苦爽伺時曉，遊魂逝魄及神香。
慈悲手執金剛劍，調柔忍鎧折邪芒。
六度威兵齊列陣，俱乘定惠騁龍釀。
高據雲門銷五苦，恒秉丹旌定八方。
掃除戰堞行屍臭，灌沐枯骸鎮使芳。
爾時，二仙童撫璈畢已，而自言曰：慾界多塵，薰臭盈滿，甘露不潤，氛翳天庭，屍氣衝人，非常蓬勃。歎訝仙人能忍久住。仙人答曰：非為能忍，親奉明敕有辭。爾時，仙童語外道曰：色慾二界人氣干天，何為淹留？且當退齋，三劫之後，戒香盪濁，歸正除邪，餐和服丸，消此魔氣，形體清明，內外芳潔，當更上來。大悲天尊已施玄祐，香光薰映，消汝惡根，加汝壽命，亦無傾夭。爾時，群魔重加喜慶。二仙童曰：汝還下界，捨汝邪見，勿以嗊嗃，自稱十號，邀求供養，增長惡根。勿稱人師，招集童蒙，令其邪僻。勿以毒火燒殺凡愚，歡喜讚善。此大陰賊，方便損傷，教化讚死，髡截凡夫。此罪極大，無上大道慈悲好生，常疾於此。時諸外道諾奉教旨，辭別仙童，退還慾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