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三哥那淡漠的笑意,阿荨的心里便没来由地一黯,原来三哥这些年来身边的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三哥的要的原来不仅仅只是陪着她这个疯丫头,整日里坑蒙拐骗赌博普渡世间女子。
半夜时候,阿荨突然听到荆绛蓉的房间里传来轻轻地琴声,带着幽怨的气息。
阿荨从荆少棠的怀里爬了起来,摸了摸颈间的暗红,身上还带着欢愉残留的气息,她轻轻地推了推荆少棠,见他睡得很熟。女子弯唇而笑,赶紧将床下的衣物拾起,穿在了身上。三哥肯定累了吧,所以姐姐那琴声传来,他也没有醒。
阿荨将衣领拉高了一眼,挡住她身上的吻痕,然后轻轻地开了门走出了房间。
荆绛蓉手里的琴弦一声沉吟,便断开来。黯淡的烛火照在她幽伤的脸上,显得飘渺至极。她抬头,见到了突然推门而入了阿荨。
荆绛蓉站了起来,手随意的在琴弦上一滑,弦声已断,余音不存,显得格外的沉寂。
“十九,你怎么还没有睡觉?”荆绛蓉过来,拉起阿荨的手,然后拉着阿荨坐在了床上。
“我……”阿荨顿了顿,掩饰脸上的酡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姐姐,不是找我吗?我一听这琴声,我就来了。”
“原来十九还是记得小时候的事情。”荆绛蓉看着她。可是十九却不记得上官棠杀害她父亲母亲的事情,还是十九在故意逃避,一直迷恋于上官棠给她编织的美丽情欲陷阱里?
“姐姐,我只是有种感觉而已。心里感觉,你这琴声会说话,像是在叫我。”阿荨答道,她实在是不想荆绛蓉会误会些什么?误会她记得以前的事情,却不怨三哥吗?那种感觉,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吧。
没有记忆,也是一件好事吧。
“十九,我找你来,你想请你帮个忙。”荆绛蓉看着阿荨,手慢慢地伸过来,拉住了阿荨的手,说道。
“什么事情?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会做的。”因为她是阿荨的姐姐啊。
“我……今天听到你与上官棠的对话了。”荆绛蓉的脸色变了变,她不是故意听到的,只是路过的时候,听到阿荨他们在说祁钰,她一时好奇,就听到了。
“姐姐让我帮祁钰哥哥吗?”阿荨问她。
“你知道是谁会害他,虽然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可是我去却不希望他受伤。”荆绛蓉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黯然。
“姐姐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以前的事情他也有错。如果他不早些来救姐姐,姐姐与不至于被……”阿荨眸光潋滟,看着荆绛蓉,又接着说道:“如果他早些将姐姐带走,姐姐或许就是他的王妃的,而后来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如果吗?”荆绛蓉幽幽地说道:“如果?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没有庄儿,没有上官景,没有庄莫忧……”
可是一切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有如果。时间不可能倒流,有些事情想要后悔,已经是来不及了。就连荆绛蓉也知道祁钰爱上了十九一样,那也是她没有想到过的事情,她的妹妹十九偶尔想起来的时候,荆绛蓉也会对她有所怨恨的。
荆绛蓉有时候,也会妒忌一下十九。
“姐姐,我知道了。”阿荨说道。她不想姐姐受苦,也不想姐姐再彷徨了。姐姐对祁钰的感情,她了解得不多,可是……“祁钰哥哥这十年来,心心念念的都是姐姐。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那是过去的事情了,时间会改变许多的事情。”荆绛蓉垂下眸子。
“可是十年来,他一直没有变过心啊。当初我冒充赵国公主的时候,若不是有如姐姐一样的印记,或许祁钰哥哥早就把我杀了。还有在齐国天牢的时候,我被赵小楼陷害,三哥和他过来救我。后来祁钰哥哥一回去,就把赵小楼给赶回赵国了,一点面子也没有留给她。根本没有在乎赵小楼是一国送过来的和亲公主身份。”阿荨一直以为,祁钰是因为荆绛蓉的原因吧,因为荆绛蓉的原因,所以他才会对她好。看到她被赵小楼陷害,心里愧疚,也是因为姐姐吧。
“傻丫头,你难道没有发现,就是那个时候,他对你已经不一样了吗?并不是因为我的原因。”荆绛蓉苦笑,拍了拍阿切荨的手背。
“姐姐?”阿荨抬眸,看着荆绛蓉,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当初冒充和亲公主,令仅仅只是好玩。当初看祁钰中毒,仅仅是因为他书房里的那副画像,像姐姐。一直会出现在她梦里的姐姐,她一直认为自己六岁以前的记忆全是空的,那梦里出现的情景,应该是六岁以前的记忆。
以前,每当阿荨问荆少棠,她小时候的事情,荆少棠总会说,她一直是七绝谷里长大的。对于有些事情记忆模糊,那是因为有一次她掉入七绝谷里的寒潭,呛着水了,大脑假死了片刻,所以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就不记得了。
对于荆少棠的话,阿荨一直是相信的。就如落水失忆的解释,她也觉得荆少棠说得合情合理。
“十九,姐姐不想再纠缠以前的事情了。我欠了一个人的人情,十年来他一直默默地守在我的身边。”荆绛蓉又接着说道。
“庄莫忧?可是他是我从梁成君的手里救他下来的,当时他跟其他奴隶一样,正在逃命。他还扑到我坐的马车里来了。”阿荨一想到当时的情景,脸颊不由得一红,当时车内旖旎的一幕正好被这奴隶看见,当时这奴隶还大言不惭地取笑过她。
“他是上官景灭了北方的一个部落,带回来的奴隶,其实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同的人,他是那个部落族长的长子,也就是下一任的族长。只因那次被族人出卖,所以才没有了家。那时,他被上官景关在奴隶院里,整日用来当梁兵念靶的工具,后来有一次他受了极重的箭伤,全身上下十几处。当时就扔在后院里,任那些野狗涂食。我被上官景囚禁在后院的奴人房里,做奴婢,对这些事情已经看得麻木了,所以当看到后院的空院里又多了几具尸体的时候,并没怎么在意,只是后来,一只血淋淋的手抓住了我的脚。当时我吓了一跳,却没有叫出来。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没有叫,如果换作是以前,我一定惊叫一声,跑开。可是因为经历得太多,如果真有鬼把我拉下去,也好。”荆绛蓉喃喃地说了许多。
“后来,姐姐就救了他对不对?”阿荨问荆绛蓉,又有些同情起庄莫忧来,这个男人命不怎么好,总是在死亡线上徘徊,却时常有人救他。
“他后来就呆在后院的奴人房里,跟侯府的奴才们一齐做事,上官景很少管府里的奴才,他冒充了一名挑水的奴才,在侯府里过着隐忍的日子。”荆绛蓉明白,其实每个人都有要隐忍的事情,庄莫忧也杀了那个挑水的小厮,才在上官景的府里混下来的。那些日子,那个小小的奴隶,便一直照顾着她。一直照顾着庄儿,当她每次生气,打了庄儿。他都会拉着小小的乳娃,走到一旁,去将孩子哄到睡着了,才还给她。
荆绛蓉也很奇怪,为什么庄儿一落在庄莫忧的手里,他就不哭,而且会咯咯地笑。就算当时荆绛蓉心情再怎么不好,只要一听到孩子纯净的笑声,她的心里的恨会减少几分。她一直都是这么痛苦地生存着。
阿荨握紧了荆绛蓉的手,她从来不知道这其中的痛苦,三哥一直都是宠着她的。而且无论她做什么,身边也有那么多关心她的人,她想这十多年来,她过得很幸福罢。
“若不是那天,庄儿生病。他去上街给他抓药,他也不会被梁成君给抓走。他一走十多天不见回来。”荆绛蓉的眼眸里,似乎还闪过一丝困苦。
“一切都会好的。”阿荨说道。看着漆黑的夜色。清亮的的眸子里揉入一片黑色。站了起来,说道:“姐姐,我……那个很晚了,你早些休息吧。明晚我一定会帮你的。”这件小事,她再寻常不过了。不过是制造点小混乱,然后放个小烧吗?
要埋伏祁钰的军队,仅仅只是为了拖延他回齐的时间。那人暗地里的人数应该不会很多的啊。
“十九,你……”荆绛蓉止了声,从阿荨那清亮的眸光里,她微微一怔。然后点头,将阿荨拉入自己的怀里,说道:“谢谢你了十九。”
荆绛蓉想那个上官棠若是知道阿荨去做这件事情,他或许会在背后帮她的。他对十九这么好。荆绛蓉的心里泛起对十九的愧疚来,利用十九,她不是故意的。
“姐姐,我先回去了。”阿荨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或许三哥发现她不在身边,已经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