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4708800000012

第12章

我穿过的时候它仅仅是一堵墙壁

这是一盏台灯,我熄灭它的时候,晨星还在闪烁

我熄灭它的时候见到了黑暗和鬼魂

我熄灭它的时候它不过是一盏台灯

这是一个女人,我进入她的时候,她在外地

我进入她的时候听见了叹息、呻吟和各种含混之音

我进入她的时候她成了你

3

可我不说这里有四面墙壁,不说门窗、阳台和书籍

笼统的人类,我仔细计算过了,全世界全部是你

因此,我不说你的国籍和家庭,不说

那些声音里的声音,那些杂碎

一滴雨被风吹到我的脸上,我不说我有眼泪

我说潮湿,我说感动,我说:“在爱”

我用手将你摁进装有显影液的盘子

我不说你在哪里,可我知道

你在那儿,就在那儿,因为爱着,你哪儿也不去

我不说你有一个虚拟的祖国,不说

到此一游的人都是幸运者

可你却整日向我嘀咕:这里连空气都是香的

2004、5、11

1975年,高压电线

这排水泥电线杆是1975年竖起来的

那天下午,步行去城里买洋火的王瞎子

在路上撞翻了一辆脚踏车

围观者主要是那些九年义务教育制度的

受益者,此外,还包括

贪吃的麻雀、爱说谎话的喜鹊,以及

年仅十岁的我

我觉得,天上有一些陌生人在走动

我还觉得,这样的天空我从没有感觉它存在过

1975年是黑的

30年过去,它变成了我的墨水瓶

阴暗的厢房内,我翻阅着古老的小人书

从里面抖出一个灰头土脸的儿童

他的乌鸦嘴被桑椹染得通红,他说:

“只有在我死后,黑夜才会变白……”

千万个织毛衣的妇女中必有一位让我悲痛

而在1975年,在一盏柴油灯下

我把捡来的钨丝插进一个不现实的梦中

我过早地看见虚无:她在天上走动

在山与山之间来回穿梭

千万只乌鸦在光天化日下拔扯着它们的羽毛

30年了,我数着爆裂的灯泡

每一次都会心惊肉跳

2002

少年白

少年在白发。夜里,他听见秒针

长跑的足声;他梦见自己

长了一双罗圈腿,有弧线,但没有前程

他再三喊叫自己的名字,一个人

在人群中回头,什么时候变得面目全非?

他拒绝了所有的梦境,惟独留下一张白纸

他从不书写,但始终在读:

“您怎能指望我爱上这老人的世界?”

我曾在黑发人的葬礼上见到过这位白发人

他的悲戚使天空愈发阴沉

他再三哭喊着自己的名字,直到

死者转世,答应做他的替身

没有人见识过白发少年的青春

他的母亲至今仍然年轻貌美

当年,她被告知,生了一个老人

若干年后,她又被告知:儿子还年轻

一座终年不化的雪峰一定人迹罕至

一个一出生就老掉了的人必将被神垂怜

也许时光会让他收支平衡

但面对一张白纸,谁能制止他

这样自言自语:

“您怎能指望我爱上这老人的世界?”

2001

留在夜里的白羊

留在夜里的白羊想给月亮作伴

孤单面对孤单

今夜,群山蹲在天堂的膝前

仿佛儿女们依偎在梦的客栈

而我要拎上马灯,去泄漏生活的秘密

无人相信这是真的,甚至

无人愿意听我讲述:一只

锡箔似的山羊骑在草尖上

神灯亮了一夜

大地踪影全无

我就是那个回不了大地的人

月亮的悲伤情侣

人间美好,生活昂贵

如同这只白羊悄悄溜出栅栏

走在自我放逐的路上

多少人赶在黎明前返回故乡

连太阳也辞别了太平洋,边走边张望着

一座山冈。一滴露珠

一盏马灯。一只白羊

还有,一个孤儿永远扑腾着的翅膀

那时候我就停止了诉说

手拎编织篮,来到屠宰场

一只满嘴青草的白羊

抬起头来,月亮已经不在

整片原野陷入了无以名状的悲伤

1992

交谈

我听过狐狸与乌鸦的交谈

猫与老鼠的交谈,类似于恋人絮语

我也听过生与死的交谈

在一段远离青草的铁轨边

在一个孩子的画报里

我被时间疏远,我被一种声音隔离

我与你同名同姓

但我不是你。我不是

那个梦的主人。因此,我们

没法共用一个奶瓶或水杯,如同

我们分别爱上的女人

一只是蝴蝶,一面是虎皮

星光流转,月亮下洋洋自得的商贩

还在叫卖从前的废报纸

我多么惊讶他破锣一般的嗓音

怎么可能不被时光荒废

他穿过街巷,又荡入花园

他卖过大碗茶,又卖白开水

他使我们丧失了交谈的勇气

又让我们在相同的话题里相逢

如果我还有权力牵你的手

如果你的手还属于你的一部分

如果我有一只手绢,我决心分给你

一半,如果你的眼泪到现在还没流干

1994

地下工作者

从化工厂出来的人身上散发出护肤霜的味道

北风穿过火葬场的喉咙,烟囱吐出一床不肯燃烧的被褥

冬天了,雪压在松树上,松树还想长

多年来我一直在这一带活动,在生与死的腹沟

趔趄,像一个地下工作者。我对悬在桥上的火车和

被钢铁吞进肚子里的人说:“我在这里呢,我在暴露!”

只有你理睬过我,用呜咽声替我呜咽,用

戏谑的空酒瓶替我吹奏《国际歌》。哦,你应该是谁?

像什么?在堆满破旧轮胎的屋檐下,我是提前报废的过客

我爱过西北风,而你却自东南来

那些脚跟上沾满落叶和纸屑的人,我爱过他们

支离破碎的绑腿,不同的伤口,一致的纱布

高音喇叭就躲在我身边的树丛,女播音祖籍山东

我留心过载她上班的那辆凤凰牌自行车、那条无望的坡道

在阳光明媚的正午,她撅着饱满的臀部在人海中招摇

而我在低处张望,马赛克玻璃反光出天空的轮廓

我辨认着早出晚归的日头,一日又一日,我问自己:怎样

才能不经烟囱的允许而直达云雾?我问乌鸦,再问麻雀

再问我。唉,它的笔直使我们不断蜷曲、烦恼

尽管风在吹,但黑烟不会飘出我的鼻孔

尽管雪在落,但没有人是清白的

我在桥孔下颤栗,使劲地咬

搭在你身上的被角,试图拖过来,盖住

我毛发脱尽、瘦骨嶙峋的胸脯

2003年底

菩萨保佑

暴雨中,鲫鱼跳进杂草,河滩一片青白

光头少年模仿泥鳅,在乌云间游走

这雨,像一把生锈的铁锹

挖出了许多平时看不见的圆润石头

屋檐倾斜,朝向山坡上的那堆香火

暗淡了,却不曾熄灭

灰色的布瓦将黑夜提前到了午后

小道上,两朵茶色的蘑菇慢慢变小

昨天,蝼蚁们刚刚埋葬了祖父

雨水将他们逼上了皂角树

漆黑的枝干上,蜗牛在等待着老

但种种迹象表明

这些戴礼帽的贵妇人从来就没有年轻过

上去就是天了,在簌簌的叶片间

一只斑鸠仿佛一坨泥巴

捂住了悲伤者凄惋的愁容

雨继续下。从竹林传出蟒蛇的鼾声

一个睡过一觉的人再也睡不着了

他看见铺天盖地的黑,他倾听

劈头盖脑的雨,他摸遍全身,仅仅是

为了找到一根没有受潮的火柴签

为了弄明白:究竟是谁在梦里向他许过诺

一条冰凉的胳膊搭过来:“菩萨保佑!”

这次他听得非常清楚。

2003

鼹鼠之歌

穴居的日子里,我理解你

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影子着迷;为什么

要在这个隆冬的深夜独自言语。

我理解肉体的陷井,沉没的月亮和

一颗心的无望。

许多肉体都回到了深夜,只有你

至今还站在黎明的门槛旁

不是为了眺望,而是妄图坚持。

我看见你抓起远方的一个雪团

向更为遥远的雪峰掷去,然后拍拍手

仿佛一位风尘仆仆的母亲,前来寻找

失散多年的儿子。

至今,我仍然没有学会赞美。

那些愤世的人大多死得不明不白

风吹着四季的骨灰,落在袖口上

变成了亡灵的口琴。

我听过歌剧院的女花腔,美的穹顶

在至高处消弥,庞大的管弦乐队

类似于殡礼上的嚎啕之声。

因此我更倾向于沉默,让歌声腐烂

同类推荐
  • 拾味纪 唯爱与美食不可负

    拾味纪 唯爱与美食不可负

    这不只写给女人看的书,而是适合男人和女人看的爱情良方。独木不成林,爱情是男女两个人的事,如果我只教女人如何在爱情里找到真爱,那是把男人当傻瓜显然是不行的。本书是与美食有关的爱情手册,在作者看来,爱情不是兵法,不是改造,也不是控制,爱是润物细无声的心灵甘露。没有谁非得吃定谁的道理。
  • 百岁所思

    百岁所思

    《百岁所思》囊括了周老文化散文短篇的精华,具有较高的文化、思想价值。112岁的智慧老人,跨越世纪的精彩人生。以百年沧桑的亲历、中西贯通的识见,使我们眼前打开了一扇清楚地看历史、看人生、看世界的窗,整个人生也变得通透豁达起来。
  • 身体里的故乡

    身体里的故乡

    20世纪90年代初,在我国改革开放过程中,曾出现规模空前的南下和北上打工潮,其中从外地到北京的务工者被称为“北漂族”。印子君便是“北漂”中的一员。约略记得1997年深秋,川南富顺一老作家到京造访,陪同前来的一小伙,正是印子君。于是知道印子君是四川富顺人,其时,他在北京亚运村一家餐馆打工,负责后勤采购工作。每天,印子君骑着三轮车不断往返于餐馆和菜市场之间,工作之余坚持读书写作,常有诗歌作品在报刊发表。因为这个缘故,当时北京不少媒体对他进行了大量报道,一时间成了引人注目的“民工诗人”或“打工诗人”。印子君上街或到菜市场买菜,许多并不认识的当地居民都主动向他打招呼,投来钦羡的目光。
  • 水样的春愁(经典悦读)

    水样的春愁(经典悦读)

    《水样的春愁/经典悦读》从郁达夫的散文作品中精选了一些适合青少年学生阅读的篇目,主要以故乡、杭州和福建的风土为主,尽量保留作品原貌,但因这些文章的写作时间大致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部分词语、标点的用法已发生变化,为避免引起读者误解,对少量文字和标点按照现代汉语规范略作修改。
  • 一场叫作时光的旅行

    一场叫作时光的旅行

    本书由著名作家严歌苓主编,秉承“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指导思想,结合当下的热点话题、人物,汇集了张鸣、曹文轩、陈舜臣、韩美林、洪峰、王蒙等众多文学、文化、文艺界名家的最新作品,配以精致图片和摄影作品,图文交汇,着力探讨文学创作、文艺人生、历史观、社会热点、心理、教育等话题,同时也是众多作者交流学术观点、畅谈人生社会的平台,为众多作家、学者打造不一样的形象,挖掘最有前途的新人作者。
热门推荐
  • 姐妹你冷静一点

    姐妹你冷静一点

    #快穿##小甜饼##1v1#系统:姐妹你冷静一点!不是说要去买菜吗,拿着菜刀干嘛!有话好好说!云想想娇笑一声,满意地看着刀身上倒映的自己美丽的脸,答非所问:系统啊系统,谁才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系统:姐妹你要干嘛?那是你用来买菜的钱,不能乱花!冷静一点!云想想笑得如花似玉,挥舞着手中的魔法棒,指向隐身在不远处的系统:只有这根魔法棒才配得上我的容貌!巴啦啦能量,你变猪!系统:不就是买玩具嘛,宿主冷静,钱还有,不要激动!总而言之,这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宿主和软萌可爱的系统的友爱日常。
  • 剑无殇

    剑无殇

    逍遥庄少庄主欧阳鲲在十八岁那年,带着祖传珍宝——仞影剑闯荡江湖,在其逍遥浪迹天涯、遍访天下武功秘籍中,先后结识异姓兄弟黄嵌、父亲义子公孙丹、同宗师门丁傲宇等,一路行侠仗义,炼成世间最强能量——剑无殇之功。他的一生,卷入与天下第一恶帮——有家仇国恨的骷髅帮争斗之中,历经江湖险恶,世事无常,出生入死、朝夕相伴的兄弟,竟是弑父仇人,嗜血残暴、冷酷无情的恶人,垂而不死……面临人性的考验、极限的挑战,他不仅为亲人雪耻报仇,平定了社会暴乱,安宁了世界局面,也领悟到剑无殇最本质的内涵。
  • 婚姻是条不归路

    婚姻是条不归路

    相爱不一定能到老,结婚也有可能离婚。夫妻应该互相信任,可有时候信任却会成为对方背叛的筹码。在这个离婚率越来越高的时代,是我们背叛了婚姻,还是外面的世界诱惑太大?出轨的成本太低,或许才是婚姻最终走向坟墓的罪魁祸首。
  • 神御王尊

    神御王尊

    初到贵地,以为是高度发达的科技世界,觉醒时,又以为到了游戏世界,最后才发现,闹了半天是修真世界。钟林擦了把汗,默默收回看向出租司机的目光,还好没有当成经验包给宰了……新书《重生力王》发布,请收藏推荐建了个群:611501556
  • 天才捉鬼师:情定吸血鬼

    天才捉鬼师:情定吸血鬼

    她们家是捉鬼的世家,到她这一代更是命脉单薄,父母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匆忙的把她定为继承人就撒手不管了。父母为了自己的私人二人世界,哪里管她的死活,遇到一对不靠谱的父母也就算了,留学英国竟然还被一吸血鬼给看上了。您说看上就看上了呗,可是她这是什么倒霉的命运,竟然遇到这么大的一个大Boss,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谁让人家是吸血鬼的贵族。最让她吐血的是,他竟然还是刚刚从休眠中醒来,她这是什么悲催的命运啊,还有,大哥您说您需要休息,拉上我谁棺材板是几个意思?不过,就算是不满也得乖乖的服从,谁让她那么没有骨气,斗不过他呢。
  • 元会之主

    元会之主

    玄幻版:元武大陆,道门九宗,魔道六派,左道旁门,万法心猿,罗天鲲鹏,炽焱帝狮,幽冥罗刹……正与邪,妖和魔,人并鬼,在这亿万年未有之大变局中,陈清以决然之势劈出一条生死之路。“此元会,吾当掌劫”穿越版:作为一名新世纪五好青年的陈清在穿越时遇到了一个难题:金手指太多怎么办?随身老爷爷,智能系统,属性点加成,修炼作弊器,天生异能……有时候选择太多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最后,为了在未知的环境中苟全性命,陈清选择了……
  • 丞相大如天:夫人狠嚣张

    丞相大如天:夫人狠嚣张

    瑟瑟穿越后,嫁给一国丞相,册封诰命夫人,和皇后义结金兰,太监大总管是她的闺蜜,狐朋狗友遍布朝廷各部,眼看就要走上人生巅峰,万万没想到,丞相大人逆谋叛国了!男主竟然是第一大反派吗?他多智近妖,杀伐决断不过谈笑之间。她手握权杖,打遍天下祸国小人,守一国疆土平安和乐。都说打天下难,原来守天下也难。
  • 我家娘子超可爱的

    我家娘子超可爱的

    她,千年难遇的绝世废材,受人嘲笑,当她再次睁眼,寒光初现!且看她如何炼神丹,收神兽,画神符,步步为棋,拜一个神秘强大的师父,登上神坛!她勾唇一笑:“我回来了,渣渣们,你们准备好了吗?!”穿越后,洛玖苏天天修炼修炼!天天虐渣虐渣!正所谓:虐渣一时爽,一直虐渣一直爽!只是,这个对她一见钟情的美男,你为什么偏偏要我做你的王妃?这个美男不仅难缠,把她的烂桃花一朵一朵掐掉,还总是跟着她!某女不开心:“你总是跟着我,我以后怎么做人啊?”某男抱住某女,邪笑:“做我的人!”
  • 为伊消瘦为伊狂

    为伊消瘦为伊狂

    虽然已经不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可是落叶也别有一番风情。彭帅看着满地的落叶,一片金黄,走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松软舒服。头顶被树叶遮挡,时不时的还有几片叶子从天空飘落,好似画中的场景,好不真实。“漂亮吧。”陆文芳从车上跳下,一脸得意。“是挺漂亮的,只是可惜了……”彭帅嘟嘟嘴。“可惜?可惜什么?”陆文芳不解,这里可是自己的秘密基地,很少有人来的,这样好的景色,陆文芳才不肯跟别人分享。要不是看在彭帅这么帅的份上,才不肯带他过来呢,而且这里的酒店陆深也是有股份的,所以给陆文芳也是安排的最好的,陆文芳实在是不知道哪里有什么可惜的。可惜是跟你一起来的。彭帅内心嘀咕道,表面上却只是微笑。明明是来放松的,彭帅可是一点都没有放松的心情。早上,李煦一直支支吾吾的在彭帅旁边绕,似乎有话要说。
  • 地狱使者

    地狱使者

    这是一封来自地狱的信,凡事看到这信的人都坚信不疑,没有人愿意,也没有人敢去加以怀疑。惨白的信纸上,用鲜红的血醒目的写着:我,来自地狱的使者,罪孽深重的人,用你们的血肉为自己赎罪吧!这是死者的血,鲜红刺目的鲜血泛着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张牙舞爪的字,每个线条都仿佛是用锯子锯开般,尖锐的边毛让人毛骨悚然。没有人怀疑这是一个恶作剧,因为眼前的尸体清楚的向人们展示着,地狱使者就在他们身边。人,像是脆弱的玩偶,一个接着一个死去,地狱的使者还在拖拽着人的灵魂。一时间,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各自忏悔自己的罪孽,生怕那可怕的地狱使者突然出现,将自己拽如地狱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