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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朱鹮(三)(3)

然而邻居们中,莨莠不齐,既有勇于担当的好朋友,也有损人利己、欺软怕硬的老滑头,还有素昧平生、互不来往的陌路者。喜鹊道貌岸然,好占便宜,常趁朱鹮外出叼材筑巢之际,忙飞过去把建巢的“建筑材料”窃为己有。有时朱鹮也看见了喜鹊的偷窃行为,本应给予责罚,或凭着自己个大力强,追击啄打,可朱鹮是个谦谦君子,从来不愿因区区小事伤了邻里和气,于是只好装做没看见。暗地里只是提醒自己多加小心,少给喜鹊可乘之机;或者留下一个,蹲卧巢中看守,另一个继续外出叼材。

朱鹮的好朋友,可以说是鹭类吧,它们同属涉禽,生态习性也颇为相近。与它伴生中的鹭类很多,有白鹭、苍鹭、夜鹭、池鹭、牛背鹭等。这种混合群体,相伴觅食、夜宿,更有利于防御天敌的侵扰。

在汉江之滨,经常可见朱鹮和小白鹭的厮混在一起,偶尔也夹杂几只池鹭或牛背鹭。苍鹭一向我行我素,俨然一个灰衣的修道者,单独出没于天地之间。夜鹭只在晚上觅食,白天则躲在僻静的地方睡大觉。惟有身姿矫健、羽毛洁白如玉的小白鹭和朱鹮相互唱和,引为知己。小白鹭凭借敏锐的视觉和快速移动追捕猎物,而朱鹮主要靠嘴尖的触觉寻找泥沙、石缝中的鱼虾蟹虫,二者在食物空间的利用各取其道,没有冲突,这也许是它们能够朝夕和睦相处的原因吧。

最为勇敢担当的可以算是穴乌了。

穴乌常将自己的家室安置于朱鹮的巢穴附近,甚至就在同一棵树上。穴乌繁殖期与朱鹮同步,只是育雏期稍短,这意味着它们白天都得为出生的小宝贝们寻找食物。除了在森林中捕捉一些昆虫外,穴乌有相当多的时间也在稻田中觅食。我们知道稻田,是珍禽朱鹮的主要觅食地。按常理,面对污泥浊水的烂泥田,身材矮小的穴乌只有望田兴叹的份儿了。但它们为何还要置身于此,白白浪费时间呢?请看如下镜头:朱鹮飞了过来,悠闲自得地漫步于泥水之中,它挥舞着镰刀似的长嘴,用鹮类特有的“触摸式”觅食方法,将藏身于淤泥浊水的泥鳅、河蟹等小动物轻而易举地挖掘出来。穴乌抓住这难得的机遇,它紧紧尾随朱鹮之后,追捕那些受惊逃逸的小动物,甚至直接从朱鹮嘴下抢夺食物。

这种“不义之举”看起来有些自私,朱鹮偶尔也会表现出小小的不满,但邻里邻居的,吃点小亏何妨?所以朱鹮总是淡然处之,不予计较,每次都让穴乌讨点儿小便宜。

善良忠厚谦让的美德,终于换来了回报。仲夏的一天黄昏,瓦蓝瓦蓝的天空抹着一片片彩霞,山风送来阵阵牧童悠扬的笛声,各种鸟儿鼓噪活跃,相约还巢了。山林郁葱,溪水镜平,林岚四起,多么宁静和谐的大自然!忽然,山谷上空出现了一个怪影,一只黑鸢像架突入其来的轰炸机,迅疾朝群鸟筑巢的树林俯冲下来。空气变得死一般沉寂,小鸟们惊叫着四散逃命。卧巢育雏的朱鹮不忍撇下自己的儿女,但它们也只能发出了凄厉的长鸣,以示对黑鸢的愤慨。就在动物们为朱鹮捏了一把汗的时候,令人叫绝的一幕上演了!两只黑色的穴乌宛若离弦之箭疾射而出,它们直扑凶悍“非法”的入侵者黑鸢。它们左右缠绕,上下翻飞,猛啄入侵之敌。看到穴乌勇敢出出,巢中朱鹮也义气勃发地冲了过来。一时间天空中出现了3只鸟围攻敌人的精彩场面。再看那只黑鸢,本来想占点便宜,孰料突遇勇敢无畏的拔刀相助者,双拳难抵四手,还是开溜吧。没想到两只穴乌并不就此善罢甘休,真有股宜将剩勇追穷寇的味道,它们一直将这只大胆狂徒赶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才收兵回营。

原来穴乌之所以勇猛抗拒黑鸢,也是因为它们的鸟巢就在朱鹮的咫尺之处,其巢中也有4只黑乎乎、毛茸茸的小崽子。出于护崽心切,它们义无反顾地冲杀出动。但在这儿,我们还是要对穴乌的勇敢精神鼓鼓巴掌!

乌鸦虽然不是猛禽,但它比任何天敌都可恶。如果朱鹮巢区出现几只乌鸦的话,朱鹮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忿然离去另觅新居。因为乌鸦常常偷吃朱鹮刚生下来的蛋,并且会霸占巢穴,据为己有。这种恶劣的强盗行径,可不是朱鹮所能忍受的。

鸟类在自然选择的进化过程中,有着多种多样的适应性、相似性和竞争性等。但在竞争性中又分对抗和非对抗性的。在朱鹮巢区,与它伴生的红嘴蓝鹊,它也喜欢吃泥鳅、田螺和水生小动物。可它只在山溪河沟里觅食,与朱鹮喜在稻田中取食相比,大不相同,属于非对抗性的矛盾。它们之间从未在取食上发生过任何争斗,相反在某些情况下,红嘴蓝鹊还能在某些方面给朱鹮提供警示警报。

从远古到今天,在野生动物的世界里,一直持续不断地上演着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虎豹狼虫们固然凶残,但它们的血腥杀戮,只不过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没有贪心,更没有称霸的野心。因为有了穴乌的出手相助,猛禽的侵扰并不能对朱鹮构成致命的威胁。但是,比猛禽更可怕的是王锦蛇,它似乎总能找到朱鹮巢穴之所在。每当朱鹮巢中有卵或雏鸟时,伊甸园里的作祟者就再一次面露狰狞。它们经常攀上巢树袭击朱鹮幼雏,面对连我们人类都惧怕十分的疯狂掠夺者,除了惊叫、逃走之外,朱鹮的确无可奈何。要不是保护观察人员及时发现,它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骨肉惨遭屠戮。性情刚烈的穴乌,这时也爱莫能助。

和朱鹮同居森林的邻居还有很多,有唧唧喳喳、羽色艳丽的山斑鸠和玲珑剔透、三五成群的红嘴相思鸟,还有相貌平平却善于卖弄歌喉的白喉噪鹛。在月朗星稀、树影婆娑的山涧夜晚,你可以听见夜鹰,富于节奏的鸣叫声。另外还有在树干上爬上爬下的森林卫士绿啄木鸟和斑啄木鸟等。金秋时节,更有充斥于耳的蝉鸣和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凤蝶、蛱蝶、眼蝶和喙蝶。

应对不速之客

一对朱鹮占据了一块山间小盆地,安家落户,生儿育女,要较长的一段时间,一般从2月初至6月底才能过完全部的繁殖过程。

在这长达100多天的日子里,朱鹮夫妻相亲相爱,温馨和睦。平静的生活,有时也会泛起几朵浪花,贸然闯入的不速之客,一时打破了安宁的家庭氛围。这些不速之客,有的是未能择得配偶的流浪汉,它们想来充当“小三”,插足于别人夫妻之间,想制造点混乱,然后看有无趁手的机会。对于这些偶然进入自己领域范围内的同类,主人都要驱赶出境。

如果来客是一对或三、四只朱鹮,雄鸟便很友好的飞迎上前,而后允许它们停歇在鸟巢附近,彼此低声鸣叫。坐巢抱卵的雌鹮只在巢中站立一会儿,叫上几声便又忙着抱卵,很少离开巢。还有个别来客溜到雌鹮身边,慌慌乱乱地抛出一段爱情表白,雌鹮还顾不上分辨真情假意,雄鹮就拉着脸把来访者“送”出领域之外,不许它再来骚扰妻子。如果来客停留时间较长,并且不愿离去,或在主人的领域内徘徊,试图寻个安家的地点,这时雄鹮大光其火,前去驱逐;雌鹮也大感不安,先是立于巢中大声鸣叫,进而便协同丈夫一起驱赶外来者。

如果来客是位单身流浪汉,领域内的朱鹮夫妇,一定会气足胆正地在来客面前展示一段夫妻恩爱现场秀,它们常做出亲昵异常的动作,甚至假交尾的动作,借以警告羞辱外来者,让它自知没趣,尽快离去;假如来客仍赖着不走,主人就会一边大叫抗议,一边动用武力进行驱赶。

傍晚日落后,正值雌、雄鹮鸟坐巢抱卵的交替换班时刻,这时如有客登门,将是最不愉快的事。因为夜幕降临后,客人无意另寻宿地,主人一切逐客技能用尽后,也只好让外来者在距巢树较远些的树上过夜了。当然这一夜却不会象往常那样宁静安逸,提防中夹杂的鸣叫声响彻山谷。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主人便提出“强烈抗议”,大声鼓噪,弄得客人难以久呆,只好匆匆而去。

在朱鹮发现的几年里,经工作人员连续观察,可供朱鹮营巢的巢区稀少,故而也就常有外客前来干扰。但是还从未发现有外来朱鹮把巢域主人赶出家门的事例。对每一对已进入繁殖期的朱鹮夫妻来说,外来客的冒昧到访,只能算是对它们繁殖行为的一点小小干扰吧。

危险性较大的干扰,是猛禽类天敌突然出现在巢区上空。鹰、隼、鸢、鹞等猛禽飞临,平静的朱鹮一下子便处于紧张的防卫状态。平时文雅温顺的雄朱鹮,为了保护妻子儿女的安全,这时一反常态,大嗓门地警告几声后,常勇敢主动地向敌人出击,发挥自己的长嘴优势,与敌人周旋,不给敌人向下俯冲的机会,直到敌人退出巢地领空。

雄鹮称得上是勤劳勇敢的丈夫,尽职尽责的父亲,他不光与妻子一起筑巢,孵卵育雏也分担责任,可以说是鸟类中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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