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逛街到世纪金花，看见好衣服就左试右试的，价格均近一千元。想想这价格能给我了些什么？妖娆？美丽？富庶？光鲜？我考虑，还是放弃了吧。回家打满一通一打的电话，干脆通知朋友们来过初八。选择了西安给我印象中西华门那幢灯火闪亮的日本山葵铁板烧酒店。电话约上三楼VIP的V6包间，服务员女子嗓音甜美地说最低消费为1000元呢，好吗？确定吗？很好！就是它了。我想不就是一件过年的衣服嘛？想想30年40年的朋友们来到的时刻，我们会择窗而坐，观街景的霓虹色彩斑斓入画来，有轻轻的乐曲，有搞笑捧腹的段子，多美好呀！咿儿呀儿哟——！定了。朋友们很积极，她们都先我陆续来到，就自作主张地给我换了房间，挑了小间屋说要节约。我到后，换回来，结果还是1000元价格把朋友心疼的不行。雷诚爱还瘸着脚，坚持要达达扶她下二楼大堂去。葛华也拒吃VIP才有小三角的西瓜碎片。她们纷纷取了柜子里衣服、挎包、围巾，集体坚决地转移到二楼大厅中。那里是开阔广场似的的自助铁板烧。台面是十人组合凹形的拼桌，88元一位。朋友们心安地落座自助。但是，讲话就有些不能讲了；有些话是反复讲，又听不见，或者听不清楚。食物88元的量是吃不完的，还不能浪费。我的钱是被节约了许多。可是环境，气氛大打折扣。我们五人与四位先生拼桌，他们看我们，我们看他们，许多话都不敢敞开来谈，更不敢大笑乱讲胡说了。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一生节约成性成癖，很自觉。对亲人，对朋友，对工作，对同事，均是负责一致的。一辈子只讲奉献，不贪图享受。想想初二那天见到91岁的老父亲他说，世界上的好东西，要乘年轻享受，不然到老了。心情，情绪，牙口，胃和身体都不济的时候，就来不及了。我们每天都在老去，节约什么呢？钱就是一张纸，花了最好。一定要在年轻时消费掉哦。朋友们餐罢再到“好乐迪”去欢歌笑语，一定是消费了葛华的一条呢裙子。哎，我可爱的朋友们，吃食都计算着，是吃了袖子？还是吃了扣子？领子？哈哈哈……歌唱又开始计算了。真可乐，初八！
朋友们说最近有一首妇女《义勇军歌曲》在流行呢。葛华就回忆着唱道：“起来——，不愿变老的女人们，把你们所有金钱铸成我们抗衰老的长城！中年女人，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都被迫发出最后的吼声！美容！练功！！减肥！！！运动！我们大家折腾！为了变成妖精而斗争！斗争！！斗，争争！！”
8岁就玩到今天还新鲜的达达也给我们讲了陕西人对“火”的连词。她说，陕西方言说“火”有关如下：关键时刻叫紧火；着急无法叫失火；打架斗殴叫开火；繁忙紧张叫忙火；冒冒失失叫走火；接头联络叫接火；骄傲失败叫塌火；兴旺发达叫红火；调皮捣蛋叫捣火；嘀嘀咕咕叫热火；舒舒服服叫酽火；天气闷热叫下火；胆小害怕叫怯火；食品不熟叫欠火；能说会干叫谗火；平息事态叫压火；老汉吸烟叫对火；初次试验叫试火；漂亮俊秀叫洋火；果断干脆叫利火；戳弄是非叫煽火；生气发怒叫恼火。
刘冀蜀还讲了陕北村里人们的对话。说：有个冬天晒暖暖的人在村头上拉闲话。有人在用牙咬衣服边边。人奇怪就问，你在作甚呢？答：吃虱咧。又问：哈，你吃虱做甚呢？又答：咿呀呀，恩齿！恩齿！它敢吃俄咧，我奏吃它咧。
众朋友就大笑。我的这些朋友已经一起玩了40多年。是什么让我们的心一直在一起？没有距离？我记得背诵过印度大师泰戈尔的一首诗歌，那首诗歌的名字叫《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气息，却还得装作毫不在意。/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用一颗冷漠的心，在你和爱你的人之间，掘出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朋友，就是没有距离的人。是可以永远沟通的人。是不说“爱”字却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温度不变热情爱护你的人。
果果是唯一的新朋友，她和小哥哥老一辈在一起抢着说段子《我们社会的夜晚》：夜幕降临后，我们的社会是这样的——有喝的有碰的，三拳两拳玩命的；有喊的有唱的，抓着话筒不放的；有胡的有杠的，每圈都有进帐的；捏脚的揉背的，按摩按到裸睡的；想念的爱慕的，电话两头倾诉的；谈情的说爱的，地上搂着乱踹的；眉来的眼去的，若的老公生气的；沾花的若草的，害得老婆乱找的；表演的猛练的，跳耧招来观看的；狂欢的作案的，满街都是乱窜的；卖淫的嫖娼的，陋室独自玩枪的；撬门的盗墓的，坟岗周围散步的；办证的设套的，当街面墙撒尿的……大家都好笑了，接纳了她。
聚会是最怕消息传播的。可是，传播是必然的。结果，许多人都来了，还都是大哥级别的人物们。使得这里聚集着阔别长达40年短达10天混乱起来的童年伙伴。岁月印象纷至沓来，当年的少年，统统被凌厉的时间吻乱了。名字统统不记得了，绰号仍很清晰。白麻子，大苹果，小头怪冬瓜、老一辈……革命战友们共同畅想了一下成为中老年人之后的美好愿景，相互鼓励着“虽然近黄昏，但是，夕阳还是无限好的！”
此刻有人发起留取合影照汗青。小头怪冬瓜大哥是一个严谨的学者。声称有沁润多年功力的他首先做如是说，深沉的摄影技巧就在于要表现最深情的时刻。在知识经验面前，我们完全放松了警惕，竟置跃跃欲试的小哥哥“老一辈”同志巨大落差而不顾，把驾驭那个深情瞬间的光荣使命毫无争议地交给了小头怪冬瓜大哥。小头怪冬瓜大哥端起相机，姐妹们皆安于幸于被他辅导成如下状况：——葛华怀揣童年情结，葛敏温婉水袖华丽；——朱西静沉迷初恋滋味；——高美美刮古道西风；——刘团团叹世怀旧。小头怪冬瓜大哥在镜头后说，你看这达达真是无辅导性，庄耶蝶耶就由她去吧！自然好，自然最好。为了报答大哥对软体蜕变动物本性的保护，王达达居然还轻轻唱起歌来了：“幸福在哪里呀幸福在哪里？幸福就在小朋友的眼睛里……”兀自蓬勃不已，一任心情泛滥再泛滥，努力贡献着最动人的眼神。小头怪冬瓜大哥在我们和角度以及光线间殷勤斡旋，一心一意要弄俗成雅。他变换着各种摄影师所特有的专业造型，在准确曝光、精确聚焦以及构图上狠下功夫，实在有点张艺谋水准。他竭尽煽情之能事，不断唤醒中年近老年同志们心底那些并不如烟的青少年文化。我们全被烧着了，都诗意地深情在他面前，久久一个姿势一个表情，期待着那个颠峰时刻的到来，将我们迅速从人变成数码。结果，终于镜头关闭了，小头怪冬瓜大哥儒雅地说：“非常好。但是，我按下的不是快门而是开关，对此我深表遗憾，我们就像刚才一样再来一遍，你们不介意吧？”
大家极其任劳也极其任“冤”，那就再次集体“望星空”般望着小头怪冬瓜大哥，开始了第二轮深情留影。除了左右换了位置，全貌一概其旧。不放弃对完美热切追求的中老年朋友们再度沉浸在各自的角色里，与所有漂亮的情绪又拉一次手，又成一次同欢，又相生相息一回凝视。小头怪冬瓜大哥的创造性是令人汗流浃背的，就在大家的“情”深到了屏住呼吸的高潮时刻，小头怪冬瓜大哥宣布：“中场休息。”因为，照相机没电了，需要换电池。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当第三次深情掀起的时候，画面变得比较惨烈。大部分小朋友老同志们的主观已经不能动了。抽筋的眼睛开始翻白，痉挛的嘴角渗出口水，情依然深着，却不复有深沉历史感中喜相逢的认知了。此时的嘴脸张张疑似恶搞，想像力不俗的大哥终于把风干的叶全部折磨成垂死的蝶翅了！就在这时，小头怪冬瓜大哥在双方俱疲的气氛中，“咔嚓！”按下了快门。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老一辈”同志小哥哥就在《婚礼进行曲》的优美旋律中激情展喉流行歌曲：“深情了吧，傻眼了吧，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了吧？滴滴哒，哒哒滴，滴滴答答，哒哒滴……”
有位过去的小妹妹果果就哼哼哼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划成一个圆圈，在那里缩小着，低声诅咒：“让冬瓜他的小脑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握成了拳头。
吃饭最后AA制了，结果还有盈余。
新年过去了很久，二月二看见许多人都纷纷开始理发了，清明的雨也下过了，五一长假也休了，可照片还是没见着。难道是“六一”才给分吗？初八，那可真是一次难忘的聚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