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汮儿是一时被什么兄弟情义给蒙了眼睛，你可以慢慢的讲话说给他听就是了，是好是坏，他怎么会不知道？”
“说的好轻松啊。你觉得他会听我的还是会听他哥哥的，他现在，眼中可只有一个二哥，连你这个当娘的，不都被他禁在府中？”
话里有话，充满暗示的意味。
“这件事，不是你该管的。你只需要回答我，到底答不答应就够了。”太妃将话截住，直截了当的道。
“你知道我，从来不应承没有任何好处的事。”忠顺也痛快的亮出底牌道。
“怎么会没有好处呢？”南太妃压着声音一笑道：“汮儿对朝中事不甚了了，到时候不还是你这个叔叔摄政么？”
“摄政？”忠顺哑声失笑：“太妃好忘性。我如今不正居摄政之位么，若等然焉须犯险。”
“可是，如今是看着人家脸色行事，侄儿压在叔叔头顶上，我不信你能咽得下这口气来。”
“那有什么咽下咽不下的事。”忠顺一团和气的道：“天下之大，德者居之。若水溶真有这个能耐，重振水朝，就坐这天下也罢。”
“你真这么想？”南太妃冷矜的瞅着他道，那目光在忠顺王的脸上挖掘着什么。
“是。”忠顺王若无其事。
南太妃摇了摇头：“可是，水溶登位之日，便是你一败涂地之时。他早就看出你几年在韬光养晦，我想他的地宫卫说不定早就在你的王府附近布了网。”
忠顺收起一脸的笑，尽盯着她：“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南太妃话中有话：“自从鄢家倒台，他不就一直在和你暗中角力么。你的动作他知道，他做了什么，恐怕你也不会不知道。”
忠顺的脸上突然看不出什么表情，微微垂下眸子看着手中的杯盏，沉默不语着。
“他这次南下看起来是退，是让步，他想干什么你不是不清楚。”南太妃抓住时机进一步的将话跟上：“我啊，不过是个女流，对什么权啊位啊，没什么兴趣，我全部的指望就只剩下一个汮儿，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可是皇家的事你我都很清楚，要平安只能站在高处，先帝明白，你也明白，水溶更加明白。汮儿没有什么野心，而且现在跟他二哥亲的很，若是水溶登位，只要他小心着本分着，水溶也不见得会对他怎么样，可是老王爷你就不好说了。”
忠顺嘴角慢慢的向上弯着，然后点头：“你的意思是，我要是不和你合作，你就会转向水溶那一边，同着水溶来对付我，是吗？”
“那是你自己在想。”南太妃平静的道：“我可没这么说过，而况水溶如今的实力，还需要我们这无足轻重的母子二人么，铁甲威卫、地宫暗卫、还有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续办的这几件事，无论是朝中人望、民心之高，都是你比不了的，现在他是把剑压在你脖颈上等着你出手，你一动手，他就会直接切断你的喉咙还让你背上谋反的名字，永世不得翻身。他却是清君侧、诛逆臣，登位是顺理成章，你在朝中那么久，这些都该知道。”
“呵呵呵。”忠顺拖长了声音冷笑：“你厉害，厉害。说我韬光养晦，你岂又不是？先帝四妃，懿端贵敬，你这敬妃能够在鄢贵妃的威压之下，委曲求全，存身这么多年，四王之内独保南王府无恙，就足以见你是女中诸葛。可惜那鄢妇算计了半生，依旧未算计过你去。我若是她，必先除你。”
“你错了。最厉害的不是我，而是懿妃。”南太妃沉下声音道：“鄢氏专横，便隐忍着自己不争，也不叫儿子争，甚至让先帝疑她和郁林王旧情未了，这样就不会有人认为水溶会有被立储的机会，被人忽略是最好的自保。她明知道鄢氏害她，却心甘情愿的一死，让先帝抱愧终生，保住了她的儿子和女儿，而她一手教导出的儿子如今却能呼风唤雨，离大位之差一步，你说她不是最厉害的一个么？”
听到这里，这里忠顺的目光忽而朦胧了一下，然后迅速的回复了清晰。
“懿妃和郁林王……”南太妃接着道，目光深沉：“当年可有不少人知道，又有多少人传说那水溶面容酷似郁林王？其实，小孩家的面貌，说像谁，就是越看越像了，众口铄金，先帝也就这么认为了，所以，怎么看水溶都不顺眼，那是心中先入为主。这件事，到现在，知道的人倒是不多了，不过我如今看着水溶那行事做派，还是仿佛的。”
她的话里有话，忠顺自然听懂了这其中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这件事，还该时常提这点。”南太妃眯起眼睛，似笑而非笑的道：“夺朱非正色，朝中人知道了会作何反应？”
“有意思，有意思！”忠顺点头：“不过光咱们说，不够！”
“再加上一个人足够了！”南太妃笑着道：“至于宫里那个，更加容易许多。他本来也不是先帝的种。”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忠顺敏捷的抓住这句话，追问道。
“哼。因为鄢家那个女人根本就是不能下蛋的鸡。”南太妃淡笑着，目光里却是透着诡谲。
忠顺眯起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然后迸出一声邪戾的冷笑：“很好，我明白了。你果然是个危险的女人。”
“彼此彼此！”南太妃瞥着他道：“难道郁林王之事、义德亲王之事，会缺了你这一环？”
侧耳倾听的水汮觉得身后一阵一阵的恶寒，紧紧的攥起拳头，母妃啊母妃，你怎么就要如此，算计到这个地步，而且还是打着为我好的名义，你这是存心让我活在不仁不义不忠不信的境地里。
对不起了，母妃，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想到这里，水汮深深的吸了口气，琥珀色的瞳仁里闪烁着一种决绝，然后悄悄的转身遁去踪迹，不再去听南太妃和忠顺王接下来继续计较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