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多少条路啊,翠岩上山花烂漫、白云飞渡的小路;宽敞、蜿蜒的公路;横贯东西南北的沉沉铁路……以及生活中那些洒着汗珠、备尝艰辛的路……
然而,留给我深刻印象的却是我们勘探队里,一位钻探机长领着勘探队员们用那满是老茧的手,“筑”出来的一条不平坦、新颖、而又充满激昂歌声的路……
路,一直延伸到我们心灵深处,像一粒诗的种子深深地埋藏在我们心中。
北方,金色的秋天,大片高粱地好似一队队“红领巾”,消逝在望不尽太阳起处的红色天涯。我带着采访任务,从闪耀银辉的水电城丹江口,驱车千里来到北方“南水北调”中线河南柳河地质勘探工地。
在钻机宿营地,农村的一个谷场上,碰到了满身油污,风尘仆仆刚从钻探工地夜班归来的几位钻探工。当我谈起了要找他们的机长时,他们不约而同意味深长地遥指朝霞映照下的远方那漠漠河滩说:
“机长刚和我们一道下班,半路上又折回工地了!”
我还来不及了解这话的意思,就麻烦其中一位长得憨实的年青钻工给我带路。顺着乌亮的柏油公路,在一座五孔月牙形桥头下了河滩。放眼望去,遍滩皆是密密麻麻,横躺竖卧的石英岩卵石。碧涛涌流的柳河水,七弯八拐地流向远方。未来的“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将要数十次穿过这样的河滩……
我们采着发出叽叽嘎嘎声响的卵石,走上一条新开的路,路宽刚好能行一辆载重汽车,路的两边排列着碗口大小的卵石,一堆堆、一排排,蜿蜒向前。我问年青钻工:
“这,‘八阵图’是谁摆的?”
“我们机长呗!”他嫣然笑笑回答。
“通向哪里哟?”
“战(钻)场!”
乍一听,我把钻场听为“战场”有些惊讶,后来,在路上经小伙子介绍,就完全理解了。
原来从钻机宿营地到钻探工地,路程较远,步行需两小时,乘车需四十分钟。而且三分之二的路为坎坷不平的乱石滩。起初,由于河滩无路,汽车载着器材或运送钻工上下班,曾像盲人瞎马,不是“马陷淤泥河”,就是钻进“死胡同”,甚至闯下河去“洗澡”呢?
为了不至于车和人“重蹈覆辙”,钻机机长才想出了这个点子。虽然车在行进中蹦蹦跳跳在乱石滩上跳着没有乐谱的舞蹈,但毕竟沿着一条“路”在顺利前进呀!
我和这位敦厚的青年钻工边走边谈,沐浴着深秋柔和、明丽的阳光,聆听他给我讲着他们机长的事儿。蓦然,我们看见前方一个耀眼的凹陷沙坑边,两个身影在阳光下闪动……
一个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中年汉子和一位青年钻工,正抬着满满一蔑箩筐大卵石,踹着沙窝缓缓而行。小伙子惊喜地告诉我:
“呶,我们机长就在那儿上班!”
“唔……”我明白机长又在“筑路”。
“就是将筐系扒往他身边的那个!”
搭眼望去,那位面孔削瘦的高个儿中年汉子,正用手往自己抬着的扛子一头扒着筐系,以减轻前面那位钻工的负担哩!
“机长!这位同志找你!”
中年汉子迎着我们走来,友善地笑笑,热情地伸出手。我说明来意后,即刻从包里掏出了玫瑰色的塑料皮笔记本。
“你能谈谈你和你们机……”
“啊哟,请千万别把我拉扯进去!”
机长连连摆着手,使我碰了个“软钉子”,但我仍不灰心,采取了“迂回式”的策略;想从谈他们的钻机来发现他内心闪光的东西……
他谈了他们占机钻工们夺取“进尺”的拼搏精神,但丝毫没涉及自己……
他又谈了钻工们搏击风雨,转运钻场的动人情景,他仍然没谈他自己……
他谈了从汉江边来到北方,不服水土,全机几乎变成了“拉稀族”,仍坚持往返数十里工地去上班,他还是只字不提及自己……
他谈了很多很多。但我终于从钻工们这些扣人心弦,感人肺腑的事迹中,窥视出他们之所以能披荆斩棘地勇往直前,就是这位机长领着大伙儿在前面开拓出一条通往胜利的“路”!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