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愣愣地看着郁心兰又站起身来,向着自己跪下,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良久,长公主才吐出一口气,捂着胸口道:“你是说,靖儿已经允了你?”
郁心兰再磕一个头,“是的。夫君允了兰儿,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求母亲成全。”
长公主只觉眼睛一酸,眼前顿时模糊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啊,当年待字闺中的她,不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幻想,只是世事变迁,不敢再奢望了。
“罢了,你起来吧。”
郁心兰还没得到长公主的准信,仍是伏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
两位嬷嬷知晓主子的心意,忙上前,一左一右搀起大奶奶,笑道:“殿下若是想往大爷院子里塞人,早便会开始挑人了,何至于等到现在?只不过是当母亲的,心疼儿子的身子罢了。”
长公主亦笑了笑,“是啊,靖儿这孩子我清楚,他不想要的东西,硬塞不到他怀里,他不想承诺的事,谁逼也没用。他即肯应允你,便是心甘情愿的,我又何必做这老厌物讨人嫌。”
郁心兰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忙笑着上前拉住长公主的手道:“母亲哪里老了,与媳妇站在一块,人人都以为您是媳妇的姐姐,还是比媳妇漂亮得多的姐姐呢。”
长公主一个没绷信,笑了出来,“这是跟谁学的,油嘴滑舌的。”
郁心兰忙撒娇卖痴,“哪里要学,这都是媳妇发自真心的话儿,您若是不信,可以问柯嬷嬷和纪嬷嬷,您瞧着象不象媳妇的姐姐。”
两位嬷嬷也忙凑趣儿,“可不是吗?殿下风华正茂,怎能言老。”
婆媳两说笑了几句,长公主到底不放心媳妇的身子,让她先回去好生歇息,又给了二十两银子,说是给锦儿添妆的。
郁心兰回到静思园,在寝房内躺下,真是觉得无比疲倦,这一大早的,就跟打了两个仗似的。她原是想拖到连城回来后,由连城向长公主说明的,可后来一想,即便是连城去说,长公主也会觉得这是她的意思,还不如自己来说。
同是女人,总不会太为难女人吧,好在,长公主婆婆是个通情达理的。
郁心兰倦意上涌,便阖上眼歇了小半个时辰。
朦胧中听到外间隐约有人说话,郁心兰便问了一声,“谁在外面。”刚刚睡醒,嗓子又干又涩,声音不免分了岔。
紫菱带着巧儿挑帘进来,紫菱忙服侍大奶奶着装,巧儿倒了杯温茶过来,服侍着大奶奶喝下,这才禀道:“是郁府来了帖子,说是二夫人想明日到侯府来看望大奶奶,同行的还有几位堂小姐。”
明日是上巳节,未出阁的女孩儿们不是应该到白云山去玩儿吗?
郁心兰寻思着,大伯父二伯父至今没回宁远城,恐怕还是放心不下几个女儿的亲事。
上回她相看的那几个学子,也不知考得怎么样,只要人品好,就算是考不上,其实也没有什么反正已经有了举人的功名,日后父亲帮衬着举荐一下,至少在各衙门里混个小差事,倒也不是难事儿,再退一步,在京城里寻个师爷、文书之类的事做,也并不难。
不过这是她这个现代人的观点啦,古人能不能接受就不知了。
郁心兰差锦儿去二门递了帖子,一是应下明日郁家女眷来访的事儿,二是传安泰一家进府。
下晌时分,安泰带着一家四口前来拜访。郁心兰在偏厅里见了他们一家,问了一下两个铺子里的情况,跟着,便问起安亦的年纪,“多大了,也不知定亲了没有。”
安泰老实地回答了。这种事儿,女人总是敏感一些,况且安娘子跟儿子同在唯美坊当差,自然知道长子的小心思,又抢着补充了一句,“亦儿的婚事,还请大奶奶帮着物色一下,我们一家才来京一两年,实在是不识得什么人家。”
郁心兰很满意安娘子的识趣,唇角便微微往上翘了翘,斜眼瞄了锦儿一下。锦儿的脸便腾地红了。
故意踌躇了下,郁心兰才迟疑地道:“我身边倒是有几个丫头年龄正好到了……”
安泰这会子也听出名堂来了,忙拉着家人一同跪下,大声道:“肯请大奶奶给个恩典,许一个给我家亦儿,我家必定善待这个媳妇,拿她当闺女一般的疼。”
大户人家到了年纪打发出来的丫头,在普通人家那里,行情可是极好的,就是一般的富商,也愿意娶这样的女子为正妻,因为懂规矩、知进退,若是管过事务的,还能认识不少的贵妇人。所以安泰是真心想求这样的亲事。
郁心兰此时心中有了底,愈发要沉吟一下。
其实是事儿是她办得不地道,按说,女孩儿未出阁前可是金贵得很的,应当是先知会男方一声,让安泰和安娘子主动来求她的恩典,她才勉为其难地将锦儿许给安亦。可是为了帮自己过道关,她已经先将锦儿给许出去了,锦儿连添妆礼都收了好几份了。
待安泰夫妇求了又求后,郁心兰才道:“我就把锦儿许给安亦吧。”
安亦一颗悬着的心扑通落地,欣喜地连磕几个头,“多谢大奶奶恩典。”
郁心兰忍不住笑话他,“终于愿意谢我了么?”
安亦的脸顿时红了,安泰和安娘子亦是十分高兴,谢过大奶奶后,当即拿出了十足的诚意,“明日一早,我便遣冰人来合八字。”
郁心兰笑道:“可以。这事儿,你们就跟紫菱谈吧,我让锦儿认紫菱做干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