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府的聚会,郁心兰到得最晚,因她要先邀上两位交好的夫人,礼部侍郎陈夫人和御史周夫人,这两位夫人府中都有即将婚配又尚未定亲的嫡子,况且也没有什么门户之见。
郁家的女眷以及郁玫邀请的夫人们,都已经在花厅里聊了好一阵子闲天了。
听到外面唱名,郁玫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盅,轻笑着起身往外迎,郁琳也紧紧跟上,不由得让郁玫怔忡了一下。
郁心兰和郁玫携手而入,嘴里说着场面话致歉。不待女主人有所表示,郁琳抢着道:“没事的,反正还没开宴。一会子散了宴,四姐夫会过来接你么?”
又不是光来吃的。
郁玫再次深深看了妹妹一眼,笑着嗔了她一句,“哪有你这样的,四妹才刚到,你就想着赶人走?”
郁琳瞬间红晕染颊,“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更不好了。郁心兰心中冷哼,平时也没见你关心过我,一关心就带上连城,别不是有什么企图吧!
众人相互见了礼,依次坐下后,郁心兰先送上随礼,再将郁府的诸女眷介绍给周夫人和陈夫人,顿时,郁家的伯母婶婶们,看向郁心兰的目光,就变得亲切了许多。
一直以来,她们都觉得郁心兰对亲戚的事情不上心,年节时就暗示她,想请她办个宴会,让女儿们去露露脸,她装傻晃过去,后来上巳节时,人都已经上了门,她却不肯多请几个夫人来……
到了今天,看到郁心兰带来的这两位三品大员的夫人,婶娘们才知道,郁心兰还是关心族中姐妹的。
相比之下,郁玫虽然殷勤地主动办了这个聚会,可只是托人请了几个六七品的官员夫人。原本,她们这样的白身之家的女儿,配个六七品的官员之子,也算是高攀了,只不过,郁玫这样做,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她们也就是这个档次罢了,别想再高攀别的了。
这样高高在上的俯瞰姿态,仿佛是在施舍,顿时令婶婶们的心,偏向了郁心兰这边。
人都来齐了,众人便从花厅搬到王府后花园中的紫荆花架下。二伯母寻了个空,将郁心兰拉到一边细问,“那位周夫人家中的儿子,兰儿你知道吗?人品如何?”
原来二伯母也看出来了,周夫人挺满意郁珍的,大有结亲的意思,而且开口一问便是人品,而不是相貌和前途,可见二伯母是真心为女儿打算的。
郁心兰心存好感,说出的话便也真诚,“侄女当然是打听过的,都说周公子文武双全,开朗热情,对朋友真诚、对父母孝顺,是个性情中人,难得的是,他家从不纳妾,家风如此,而且为人不迂腐……”后面这句评语,是连城给的,“前途无限。今年参加了春闱,过几天就会放榜,依我看,必定能金榜题名,参加殿试的。”
二伯母听了这话,又忧又喜,郁心兰心明眼亮,自然知道二伯母忧什么,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周家从来就没有门户之见,现在这个周夫人,就是商户千金。”
二伯母安下了心,感激地笑了笑。二人又回到座席。
此时已经下朝,仁王明子信和秦小王爷一同回了仁王府,到书房里议事。仁王问道:“听说那处果庄已经转手了?”
秦小王爷点了点头,“刚去衙门办了户籍转登,买家是个姓胡的外地商人。我已派了陆青等人去查,什么身份,很快就会知道。”
仁王微微地摇了摇头,“户籍资料不见得是真的,得去他的祖籍查。”又抬眸问道:“那里,真的有玄铁矿吗?”
秦小王爷道:“我听到的是如此,年前宫里不是闹过一次刺客,那名刺客就是用的玄铁剑,削铁如泥,后来便有了这样的秘闻。”
仁王修长的食指在黄檀木的书桌面上轻轻敲了几下,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来细阅。纸上,写着这几个月来,所有与郁心兰或者佟孝接触过的,想盘下果庄的人,什么人、在什么时间、说了什么话,记录得非常详细。
越看,眉头聚得越拢,“不是说刺客当场就吞毒自尽了么?怎么还会有这样的秘闻传出来?你看看这上面,足有九人。”
刺客的剑被一名侍卫暗藏了,后又查出是在的铁铺打造的,原料的出处一暴光,这家铁铺就走水,没有活口了,那名侍卫也醉酒摔入河中。这样的事,按说应是非常隐秘的,怎么有这么多人参与其中。
这纸是秦小王爷给他的,秦小王爷自然清楚,解释道,“人虽多,却也只是我们、王丞相和十三爷的人。”
仁王的预感愈发不好,“为什么就是我们想争储的这几派人?”
铁是打制兵器的主要材料,所以铁矿从来都是由朝廷来管理和开采的,即使普通百姓发现了铁矿,也要上报朝廷,玄铁更是比精钢还要强韧十倍,若是发现了玄铁矿,却瞒而不报,那就等同于谋反。
当然,一开始听说果庄附近有玄铁矿,他也的确是打算私下开采的,这也是给自己一个凭仗。可这秘闻若是假的……他定了定神,沉声吩咐道:“姓胡的要详查,果庄那边让人盯紧。”
还想吩咐一句,只一想到她这样大方地将果庄给转出手,怕是不知情的,不过是贪财了一点。仁王忍不住迟疑起来,难道上回在宫中,她向父皇要银子,也是因为贪财?
可是,为什么早不转手晚不转手,偏偏在昨日转手?而今日父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