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心兰去了小厅,紫菱等人将屏风架好退了出去,佟孝这才躬身进来,先磕了一个头,“许久未给大奶奶请安了。”
郁心兰笑道:“你在温府办差,就跟帮我办差是一样的,快起来吧,有什么事便说吧。”
佟孝站起身来,从怀里摸索出一只赤金凤头扁簪,小声道:“还请奶奶容奴才将这簪子递给您看。”
郁心兰并不怎么在意这世间的那些个麻烦规矩,当下便点了点头,佟孝几步走到屏风旁,将簪子递给郁心兰后,又老实地退到屏风后立着,嘴里解释道:“这只簪子,是奴才在帮温府折最后那处院子时,在一个炕头缝里拾到的,很明显是被人悄悄塞进去的。这只簪子,是内造处造的。”
郁心兰一惊,忙打量手中的簪子,做工很是精细,在簪杆上的确是有内造府的印记,而且簪头是金凤,羽毛华丽、纹路细腻,也不是民间能允许制造的款式。赤金较软,长长的簪杆已经被对折在一起,显然不会是无意间掉入炕台的缝隙当中,的确是象佟孝说的,被人塞进去的。
她忙向佟孝问发现这只簪子的细节,佟孝道:“那日奴才正好在场,房屋的几面墙都已经拆了,只剩下炕了,那短工一锤子下去,奴才就觉得眼前金光一闪,忙过去查看,便捡拾到了这只簪子。因见是宫内之物,奴才觉得有必要先禀明大奶奶,所以才压着没禀报给温老爷子,今日听说大奶奶来了,这才前来禀报。”他是觉得这事儿必定会牵涉到什么,说不定又是大功一件,自然要先紧着自己的主子来,所以才没禀报给温府的人知道。
郁心兰点了点头,笑道:“你很机灵,一会儿我让紫菱赏你个荷包,若是想求我什么,现在开口,时机正好。”
佟孝闻言大喜,忙跪下磕了两个头,喜滋滋地道:“想必大奶奶也知道,我那二儿子今年也有十六了,奴才想向大奶奶求个恩典,请大奶奶将千叶姑娘许给他。奴才那二小子是个憨厚人,人虽不见得有多机灵,可胜在吃苦耐劳,又知冷知热,若是娶了千叶姑娘,必定一心一意相待,断不敢欺辱。”
郁心兰笑了笑道:“得了,我让你开口,便是打算许给你的。你让你娘子请个媒人,到侯府来提亲吧。”
佟孝闻言,喜不自胜,又重重磕了几个头谢恩,才笑容满面地站起身来。郁心兰沉吟了一下,又道:“千叶那个丫头,我一直觉得她象是在给谁办差,不过也没见她做过什么于我不利的事情,我其实还挺喜欢她的针线,日后也想着能用得着她,许给你次子,也是给她一个机会,娶回家后,让你娘子好生调教着。”
佟孝闻言,神色一凛,立即表态道:“请奶奶放心,奴才一定会让婆娘好生调教她。”
郁心兰点了点头,将簪子收入怀中,让佟孝下去办事,又返回了上房。
赫云连城下了衙回府,听说妻子去了温府,便赶到温府来接人。他不想走热闹的街道,专拣了清静的小巷子,打马疾驰。
正要转过一条小巷,进入温府的后巷之时,十字路口忽地出现一个挑着扁担的老人家,赫云连城急忙勒住马缰。踏雪十分乖顺地停住脚步,可是这么一匹高头大马,还是吓了老人家一跳,双膝一软,眼见着就要坐倒在地,扁担上挑的两个桶子也会倾倒出来。
赫云连城忙从马背上飞跃而下,一手握住扁担,一手抓住老人家的肩膀,令其堪堪站稳。可是……扁担两次的麻绳还是晃了几下,桶子里装的东西漾了出来,溅了赫云连城一裤管。
桶子里装的居然溲水,这味道实在是……赫云连城不由得屏住呼吸。
那老头吓了一大跳,慌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嘴里哆嗦道:“大老爷饶命。”作势就在往地上磕。赫云连城拦住老人家道:“不怪你,起来吧。”
赶上来的黄奇忙将老人家扶起来,那老人家没想到这位俊美得跟神仙似的大老爷这么好说话,忙指着一个小门讨好地道:“小的家就在前面,大老爷不如去小的家换身衣裳吧。”
黄奇也屏住息向主子进言道:“主子这身衣裳不能穿了,不如去这位老人家这中小坐,卑职回府取了干净衣裳过来。”
赫云连城沉稳地点了点头,贺尘立即上前帮老人家挑起了担子,主仆两跟在老人家身后进了他家。老人家的屋子是个小四合院,天井里不象富贵人家那样铺上青石,而是裸土,种了些蔬菜,这一担子溲水,就是挑来浇菜用的。
赫云连城略打量了一下家具,便坐在正房的主位上静候,贺尘护在主子身后,老人家也不敢多说话,奉了茶后便立在一旁。两柱香后,黄奇便拿了新衣过来,那老人家忙提了一桶水进内室,要帮着服侍赫云连城更衣。赫云连城只道:“不必了。”接过老人家递来的湿巾,随意在腿上擦了擦,背过身换了衣裳便走。
待他们主仆三人走后,这老人家便从后门出去,拐过一个小巷子,来到温府隔壁那座宅子的后门处,拿出钥匙打开门锁,径直走了进去。来到大厅,向闵老头禀报道:“等了几个月,今日终于让小的等到赫云将军了,方才小的看了将军的后背,确认背心处有一颗朱砂痣。”
闵老头闻言立即激动了起来。
再说赫云连城,来到温府后,自然也被热情的舅母留了饭。小夫妻两正要携手回府时,郁府那边又差了一个管事婆子来说道:“伍夫人觉得住在郁府,打搅到了老爷和二夫人的清静,今日已向老太太提出携子回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