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看不出来,不好说。这里的中国商店和古如特方坦差不多,现在算我这家四家,过一段时间就有眉目了。”
从雪婷的口气听起来,信心不是很足。桑飞知道该走了,便问雪婷:“我们今天下午就回去,有什么事没有?”
“没有,明天我也回去了。”
“想童先生了吧?”伦芭调皮地笑着,用汉语问。
“我和童宇是老朋友,没关系。不像你,你的是新朋友。”雪婷反逗道。
“那你看我的男朋友帅不帅?”伦芭索性挽起了桑飞的胳膊,挑衅似的问雪婷。
“岂止是帅啊!”雪婷边笑着回答。
告别雪婷,两人离开了她的商店。
伦芭驾车往纳米比亚和安哥拉的边境口岸奔去。一开始,他们还有些沉默,但很快伦芭就打破了这个沉默:“刚才说你是我的男朋友,你没有生气吧?”
“当然没生气。”桑飞开玩笑似的回答,“做你这个大美女的男朋友,我还巴不得呢。”
很快到了边境口岸。说是口岸,实际上更像一个普通的往来两地间的普通小渡口。唯一的区别是,渡口旁的草地上,有一把大遮阳伞,伞下有个办公桌,一男一女穿着制服的纳方警察,对过往人员进行着例行登记。
渡口边的一片空地上,横七竖八地停着几辆五颜六色的轻卡,上面装满了廉价的日常生活用品。每辆车附近,都围着几名显然是安哥拉那边过来的男男女女,在与兼职售货的司机讨价还价或挑选着物品。这是一个渡口,也是一个自发的边贸小市场。
伦芭停好车,与那两个警察打了个招呼,就带着桑飞沿着一条小路,穿过一些矮树丛,来到了河边。
这就是安哥拉河,也是桑飞进入南部非洲以来见到的第一条河。河宽不足八十米,河水缓缓地流淌着,不是很清澈也不是很浑浊,因为接近中午,水面反射着耀眼的白光,两岸都是葱绿色的树丛或草丛,清爽湿润的空气沁人肺腑。河中间正有条不很大的渡船载着十几个男女驶向对岸。岸边的浅水水面上,停着七、八条独木舟,每条独木舟上,都有个黑人手拿着一根长长的船桨等待着游客,这显然是供游客在河上游玩的。舟体长约六米,是由一棵整木抠刻成的,中间的凹槽处正好可以坐下两到三个人。可怜的是,在这偏僻的小口岸,一天也不会有几名有兴致的游客光临。好不容易见到一位中国人,船手们纷纷招呼桑飞过去乘船,但是从小在中国嫩江边长大的桑飞本来就是一名划船能手,对这种小船并不感兴趣。
气温有些升高,伦芭背着她那个红色的旅行包,又带着桑飞沿着一条小径向河上游走去。前方不远处传来了女人和孩子的说笑和嬉闹声,循声望去,在一片河滩旁的树丛中,晾晒着花花绿绿的衣物。待走近了,桑飞见到河边浅水里,有十来个不同年龄的黑人妇女正在洗衣物,下身一般都围着花裙,上身则半裸或全裸,或大或小的母性之峰随着洗东西的动作有节奏地晃来荡去的。桑飞还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上见到这种场面,家乡的女人即使在江边洗澡或洗东西都是穿着衣服的,而这里的女人竟如此大胆和自然。虽然在纳米比亚的日子里,他已经逐渐习惯了纳米比亚姑娘的热情,甚至自己的性格都有些受到影响,但突然看到这么一个“群峰乱舞”的场面,他依然不免有些难为情。然而,那些女人却满不在乎,她们纷纷直起了身子,笑吟吟地有些好奇地瞅着桑飞,有的还向他招着手。
桑飞不好意思和她们那坦荡的无所顾忌的眼神接触,把视线转向了岸边玩耍的孩子们。大一些的孩子们光着腚在沙滩上、浅水里跑跳嬉戏着。再小一些的孩子同样什么也没有穿,瞪着极度好奇的大眼睛看着桑飞,鼻涕嘎巴粘在鼻子和嘴巴旁边,几只苍蝇无所顾忌地叮在他们的脸上和头上。桑飞触景生情,自己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不也是光着屁股,晒得黝黑,与小伙伴们在江岸跑啊、跳啊、叫的吗?他禁不住怜爱地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头。
再往前走,树丛好像逐渐多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几分幽静和凉爽的感觉。青草的芳香越来越浓,除了他们两人裤腿和青草摩擦的声音外,还可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和小虫子轻吟的声音。这里可真是个好去处,桑飞心中洋溢着淡淡的恬静和喜悦。不经意间,见到伦芭将头转向右侧几米外的河堤下,然后回过头来微笑着向那边努了努嘴。桑飞会意地向那边看去,通过不是很茂密的树枝和树叶的缝隙,影影绰绰见到一位全裸的黑人姑娘正站在水里给同样全裸的黑人小伙子擦洗身子。姑娘全身赤裸,体态苗条,胸脯高耸。小伙子身材壮硕,从头黑到腿,满头卷曲的黑发被水浸湿,在阳光下闪着一层光晕。多么质朴自然而又令人有些感动和容易产生联想的景象!
又走了一阵,伦芭和桑飞拐下河堤。伦芭打开旅行包,拿出了一块花格布铺在了河边细软的沙地上,并示意桑飞坐下来,然后她也挨着桑飞坐了下来。这里非常幽静,河水静静地在脚前流过,对岸不见一个人影,浓密的树丛遮住了灼热的太阳,也遮住了两侧的一切。看到和感觉到的一切,与桑飞家乡嫩江江边的景色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桑飞长到少年时,在江边最喜欢做的,便是跳进湍急的江中,一口气儿游到二百多米宽的江对面。上岸时,已经被急流冲到下游很远的地方。然后,为避免被水流冲得过远,光脚踩着浅水里有些硌脚的鹅卵石,向上游走上很长的一段距离,再跳进江中,游回出发地。少年的时光,是多么值得留恋和回忆的好时光!然而,在与那时如此相像的环境里,尤其在伦芭这可爱的姑娘面前,桑飞忽然产生了跳进河水畅快淋漓地游一通的冲动。
“你在想什么?”没想到伦芭观察人也是很细致的,表面上的粗枝大叶下,她其实和所有女孩子一样,拥有着一颗细腻的心。
“没什么,这里很像我家乡的江边,小的时候,我常常会游到对岸再游回来,所以有些怀念小时候的情景了。”
“现在想游吗?”
桑飞赶紧摇头。
“我是说真的,不开玩笑。”伦芭说。桑飞转过头,她那水汪汪的一对眸子正忽闪着望着桑飞,那眼神似乎在问“真的想游吗?”。又是他熟悉的调皮的眼神。她像变魔术般,从旅行包内拿出了一条未开封的黑色男款游泳裤递给了桑飞。他心头一热,好体贴的姑娘!接过游泳裤,走到了身后的树丛中。
待桑飞换好泳裤走出来,让他吃惊的是,伦芭不知何时也已经换好了泳装。她在换泳装时竟然不顾忌随时可能出现在她面前的桑飞。
实际上,桑飞知道自己其实一直是很喜欢她的。她美丽、青春、活泼、性感,就像一朵艳丽的玫瑰狂野绽放。但是,作为她的教员,他始终在刻意回避往那方面去想,因为国籍、年龄、工作关系等客观因素,这种感觉如果放纵开了,后果将不是他能掌握的。今天,这个姑娘的暗示,给他的情感世界增添了无穷的回味。
他们两人不约而同深情地对视了一眼,桑飞不知为什么想掩饰自己,几个箭步便跑进河里。伦芭向他喊了一句什么,被溅起的水声给淹没了,他也没有仔细鉴别,便一个猛子扎到了水里。
真痛快!桑飞在水中什么也没有想,只是贴着河底尽情地划着蹬着,河底和中国的嫩江一样,也都是鹅卵石,所不同的是,河水没有嫩江那么清亮,水流没有那么急。待他浮出水面,抹去了脸上的水回头看去时,见自己已经离岸边有四十米远了,伦芭正向桑飞急速游来,距离约有二十米远。她显然看见桑飞了,然后停了下来踩着水,向他高喊:“警察!船!”,并用手指着下游方向。
桑飞转过头去,见一艘巡逻快艇正划开水面向他高速驶来,距离只有五十多米远。小艇上有两名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警察,从制服的颜色上可以明显判断出那不是纳米比亚的警察,应该是安哥拉的。其中一名站着的警察正用手指着他,嘴里不知道喊着什么?桑飞明白了,由于自己一时的冲动,忘记了这是在国境线上,差一点越过了安哥拉河主航道,禁不住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潜入水中,向回游去。直到游到岸边浅水区,才探出头来大口喘着气。那艘快艇就停在主航道上,那个警察见桑飞露出水面,又指着这边在喊些什么。伦芭也刚刚游回岸边,看着桑飞,开心地笑着,那眼神,像是大姐姐望着犯了错误的小弟弟。见那安哥拉警察仍然不依不饶的架势,她冲他们喊道:“我们只是游泳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见两人表达了足够的歉意和尊重,那汽艇这才悻悻地向下游开去。桑飞和伦芭再次对视了一眼,然后开心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