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今,武帝的一再推迟去往赤月的行程叫宇文皓轩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是皇命难为,由不得他。而此时早已经到了赤月的圣水他们是否可以求得赤月左熙的帮助也未可知,眼见时间匆匆而逝,日头再次落下,明亮的天穹被暗黑渐渐侵退,宇文皓轩猛得将手中的兵书摔在书桌上,沉声道:“此事如何还可以再耽误下去?趁着今晚上受封宴,定要叫父皇下旨。”
一旁埋头闲闲看着医书的莫菲雨闻言惊了一下,抬眸看了看他,常时沉寂的眸子此刻早因为怒气盈着一股清寒之气,合了书抿唇浅浅一笑调侃道:“这般生气可是会伤身的。”
“我这般生气自是有我生气的道理。”宇文皓轩负手身后走到她身后。
莫菲雨轻轻握住他的手,没说话只在心中暗思:自出现米价哄抬之时起,武帝便特地下了一道旨,除了开仓之外也同时削了自己以及各宫妃子宫人的半成月奉,用以赈济灾民之用,这一举倒是深得民心只耐不得时间久了终日百姓食不果腹,这才引得兵士反叛。如今虽令叛军归降,但耐不得一再推迟去往赤月的行程,粮食问题一日不解决一旦失信难保叛军不会再兴兵举事,故而也难免他会如此气怒。如此思索片刻,沉吟道:“我知道你是担忧会失信于叛军众兵士,只是,阿轩,相信我,今晚上的受封宴皇上必定会有旨意。”
宇文皓轩长叹一气,狐疑的望着那双如水灵动又如水沉静的眸子,神情肃凛威严:“只是想不出为何父皇会一再推迟此事。”
莫菲雨歪头,柔和一笑:“自古圣意难以揣测,凡事也是欲速则不达。恐怕皇上一再推迟也是为了寻个合理的理由去往赤月,若单刀直入直奔买粮而去,难免会折污了大兴。另外,自赤月左熙登基以来,便断了为幽国进奉,单从这一点看,若我所料不错,楚云铎这回奉旨去往赤月弄不好会碰一鼻子灰。信我一句,安下心来,你可是受封宴上的主角!”
宇文皓轩看着她笑得如此轻松,叹口气抬手轻轻环住她的肩,勉强挤出一丝笑,轻轻点了点头。“幸得你如此机智,若说主角,非你莫属!只是你无法去宴上。”
初冬的重阳宫内燃起了无数盏琉璃宫灯,灯影明晃映得四处光华流彩金碧辉煌,尽显一片尊荣气派。满朝文武百官齐齐叩拜武帝以及廉孝太后等各宫嫔妃,武帝冷眼扫视下去,冲着一旁的德公公微点点头。紧随一声“开席!”后,便见无数宫女手托带盖瓷碗脚步轻盈的行至宫内,长裙随着曼妙的身姿轻微摆动,待揭去碗上的盖子,随之而来幽香甜糯的米粥香气,与桌上的美酒馥郁的芬芳相比更是牵动人心。
“朕今日故意设此宴席,除有封赏之意外,最重要的还是想让众爱卿知道何为‘千金难寻一粒米’,自朕登基以来,大兴从未遇到如此大灾,粮库也是一向储备了丰厚的粮食,为何突遇大灾,会引起兵士反叛,百姓食不果腹?”武帝端起金盅,冷眼望向底下的一众大臣,“李匡如?你和朕说说?”
随着武帝声音落地,便见群臣之内颤抖着站起一位,正是武帝所称的左相李匡如。但见此时李匡如轻轻拂去额上的细汗,神情肃穆的跪地回道:“回、回皇上,臣、臣不知。”
“哦?既然左相不知,那么忠义将军凤远南可知?”
话音刚落众臣内一位年纪与宇文皓轩相仿的年轻男子,凤眸犀利晶亮,神情泰然自若的起身,跪地:“末将斗胆揣测,分到百姓手中的粮食到最后所剩无几恐怕与心存贪念的大臣有关,依着大兴粮库所储备的粮食,此次本不应该会出现叛军之变。若要从根本解决此次灾难杜绝类似此次事情的发生,除了立即解决粮食外也要严加……”凤远南睨了一眼同时跪在身边的李匡如,又见武帝冲他点头示意,继续说道:“也要严加查办参与倒卖粮食的众位大臣,依末将看,半月内若有自愿请罪者,甘愿将所得捐出可警告削官阶,若半月后仍未有所行动者,当严办!”
武帝听后,将手中的金盅用力往桌上一放,立时响声震动了整个重阳宫,“说的好!左相李匡如接旨。”
李匡如颤抖的越发厉害:“老臣接、接旨。”
“朕着你严查倒卖粮食一案,一月内朕要你的答复!”武帝冷寒摄人的目光落在李匡如眼内时,李匡如脸色霎时全白。
武帝这一招当真是高明,大有贼喊捉贼的意思。阀门世家李匡如势力在大兴如此之盛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此次若李匡如照实查办难保不将自己参与了此事的事情给牵出来,也同时得罪了参与这事的众臣,若不严办又会忤逆圣意。严办与不严办,到最后李匡如的下场大抵都不会太好,只是也许武帝这样做也有他另一层更高的意图,便是要彻底拔出以阀门世家李匡如为一势的世族力量。
自这道旨下完,武帝便又恢复了笑容,只命众臣要尽兴而乐。宴席间因为有武帝,又因为刚才那道旨,故而人人都有些拘束。宇文皓轩本就为人冷漠,心中又揣着心事,也只是应承着略饮了几杯酒,偶尔又与身旁的宇文延吉闲闲说上几句。
宫内众歌女长袖翩跹,舞姿曼妙,人人神情喜悦,待到一曲歌舞唱毕,便流云般退了下去。
宇文皓轩往对面的宇文青云看了一眼,见他略有所思一脸沉色不似往日喧闹,中规中矩,立时微微一笑。但听廉孝太后唤道:“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