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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秦观张耒陈师道洪刍

少游为黄本校勘甚贫,钱穆父为户书,皆居东华门之堆垛场。少游春日作诗遗穆父曰:“三年京国鬓如丝,又见新花发故枝。日典春衣非为酒,家贫食粥已多时。”穆父以米二石送之。王直方诗话

王右丞二月十一日生日。程文通诸人前期袖诗草谒秦太虚,问曰:“右丞生日,必有佳作。”少游以诗草示之,乃押九青韵俱尽。首云:“元气钟英伟,东皇赋炳灵。蓂敷十一荚,椿茂八千龄。汗血来西极,抟风出北溟。”诸人愕然相视,不敢更出袖草。桐江诗话

秦少游晚出左掖门,有诗云:“金雀觚棱转夕晖,飘飘宫叶堕秋衣。出门尘涨如黄雾,始觉身从天上归。”识者以为少游作一黄本校勘而炫耀如此,必不远到。诗话总龟

少游绍圣间以校勘为杭倅。方至楚泗间,有诗云:“平生逋欠僧房睡,准拟如今处处还。”诗成之明日,以言者落职,监处州酒。人以为诗谶。王直方诗话

吕申公在扬州日,因中秋令秦少游预拟口号,少游遂有“照海旌幢秋色里,激天鼓吹月明中”之句。是日微阴,公云:“使不著也。”少游复作一篇云:“自是我公多惠爱,却回秋色作春阴。”苕溪渔隐丛话

东坡初未识秦少游,少游知其将至维扬,作坡笔题壁于一山寺。东坡果不能辨,大惊。及见孙莘老,出少游诗词数百篇读之,乃叹曰:“向书壁者,岂此郎也!”冷斋夜话

廌谓少游曰:“东坡言少游文章如美玉无瑕,又琢磨之功,殆未有出其右者。”少游曰:“吾少时用意作赋,习惯已成。诚如所谕,不畏磨难。然自以华弱为愧。”邢和叔曰:“子之文铢两不差,非秤上秤来,乃等子上等来也。”师友谈记

少游尝以真书题邢敦夫扇云:“月团新碾瀹花瓷,饮罢呼儿课楚词。风定小轩无落叶,青虫相对吐秋丝。”山谷见之,乃于扇背小草题一诗云:“黄叶委庭观九州,小虫催女献公裘。金钱满地无人贯,百斛明珠薏苡秋。”少游后见之曰:“逼我太甚!”诗话总龟

山谷戏书少游壁诗,有“谁馈百牢鸜鹆眼”之句,注“鸜鹆”以指所盼者。山谷诗话

少游自会稽入都见东坡。东坡曰:“不意别后却学柳七作词。”少游曰:“某虽无学,亦不如是。”东坡曰:“‘销魂当此际’,非柳七语乎?”坡又问别作何词,少游举“小楼连苑横空,下窥绣毂雕鞍骤”。东坡曰:“十三字只说得一个人骑马楼前过。”高斋诗话

东坡呼少游为“山抹微云君”。艺苑雌黄

少游在蔡州,与营妓娄婉字东玉者密,赠之词,有“玉佩丁东”句。又有赠陶心儿词云:“天外一钩横月带三星。”东坡诮其恐为他妓厮赖。高斋诗话:山谷次韵孙子实寄少游诗云:“才难不易得,志大略细谨。”王立之诗话:少游极怨山谷此句,谓言蔡州事,少人知者。山谷诗注。

杭有一倅,闲唱少游满庭芳词,偶误举一韵曰:“画角声断斜阳。”琴操在侧曰:“画角声断谯门,非斜阳也。”倅曰:“汝可改韵否?”琴即改云:“山抹微云,天连香草,画角声断斜阳。暂停征辔,聊共饮离觞。多少蓬莱旧侣,频回首,烟霭茫茫。孤村里,寒鸦万点,流水绕红墙。魂伤当此际,轻分罗带,暗解香囊。漫赢得秦楼薄幸名狂。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有余香。伤心处,长城望断,灯火已昏黄。”东坡闻而赏之。能改斋漫录

程伊川一日见少游,问:“‘天若有情,天也为人烦恼’是公词否?”少游意伊川赏之,拱手逊谢。伊川云:“上穹尊严,安得易而侮之?”少游惭而退。瓮牖闲评

秦少游观辋川图而愈疾。香祖笔记

畅姓惟汝南有之。其族尤奉道,男女为黄冠者十之八九。有女冠畅道姑,姿色妍丽,神仙人也。少游挑之不得,乃作诗曰:“瞳人剪水腰如束,一幅乌纱裹寒玉。超然自有姑射姿,回看粉黛皆尘俗。雾阁云窗人莫窥,门前车马任东西。礼罢晓坛春日静,落红满地乳鸦啼。”桐江诗话

秦少游侍儿朝华,姓边氏,京师人。元祐癸酉纳之。尝为诗曰:“天风吹月入阑干,乌鹊无声子夜闲。织女明星来枕上,了知身不在人间。”时朝华年十九。后三年,少游欲修真断世缘,遂遣归父母家,以金帛嫁之。朝华临别,涕泣不已。少游作诗云:“月雾茫茫晓柝悲,玉人挥手断肠时。不须重向灯前泣,百岁终当一别离。”朝华既去二十余日,使其父来曰:“不愿嫁,却乞归。”少游怜而复取归。明年,少游出倅钱塘。至淮上,因与道友议论,叹流光之遄速,谓朝华曰:“汝不去,吾不得修真矣。”亟使人走京师,呼其父来,遣随去。复作诗云:“玉人前去却重来,此度分携更不回。肠断龛山别离处,夕阳孤塔自崔巍。”时绍圣元年五月十一日,少游尝手书记其事。未几,遂窜南荒。墨庄漫录

秦少游南迁至长沙。有妓平生酷爱秦学士词,至是知其为少游,请于其母,愿托以终身。少游赠词,所谓“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者也。念时事严切,不敢偕往贬所。及少游卒于藤,丧还,将至长沙。妓前一夕得诸梦,即送于途。祭毕归而自缢。陔余丛考引野客丛书按今野客丛书不见此条,夷坚志载此事。容斋四笔又自辨之。

瞿塘之下,地名人鲊瓮,少游尝谓未有以对。南迁度鬼门关,乃为绝句云:“身在鬼门关外天,命轻人鲊瓮头船。北人恸哭南人笑,日落荒村闻杜鹃。”侯鲭录

少游谪古藤,意忽忽不乐。过衡阳,孔毅甫为守,与之厚,延留待遇有加。一日饮于郡斋,少游作千秋岁词。毅甫览至“镜里朱颜改”之句,遽惊曰:“少游盛年,何为言语悲怆如此!”遂赓其韵以解之。居数日别去,毅甫送之于郊,复相与终日。归谓所亲曰:“秦少游气貌大不类平时,殆不久于世矣。”未几卒。独醒杂志

少游有词云:“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其后迁谪,卒于藤州光华亭上。独醒杂志冷斋夜话云:“醉起以玉盂汲泉,笑饮而化。”

潭守宴客合江亭,张才叔在坐。有一妓独唱二句云:“微波浑不动,冷浸一天星。”才叔索其全篇,妓曰:“夜坐商人船上,邻舟一男子倚樯而歌,不能尽记。”有赵琼曰:“此秦七声度也。”使人访之,果少游灵舟。五岳志

秦观子湛,大鼻类蕃人,而柔媚舌短,世目为“娇波斯”。鸡肋编

靖康间,有女子为金虏所俘,自称秦学士女,道上题诗云:“眼前虽有还乡路,马上曾无放我情。”读者凄然。曾季狸作秦女行。梅磵诗话

张文潜生而有文在其手曰耒。老学庵笔记

文潜人物魁伟,故无已有诗云:“张侯便然腹如鼓,雷为饥声汗为雨。”山谷有诗云:“六月火云蒸肉山。”皆戏语也。直方诗话

昔四明有僧,身矮而腹皤,尝负一布袋,人目为布袋和尚。临终作偈曰:“弥勒真弥勒,分身百千亿。时时识世人,时人总不识。”今世遂塑其像为弥勒菩萨。张文潜学士貌与僧肖。鲁直诗云:“形模弥勒一布袋,文字江河万古流。”鸡肋编

张文潜崇宁元年知颍州。表云:“我来自东,每兢兢而就列;炊未及熟,又挈挈而告行。”臣僚上言:“岂有君父之前,辄自称我?虽数更赦宥,不可追咎,然不可不禁,今后如有犯者,仰御史台即时弹劾。”能改斋漫录

张文潜言尝问张安道云:“司马君实直言王介甫不晓事,何如?”安道云:“贤只消去看字说。”文潜曰:“字说也只二三分不合人意处。”安道云:“若然,则足下亦有七八分不解事矣!”文潜大笑。道山清话

张文潜初官通许,喜营妓刘淑女,词苑丛谈作漱奴为作诗曰:“可是相逢意便深,为郎巧笑不须金。门前一尺春风髻,窗外三更夜雨衾。别燕从教灯见泪,夜船惟有月知心。东西芳草浑相似,欲望高楼何处寻?”又云:“未说蝤蛴如素领,固应新月学蛾眉。引成密约因言笑,认得真情是别离。尊酒且倾浓琥珀,泪痕更著旧胭脂。北城月落乌啼夜,便是孤舟肠断时。”侯鲭录

张文潜、晁无咎一日阅朝报,见苏子由自中书舍人除户部侍郎。无咎意以为平缓,曰:“子由此除不离核。”谓如果之黏核者。文潜遽曰:“岂不胜汝枝头乾乎!”东北有果如李,每熟不即摘辄槁,土人谓之枝头乾。石林燕语

张耒知颍州,闻坡卒,出己俸于荐福禅寺修供,以致师尊之哀。乃遭论列,责授房州别驾,黄州安置。清波杂志

张文潜好食蟹。晚年苦风痹,然嗜蟹如故,至剔其肉,满贮巨杯而食之。梁溪漫志

张文潜三子,秬、秸、和,皆中进士第。秬、秸在陈死于兵,和为陕西教官,归葬二兄,复遇盗见杀。文潜遂无后。老学庵笔记

陈无已尝以熙宁、元丰间事为编年。书既成,藏之庞庄敏家。无已之母庞氏也。绍圣间,庞氏子惧为己累,窃其书焚之。世无别本,无已终身以为恨。却扫篇

陈无已诗曰:“向来一瓣香,敬为曾南丰。”则陈无已承嗣巩和尚为何疑。竹坡诗话

世言陈无已每登览得句,即急归卧一榻,以被蒙首,恶闻人声,谓之“吟榻”。家人知,即猫犬皆逐去,婴儿稚子抱寄邻家。徐待诗成,乃敢复常。文献通考

余问山谷:“今之诗人谁为冠?”曰:“无出陈无已。”“其佳句可得闻乎?”曰:“吾见其作温公挽诗一联,便知其才无敌。曰:‘政虽随日化,身已要人扶。’”冷斋夜话

双井黄叔达,字知命。初自江南来,与彭城陈履常俱谒法云禅师于城南,夜归过龙眠李伯时。知命衣白衫骑驴,缘道摇头而歌;履常负杖挟囊于后。一市大惊,以为异人。伯时因画为图,而邢敦夫作长歌。直方诗话

晁无咎谪玉山,过徐州时,陈无已废居里中。无咎置酒,出小姬娉娉舞梁州。无已作减字木兰花云:“娉娉袅袅,芍药梢头红样小。舞袖低徊,心到郎边客已知。金尊玉酒,劝我花间千万寿。莫莫休休,白发簪花我自羞。”无咎叹曰:“人疑宋开府梅花赋清艳不类其为人。无已此词,过于梅花赋远矣。”墨庄漫录

建中靖国元年,陈无已以正字入馆,未几得疾。楼异世可时为登封令,夜梦无已见别,行李匆匆。楼问:“是行何之?”曰:“暂往杏园,东坡、少游诸人皆在彼已久。”楼起视事,得参寥子报云:“无已逝矣。”春渚纪闻

无已子丰,诗亦可喜,晁以道集有谢陈十二郎诗卷是也。建炎间,以无已故,特命官。李邺守会稽,来从邺作摄局。邺降虏,丰亦被系累而去,不知存亡。无已之后,遂无在江左者。老学庵笔记

王诜为侍禁三班院差,监修主第。语同事曰:“吾辈受寒暑,修成,不知谁家厮居此。”既而诜尚主,不逾年,身居之。说储

王晋卿得罪谪外。后房善歌者名啭春莺,乃东坡所见也,为客县马氏所得。后晋卿还朝寻访,微知之,作诗云:“佳人已属沙吒利,义士今无古押衙。”仆在密县,与马缙辅游,知之最详。缙辅在其兄处见之,国色也。彦周诗话

洪驹父恃才而傲,每读时辈篇什,大叫云:“使人齿颊皆甘。”其人喜而问之曰:“似何物?”驹父曰:“不减树头霜柿。”人每赪面而去。比汴京失守,粘没喝勾括金银,驹父以奉命行事,日惟觞酌,幸醉中不见此时情状。竟为纲纪自利,峻于搜索。坐贬沙门,亦大冤也。枫窗小牍洪刍之母,黄山谷之妹,生而重瞳。见能改斋漫录卷十四。妇人重瞳,绝无仅有。洪刍、余大钧诱宫媛为妾,见续名臣言行录李纲事下。

洪炎玉父尝戏汪革信民曰:“某是范淳夫知举时过省,可以无愧。信民乃林希知举时作省魁,不得不惭于某也。”师友杂志

文同钱勰唐庚贾收朱临子服苏庠郭祥正

东坡云:“与可画竹,初不自贵重。四方之人,持缣素而请者,足相蹑于门。与可厌之,投诸地而骂曰:‘吾将以为袜材。’士大夫传为口实。及与可自洋州还,而余为徐州。与可以书遗余曰:‘近语士大夫,吾墨竹一派,近在彭城,可往求之,袜材当萃于子矣。’”苕溪渔隐丛话

文湖州画竹为女奁具,其后两家以此涉讼。柳亭诗话

文与可每为人写竹竟,辄属曰:“无令着语,俟苏翰林来。”东山谈苑

元丰末,章子厚为门下侍郎,以本官知汝州。时钱穆父为中书舍人,行告词云:“鞅鞅非少主之臣,悻悻无大臣之操。”子厚固怨之矣。按高斋漫录作林希事,曲洧旧闻、贵耳集俱作钱穆父,互见章惇条下。元祐间,穆父在翰苑,诏书内有“不容群枉,规欲动摇”。以指子厚,尤以切齿。绍圣初,子厚入相,例遭斥逐。穆父既出国门,蔡元度饯别,因诵其前联,云:“公知子厚不可撩拨,何故诋之如是?”穆父愀然曰:“鬼劈口矣。”元度曰:“后来代言之际,何故又及之?”穆父笑曰:“那鬼又来劈一劈了去。”挥麈余录

钱穆父为如皋令,会岁旱蝗发。而泰兴令独绐郡将云:“县界无蝗。”已而蝗大起,郡将诘之。令辞穷,乃言县本无蝗,盖自如皋飞来。仍檄如皋,请严捕蝗,无使侵邻境。穆父得檄,辄书其纸尾云:“蝗虫本是天灾,即非县令不才。既自敝邑飞去,却请贵县押来。”避暑录话春渚纪闻作米元章知雍丘县事,其纸尾之诗曰:“蝗虫本是空飞物,天遣来为百姓灾。本县若还驱得去,贵司却请打回来。”

钱穆父尹京,为近时第一。余尝见其剖决甚闲暇,杂以谈笑诨语。而每一顾问,胥吏皆股栗不能对。一日因决一大滞狱,内外称之。会朝,苏长公誉之曰:“所谓霹雳手也。”钱曰:“安能霹雳手,仅免葫芦蹄也。”葫音鹘明道杂志

唐子西文采风流,人谓为小东坡。文献通考引雁湖李氏语

张商英拜相,子西作内前行,坐贬惠州。文献通考引直斋陈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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