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飞雄一杯酒刚举起来，听妻子这么一说，剑眉拢起，手上的一盅酒便全倒进了嘴里……妻子含讽带刺的话好像伤到他的心了。
要知道，那时候杨素芬怀浩楠，他还没真正地爱上她，所以他承认自己忽视了妻子。
“妈妈，你真是的，哥哥爱嫂子你不是不知道。”程欣怡开口了，话是不错，可神情过于轻蔑了点。
“你意思是你爸爸不爱我？”这杨素芬好像斗气了，说话就不顾及全家人在场。
“妈。”程欣怡放下筷子，眼睛看向父亲，见父亲不悦地沉下脸，她放低声音，用手肘碰碰母亲，“你什么话呀？爸爸不爱你会生下我们吗？”
“妈妈，你今天是怎么了？”程浩楠在杨素芬“教训”他时，他就怔愣着，等听完他们这一席话，他忍不住开口，“你跟爸爸是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我照顾婉莹，不就因为她不方便吗？这肚子这么大的。”
“浩楠，妈妈说得对，是我太疏忽了，你自己吃，不需要管我的。”婉莹伸手把菜盘子与碗饭移到自己跟前一点，低下头就吃饭。
肚子已大到快贴着胸，低下头吃饭时，这胸有点闷，而桌子不高，肚子也就贴到了桌沿，程老太太虽然隔着桌子，可眼力介还挺好，刚才听媳妇这样说话，她知道她心里有些怨气，便也不插话。
可眼下见孙媳妇压着个肚子在吃饭，好像是怕压坏了肚里的曾孙，终于抬头说：“丈夫照顾妻子应该，婉莹肚里可是俩孩子……我看这桌子是不是太矮了点，要不。”她转头朝向秦妈妈，“让下人找一张矮一点的椅子过来。”
程浩楠见还是奶奶细心周到，当即笑逐颜开：“奶奶，你真是人老见识多，孙子都没想到。”
婉莹也是对程老太投去感激的一瞥，说了声：“谢谢奶奶！”
杨素芬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接下来，一家人都默默地吃饭。
饭后，程浩楠把婉莹送回到了兰园，婉莹听了一下胎教音乐，看了几页书，就躺下休息了。
程浩楠在床上搂着她说话，她一直保持着沉默，身子也不让他摸，见他光果的身子贴着她太灼热，扯了睡袍让他穿上，然后背朝着他。
程浩楠心想是杨素芬在餐桌上的话让她不高兴了，便躺在她身后，一只手绕着她的头发，嘴里轻轻说着：“不要太介意大人们怎么说，老公爱你就好。”
婉莹背对着他，耳里听着他的话，眼睛慢慢酸涩起来，此刻，她在想自己的母亲是不是在冷寂的房子里独自垂泪。她受点委屈没什么，还有丈夫搂着她抚慰呢，可母亲呢？母亲唯有面对着父亲冰冷的照片，独自忧伤。
这一想啊，婉莹就忍不住掉下了泪，抽抽噎噎起来。
程浩楠慌了，扳过她的肩膀，手指捋去她脸上的黑发，看见她白皙的脸上泪痕交错，那心就纠结了。
“真的在意吗？不要这样子好不好？我会加倍对你好的，不哭，不哭……”
婉莹闭着眼，也不看他，嘴唇咬着，把哭泣音憋进肚子里，浓睫上挂着泪珠子，眼角的泪水就是不听使唤地滑落下来。
程浩楠见她不说话，只好把她的头摁在怀里头，轻轻抚着她的背，不断地安慰，语气尽显心疼。
“慢慢就适应了，一切都会好的……”
他一边想着，这真的是孕妇的情绪太反常，另外是想着母亲的话太伤了她的心。
第二天一早起来，婉莹还在睡，程浩楠起床到园子里跑步活动，碰上父亲也在，俩人便搬出一些体育器材一起锻炼。
父子俩没什么话，但一直很默契，程浩楠拿哑铃的时候，程飞雄会告诉他哪个重量适合他，提醒他别拉伤了肌肉。
杨素芬过来，程浩楠刚准备回兰园，见到母亲，他过来打了个招呼，随后在转身欲离去时，又突然回转身看着母亲，眼神复杂，流转着些许的不满。
“妈，你以后在婉莹面前说话注意点，你都做婆婆了，就像个大人样吧。”他的脸虽然淌着汗，早晨的霞光也笼着他，可愣是没一点的暖意，而且他说完这一句就走了，没看母亲的脸在慢慢发青。
杨素芬是生生地被儿子的话噎到了，那清晨呼吸下去的新鲜空气此时成了一股股浑浊的气流憋到了胸腔，那儿立刻就涨满了，胸脯便一起一伏起来。
眼神一冷，早晨的阳光就把她的脸照得更加白了，她看到丈夫慢慢走过来，于是迎上去，气呼呼地朝他嚷：“你看看，你看看，你儿子娶了老婆教训起我来了！”
“他说什么了？”程飞雄眉头一蹙，望了望长廊上儿子远去的背影。
“他让我像个婆婆的样。”杨素芬抖动着手，点点兰园方向，大声说，“你说，是不是婉莹在他耳边吹了枕头风，啊？这媳妇就跟她母亲一个样，表面温温雅雅的，背后不知藏了一把什么刀，竟想着割断我们母子情份，我是看出来了，今天儿子见了我，那表情就像看见了仇人，他爸，你说你要不要说说儿子？”
程飞雄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内敛的性子也难压制下不耐的情绪：“你能不能别嚷嚷？一大清早说得这么响干吗？婉莹才嫁过来几个月啊？你就生起了婆媳经来了，以后……”他顿了一下，见妻子的脸色冷鸷下来，无奈地抛下一句，“以后你少管他们夫妻，有什么事我会跟浩楠说！”
杨素芬张着嘴，见丈夫扯下脖子上的毛巾朝榕园走，她抿紧了唇，长长地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