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珍活着时,也是这样!”失神的片刻,她状似自言自语。
程浩楠与婉莹相视一眼,同时开口:“谁是玉珍?”
程老太被两个不同的声音拉回了思绪,收回手,脸上那慈爱的表情立刻变得沉然淡漠了。
“日子还长呢,过些日子再说吧。”她摇摇手,“你们出去,我得憩憩睡了。”
“奶奶!”程浩楠还想说什么,婉莹则拽了他一下手。
“奶奶,晚安!”婉莹朝她微躬了一下身子,拉拉程浩楠,俩人一起走出了房间。
“玉珍是谁啊?”走出房的程浩楠还在嘀咕,他的声音让走在楼梯上的程飞雄猛地颤了一下身子,下意识地一手扶住了扶手。
“我怎么知道?肯定是奶奶认识的人呗。”婉莹的话音,“奶奶又没说什么,就说她也是这样,是哪样呢?”
“不清楚,奶奶说话有时很怪的。”程浩楠抬头,见到了迎面下楼梯的父亲,他的脸色有点白,他想,可能是夜晚灯光的缘故。
“爸爸,你还不睡?”他问,面带微笑。
“下来走走。”程飞雄微垂着眉眼,一步一步地走下来,手始终没离开扶手,走到他们面前,他眸光一闪,清巡过他们的脸,“明天坐飞机,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没什么东面,都准备好了。”程浩楠回答。
“那早点休息吧。”
“恩,好,爸爸再见!”程浩楠跨上楼梯。
婉莹朝程飞雄颔首,也说了一声:“叔叔晚安!”
程飞雄“恩”了声,离开,走到玄关处时,他回转头,看到儿子的手挽着婉莹。
临近大海,夏日的风很大,带着淡淡的热气与海腥味,隐在山林中的别墅亮着灯,炫丽得就像镶在天幕里的星辰,程飞雄坐在后园的一张长椅上,身后有一棵大树,茂密的树叶遮了灯光,阴影笼下,包裹了他。
他注视着海面上的一盏指航灯许久,许久!
“飞雄哥,你说你哪天要带我坐游轮是真的吗?”十五岁的沈玉珍拽着他的手,指着海面上那渔船桅杆上的灯火。
暑假,他带着自己的妹妹与她来到了普坨山,他们一起吃海鲜,一起看日落日出。
“当然啊,爸爸说,我们定婚的那天就在游轮上,自家买的游轮。”他把她的手捏在手心里。
她的手很软,像面团,他怀疑她是不是面粉揉成的。
她抽手,然后呵呵地笑,指着他说:“真不害臊,老说那种事,我还那么小,你现在就像我大哥,二哥一样。”
“不一样,我们是指腹为婚的,你长大后一定要嫁给我,再说,我爸爸妈妈一直很喜欢你。”他急了,又去拉她的手。
她看他,澄亮的眸子就像天穹里的两颗星星,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她“噗哧”一声又笑起来:“如果我以后变了怎么办?”
“你变我也不变!我等你回心转意。”
“那我死了呢?”
“!”他噎住,然后睁瞠着一双黑眸,尔后,他猛地包住了她的嘴,气咻咻地:“不准你这么说!”
不准她那么说!不准!
可是,有什么用?她终究走了,走了!他有时想,她是不是不该在佛教胜地说那种话,可能佛祖听到了,然后带走了她,因为她真的变心了。
她只把他当哥哥,而那个男人,他还不知道姓名的男人,一个打工仔却博得了她芳心。
阴差阳错,情情爱爱,有太多的不遂人愿,每个人生下来,似乎冥冥之中都已让月老牵好了红丝线,不论你转多少个弯,不论你反抗什么,你最终牵上的只是伴你一生人的手。
“飞雄。”
身后响起了杨素芬的声音,他的头动了动,随后移了一下身子。
“天晚了,回屋睡吧。”她坐下来,手轻轻握上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
她的丈夫这些年很少这样一个人静坐在这儿,只记得刚刚结婚的那两年,他会那样,以后就见他一直埋头干事业,忙应酬,把程氏家业越做越大。
他脸上有了笑,他也跟她恩爱,回家的时候总给她与一双儿女带些礼物,而她在他面前体贴温柔,从不敢忤逆他,他在外面忙事业,她则在家里照顾老人与孩子,帮他管理家园。
她想,她是幸福的,虽然与他结婚化了太多的心思,等他的笑太久,可一个优秀的男人还是让她拥有了,而且还生育了一对漂亮的儿女,这让她好满足。
谁想到,苏婉莹一出现,她觉得生活中隐隐出现了一丝危机感,轻松,甜蜜的空气里含了一点酸辣味。
她不该吃婉莹的醋吧?
可现在,她心里怎么就老不安宁呢?儿子喜欢婉莹也就算了,很正常,可自己的丈夫怎么对所谓的“媳妇”那么细心?那么偏袒呢?
原先的怀疑已得到了正解!程老太第一眼看婉莹的反应,她就明了,苏婉莹绝对跟沈玉珍太相似。
看来,她结婚前在他房间的抽屉里瞟到的那张女人照片确实是沈玉珍的,她秀丽明亮的五官,她甜淡的笑,相极了苏婉莹。
男人的痴情是否甚过女人?完全不能联系到一块的相像之人竟然也能勾起他的回忆,勾起他蛰伏已久的情丝?
她相信丈夫没有那种“爱”意,他有的只是把那份隐藏多年的情感以父辈形式转嫁到了苏婉莹身上。
这令她妒忌与伤感,她要的也是那一份他深藏的宝贵的感情,虽然他们相敬如宾,可是,每每温存,她都觉得少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