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嘟着嘴抱怨道:“你这是做什么?我跟以南还没说够呢。”
“等她像个女人你再理她吧。”寒烨昭想起下人们也不适应的神色,又添了几分不悦,“明明是个女人,偏偏这种做派,真是……”第一次,他找不出合适的言语来评价邵以南了。
蝶舞咯咯地笑着卧倒在床头,手指点着他的额头,“以南变成这样,你功不可没。”
寒烨昭想想自己以前对邵以南又是打又是训的,第一次有些不自在地笑了,“平时的确是总忘了她是个女人。”
“真想不通你这个人。”蝶舞百思不得其解,慵懒地起身去梳洗。五月的天已经有些炎热,面对即将来临的她要在这时空度过的第一个盛夏,真怕自己适应不来。
回到房里,寒烨昭已经梳洗已毕,正枕着手臂,望着承尘,似是在思索什么事,面容现出几分疲惫。
蝶舞俯低身去,抵着他的额头,认真地道:“你这两日也没休息好,今夜不如给你一份清净,我们分房睡吧。”
寒烨昭伸手取下她的银簪,把她按在自己身上,笑问道:“觉得我这两日过于劳乏了?”
“嗯。”蝶舞应道。
他又问:“你做我名正言顺的妻,不过几日,便要跟我分房睡?”
蝶舞以为他多心了,就细细解释道:“多一个人在身边睡,总不如自己睡得踏实,我这不是怕你太累体贴你么?”
“怕我累……”他手指挑落她里衣的系带,“你来。”
“什么?”蝶舞愕然,发现自己应该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否则,不知不觉就会被他算计。
他笑得那么好看,又那么坏,“我真累了。”
“累了你就睡啊。”蝶舞捏捏他弧线完美的唇角。
他侧头,轻吻她的手指,“你在,我一时哪里睡得着。”
蝶舞试图离开他的钳制,“不是说了分开睡么?”
他无赖到底,“那我更睡不着。”
面对他这么欠抽的逻辑,蝶舞彻底无语了。
寒烨昭看着面前气呼呼的蝶舞,轻轻笑了,“逗你呢,小东西。”说着侧身向里,把她安置到床里侧。
蝶舞神色一缓,专注地看着他,“你刚才在想什么?”他的神色一向清冷,每每现出沉思或疲惫的状态,就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语声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是想骗我还是干脆不对我说?”
寒烨昭迟疑了片刻,“一定要知道?”
“嗯。”
“在想秋日那场战事。”寒烨昭直言道,“这次让以南出征,是公事,却也夹了私心,只求胜不求完胜。退敌不过是个开头,战事已开,最终是要作乱之人彻底归顺我朝。大军休整之后,还是要再次出征,从而换得天下太平。”
再度出征,钟离睿不会舍得再让邵以南挂帅,太后盼了这些年才得以和吕译航团聚,也不会舍得让她的六弟以身涉险。而战果又力图完胜,寒烨昭又是第一沙场奇才,那么,要挂帅出征的,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选。或者,这所有的事,是他一早就已一步步计划好的。
早该想到的,她身边的男人不只是她的,还是朝廷、天下的英雄,注定了会与她不知何时就要分别一段时日。男儿的豪情壮志,注定了女人的寂寞等候。
蝶舞想到这些,知道不该给他平添困扰,便故意开玩笑,缓和有些沉闷的气氛,“怪不得近日对我这么好,是为着补偿不在我身边的时日吧?”
“怎么会?”寒烨昭笑道,“明明是要无事便在你眼前晃,晃得你心烦,烦得只想我走了落得清净。”
蝶舞伸手去拧他的耳朵,“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寒烨昭躲过她的手,又揉了揉她的长发,“我挂帅出征,你也可夜夜安睡,这算不得好么?”
好什么好?蝶舞强忍着没有说出口。两军阵前,局面素来变幻莫测,真正的常胜将军有几个?谁能保证每次征战都能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还未别离,便已开始担忧、思念。
寒烨昭见蝶舞没有搭腔,便笑着安慰道:“答应你,我早日凯旋归来,日后你若不怕被吓到,我便做个言官。”
他这性子,若是做言官,想来会惊掉满朝文武的下巴。蝶舞想想就乐不可支,笑嗔道:“就会胡说八道消遣人。”继而低叹一声,“别怪我不懂事,我此刻是真的想你平凡一些,而不是扬名天下。”
“我心里的确是记挂着诸多政事,可真正放不下的,也只你一个。”寒烨昭看着她,眼波温柔而笃定,“我不负天下,亦不会负你,放心就是。”
很多时候,他对言语吝啬到可恨的地步,更愿意让她看到而不是听到。而他一旦承诺,就一定会实现。蝶舞的手抚过他的浓眉、眼睑、鼻梁、双唇,心里荡漾着暖意,喜悦而近乎贪婪地看着他的容颜。
寒烨昭笑,“小花痴。”手却将她揽到自己近前,在她脸上印下一吻。
蝶舞柔柔一笑,主动吻住他,化作藤蔓,痴缠住他。
关乎情意,又不止是因了情意。
爱他,亦敬他,要的不止是他对自己好,要的不止是他给自己一个港湾,要的,是他这个人。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原来的慕容蝶舞是实实在在的败絮其外,他却愿意看到她的优点,愿意接受,且一步步为她打消顾虑,让她安心享有他的照顾,在这对于她过于陌生的世界,从来未曾说放弃。
若非他是见惯无常的英雄,不会有这份胸怀。若非有他,她不会看到、相信自己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