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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进香

初,魏忠贤微贱时,尝乞灵于涿州泰山之神。凡处饥寒颠沛中,必坐卧于神座下,卜梦祈签,神皆许之以后福,忠贤虽心领而不自信。时每游食于羽士,羽士多侮嫚之。唯一童子相怜,尝窃与之食,忠贤繇是铭感。后既贵幸,思赎前耻,乃邀天子之宠荣,冀答神明之灵验。恭疏请旨进香,捧命亲行,为上保圣躬清泰,下祈四海丰稔,得蒙俞旨。前三日,谕令地方有司,修葺道涂及安架桥梁,洁净城市,整备舆马,若外应之铺设供帐。州县日夜为之忧惕,奔走经营,军民大小任其勤劳,事事周详如上供,人人忻睹为驾幸也。是日侵辰,忠贤陛辞出城。以羽林三千,鲜衣利刃,站立傍道,各戒队伍,旗帜蔽天;中官百人,蟒衣玉带,趋随夹马,尽执旃檀,烟云映日。铁骑纷纷,围遶其车;冠裳肃肃,拥护于道。五彩绚耀,屈曲羽幢垂地;一人游幸,飘摇翠盖笼头。千骑竞指乎神州,万乐齐鸣于警跸。及诣祠也,紫衣皆侍列于门外,黄冠咸俯伏于街次。拈香致辞,八拜极陈丹悃;献芹设醴,百品悉出御厨。小道广奏仙乐以迎神,大珰默祷慈灵而酬愿。班白耆儒,读文而赞叹;威仪瑶座,享祀以增光。日之夕矣,役将告竣,羽士虔治素馐,上公高卧云房。百官舆从,俱与假息,阖邑编氓,咸奉支更。忠贤是时,俯视千人之承奉,顿觉忻然色喜,千颜亦为之解颐;偶触一念于畴昔,嘿尔潸焉泪倾,一时尽为之震恐。今朝自省他时事,他日安知今夜情?惟有神灵悯我,以他日千愁万苦中而慰我以今日至荣极贵也。追思今日,既叨恩幸,而敢忘他日安慰至意哉。夙兴乃起,盥沐甫毕,复上香叩礼,展拜诚恳。而捐万金新其殿宇,再奉万金妆其像位,以致丹宫绀室,金碧辉煌,层门峻级,镂彩巍峨,报以初心,成之不日也。于是忠贤寻思故迹,处处遍观,在在行游,羽士固不知昔日进忠 故名 之为今日忠贤也,忠贤亦不明今日忠贤之为昔日进忠也。唯物色窃食之童子不得,心窃讶其成人已冠,面目亦改耶?遍呼至,竟无一人髣髴。而密招一老羽士至阒室,以童子姓名叩之。羽士云:「此卑道徒孙也,已死十年矣,埋于后园隙地。因念其诚谨,而不忍远弃之。老祖爷何赐问焉。」忠贤云:「我微时尝叨其惠也。」即发千金造坟营葬。审其母兄在,仍赐千金以赡其家焉。以故,羽士微省其昔日之进忠也,讳不敢言。于时忠贤已逾假期,俯顾阶下,奉钦命至者百人:或以御馔给为旅食者,或以封事驰请意旨者,或以迎候趣归者,或以往来问安者,或有入幕议事者,或有驰道献策者,趋跄杂沓,宁有一望颜色而不能得者。盖越三日而朝廷遣使踵至,馈遗筐篚,络绎于涂,促其归。忠贤复叩神拜辞而出。笙箫聒耳悠扬,衣冠载道雍容。以君命严速,即驾驷马星驰,千军电走,金鼓震天,旌旗蔽野,人咸惊其驾至也。按涿州与肃宁相望,忠贤此行,以当荣归。而志骄僭妄,从此益甚矣。

杨涟疏略云:「近日忠贤进香涿州,铁骑之簇拥如云,蟒玉之趋随耀日。警跸传呼,清尘垫道,人人以为驾幸涿州。及其归也,以舆夫为迟,故驾驷马,羽(旗去其改童)青盖,夹护环遮,则已俨然乘舆矣。其间入幕密谋、叩马献策者,实烦有徒。忠贤此时视为何如人,想亦恨在一人下耳。不知更作何转念,恐泰山之神必阴殛之矣。」

又疏略云:「宫中府中,大事小事,无一不是忠贤专擅。即奉奏之上,反觉皇上为名,忠贤为实。且如前日忠贤又往涿州矣,一切事情,必星夜驰请意旨,票拟必忠贤到,始敢发批。嗟嗟,天颜咫尺之间,忽漫不请裁决,而驰候忠贤意旨于百里之外。事势至此,皇上之威灵尚尊于忠贤邪?否邪?」

筑城 北京 大同 宁远 肃宁

丙寅五月初六日辰时,北京城中,从西北上震天动地霹雳之声,如云雾黑气冲天,倒塌房屋,平地方圆有六七里。东至萧家桥,西至平子门、城隍庙,南自顺城门,摇动城墙戍楼,掣起砖瓦半天,复从空中飞如雨点打下,压死男女老幼有万人,驴马尽行伤死。若死尸枕藉街衢,俱裸形,焦头烂额,四肢不全者甚多。男子尚有单裩,妇人皆无寸丝掩羞,至婴孩若虀粉矣。惨不忍见闻,况目击之耶。其工部衙门至十驸马一带,四五条胡衕,官员死伤者难以记数。又象房倾倒,象出发狂。甚至震动干清宫,声如雷鸣,中外恐惧。朝廷下诏修省。内灵台占曰:地鸣者,阴有余也,主弱臣强。一曰:下谋上,政在妇寺作乱,杀僇不繇上,政令从下出云云。魏忠贤大怒,登时杖死占侯官。说者以为:魏忠贤串同客氏,表里为奸,擅杀大臣,诛戮忠义之士无筭,此天人共怒,以示警戒也。

右北京城。

丙寅六月初五日丑时,大同府地震,从西北起东南而去。其声如雷,摇塌城楼、城墙二十八处。浑源州从西起,城撼山摇,若霹雳冲出,将城垣大墙并四面官墙,震倒甚多。王家堡天飞云气一块,明如星色。从干地起,声似巨雷,连震二十余顷,自卯至午,不时摇动。本堡男妇群集,涕泣之声遍野。摇倒内外女墙及里大墙二十余丈。仓廒公署,军民房屋,十颓八九,压死多命,惨不可言。于是,抚按疏请赈恤修筑焉。

右大同城。

甲子正月廿三日,大营鞑子俱到宁远扎营一日,至廿四日寅时,攻打西南城角。时督抚袁崇焕用火炮打死奴酋无数,贼复攻南,推板车遮盖,用斧凿城数处。崇焕又以捆柴浇油并搀火药,用铁绳系下健卒五十人,将鞑贼战车尽行烧毁,奴贼大败而去。城墙残坏,崇焕平贼后,经营措办修葺,十日而城垣门楼,焕然一新,坚固倍常。此崇焕功也。

右宁远城。

肃宁缘内地一弹丸耳,原无砖城。逆珰魏忠贤因念桑梓之乡,姻族弟侄居处其间,冒滥世爵赐第,而请旨筑城,然系地方保障,亦多半自为之计也。忠贤自擅窃国柄,广开纳贿之门,辇金舆宝,日积月盈。邸宅财货,既充栋矣,犹恐眩人耳目,行赂者皆密嘱之致肃宁收贮焉。乃设此城为金汤之固,一如董卓之嵋坞自保也。

右肃宁城。

王永光疏略云:「迩者,都城之变,雷轰电掣,屋覆墙倾,死者尸横枕籍,伤者呻吟载道,流离残破之景,不忍见闻。此上天垂戒之意。有可得而言者,如刑狱,系人生命,今累囚半归诏狱,追赃即以毕命,衔冤莫辩,而于好生之德,有未忍乎?」

彭汝楠疏略云:

「顷见西南一带,城墙民居尽覆,死伤不可数计,号泣之声,惨动行路。职等相顾错愕,真为古今不数见之灾异也。」

杨涟疏略云:「近发银七万两,更创肃宁新城,诚可作为眉坞深计。不知九门外生灵安顿何地也。」

按:修筑城池一款,朝廷助发帑金,抚按经理钱粮,有司计役民夫,佐贰监督工程,魏忠贤何有功德?何费心力?而辅奸者媚言日颂,诳惑圣听,屡赐金吾之封爵乎。此忠贤欺君之罪最显著者也。

缇骑

逆珰魏忠贤,势成嵎虎,其难下矣。辅党益众,潜谋愈大,毕欲诛锄忤己者。创自门户陷人,始以削夺去,既而风影诏狱,于是矫旨,缇骑四出矣。罗织一案五六人,以致京师积棍,敛金钱,营差干。而一犯官一驾帖,每一帖止官旗二人,而伪从辅翊者五十人。籍以珰势,假其虎威,并心肆恶。沿途索诈,掯勒舆马,鞭挞驿递,越格邀取财帛,倍常贪饕酒食。至其该府,铺垫与供应,靡不过奢;交易半掳掠,谁敢与争?傲嫚府县官长,凌虐地方士民。虎视眈眈,状若咆哮横噬;狗吠唁唁,人以逡巡难近。至亵狎犯官,骄倨何堪;馈贻恣意,诛求无厌。是以万姓不平,阖郡齐攻。苏州衅生于开读聚哄,自诉魏公捏旨,朋比而尚义怜冤,致遭壮士空拳。杭州以中途被殴,失散驾帖,无从抵关,照验何凭,闭门不纳,安静一方,狼狈空还。常州逼死高都宪,忿投池水;复吓李侍御,威慑槛车。致触公愤,拥众齐心。有司急为解谕,缇卒拱受约束。徽州素称强悍者,宁容骄横耳。官旗肆虐假威,恐攫金钱;士庶怀义设盟,竞持兵仗。鼓噪一声,狐鼠胆落潜逃;榜文四布,黔黎躬归静听。于是,恶党归涂无色,逆珰褰帷丧气。以是啮指杖死官旗于阶下,立意痛毙忠良于狱底。杀机益猛,辣手愈张,毒流海内,惨入宦林。其未逮者,悉付之抚按纽解矣。

应天巡抚毛、苏松巡按徐合疏略云:「三月十五日,削籍为民周顺昌奉旨被逮,锦衣卫千户张应龙、文之豹约以本月十八日午时开读。沿途士民如堵,汹汹嘈杂。正开读间,纷纷士民号呼,一拥而入,疾声大噪,奔雷掣电之势,几成斩木揭竿之形。奋厉呼号,莫可名状,冲突撞击,势甚决裂。随将犯官周仍前拘护,以俟扭解。」

抚按第二疏略云:「三月十八日午时开读时,合郡人民执香号呼,喧哄阶下,群呼奔挤,声若轰雷。时众官皆围守犯官,而堂下随从惊避,有登高堕下者,或撞门倒压者,有出入争奔、互相践踏者,遂至随从李国柱医治不痊,延至本月二十日身故。」

抚按第三疏略云:「三月十八日,武进县毘陵驿传报,钦差锦衣卫官旗,十八日到驿捧赍开读等因。据生员高世儒之报,父前任都察院左都御史高攀龙,年六十五岁,不幸于十七日溺园池身故。」

抚按第四疏云:「三月十八日苏州之鼓噪侵晨、有声梆号召者,为马杰,临期传香盟众者,为颜佩韦;同时有纠聚徒众者,为沈扬;有攘臂先登、迫逐丛殴者,为扬念如、周文元:此皆一时生衅之渠魁,悯不畏死之剧奸,所当速正典刑,以除元凶者也。至如佐哄助焰,则有吴时信、刘应文若而人;跳舞狂言,则有丁奎、季卯孙若而人:均之闾里骁雄,同恶相济,固天网之不漏,亦于法所不赦也。如招摇稠众之中,以城外而呼人于城以内,则许成也;舣舟胥江之浒,以河东而渡凶于河以西,则邹应贞也:固理所不贷也。以肉价之抑勒,而诟谇大作,至祸起旁观,互相佐哄,则屠肆戴镛也;嗔秪应之过索,而张皇狂叫,致声闻远迩,忽生事端,则驿卒杨芳也:均法所难宽也。」

朱国弼疏略云:「缇骑之遍天下也,使徽州之知府削发为僧,两县之富民,空邑他徙,此则凿削元气之实。苏州之殴官旗,句容之逐县尹,歙县之驱部臣,此则亵越国体之实也。」

刘应遇疏略云:「是时,群奸合谋杀杨涟,尚苦无题目也。复因高攀龙有参赃私听勘之疏,而奸臣翻身入幕,一手障天,逆珰杀机,遂至胶附而不可解。寻且借题封疆而缇骑四出矣。」

李思启疏略云:「为何一事也,内方有其意,而外已露其形;一人也,内方示其端倪,而外已彰之奏议。使炀灶蔽明,丰蔀掩昼,缇骑之使四出,桁杨之众载道矣。」

许九皋疏略云:「木贩陈云汉,擢为天津守备,大开旗鼓,吞富饶之赀财,骗良家之子女。天津道钱士晋访知,责其家门役,此兵宪持正之体也。乃云汉一诉于田尔耕,尔耕藉魏忠贤意旨,辄差旗尉数十人,将士晋并衙役一齐锁拿卫所,百般索诈,始放回复问。又夺其官,而追其赃矣。」

戳番

魏忠贤广置缉事之人,盖亦知自己揽权杀人,恐人心不服,所为胆虚也。故借告密之举,动辄制人于危法,不曰妖言,则指为诅咒立毙。今忠贤既已正法,则弊政亦当速革。番役事件,似当永杜。且琐细嚷渎之事,何足以尘天听。

陆澄源疏略云:「祖制设五城缉事衙门,原为京师四方杂处,奸宄易生,欲以防奸之法正奸,而以正奸之法安民。有一经厂卫捕风捉影,株连靡竟,且严刑酷拷,有目不忍视,有口不忍言者,更甚立枷之惨。」

史躬盛疏略云:「国家设三法司之职,置刑以惩不轨,原不得已而用之,故曰明允,曰钦恤,曰轸念,曰简孚。古之帝王,并千万死之中,求一生之路。乃忠贤则大有异焉。广布戳番,托名访缉,彼贪功罔利者,大都捉影捕风。迨至参送刑曹,而苦拷之下,罗织既成,肢体残伤极矣。」

鹰犬

朝廷诏狱,原不轻用,前朝缙绅下诸狱者,即罪所当惩,尚有优恤之意。自忠贤用事镇抚司,朦胧杀人,不足以快其意。而掌北司许显纯者,则忠贤义子也,所诛杀一取忠贤之口,而士绅之命殆犬豕不如矣。杀之未已也,又欲支解腐其体,故淹留其尸。即奉有尸亲领埋之旨,而残骸业已无存矣。

郭如闇疏略云:「武弁中之田尔耕、许显纯,又为忠贤助焰扬波者也。尔耕之掌锦衣卫,以钩巨之术 以钩巨之术 「钩」原讹「钧」,钩巨一词,始见史记赵广汉传。 ,行其狼贪之性。自告讦端门,捕风捉影,苞苴既入,积玉堆金,不可穷诘。显纯之掌镇抚司,以煅炼之法,行其虎噬之欲,苟为意旨微授,深文巧诋,棰楚之下,魂飞魄摇,不可名状矣。忠贤之草菅多命,皆出两人之手。盖共视金吾为兔窟,人望之则不啻屠肆矣。」

杨涟疏略云:「东厂原以察奸细,非扰平民也。自忠贤受事,鸡犬不宁,且直以快恩仇,行倾陷。野子傅应星等为之招摇引纳,陈禄为之鼓舌摇唇,傅继教为之投匦打网 傅继教为之投匦打网 「傅」原讹「马」,明史卷二四四杨涟传、明经世文编卷四九六载此文均作「傅」是,今据改。 ,词组违忤,则驾帖立下。如近日之拿中书汪文言,不从阁票,不令阁知,不理阁救。而应星等造谋告密,犹日夜未已,势不至于兴同文之狱、刊党锢之碑不已。」

罔越

案:昔之王振、刘瑾,固窃威福,而上知有至尊,而下有百寮,稍存敬畏之心。间有诛锄异己者,亦必伺其影隙,若人言有所未平而可开释者,便留一线生路。岂若今日魏忠贤之无端而嗜杀忠良,并杀其株连无辜之众,轻人命如草菅哉!目中既无朝廷,又安知有国法?痛恨!痛恨!

李思启疏略云:「逆珰之蒙蔽矫夺也,大臣以斥逐为常,小臣以削夺为幸,道路以目,人不自保。罔知有祖宗法度,罔知有国家元气,罔知有假旨杀人,罔知有说谎之例,一味狠如虎,贪如狼,蹂躏闪烁,如鬼如蜮。」

郭兴言疏略云:「国朝留重懿亲,谊至厚也。皇亲张国纪,乃先帝中宫之父,斤斤自守。闻因中宫斥辱客氏,触忠贤之怒,差东厂振刷缉访无干事体,罗织国纪,制其死命。幸中宫控诉御前,仅以身免,可谓目中有先帝乎?皇亲李承恩,乃世庙亲典宁兴公主驸马李和之子,袭授锦衣卫指挥,加升后府右都督。素无过端,因得罪忠贤,计图倾陷。力主承恩仆隶陈才、捏告擅穿龙衣玉带等情,刑拷妄招,诬服大辟。以公主钦赐之物,坐承恩违禁之罪,于法为宜斥,于例为当宥。伊时有犯官扬州知府刘铎,以扇头诗为讥刺忠贤系狱,偶为承恩暗地称冤,闻之忠贤,忽动杀机,授意腹心都督张体干,假借缉访,捏诬诅咒重臣,辩不得白,斩铎于市。至今冤魂夜号,天日俱惨。知府可杀,皇亲可杀,宁复知有忌惮乎?」

阮大铖疏略云 阮大铖疏略云 「铖」原讹「钺」,今改。参卷四校记。 :「天变示儆,忠贤毫无悔心,殆尽国家之元气,罔视祖宗之成法,残削民生之命脉。其它飞陷无辜,虀粉冤魂,血遍囹圄,不可胜计。即各省辐辏之乡,逻卒私人,往来如织,山林重足,道路寒心。其罔越至此!」

搜括

今天下民穷财尽,饥寒载道,自甘沟壑者累累,目不忍视也。而逆珰尚自穷搜极括,人人莫能毕其命。指公家而尽归私室,天岂容之耶。幸逢圣主当阳,洞悉贪婪,而充栋盈筐之蓄,一旦尽没入矣。

王永光疏略云:「今议搜括,不如议节省。今搜无可搜,括无可括,而琐屑零杂,臣尽以入告。窃恐焚林竭泽之后,能无鱼惊鸟散之忧?请自皇极告成,暂停工作,悉海内之物力,并于军前之挽输。寝其屑瑟之诛求,益见天心之惇大矣。」

王守履疏略云:「太常寺之藏鼎,系祖宗相传宗器,国家即匮乏,何至搜及此。忠贤借铸钱之说,敢于毁之,当时闻者敢怒而不敢言,是毁皇上之宗器矣。」

徐大化奏为南铜鼓铸事,奉圣旨:「这本说厂臣多方搜括南铜及发出内府废铜,以资鼓铸,获利不赀。以无用为有用,转移多方,以济时诎,以举赢调剂,精思裕国,朕所累鉴。奏缴铸完南铜,交内库收讫。知道了。」

国宪始昭,而人心大快也。

诞迷

皆叩头请死。道人长揖,厉声曰:「与公久别,今日复得相见于此。公今富贵极矣,宁相忘耶?」忠贤大怒曰:「妖道何其肆妄!我岂与汝交乎?」叱左右缚付镇抚司严究。道人曰:「我风鉴一世,阅人多矣,独不识汝盗贼其形而虎狼其心乎?第欲挽回,以全忠臣义士之多命也。」一手指天曰:「汝能欺君欺人,彼苍可能欺乎?吾当看汝寸磔,殆狗彘不食汝余也!汝岂能杀我耶?」将身振跃,绑索俱断,两袖拂空,清风骤至,举座咸惊,蓦地不见。盖前者相士,修真运气,精炼遁法隐去耳。忠贤势成嵎虎,略不自悔。意为当此士大夫之前,恐泄夙昔丑行,以辱没生平,而必寘之死以绝其迹也。忠贤是时,稍抑其威,而面色亦为之减。众乃竞捧觞解说,今日上公贵诞,感动神仙,临凡称贺,特显其术,以骇吾辈凡夫耳。上公自膺永享遐龄,当与上仙并驾也。忠贤顿为之喜,欢笑满堂,夜午而散。殊不省此相士之始以周济成其富贵,终以提醒令其觉悟也。丁卯春三月,魏忠贤年六十,上赐彩段四表里,宫花二枝,金玉、羊酒甚厚。各籓府遣币差官致贺。天下督抚、总镇竞投密献、异宝、谀词。廷臣自三公、九卿、八座、兰省、柏台、戚畹、勋卫称觞者,衣紫拖金,填街塞户。金卮玉斝,镌姓雕名,锦屏绣障,称功颂德。珍奇充栋,筐篚盈庭,悬帨于层门,五彩炫目以迷离;奏乐于高堂,八音振耳而喧阗。貂珰蟒玉百人,侍立座旁,绯袍文武千官,罗拜堂下。忠贤俨然南面受贺,总之半躬言谢。沉檀芳馥,香烟舒卷成云;丝竹悠扬,飞声顿激飘尘。舞女长袖,袅娜蹁跹,歌童短拍,节凑依违。权阉荫孽,广设山肴海错之佳宴;干儿义孙,纷上王乔、赤松之誉图。穆穆熙熙,擅作一己之威福,而劫千万人之慑伏;赫赫炎炎,剥削千万人之脂膏,而供一己之喜怒。剑履交沓于户庭,金珠充满于囊橐。享荣备至,何乐如之?忽有一道人,幅巾布氅,藤杖麈拂,踵门求见。阍者叱之曰:「几许元老巨卿,竟日儜候,不能接见。笑汝一游食之徒,如何便欲见我千岁爷乎?亟走免汝责,稍迟遭乱梃。」道人曰:「我与魏公贫贱交,今日觌面一言,为寿千秋也。」阍者不敢报,以瓜椎斧钺,指其头颅而詈逐之,曰:「汝辄敢狂言无忌,幸今寿日,若他时当膏此器耳!」道人以杖叩其鼓,众皆失色大惊而擒之。忠贤陡闻,以为圣上传旨,否则,孰敢乃尔。众拥道人进略云:「此道求见不容,擅自击鼓,致犯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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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Speechless

    Speechless

    Bruce Barry explains how the law and accepted management practice stifle free speech on the job, why employers make repressive choices, and what workers can do to protect themselves. And he shows that not only are our rights as employees being diminished, but also our effectiveness as citizens.
  • 夺心契约,腹黑总裁很靠谱

    夺心契约,腹黑总裁很靠谱

    我们之间,没有分手,只有丧偶。——题记你答应为牧家在两年内产下一子,叶氏集团立刻起死回生。她为青梅竹马签下这一纸不平等契约。她说:“我喜欢漂亮的东西,你虽然坏心,但长得还算赏心悦目,给你生孩子,我不吃亏。”他看她一眼:“我知道,吃亏的是我。”她说:“我最喜欢,第二喜欢第三喜欢的都是钱,因为钱可以买很多东西,相反的,那些很多钱都买不到的东西,我很讨厌。”“比如?”“比如时间,比如生死权。”“那你一定很讨厌我了。”她说:“我条件反射性能很好,你找,我就想躲,你追,我就想跑。”他轻轻一笑:“你一定是最好养的。既然条件反射那么好,我躲,你应该就会找,我跑,你应该就会追吧!”她说:“本小姐的字典里就没有“害怕”两个字,如果你不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本小姐就亲自下地狱从阎王爷手里把你带回来!”五年后他走到她面前:“我踏出了手术室,你人呢?”“生孩子去了。”“孩子呢?”她指着他身后:“……打酱油回来了。”一张产子契约,一枚墨玉指环,一颗人工心脏,一段刻骨缠绵……
  • 瘫痪

    瘫痪

    陈集益,70后重要作家。曾就读于鲁迅文学院第七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浙江省作协签约作家。在《十月》《人民文学》《中国作家》《钟山》《天涯》等大型文学期刊发表小说六十万字。2009年获《十月》新锐人物奖。2010年获浙江省青年文学之星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