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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强中强乖人受骗冤里冤小婢遭殃(2)

阿招大惊说:“你身上穿的衣裳,如何被人当了呢?”默士回说:“朋友向我借钱,我没钱借给他,故把夹衫脱给他当的。”阿招听说,勃然大怒,骂道:“你可是要死了,这人是你什么亲爷娘?你身边有钱,方能借给别人。没有钱回绝就是,何以脱衣裳给他当呢?幸亏你有件长衫,若没长衫,可预备赤了膊回来,还是打算卖老婆借钱?请你自己说罢。”默士低头不敢回答。阿招猛转一个念头说:“你的话不对。我一向没听得你说过有这般要好朋友,而且你的为人,我也晓得,待朋友决无如此重义,见人危难,情甘自己脱衣裳给他典质,谈何容易。你若有这般重的情义,我早当你是个人了。可恨你刁钻古怪,一钱如命,没钱不必说,有钱时候,人家劝你做好事,你也分文不舍,只有我要你买什么东西,你不敢不依,你虽然讨好煞我,更令我看得你为人,连半个钱糖都不值。这回我料你决不肯如此慷慨仗义,脱衣裳帮助朋友,一定有别的缘故,也许瞒着我去转别个女人的念头,上了活络门闩,以致剥掉长衫回来,这句话我猜得是不是?快快实讲。”说时声色俱厉,又放出适才打丫头时那副面孔,不由默士不寒而栗。一想不好了,她动不动就缠到酸字问题上,这场祸越闯越大,倒反不如说实话的好咧。因把燕子窠中剥衣裳的原由,从实说了一遍。不过瞒却澡堂中被毕三麻子窃去五十块洋钱这件事,因他私藏洋钱,有干禁例,漏出口来,不免又添枝节,故而推头往燕子窠中找寻朋友,不意他隔夜撒了烂污,遗祸在我身上云云,并将当票为证。阿招看了当票,始信他说的果系实话。但因他说谎在前,又不免臭骂一顿。幸而默士耐性真好,老着面皮,尽她骂一个畅快,阿招竟奈何他不得,只说你有如此好朋友,我也没钱替你赎当,你除非短衣裳出去,不然在家里替我看守丫头,吃了饭理该帮我做事体的。默士点头道:“应该之至。但你什么时候回家吃晚饭呢?”

阿招道:“我现往清和坊去看老三,夜饭说不定就在她那里吃,等到九点我不回来,你一个人先吃就是。”默士诺诺连声。阿招本已妆扮停当,她素来不喜素裙,单叉裤子,走路贪其爽快,当下拿了几十个铜板,置在手携的绒线袋内,预备做车钱之用,教默士留心门户,自己大踏步走了出去。默士素有一桩毛病,遇着忙时候,哪怕几天几夜没工夫睡,他也精神百倍,想不到瞌。倘若没事可做,就使刚从床上起身,一坐定又不免埋头欲睡。此刻他见阿招走了,自己那肯当真替她看门,却大懒打发小懒,命小丫头留心看门,自己便靠在藤椅上,呼呼睡着了。但丫头们有几个肯勤俭做事,背着主人,无有不喜欢偷懒的。因此默士托付了她,她也请门槛代司其职,自己躲到后门外面玩耍去了。他家原有一个娘姨,今天恰被阿招打发开去,故而阿招命默士早些回来,看守丫头,就恐怕新买的那个金宝逃走的缘故。此时没有人照顾,金宝倘若蓄意私逃,倒可趁此机会,脱离火坑。不过小孩子没人指教,决没这种坏心肠的。她被阿招一顿棒,打得浑身青紫,坐在灶屋内,哭且不敢出声,哪里还敢滑脚。没人看守,原也不致出甚岔子。不过坏在默士大意了一点,前门并未上闩。

其时恰当日落黄昏,正是窃贼出没时候。有个肩挑惜字担的人,将一对字纸篓,歇在他们弄口,手捧篾篓盖,里面已有好些字纸,他却并未倾入篓内,端在手中,挨家推推门,有些拴上的,他也并不敲开。有些虚掩的,他推开门,看见里面有人,问一声字纸有没有,再换一处。这样一家家挨到阿招家门口,他推开门看见里面没人,便一脚走到客堂中,四面望了一望,忽然换了行业,不收字纸,却将天然几上的一对锡方供,拿来塞在篓子中的字纸底下,恐里面有人出来撞见,疾忙回身奔出门外,算他有良心,仍将大门带上了,不然再来几个,将客堂中台椅桌凳,一并搬光,恐里面也没人晓得呢。那收字纸的走到担旁边,先看看左右没人,始将锡方供取出,轻轻放在他那大字纸篓内,仍将字纸倾在上面,套上篓盖,喜孜孜的挑着担子去了。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又过半点余钟,天已漆黑,阿招家几个丫头,也游倦回来,彼此聚在客堂中,竟没人照顾着台上少了一对方供。后来老娘姨事毕回来,也没说起少什么。及至默士一醒转,见已八点半钟,先命人端整夜饭。等到九点钟,阿招仍不回来,他便在客堂中一个人吃晚饭。坐处就在平时置这对方供的旁边,默士也瞠目无睹。吃过饭,他又上去睡了。夜间阿招回家,已有三更多天,更留心不到客堂中放的物件。因此这件事,当天并未发觉。

第二天早上,阿招拿出三块洋钱,命默士去赎衣裳。但隔夜阿招曾咬定没钱替他赎当,过了一夜,忽然改变方针,不知为因默士昨日看门有功之故,或者夜间立下别的功劳,作者年轻识浅,不能妄下判断。而且男女间的交际,往往有不循轨道,令人无从捉摸的,因此作者更不敢过问。默士赎出夹衫,心中仍放不下毕三麻子欺他的仇恨,四处找寻,哪里觅得着他踪迹。一连三天,他在外间寻不到毕三麻子。阿招家内,也始终没提起失却物件这句话。金宝几天住过,渐渐惯了,闲时也不哭泣。那一天正是五月初一,他父亲莫全,料理停当,预备动身出门,所以清早起来,就寻到这里,同他女儿告别。两人相见,又不免痛哭一常莫全安慰了金宝几句,方始分手。其时阿招尚未起身,待她起来,已十一点钟光景,默士早又出去找寻毕三麻子。他们老法人家,脱不了迷信的习气,每逢初一十五,必须焚香点烛,而且颇为诚心,恐娘姨丫头手脚不干不净,故此务必要亲自动手,除非遇着只有一个时候,自己深恐触犯了神,方教默士庖代。

这天她并未嘱咐默士代表,因此起身洗面净手定当,看时候不早,恐怕菩萨上了天,急于下楼来点香烛。岂知一到客堂中,觉眼前缺少了一对方供。阿招大为吃惊,忙唤娘姨丫头查问,可笑这班娘姨丫头,都聪明不过,听了争说,昨天晚上,还看见有的,今儿不知哪里去了?阿招也恍恍惚惚,似乎昨天果见这对锡方供在天然几上,今天方才失掉,因此更为着恼,要查早上有什么人来过没有?一个丫头嘴快,回说金宝的父亲来过了。阿招一听,更觉合笋,暗想金宝的父亲,穷得连女儿都要卖了,见了值钱东西,焉有不偷之理。这对锡方供,也一定是他窃取的无疑。想必他女儿和老子同党,不然那方供何等笨重,身边决藏不下,拿在手中开门关门,决无不见的道理。但现在捉贼要紧,别的丢开慢说。因即命人唤金荐头来家,调查金宝的父亲,现住那里?荐头回信不知,听人说他住的地方,已退租了,东西也卖完了,前几天借住小客栈,据说就这两天内要出门的,不知走了没有。

阿招听金荐头说他行踪不定,更显得此人形迹可疑,既然没处寻找,却也别无他法,惟有逼令金宝招出他父亲藏身何处?这对锡方供,他怎样运出去的?可怜金宝昏天黑地,她所问的,没有一句回答得上。而且她自己也知父亲今天动身出门去,往哪里没有缠清,其余更为模糊。究竟她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记忆力,听过也忘却了,况莫全有些说话,也不愿意同小人多嘴,因此她委实不知道父亲的来踪去迹。至于运出主供这件事,谅必看官们都晓得她蒙着不白之冤呢。阿招逼她不出,更觉冒火,说:“你这贱货,人虽小,口子倒着实老的,不打你谅你也不肯对我讲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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