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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年谱三(6)

与德洪、畿书:“地方事幸遂平息,相见渐可期矣。近年不审同志聚会如何,得无法堂前今已草深一丈否?想卧龙之会,虽不能大有所益,亦不宜遂尔荒落;且存饩羊,后或兴起,亦未可知。余姚得应元诸友相与倡率,为益不小。近有人自家乡来,闻龙山之讲,至今不废,亦殊可喜。书到,望遍寄声,益相与勉之。九十弟与正宪辈,不审早晚能来亲近否?诱掖接引之功,与人为善之心,当不俟多喋也。魏廷豹决能不负所托,儿辈或不能率教,亦望相与夹持之。”

十月,疏请告。

先生以疾剧,上疏请告,具言:“臣自往年承乏南、赣,为炎毒所中,遂患咳痢之疾。岁益滋甚。其后退休林野,稍就医药,而疾亦终不能止。自去岁入广,炎毒益甚。力疾从事,竣事而出,遂尔不复能兴。今已舆至南宁,移卧舟次,将遂自梧道广,待命于韶、雄之间,夫竭忠以报国,臣之素志也。受陛下之深恩,思得粉身齑骨以自效,又臣之所日夜切心者也。病日就危,而尚求苟全以图后报,而为养病之举,此臣之所以大不得已也。”疏入,未报。

谒伏波庙。

先生十五岁时尝梦谒伏波庙,至是拜祠下,宛然如梦中,谓兹行殆非偶然。因识二诗。其一曰:“四十年前梦里诗,此行天定岂人为?徂征敢倚风云阵,所过如同时雨师。尚喜远人知向望,却惭无术救疮痍。从来胜算归廊庙,耻说兵戈定四夷。”其二诗曰:“楼船金鼓宿乌蛮,鱼丽群舟夜上滩。月绕旌旗千嶂静,风传铃木九溪寒。荒夷未必先声服,神武由来不杀难。想见虞廷新气象,两阶干羽五云端。”是月与豹书:“近岁山中讲学者,往往多说勿忘勿助工夫甚难。问之,则云:‘才著意,便是助;才不著意,便是忘;所以甚难。’区区因问之云:‘忘是忘个甚么?助是助个甚么?’其人默然无对,始请问。区区因与说:‘我此间讲学,却只说个必有事焉,不说勿忘勿助。必有事焉者,只是时时去集义。若时时去用必有事的工夫,而或有时间断,此便是忘了,即须勿忘。时时去用必有事的工夫,而或有时欲速求效,此便是助了,即须勿助。其工夫全在必有事焉上用,勿忘勿助,只就其间提撕警觉而已。若是工夫原不间断,即不须更说勿忘;原不欲速求效,即不须更说勿助。此其工夫何等明白简易,何等洒脱自在。今却不去必有事上用工,而乃悬空守着一个勿忘勿助,漭漭荡荡,只做得个沉空守寂,学成一个痴騃汉,事来,即便牵滞纷扰,不复能经纶宰制。此皆由学术误人之故,甚可悯矣。’”

又与邹守益书曰:“随处体认天理,勿忘勿助之说,大约未尝不是。只要根究下落,即未免捕风捉影。纵令鞭辟向里,亦与圣门致良知之功尚隔一尘。若复失之毫厘,便有千里之缪矣。世间无志之人,既已见驱于声利辞章之习,间有知得自己性分当求者,又被一种似是而非之学兜绊羁縻,终身不得出头。缘人未有真为圣人之志,未免挟有见小欲速之私,则此种学问极足支吾眼前得过。是以虽在豪杰之士,而任重道远,志稍不力,即且安顿其中者多矣。”

祀增城先庙。

先生五世祖讳纲者,死苗难,庙祀增城。是月,有司复新祠宇,先生谒祠奉祀。过甘泉先生庐,题诗于壁曰:“我祖死国事,肇礼在增城。荒祠幸新复,适来奉初蒸。亦有兄弟好,念言思一寻。苍苍见葭色,宛隔环瀛深。入门散图史,想见抱膝吟。贤郎敬父执,童仆意相亲。病躯不遑宿,留诗慰殷勤。落落千百载,人生几知音。道同著形迹,期无负初心。”又题甘泉居曰:“我闻甘泉居,近连菊坡麓。十年劳梦思,今来快心目。徘徊欲移家,山南尚堪屋。渴饮甘泉泉,饥食菊坡菊。行看罗浮云,此心聊复足。”与德洪、畿书:“书来见近日工夫之有进,足为喜慰!而余姚、绍兴诸同志又能相聚会讲切,奋发兴起,日勤不懈,吾道之昌,真有火燃泉达之机矣,喜幸当何如哉!此间地方悉已平靖,只因二三大贼巢,为两省盗贼之根株渊薮,积为民患者,心亦不忍不为一除剪,又复迟留二三月;今亦了事矣,旬月间便当就归途也。守俭、守文二弟,近承夹持启迪,想亦渐有所进。正宪尤极懒惰,若不痛加针砭,其病未易能去。父子兄弟之间,情既迫切,责善反难,其任乃在师友之间。想平日骨肉道义之爱,当不俟于多嘱也。”与何性之书:“区区病势日狼狈,自至广城,又增水泻,日夜数行不得止。至今遂两足不能坐立,须稍定,即逾岭而东矣。诸友皆不必相候。果有山阴之兴,即须早鼓钱塘之舵,得与德洪、汝中辈一会聚,彼此当必有益。区区养病本去已三月,旬日后必得旨。亦遂发舟而东,纵未能遂归田之愿,亦必得一还阳明洞,与诸友一面而别,且后会又有可期也。千万勿复迟疑,徒耽误日月。总及随舟而行,沿途官吏送迎请谒,断亦不能有须臾之暇。宜悉此意,书至即拨冗。德洪、汝中辈,亦可促之早为北上之图。伏枕潦草。”

十一月乙卯,先生卒于南安。

是月廿五日,逾梅岭至南安。登舟时,南安推官门人周积来见。先生起坐,咳喘不已。徐言曰:“近来进学如何?”积以政对。遂问道体无恙。先生曰:“病势危亟,所未死者,元气耳。”积退而迎医诊药。廿八日晚泊,问:“何地?”侍者曰:“青龙铺。”明日,先生召积人。久之,开目视曰:“吾去矣!”积泣下,问“何遗言?”先生微哂曰:“此心光明,亦复何言?”顷之,瞑目而逝,二十九日辰时也。赣州兵备门人张思聪追至南安,迎入南野驿,就中堂沐浴衾敛如礼。先是先生出广,布政使门人王大用备美材随舟。思聪亲敦匠事,铺梱设褥,表里裼袭。门人刘邦采来奔丧事。十二月三日,思聪与官属师生设祭入棺。明日,舆榇登舟。士民远近遮道,哭声振地,如丧考妣。至赣,提督都御史汪鋐迎祭于道,士民沿途拥哭如南安。至南昌,巡按御史储良材、提学副使门人赵渊等请改岁行,士民昕夕哭奠。

八年己丑正月,丧发南昌。

是月连日逆风,舟不能行。赵渊祝于柩曰:“公岂为南昌士民留耶?越中子弟门人来候久矣。”忽变西风,六日直至弋阳。先是德洪与畿西渡钱塘,将入京殿试,闻先生归,遂迎至严滩,闻讣,正月三日成丧于广信,讣告同门。是日,正宪至。初六日,会于弋阳。初十日,过玉山,弟守俭、守文,门人栾惠、黄洪、李珙、范引年、柴凤至。

二月庚午,丧至越。

四日,子弟门人奠柩中堂,遂饰丧纪,妇人哭门内,孝子正宪携弟正亿与亲族子弟哭门外,门人哭幕外,朝夕设奠如仪。每日门人来吊者百余人,有自初丧至卒葬不归者。书院及诸寺院聚会如师存。是时朝中有异议,爵荫赠谥诸典不行,且下诏禁伪学。詹事黄绾上疏曰:“忠臣事君,义不苟同;君子立身,道无阿比。臣昔为都事,今少保桂萼时为举人,取其大节,与之交友。及臣为南京都察院经历,见大礼不明,相与论列。相知二十余年,始终无间。昨臣荐新建伯王守仁堪以柄用,萼与守仁旧不相合,因不谓然,小人乘间构隙。然臣终不以此废萼平生也。但臣于事君之义,立身之道,则有不得不明者。臣所以深知守仁者,盖以其功与学耳。然功高而见忌,学古而人不识,此守仁之所以不容于世也。盖其功之大者有四:其一,宸濠不轨,谋非一日,内而内臣如魏彬等,嬖幸如钱宁、江彬等,文臣如陆完等,为之内应;外而镇守如毕真、刘朗等,为之外应;故当时中外诸臣,多怀观望。若非守仁忠义自许,身任讨贼之事,不顾赤族之祸,倡义以勤王,运筹以伐谋,则天下安危未可知。今乃皆以为伍文定之功,是轻发纵而重走狗,岂有兵无胜算,而濠可徒搏而擒者乎?其二,大帽、茶寮、浰头、桶冈诸贼寨势连四省,兵连累岁。若非蚤平,南方自此多事。守仁临镇,次第底定。其三,田州、思恩构衅有年,事不得息,民不得已,故起守仁以往,定以兵机,感以诚信,乃使卢、王之徒崩角来降,感泣受杖,遂平一方之难。其四,自来八寨为两广腹心之疾,其间守戍官军,与贼为党,莫可奈何。守仁假永顺狼兵,卢、王降卒,并而袭之,遂去两广无穷之巨害,实得兵法便宜之算。夫兵凶战危,守仁所立战功,皆除大患,卒之以死勤事。夫兵政国之大事,宜为后世法,可以终泯其功乎?其学之大要有三:一曰‘致良知’实本先民之言,盖致知出于孔氏,而良知出于孟轲性善之论。二曰‘亲民’,亦本先民之言,盖《大学》旧本所谓亲民者,即百姓不亲之亲,凡亲贤乐利,与民同其好恶,而为洁矩之道者是已。此所据以从旧本之意,非创为之说也。三曰‘知行合一’,亦本先民之言,盖知至至之,知终终之,只一事也。守仁发此,欲人言行相顾,勿事空言以为学也。是守仁之学,弗诡于圣,弗畔于道,乃孔门之正传也,可以终废其学乎?”然以萼之非守仁,遂致陛下失此良弼,使守仁不获致君尧、舜,谁之过与?臣不敢以此为萼是也。况赏罚者,御世之权。以守仁之功德,劳于王事,乃常典不及,削罚有加,废褒忠之典,倡党锢之禁,非所以辅明主也。守仁客死,妻子孱弱,家童载骨,藁埋空山,鬼神有知,当为恻然。臣实不忍见圣明之世有此事也。假使守仁生于异世,犹当追崇,况在今日哉?且永顺之众,卢、王之徒,素慕守仁威德;如此举措,恐失其望,关系夷情,亦非细故。臣昔与守仁为友,几二十年。一日愤寡过之不能,守仁从而觉之,若有深省,遂复师事之。是臣于守仁,实非苟然相信,如世俗师友者也。臣于君父之前,处师友之间,既有所怀,不敢不尽。昔萼为小人所谗,臣为之愤;既而得白,臣为之喜;固非臣之私也。今守仁之抱冤,亦犹萼之负屈。伏愿扩一视之仁,特敕所司,优以恤典赠谥,仍与世袭,并开学禁,以昭圣政。若此事不明,则萼之与臣,终不能以自忘。故臣敢言及于此,所以盖事陛下之忠,且以补萼之过,亦以尽臣之义也。”疏入,不报。于是给事中周延抗疏论列,谪判官。

十一月,葬先生于洪溪。

是月十一日发引,门人会葬者千余人,麻衣衰屦,扶柩而哭。四方来观者莫不交涕。洪溪去越城三十里,入兰亭五里,先生所亲择也。先是,前溪入怀与左溪会,冲啮右麓,术者心嫌,欲弃之。有山翁梦神人绯袍玉带立于溪上,曰:“吾欲还溪故道。”明日雷雨大作,溪泛,忽从南岸,明堂周阔数百尺,遂定穴。门人李珙等筑治,更番,昼夜不息者月余,而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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