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塔拉早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阿尔沃,而且向阿尔沃谈过舍布卜妻子的情况。舍布卜说:
“哎,阿尔沃,别提啦!这次外出既不顺利,更谈不上成功,收获不大。麻烦不少。我知道,我弟弟每遇到难办的事,总会让我去办。这一次啊,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了虎口,若不是我命大,我也就不会来到这个地方了。我弟弟让我送弟妹走,一个旅伴也未派,因为害怕路上遇到敌人,我不敢走大路,只得在野地里寻路前进。我本来知道那个地方有一眼泉水,因过路人少,人迹罕至,故不论夏天还是冬天,水量都很丰富。女人们口渴了,又在没水喝的情况下走了两天,进入视野的只有苍天和大地,她们再也走不动了,相继躺在了地上,像死人似的,一动不动。我带上水袋,骑上马在山野中东奔西跑,向着我知道有泉水的地方走去,走到那里一看,不料泉水已经干涸,一滴水也没有看到,心中惊惶不已。正当我发疯似的寻找水源时,忽见旷野上出现了十名骑士,他们还赶着一群奴隶。我感到有救了,立刻跑过去,想找他们要点儿水。我走近他们一看,发现为首的却是那个大灾星赛里克·本·赛勒凯,就是在对付阿慕尔·祖贝迪一战中与你交过手,从我弟弟安塔拉手里逃掉的那个家伙。见此情景,我心生恐惧,担心他和他的那些魔鬼同伴找我的麻烦,立刻躲逃。我刚一转身,听赛里克喊道:‘你们看,这是舍布卜,安塔拉·本·舍达德的哥哥。那安塔拉把我弄得好惨,我对他心窝怒火。’随后,赛里克带着一个人策马追赶我,一直追到夜色降临。我口渴得要命,自感无力甩掉那两个人。就在我疲惫不堪时,那两个人在马鞍上都坐不住了,只得离鞍下马。之后,赛里克继续追赶我,使我濒临死亡境地。我知道,我一旦落入他的手中,他定会立即将我处死,于是我向荒野跑去,很快便藏身在沙丘之间。这时,我看到那赛里克左右寻觅,就像走失了狮崽的母狮一样着急。他转来转去找不到我,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后悔不已,只得原路返回,怏怏离去。我藏身的沙丘之间草丛茂盛,便躺在草上睡了一觉。我醒来之时,见周围已经没有危险,便站起来走去找我的同伴。那时我心想,我一定要弄到水才能去见他们,不然他们会渴死的。我转了三天三夜,却没有看到同伴们的踪迹,也未听到他们的任何消息。我不知道自己迷失了方向,还是记错了他们所在的地方,心想也许有人给他们弄到了水,然后把他们带到另一个地方去了。当我感到失望时,便去了麦加天房,心想:‘我一旦打听到你们的情况,我就到苏丹国或哈姆部族家园去找你们。’我到了麦加,听说我的侄子与坚巴尔之间发生的事情。”
阿尔沃说:
“我们到了这里,犹太人设陷阱暗算我们,用含有麻醉剂的酒将我们麻醉,给我们戴上了桎梏、镣铐……”
接着,阿尔沃把与犹太人及基督徒交战的情况以及如何借舍布卜的侄子埃苏布之手挣脱敌人的经过,从头到尾向舍布卜讲了一遍。
舍布卜听后问道:
“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还不转移呢?”
“我们之所以暂时在这里停留,是因为还未弄清坚巴尔和蒙面人苏伯阿的去向。我们听说这两个魔鬼带人去阿卜斯部族家园,因此,安塔拉心急如焚,想马上派人去探听消息,以便跟踪追击,遏制他们的行动。我们刚才还在谈论你,安塔拉说把你留在了你母亲那里,他说他很生你的气,不愿意和你一道征战。因为他羞于对埃穆莱谈他与阿卜莱闹崩之后的新婚情况。舍布卜,你要注意,不要当着埃穆莱的面谈他的新夫人的情况。”
二人边谈边走,不知不觉来到了安塔拉面前。舍布卜向安塔拉问安,走上前去,向安塔拉表示歉意,求安塔拉谈谈与埃穆莱的情况,但安塔拉什么也没谈。舍布卜说:
“你与犹太人之间发生的事情,都是因为你寻儿子心切。不过,应该感赞安拉默助,使你们平安摆脱了敌人的毒手。”
大家见舍布卜回来,无不感到高兴。舍布卜说自己又渴又饿,他们忙端来饭菜。舍布卜吃饱喝足后对安塔拉说: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呢?你是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还是留下等坚巴尔及其伙伴蒙面人呢?”
安塔拉说:
“我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我跟埃穆莱去讨伐苏丹国,而我的心却挂念着阿卜斯人,恐怕他们遭魔鬼洗劫;假设我去追击坚巴尔及蒙面人,又担心走岔了路,因此白劳苦一趟。”
舍布卜说:
“谁能解除你们的忧虑,告诉你们说蒙面人及其伙伴坚巴尔明天就到你们这里呢?”
“谁能告诉我们?”安塔拉急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就能告诉你们,那两个人明天天一亮,就到这里。”
舍布卜说罢,望着旷野,笑得像疯了一样。安塔拉说:
“喂,伊本·泽比白,难道你是个占卜师,甚至未卜先知?如若不然,你定是得了疯癫症。”
舍布卜说:
“凭安拉起誓,我脑子清醒,一点儿也不疯。你们看哪,那旷野上一名骑士正策马朝此地急奔,我猜想他是要到海伯尔堡来的。”
听舍布卜这么一说,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旷野。
安塔拉单独与舍布卜待在一起时,问起自己的妻子赛尔娃的情况,问究竟把她送到了阿米尔部族家园去了,还是有别的什么安排。舍布卜谈到路上发生的事情,安塔拉听后险些昏迷过去,急忙说:
“喂,女奴之子哟,你为什么不拼命去找他们,设法打听他们的消息呀?”
舍布卜说:
“一来有母亲和姨娘跟着他们,二来我也是太疲劳了,无力再去找他们。不过,你不要担心,不论是过路的阿拉伯人或贝杜因人,都会帮助他们安排住处的。”
安塔拉心急火燎,生气地说:
“你呀,你给我带来了忧虑和苦恼,我真忍受不住,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啦……”
二人正谈话时,忽见迈赛拉和埃苏布把那个骑士绳捆索绑带到了安塔拉的面前。
安塔拉问那个骑士:
“小伙子,告诉我,你是哪里人,是从哪里来的?”
[0598]亲人被俘
那骑士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请你们先告诉我,这座城堡遭了什么灾,致使居民们都跑到了城外栖身?”
阿尔沃说:
“这里的人暗算我们,我们把他们的家园捣毁了。你把自己的情况从实说给我们听听吧!如果撒谎,我们就用这宝剑让你的首级移位搬家。”
那骑士说:
“我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告诉你们。我的朋友坚巴尔·本·萨赫尔派我和蒙面人来向堡中居民报告他们即将回来的消息,他们带回大量战利品。在过去几天里,我们洗劫了阿卜斯部族家园,洗劫行动是在日出之前鸡鸣时分开始的,原因在于怕他们的部族卫士安塔拉在家阻止我们的行动。我们得知安塔拉不在村中,便大胆行动起来,赶走了他们的骆驼和马匹,坚巴尔和蒙面人杀死了他们的许多人,抄了他们的钱财,俘获了他们的那个名叫盖斯·本·祖海尔的族王,让其备受折磨。随后,坚巴尔及其伙伴们回返海伯尔堡,想看看安塔拉及其儿子、伙伴们的情况。”
安塔拉听后问:
“你们抓到了阿卜斯部族的女子或姑娘了吗?”
那骑士说:
“抓到了一个大家闺秀,她叫阿卜莱,是骑士英雄安塔拉的妻子;若不是我的堂兄坚巴尔爱上了她,那蒙面人早就把她杀掉了。因为蒙面人与安塔拉·本·舍达德之间素有无法化解的旧仇新恨。”
安塔拉听那个犹太骑士这么一说,更是火冒三丈,悲伤地叹着气,心几乎都要碎裂了。因为他的新娘被丢在了荒野上,他的第一位夫人被海伯尔堡的犹太人俘虏去了。安塔拉心想:“如果这样的事情轮到另一个人的头上,他定会落泪。”他立即命令他的儿子迈赛拉、埃苏布上马,其余的人也立刻跃上马背,由安塔拉领头踏着那个犹太骑士的马蹄印奔驰而去。埃穆莱挥剑将那个犹太骑士杀掉,同时说:
“这就是阴谋算计我们的那些犹太人当中的一个。正是那些犹太人让我们心如火烧。”
紧接着,他们骑上被杀的犹太人的马匹向着旷野飞驰而去。
安塔拉在淡忘阿卜莱之后,又为阿卜莱担起心来。因为他听说坚巴尔·本·萨赫尔俘虏并想夺去阿卜莱,使得安塔拉忐忑不安,自感阿卜莱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是无以替代的,他对阿卜莱的爱深深扎根在他的灵魂和肉体里。有人借马季农·莱伊拉马季农·莱伊拉:系阿拉伯伍麦叶王朝著名贞情诗诗人盖斯·本·穆劳瓦哈的雅号,意为“莱伊拉的情痴”。诗人生活在内志地区,阿米尔部族人。他自幼爱上美女莱伊拉,吟诗赞美她,抒发自己的爱情,并向莱伊拉的父亲求亲,遭到拒绝。盖斯苦恋不舍,最后因情而痴,在荒漠中四处游荡,与野兽为伍,不停地吟诗,呼唤着情人的名字,向人们诉说自己的痛苦和悲伤,最后因痴情而死,葬于沙漠。其爱情悲剧被后世衍化成传奇故事,广为流传。盖斯的诗感情真挚细腻,倾吐恋情缠绵悱恻,凄切动人。但也有学者认为盖斯只是传奇中的人物,是文人们据当时一些贞情诗诗人的爱情悲剧臆造出的典型,其诗是将同代诗人们的贞情诗伪托给他的。的诗来描绘安塔拉与阿卜莱之间的爱情:
忆吾深爱你,尚在乳婴期。
君之灵与气,融入我躯体。
你乃我灵魂,我永不忘你。
此生无恐惧,只缘心有底。
爱你至久远,零落裹殓衣。
因为阿卜莱让安塔拉当着众妇女的面吻她的脚,安塔拉愤然离去,心窝怒火。听那犹太骑士说阿卜莱被俘,安塔拉的心又软了,怜悯起堂妹来。使安塔拉感到奇怪的是只有阿卜莱被俘,而其余的妇女、姑娘则平安无事。
原来,安塔拉愤然离开阿卜莱之后,妇女们都对阿卜莱的过分举动感到难为情,纷纷幸灾乐祸地离开她而去,并说了一些令她肝肠断裂的话语。阿卜莱自觉痛苦难耐之时,对她父亲说:
“爸,你带我们离开这个家园吧!我的堂兄安塔拉远走之后,我在这个地方再也待不下去了,嫉妒者们的闲言碎语令我吃不香睡不安。”
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在村上人心目中的地位也一落千丈,眼前千重困难,耳闻骂声连天,谁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天,族王盖斯·本·祖海尔把马立克叫到自己的面前,对之一番责斥,短语长说。盖斯对他说:
“双角王,千角王之子啊,莫非你不知道我们的卫士安塔拉是愤愤离开你的家而远走的?我们千方百计想把他找回来,至今未能如愿。我们的家园一旦发生什么意外的事,你将看到后悔的人究竟是谁……”
阿卜斯部族中没有人不责备马立克,致使他不敢出门,整日闷在家里。这时,女儿阿卜莱要求他带她离开阿卜斯族人,马立克答应了,便带她和家人前去投奔阿米尔部族,期望找到阿密尔·本·图非勒,在那里住下来。马立克心想:“我住在阿密尔那里,看看我的侄子安塔拉从哪里来,如果他去了苏丹国,我就委托阿密尔为我与他从中说和;假若说和不成,我就长期在他那里住下来。”
阿卜莱跟着父亲趁夜色离开阿卜斯部族家园,在旷野、荒原上一直走到天色放亮。就在这时,坚巴尔和蒙面人遇上了马立克一行,将其随行的奴隶杀死,俘虏了马立克,劫持了阿卜莱及其母亲和哥哥阿慕尔,并对他们痛加折磨。所有这些情况都是安塔拉不在的情况下发生的。阿卜莱哀叹喊叫着,蒙面人及其同伴幸灾乐祸。蒙面人苏伯阿对阿卜莱说:
“该死的丫头,你那位不惧艰险、被你奉作英雄的黑奴到哪儿去了呢?”
阿卜莱哭着说:
“是我得罪了我的骑士英雄,是我自己毁了我的家园呀!”
随后,阿卜莱告诉蒙面人说,安塔拉一怒之下去了麦加,后随埃穆莱讨伐苏丹国去了。
蒙面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对坚巴尔·本·萨赫尔说:
“我看我们应该改道去阿卜斯人牧场,抢些骆驼、马匹,然后再决定去何方。”
坚巴尔说:
“恐怕使不得呀!因为反对我们的人很多,其中还有基督徒和犹太人,说不定会落得和阿德人和赛莫德人一样的命运。”
“你有所不知,那安塔拉实在厉害无比,即使亚历山大大帝及其大军在,安塔拉也会将其全部消灭,从他们的手中夺回城堡。安塔拉的福气和意志都是无限的。我之所以与他为敌,就是想征服他,取他的崇高地位而代之。安塔拉不仅意志坚定,而且有智有谋,所以才得到今天这种地位。安塔拉身上还有我未曾解开的秘密,我只有接近他,才能了解他。”
二人说完,便向着阿卜斯人的牧场走去,赶走了能够赶走的骆驼、马匹,带走了部分牧奴,之后向着海伯尔堡走去。
坚巴尔和蒙面人没走多远,忽见身后有若干骑士策马追来,势如猛虎下山、饿狮扑食、离弦之箭、刺出之矛。蒙面人苏伯阿回头望去,发现追他们的领头人是族王盖斯·本·祖海尔,只见他的头上空飘着鹰旗,身后跟着千名骑士,而蒙面人与坚巴尔身边只有三十名骑士。蒙面人对坚巴尔·本·萨赫尔说:
“追我们的是阿卜斯族王盖斯。他带着大队骑士,都是敢于冒险的英雄。如果我们能把这些骑士消灭,便没有战胜不了的人马了。立即拨马回击,给他们一点儿颜色看看,就地与他们决战吧!”
仅仅蒙面人和坚巴尔两骑士出战,面对数倍于他俩的阿卜斯骑士,一阵矛刺剑削,战火炽燃,追击他们的阿卜斯骑士多数丧命,族王盖斯及其弟弟哈里斯·本·祖海尔受伤被俘,同时沦为俘虏的还有若干名阿卜斯骑士。随后,蒙面人和坚巴尔带着俘虏追赶带着战利品的那些手下人去了。那些幸免于丧命的阿卜斯骑士只能留在荒原上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