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来德·海斯阿米说:
“胡麻木,你要将这个小子拿下,为你的兄弟们报仇雪耻!”
胡麻木策马冲了过去,势如猛狮出林,决计与鲁必阿一争高下。刹那之间,马蹄扬尘,遮住了双方观战者的视线,二人相互搏杀起来。鲁必阿眼疾手快,一矛刺入胡麻木的腋下,矛头穿肩而出,胡麻木顿时一命归阴。
接着,第五、第六个被马蹄踏死;第七个命归坟墓;第八个命断剑下;第九个倒地身亡;第十个落马丧生……眼见众兄弟命丧鲁必阿手下,杜来德·海斯阿米再也忍耐不住,蒙昧时代的热情在他的胸中翻滚,阿拉伯人的豪侠义气在他的头脑里涌动,于是用马靴狠踢马腹,只见他的坐骑似飞鸟如闪电,像箭离弦一般,朝着鲁必阿扑将过去,同时发出声声呐喊……
[0651]捉放主帅
杜来德·海斯阿米边策马飞奔,边吟唱道:
几多英雄汉,命丧我马前!
空怀满腹志,血洒终抱憾。
多少林中狮,见我顿瘫痪!
剑出坐骑倾,矛刺敌胸穿。
劝你快逃命,免身受熬煎。
须知战火烈,乳儿失童颜。
吾乃战争磨,久转不知倦。
鲁必阿见杜来德朝自己扑将过来,知其有些实力,于是挥矛迎战,心比铁坚,奋勇向前,同时吟诗回敬道:
心怕战火起,幸德泪潸然。
娇妻莫泣哭,克敌不费难。
剑削首级落,矛刺群马散。
向喜战火激,何曾惧狼烟。
多少大军至,见我忙逃窜。
几多部族王,遭俘心胆寒。
吾在此挺立,万夫休过关。
幸德莫多问,大限尚且远。
鲁必阿吟罢诗,朝着杜来德·海斯阿米猛冲过去,想一举将老将送入地府。杜来德挥剑拨开鲁必阿的长矛,继之向鲁必阿发动猛烈进攻。二人之间的激战开始,谁都想把对方置于死地。几个回合下来,杜来德已感疲倦乏力。鲁必阿觉察到对方已经厌战,于是调转矛头,挥动矛杆朝着杜来德的前胸狠狠戳去。杜来德顷刻落马摔倒在地上。鲁必阿的仆佣米夫塔哈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杜来德绳捆索绑。随即,鲁必阿向杜来德的其余伙伴冲杀过去。
鲁必阿纵马驰骋,挥矛舞剑,不多时已将那支大军打得七零八落,既听不到他们的喊声,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日近黄昏,鲁必阿就地搭起帐篷,吃过饭,开始休息,决计就地过夜。鲁必阿令仆佣把杜来德带上来。顷刻,杜来德被带到鲁必阿的面前。鲁必阿眼见杜来德被俘的屈辱模样,急忙站起来,走上前去,为他松开绑绳,然后对他说:
“明眼公,请不要因为被俘而感到难过,因为首先向我发动进攻的是你们。你是长老和主帅,是你带他们来的。我不希望人们说你这样的大英雄竟落在鲁必阿·本·穆克代姆的手中;如果他们这样说,会使你有失体面。因此,我为你留下一条命,即使你受些委屈,这也是报应。”
杜来德听后,连声感谢、赞扬鲁必阿的善意,并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杜来德说:
“鲁必阿,我们冒犯了你,是我想把你的妻子幸德从你手中夺走,是我伤害了你,因此安拉惩罚了我们。作恶的人们自然命短,非遭杀,便有大祸降临到他们的身边,正如民谚所云:以德报德,至贵当属主动者;以怨报怨,主动者最为险恶。”
鲁必阿听过杜来德这番话,将他的坐骑还给了他,让他骑上马去寻他的伙伴,然后和他们一起返回家园,免得那些人先回到家,将他遭俘的消息告诉乡亲。
杜来德骑马追自己的伙伴们而去。伙伴们怕主帅斥责他们,他们一直在旷野上等着杜来德。杜来德回到他们中间,把鲁必阿善待他的情况一讲,伙伴们无不惊诧万分。他们说:
“主公,凭安拉起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能像鲁必阿这样的做善事的人。他是以德报怨啊!”
他们向着自己的家园策马驰去。杜来德吟诗赞扬鲁必阿的善行:
骑士行善事,未闻亦未见。
所遇骑士多,从无此表现。
笑貌脸上挂,似剑光闪闪。
挥矛御来敌,悉心保美眷。
见我似猛狮,欲将羚羊衔;
他像护狮崽,迎战扑向前。
诚赞鲁必阿,善哉位登天。
方悔吾大错,虚妄见而显。
唤声鲁必阿,我的好伙伴。
但知其父母,姓甚名为何!
杜来德·海斯阿米带着手下骑士穿旷野,越丘山,向着自己的家园直奔而去。
鲁必阿放走杜来德·海斯阿米,即整理行装,然后护卫着妻子、母亲和妹妹的驼轿起程。仆佣赶着骆驼紧紧跟在后面,奔向自己的家园。
鲁必阿如愿娶上了幸德为妻,心中对族人斥责的忧虑也已消失,因此感到心满意足。他想到自己此行的巨大收获,想到自己征服了一位阿拉伯老英雄,不禁诗兴大发,欣然吟诵道:
尘烟业消散,娇妻得安然。
荣耀杜来德,被俘现低贱。
来时气势凶,挥矛火星闪。
终求我怜悯,方将英雄唤。
赞我行与德,今得亲眼见。
幸免眠荒野,未化禽兽餐。
鲁必阿吟罢诗,护卫着妻子、母亲和妹妹的驼轿,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原野上。他们又走了没多远,忽见前方荡起一缕烟尘,袅袅升腾,直上天空。片刻过后,烟尘下闪出一队人马,向着他们飞驰而来,看上去有六十名骑士,个个披坚执锐,人人似狮如虎。
鲁必阿眼见那缕烟尘正向自己移动过来,立即吩咐米夫塔哈按照阿拉伯人的习惯,将驼队的首尾拢在一起,米夫塔哈立即执行主人的命令。之后,鲁必阿对米夫塔哈说:
“你去打探一下这些人的情况,快去快回。”
米夫塔哈策马飞驰而去,高声问道:
“喂,阿拉伯骑士们,你们从何方而来,要到哪里去?你们是哪个部族的?”
一位彪形大汉大声回答:
“小奴才,我们是坚强勇敢、视死如归的阿卜斯、阿德南部族骑士。”
“你们的头领、族王是何人?”米夫塔哈问。
“我们的头领是一位善使长矛利剑、闻名阿拉伯各部族的骑士英雄。”
“我们是忠实、守信的凯纳奈部族人。我们的头领名叫鲁必阿·本·穆克代姆,是一位闻名四方的骑士。”
“你回去告诉你们的头领,让他留下财宝,赶快逃生,免得命丧荒原野外。”
米夫塔哈回到鲁必阿面前,说:
“主公,向我们开来的这些人是阿卜斯部族骑士,他们说他们曾经征服了许多部族,英勇善战、视死如归。他们要你把财宝、骆驼留给他们,赶快逃命。主公,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今天我们要大祸临头,你要面临灭顶之灾了。因为征服了许多英雄豪杰的当代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就在他们当中。主公有所不知,那安塔拉武艺盖世超群,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靡,曾俘获过许多了不起的英雄,其中包括你的父亲穆克代姆。你父亲第一次出征时就被安塔拉俘获,手下大军被他驱散。你父亲被他剃掉胡子和额发之后才被释放。”
鲁必阿听后大惊,忙问:
“我父亲带着大军,他是怎样俘获我父亲的呢?你就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讲给我听吧!”
[0652]初闻英雄
米夫塔哈说:
“主公,你有所不知,阿卜斯部族中有个齐亚德部族,他们一贯敌视安塔拉·本·舍达德。有一天,安塔拉与齐亚德部族之间发生了冲突,安塔拉便带着基拉德家族所有的人躲进了来德姆山中的立马勒谷。不久,努阿曼国王集结了阿拉伯各部族的大批骑士对安塔拉进行围剿。你的父亲栽德·穆克代姆也在努阿曼国王大军手下。双方大军和解之后,你父亲被安塔拉剃掉了胡子和额发,然后方才得到释放。我所了解的情况就这些,全都告诉了你。”
鲁必阿听后说:
“既然那安塔拉如此大胆,竟敢剃掉家父的胡子和额发,伤害家父的尊严,我今天就要抓住他,削下他的首级,杀掉他的家人和同伙。”
说罢,鲁必阿带上武器,跃上马背,纵马冲入战场,准备与来敌大战一场。这时,剑来矛往,对搏激烈异常,高热胜过火炭,苦涩令人难以承受。一会儿工夫,鲁必阿俘虏了多名骑士,其中包括埃苏布。接着,迈赛拉又冲上了战场,经过几个回合的拼杀,迈赛拉抵挡不住鲁必阿的凌厉攻势。鲁必阿眼疾手快,一矛刺中迈赛拉的身体一侧,伤及了他的三根肋骨。迈赛拉只觉一阵剧痛,落马倒地。鲁必阿向着其余的阿卜斯骑士冲杀过去,迈赛拉见鲁必阿已放开自己,于是急忙上马返回同伴中去。
阿卜斯骑士们见迈赛拉形容狼狈,急忙迎了上去。他的叔父马兹尼问他:
“迈赛拉,那骑士武艺如何?”
迈赛拉说:
“那骑士太厉害了,矛头上附有死神,膂力强劲。假若他想杀死我,我也早就没有命了。他是用矛头伤了我的肋骨。”
“我看他只是个少年郎,不过是个平常英雄罢了。”
“不!他坚强胜过铁,是一位真正的骑士英雄,所向无敌,无人能比……”
话未说完,迈赛拉昏迷了过去。大家急忙赶来,为他脱掉身上的锁子甲,扒开他的战袍,发现他的肋骨果然有伤,忙为他包扎好伤口,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迈赛拉离去之后,鲁必阿回到原地,高声叫阵道:
“阿卜斯骑士们,今天是争高低之日,谁来与我交战呀?”
马兹尼问:
“谁想出列与他交手?”
结果没有人应声,畏惧之情显而易见。
眼见丈夫如此勇敢善战,势不可挡,坐在驼轿里的幸德欣喜不已。马兹尼对阿卜斯骑士们呼喊道:
“弟兄们,冲啊!拖住他,等待家兄安塔拉到来!”
马兹尼话音刚落,一位彪形骑士朝着鲁必阿冲去。鲁必阿立即迎战,仅仅一个回合,便将那骑士抓为俘虏,随后,把他交给了米夫塔哈,将他送到关押埃苏布的地方。
鲁必阿见无人出来与他交战,便走到妻子幸德的驼轿旁。妻子对他说:
“鲁必阿,你遇到的这些骑士厉害吗?”
鲁必阿回答道:
“他们都是原野上的雄狮,但他们都败在了我的面前。若不是天色已晚,我定把他们的东西全抢为战利品。”
米夫塔哈说:
“主公,这些人在等待着他们的骑士英雄的到来。那位骑士英雄就是你抓到的那个俘虏的父亲,好像他在等待着他的父亲来救他。他们等待的那位骑士英雄曾战胜了许多阿拉伯豪杰,其中有阿慕尔·祖贝迪、绰号蒙面人的苏伯阿、阿密尔·本·图非勒、长矛大王埃什姆、阿巴斯·本·米尔达和阿慕尔·本·阿米里等。阿拉伯人都知道他勇敢善战,武艺高强,无人能敌,确实了不起,你对他要特加小心,躲着他点儿为好。”
鲁必阿说:
“米夫塔哈,你不要害怕!如果我和他真有机缘在战场上相遇,你将看到你的主人如何大显身手。”
说罢,鲁必阿回到幸德的身旁,妻子高高兴兴迎接他,亲吻他,并对他说:
“夫君,你是夜空的明月,像你这样的英雄天下少有,你的族人都为你感到自豪,无不希望沐浴你的光辉。”
阿卜斯人因何在这个地方遇上鲁必阿了呢?
阿卜斯人挣脱了阿慕尔·祖贝迪,返回舒尔拜大地和赛阿德山,见到安塔拉·本·舍达德,谈到阿慕尔·祖贝迪如何背信弃义,还谈及鲁必阿·本·穆克代姆如何叮嘱他们赶快离去,以免被俘,并且说:
“鲁必阿对我们说:‘你们谁能平安返回,就把我的情况告诉大英雄安塔拉。’”
那个平安返回的骑士对安塔拉说:
“我回来了,把鲁必阿·本·穆克代姆的情况全都告诉了你。”
安塔拉·本·舍达德听后,立即跃上马背,带着由众骑士和儿子、弟弟马兹尼、阿尔沃·本·沃尔德及其手下人组成的大军向着凯纳奈部族家园飞驰而去。路途中,他们经过叶仕库尔部族家园,对那个部族发动突然袭击,抢到了大批骆驼和财宝。当安塔拉和阿尔沃保护着驼队正前进时,忽见一哨人马追了过来,为首的是叶仕库尔部族的骑士英雄基亚仕·本·塔里布。基亚仕外号“阿拉伯魔鬼”,曾亲临拜斯沃斯之战,与哈尔斯·本·阿巴德交过手。基亚仕追上安塔拉·本·舍达德之后,高声喊道:
“歹人之子,今天我就要让你蒙受羞耻和屈辱,夺回我的骆驼和财宝!”
基亚仕把头靠在马鞍前面,挥动着长矛,向着安塔拉猛冲过去。安塔拉立即迎战,二人之间刺杀开始。基亚仕首先刺出一矛,安塔拉举盾挡住;安塔拉舞剑狠狠削去,基亚仕顿时身首分家,脑袋离开双肩,飞落在地。接着,安塔拉和阿尔沃一起向着基亚仕的其余伙伴冲杀过去,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便有五十名叶仕库尔骑士倒在血泊之中,幸免丧生者纷纷逃窜。安塔拉收拾起战利品凯旋,回到营帐休息过夜。
一夜无话。天亮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他们正要出发时,忽见基里尔匆匆赶来,大家问他有何情况,他便把埃苏布被俘、迈赛拉受伤之事告诉了安塔拉。
安塔拉听基里尔这样一说,立即飞身上马,由基里尔带路,去救他的儿子埃苏布和迈赛拉。
鲁必阿未与阿卜斯人厮杀多大一会儿,便有五十名骑士成了俘虏。最后一个出阵与鲁必阿交战的是安塔拉·本·舍达德的外甥海塔勒。海塔勒与鲁必阿大战数回合之后,已感疲惫不堪,此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响声如雷。骑士马匹为之一惊。众骑士朝着喊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听那个人喊道:
“闻名遐迩、骁勇善战的骑士英雄安塔拉·本·舍达德来也!”
听到安塔拉的喊声,阿卜斯人欢呼雀跃,把头巾高高抛向空中,连声呼喊:
“骑士之王来啦!骑士之王来啦!”
此时此刻,鲁必阿正忙于与对手交战,没有留意安塔拉的到来,而是向海塔勒猛扑过去,将海塔勒生擒,继之绳捆索绑带走,将他与被俘的同伴们押在一起。
在无人应战的间隙鲁必阿对米夫塔哈说:
“你去看看那些阿卜斯骑士现在正干什么!”
米夫塔哈走去,片刻转回,对鲁必阿说:
“主公,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来啦,阿卜斯人正在为他欢呼呢,你可要小心啊!”
鲁必阿听后说:
“把我那匹小马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