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大军来到战场,遍野长矛林立,旌旗招展,剑闪寒光。图德·艾图瓦德和安塔拉·本·舍达德手握长矛,跃上马背,开始拼搏对战。二人各自有声大喊,随即两人像两片大海的波涛一样相互倾压,又像两座大山似的互相对撞。相互之间仇恨有增无减,拼杀激烈异常,致使双方骑士以为苍天因看到人间的相互搏杀而怒气大作,欲降末日给可怜的人们。图德·艾图瓦德与安塔拉·本·舍达德剑来矛去,策马飞驰,一个时辰,对搏足令观者因胆怯而周身颤抖,顽石因之碎裂,童子因惊惧而头发变白,人们从二位勇士之间的搏斗中得知死亡的苦涩和生存的甜蜜。
图德·艾图瓦德与安塔拉·本·舍达德时而像大山一样相互对撞,时而又像山谷一样彼此分离,时而见二人在马鞍上翻滚,时而又见二人在马鞍下翻滚,时而又见二人在马镫子上挺立,险象环生,惊魂夺魄,即使观者是骑士英雄,也能从二人的对杀中学习到出入战场的本领。那二人不愧为骑士雄杰,挥矛舞剑,时刺时砍,真假难辨,战马飞驰,快若闪电,致使观战者以为二人的坐骑可以高飞天上,就像地上的魔鬼,根本不把死亡挂在自己的心间。双方彼攻此守,此进彼退,时而像开玩笑,时而又像认真,时而相互纠缠,时而互相对拼,时而相互拉扯,时而推搡,时而左冲,时而右杀,时而两匹战马对撞,时而双方策马后退。对搏激烈胜过炽燃的烈火,直至双方手中的盾牌破裂,剑折矛断。骑士感到心慌意乱,战马因疾驰良久而如同沐浴在汗海之中,变得像水蛭一般。
观战的骑士们纷纷后退,为二人让出更大战场,眼见二人斗志不减,不免感到担心害怕。图德·艾图瓦德与安塔拉·本·舍达德一直相互搏杀到日挂中天,二人均感到干渴难耐,都想饮水解渴,这才认为难以支持战斗,丢下了手中的武器。
顷刻,二人又相互对抓起来,图德·艾图瓦德一把揪住安塔拉·本·舍达德的肩膀,用力一拉,鹰爪似的手指甲穿过了安塔拉的甲衣,刺进了安塔拉的皮肤。安塔拉顿觉疼痛难忍,如同火烧一样……
[0753]殊出意料
安塔拉伸出左手,一把揪住图德的脖子,高声喊道:
“穆罕默德,光荣的先知穆罕默德……”
安塔拉竭尽自己的臂腕之力,加上伟大安拉的意志和先知穆罕默德的默助,顿觉力大无穷,用力一扯,几乎将图德的头拧下来,令之窒息。紧接着,安塔拉伸出右手,一掌猛击图德的前胸,把他打倒,图德仰面朝天躺在了地上。
那是致命的一掌,图德·艾图瓦德国王当即命丧。因为安塔拉借助的是奇迹创造者的力量。
安塔拉知道图德命已归天,立即离开那里,高声喊道:
“阿卜斯骑士,冲啊!阿德南骑士,冲啊!安拉决不会让任何人看着我们而幸灾乐祸!”
安塔拉跃上马背,向着敌人的大军冲杀过去。叶克苏姆国王的大军紧随其后,惊赞安塔拉膂力过人,欢呼他将敌军统帅图德·艾图瓦德国王置于了死地。
图德国王的手下骑士大军见他们的统帅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知道他已经丧生,感到灾难无比沉重,决计与敌军一拼。但是,他们毕竟力量有限,仅仅与阿卜斯骑士搏杀了三个时辰,便再也无力还手,连招架的力量也丧失一空,只有夺路而逃,有的向着荒野狂奔,有的直返他们的大本营。
安塔拉带着手下骑士跟踪追击,一直追击到黄昏时分,眼见夜色即将降临,方才打算返回。他们立即收拾起溃军丢下的武器、马匹、财宝,获得了大量战利品。
安塔拉说:
“我一定要奔赴敌人的国中去,救出我的朋友阿尔沃和我的儿子。”
这时,艾卜·戴哈鲁基走来,对安塔拉说:
“主公大人,谁会阻止你实现自己的愿望呢?谁敢在这件事上反对你,必死无疑。我带着这把利剑,第一个跟你出征。赞美伟大主神让我摆脱了那个恶狗。”
安塔拉听他说出这样一番胡话,立即对他说:
“你这个糟老头子,你昨天不是还对图德·艾图瓦德这样说吗:‘主公,请不要责怪我,我是你的奴仆艾卜·戴哈鲁基,理当全力为你效劳。我是跟着这帮坏家伙来的,本想从他们手里捞些东西,以便带给家人。凭拉特、欧萨二女神起誓,你杀他们时,千万不要连我也杀掉,因此剥夺我的生命。我已经示意他们不要杀你,但他们不接受我的意见,以为我在说胡话。’艾卜·戴哈鲁基,你就是这样低三下四地乞求他们可怜你,你怎会跟我去讨伐他们?”
阿卜斯骑士们听安塔拉重复过艾卜·戴哈鲁基对图德·艾图瓦德说过的那番话,相信他必死无疑。安塔拉又对艾卜·戴哈鲁基说:
“我想让你给我带路,我们就跟在你的左右前进。”
艾卜·戴哈鲁基又开始呻吟,嚷自己的肚子疼。他说:
“主公,大英雄,凭天房起誓,我那样说,只不过想嬉耍一下那个恶狗,千万不要责怪我。请主公宽谅我这一次,但期我能带路。无论如何,我是你的伙伴,是你的一名助手。”
安塔拉一笑,然后睡觉去了。
一夜过去,天明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安塔拉一声令下,大军出征,向着小斑鸠岛浩浩荡荡进发了。
安塔拉行进在大队人马的最前面,因挂念被俘的儿子而心情低沉,又想到阿卜莱以及众邻里,不禁诗兴涌动,难以抑制,随口吟诵道:爱妻阿卜莱,希贾兹久住。
回望赛阿德,思念伴征途。
堪达盖哈坦,皆可问清楚:
叶克苏姆王,阿曼城相晤。
阿密尔骑士,哈瓦津部族,
一起来助我,众敌无逃路。
攻克阿卡堡,血流若雨注。
群敌已溃逃,激战未结束。
图德王强霸,拳出人卧土;
苍鹰餐其尸,鸦群盘飞舞。
吾属阿卜斯,志高盖万物。
今当骑士王,芳名留千古。安塔拉吟罢诗,率领大队人马越旷野,穿荒漠,行军七天,第八天一早,便临近了那座名叫“小斑鸠岛”的地方,他们立刻准备好甲胄、长矛和宝剑,向着那座岛走去。
图德·艾图瓦德国王离开那里之前,把守岛任务交给一位名唤“沙姆赫·本·赛义德”的骑士英雄。沙姆赫·本·赛义德足智善断,勇敢过人,善于应付一切灾难,见地高超,遇事总能拿出正确意见。图德国王给他留下五千名骑士,将守岛大任托付给他,自己带兵放心地踏上了征程。
时隔不久,溃逃回来的兵士把图德·艾图瓦德国王及其手下人马丧命在安塔拉手中的消息一讲,沙姆赫·本·赛义德听后,立刻意识到安塔拉定会率领大军到岛上来,于是召集手下将领,对他们说:
“众多将领,你们都知道图德国王勇敢善战,但我已经得知,他已经被一个名叫‘安塔拉·本·舍达德’的人所杀,而且我断定这个人定会来进攻我们。鉴于此,我有一个想法,即立刻释放俘虏,并向他们赠送锦衣,同时派我们的妇女出来去迎接他们,要求他们原谅、宽恕我们,我们保证善待他们,服从他们的意志。如果我们照这样行事,定会换来家园和国人平安。因为我已听说他与叶克苏姆国王本是冤家对头,后来却全力帮助叶克苏姆国王保卫家园,终于结为好友。”
伙伴们听后,异口同声说:
“你的想法很好,就照你的意见办,没有人反对。”
说罢,沙姆赫·本·赛义德下令把俘虏放出来,向他们各赠锦袍一袭,并让他们骑上高头大马。获得自由的俘虏一时纳闷,不知道他们自己为什么突然得到这般善待。
正在这时,忽见几个人走来,异口同声对沙姆赫说:
“将军阁下,有消息说一支大军朝我们开来,战马扬起的烟尘铺天盖地,遮住了大山。”
守卫城堡的骑士们放眼望去,果见叶克苏姆国王和安塔拉率领的大军扬起的尘烟滚滚,旌旗招展,人喊马嘶,头盔铠甲在太阳光下闪闪发亮。沙姆赫看到这番景象,急忙走到迈赛拉和阿尔沃跟前,善言以求,请他们保卫他和他的国家以及他的所有财产。迈赛拉等人一口答应保卫他的国家、财产及国中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沙姆赫带着迈赛拉和阿尔沃一起骑马出城,三人身着金丝绣花锦袍,金光闪烁,壮美绝伦。城中众多人步行走在他们的前面,被俘的骑士青年为自己得到自由而欣喜若狂,岛民们争相为他们效力,另有五十名妇女陪伴着他们步行前进,连声求他们保护。
安塔拉看到妇女们赤着脚前进,而且连头巾都没有蒙,又见岛上居民全都步行着朝他们走来,他的儿子及好友阿尔沃骑着马跟在后面,自感惊奇不已,又觉欣悦难抑,心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0754]囚徒情恋
迈赛拉、阿尔沃和沙姆赫一看到安塔拉,立即离鞍下马,走上前去迎接。
埃苏布眼见这番情景,对父亲说:
“父亲,这里的人对我们这么友好,千万不要让军中的任何人伤害他们。”
安塔拉说:
“被俘的人都已脱离桎梏,人们又这样热情地迎接我们,我们怎好再去伤害他们呢?”
随即,安塔拉劝妇女们离开那些男子们返回城中,他则和儿子们在当地长老们的陪同下向城的方向走去。当地人已经准备款待来客,并给他们安排宿营之地。安塔拉的人马在城郊搭起帐篷过夜,让儿子们及伙伴们聚集在他的周围,交杯把盏,欢快痛饮,不知不觉已到鸡鸣时分,这才散席,各自就寝。
安塔拉正要入眠时,忽听好友阿尔沃·本·沃尔德伤心地抽噎起来,间或唉声叹气,似有什么难言的心事,继之又悲叹道:恋情令硬汉,锐气消一时。
谁料吾今日,张皇若有失。
爱神力何巨,将我抛云里。
相思一把火,炽燃入肝脾。
此间见女神,威力缚雄狮。
身若坠云雾,漫颊泪不止。安塔拉听阿尔沃吟诵的诗歌,对他说:
“喂,剑公,快把你的心事讲给我听,也许我能帮助你以偿心愿。你究竟为何伤心落泪呢?”
阿尔沃·本·沃尔德说:
“骑士之王,你有所不知,我们被俘之后,在岛上被囚房间就在图德·艾图瓦德国王的王宫旁边。图德国王有位妹妹,名叫‘沃德阿特’貌美绝伦,丰姿绰约,亭亭玉立,酥胸高耸。她常常探出头来望着我们,和我们交谈,语调温柔,口齿伶俐。兄弟,不瞒你说,我第一眼看到她,她的美貌就把我的心夺去了,她的影像总是在我眼前晃动,占据了我的全部心神。我的这种相思之情,实在羞于对你的儿子讲,因为我怕侄子们说我意志薄弱,责备我没有出息,尤其是我们正在囚牢之中,哪敢有这种恋情非分之想。阿卜斯卫士,凭创造今日和昨天、令日出月落的主神起誓,每当我想到沃德阿特公主,想到我们就要离开这里返回故乡之时,我浑身就像没有骨头一样瘫软,肝胆俱焚,失神丧魄,不知有今天还有没有明天。”
安塔拉听阿尔沃这样一番表白,对他说:
“剑公,你只管放心,千万不要为此忧虑伤感!但期安拉默助我去掉你这一相思病,明天一早,我就用我的智慧为你办这件事,让那位公主甘心情愿做你的新娘,因为我们保住了他们的生命财产,没做任何伤害他们的事情。”
阿尔沃听安塔拉这么一说,心境豁然开朗,立即起床,简直不敢相信天色已亮。
天明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当地的长老和部族头领们纷纷来到安塔拉面前致意问安,祝贺他摆脱了一切忧烦。他们说:
“骑士之王,我们备好了筵席,请你和你的部族头领们赴宴,让我们聚会欢颜一番。”
安塔拉一口答应,随即和儿子们一同上马,带上五十名骑士进城而去。长老们带着他们穿行街巷胡同,那里的富丽堂皇景象让他们目不暇接,惊异万分。
随从安塔拉赴宴的有穆基德·本·马利克;在安塔拉的心目中,马利克的这个儿子比他自己儿子的地位还要高。
城中人站在屋顶上和墙上,争相一睹安塔拉的姿容,无不惊赞安塔拉身材魁梧、天庭饱满、地廓方圆、体格健壮。
安塔拉一行一直来到图德·艾图瓦德的王宫。那王宫仅离海岸三里。安塔拉及阿卜斯骑士们来到宫下,眼见建筑堂皇富丽,个个惊诧不已。他们进到宫中,在大殿里坐下。安塔拉让穆基德·本·马利克坐在中心座位上,自己则坐在他的面前,完全出于对他父亲马利克的敬重,恐怕穆基德遇到什么不测。安塔拉让手下部分骑士手握宝剑站在大殿门口,他们人人身披铠甲,个个全副武装,随时待命。安塔拉抽出自己的青锋宝剑,横放在膝上,以防不测发生。他们人人高度警惕,个个精神集中。
旋即,宫仆们摆上筵席,饭菜丰盛,色香诱人,长老们腰束宽带,为安塔拉及其手下骑士送菜斟酒,殿内充满欢庆气氛。
正当他们开始畅饮、有说有笑之时,无意间朝大海望去,忽见五十条船像鸽子一样朝岸边飞来。船靠岸之后,骑士们押着一群俘虏直奔王宫而来。长老们见此情景,速派人去打探消息。片刻后,探马们高高兴兴回返,长老们问他们:
“有什么情况?”
“这些船从阿曼来,那些俘虏中有叶克苏姆及其亲属、伙伴、侍卫等。”探马们说。
接着,探马们说图德·艾图瓦德国王的母亲赛赫米王母带领的海上骑士攻克了阿曼城,杀死了那里的所有骑士,俘虏了叶克苏姆国王及其族中头领,将他们带了回来。探马们还谈到太后赛赫米到了阿曼城,那里恐慌一片。她在阿曼城住下,等待她的儿子图德国王从陆路到达那里,然后两军一起合攻其他国家,并将那些国家占领,杀掉那里的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