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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768]魔鬼峪中

片刻之后,烟尘下闪出一彪人马,原来是由各部族人组成的一支庞大队伍,他们齐声向杜来德·海斯阿米长老及其身边的人致意问安,说:

“长老大人,迈斯陶阿与阿卜斯部族卫士之间在天房发生的事情,我们全都听说了。我们是特地来向阿卜斯卫士表示祝贺的,祝贺阿卜斯卫士彻底战胜了那一伙人,终于把他的诗文挂到了天房上原来所挂的地方。”

杜来德长老听后,为自己的好友安塔拉感到高兴,知道安塔拉已在阿拉伯人的心目中享有崇高地位。大家立即骑马出来迎客,在附近山冈上给他们搭起帐篷,让他们住下,随后屠驼宰羊,大宴三日,一番热情款待。

随后,他们要求骑士之王安塔拉为他们提供保护,安塔拉即令阿尔沃提笔写信给各个部族,要求他们不要对抗、攻击某某部族;如若不然,安塔拉定会跃马进行征讨,并将对抗、攻击者的所属部族上上下下、大大小小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阿尔沃按照安塔拉的要求写了一千五百封信,分别送往从达黑耶部族到拜希勒部族的一千五百个部族。

宾客们已经整好行装,准备上路返回。阿卜斯骑士们在安塔拉的带领下为他们送行。他们陪宾客走了一程又一程。千里送客,必有一别,走了整整一天,安塔拉方才与宾客们告别返回舒尔拜大地。

阿卜斯人过着富裕生活,平静安乐,直到粮酒耗尽。安塔拉对阿尔沃说:

“你准备带着你的人马离开这里去劫沙姆商人吗?”

埃杜班及其兄弟们也想随阿尔沃出发,但安塔拉对他们说:

“你们先在家园中待着,等我们得到沙姆贩酒商人到来的准确消息时,再一道去会他们,到那时方才能够安全地满载而归。”

埃杜班及其弟兄们听后,完全同意父亲的安排,各自回帐篷歇息。

安塔拉回到阿卜莱身边,想念之情自不待言表。阿卜莱听安塔拉说要外出,又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于是问:

“你又要去哪里呀?”

安塔拉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告别阿卜莱,向帐篷外走去,看到阿尔沃及其手下人已在那里等着他,立即飞身上马,随着阿尔沃走去,其余的人也紧跟其后。

行进在大队人马最前面的是舍布卜,只见他像鸵鸟一样奔走在荒野上。舍布卜问安塔拉:

“我们该向哪里走啊?”

安塔拉说:

“你就把我们带往酒多的地方去吧!”

“我想一个名叫‘泰马’的大地正是理想的去处。到那里去有两条路可走:其一,取道伊拉克大地,有一个月的路程;其二,走右边这条路,只要十一天就可以走到。不过,走右边这条路要过一个林谷,那里是魔鬼出没的地方,人称之为‘魔鬼峪’,谁都无法通过啊……”

“这是什么话?我们连人都不怕,还怕什么魔怪吗?你只管在前面带路,我们一定要过一过那道鬼谷,就让那些魔鬼与我们较量一下吧!”

说到这里,安塔拉心潮澎湃,诗兴大发,脱口吟诵道:战火燃起时,堂妹切莫怕。

你的帐篷前,雄狮守卫着。

倘有敌来犯,定让其胆惊。

手起青锋落,夜尽日东升。

纵使群魔至,无畏亦无忧。

敢将大地抓,若地有把手。

吾主造就我,责在除伪信。

直到穆圣出,正教照乾坤。

若主假岁月,吾定登高门;

依然入正教,挥剑斩敌人。

毕生事先知,奉主扶圣人。

东征复西战,碎石闻烟尘。

愿诸君作证,誓做正教徒。

自打今日起,直到身入土。安塔拉吟罢诗,阿尔沃对他表示感谢,并说道:

“你的诗妙极了!”

舍布卜在前面带路,他们紧紧跟在后面,穿旷野,越荒原,一连行进数日,终于临近了魔鬼峪。安塔拉对舍布卜说:

“就让我们在这里住下吧!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们一定要在这里住一下,让这里的树木百草好好看看我们!”

大家一致表示同意,于是就地撑起帐篷住下。

安塔拉右手握剑柄,左手持盾牌,向着谷中走去。他边走边左顾右盼,忽见一棵大树出现在面前。那是一株希腊巨梣树,树干足有十个人合抱那样粗大,树旁有一道泉水从山石上倾泻而下。眼见此景,安塔拉由衷赞美伟大安拉的造化之功。

正当安塔拉沉思,暗自惊赞创造万物和日夜的主神之时,忽听一种类似惊雷般的话音响在耳边:

“喂,歹人之子,你在家园里向人类发动进攻还不感到满足,而今又向神鬼挑战吗?我是绥麻木·本·舍勒加木。收起你带来的一切,你就等着死吧!”

安塔拉听那番话是从巨梣树传出的,于是拔剑出鞘,朝着大树走去。

据传,这个魔鬼有一段奇妙的故事。许久之前,他被一名祭司关押起来,因为祭司认为只有出生在希贾兹的骑士才能把他杀死,于是把他带到那棵希腊巨梣树下,念着安拉的美名,将他囚禁在那棵大树里面,等那位希贾兹骑士到来时,把宝剑交给希贾兹骑士,让骑士把魔鬼杀死。那魔鬼知道这一情况,因此每当有人从这个地方经过时,他便认为那是杀他的那位希贾兹骑士。后来,有很多妖魔鬼怪相继在这个山谷中居住下来,知道这种情况的人都不敢进入这魔鬼峪。

安塔拉来了,听到话音,拔出宝剑,朝着大树走去,自认为自己就是担当杀死魔鬼任务的希贾兹骑士。安塔拉举剑朝着大树劈了下去。绥麻木说:

“再劈一剑吧!”

安塔拉举剑想再次劈下时,绥麻木说:

“骑士之王,不要再劈啦,免得后悔莫及。”

安塔拉听后说:

“喂,说话的人,你究竟是何许人?我为什么两眼看不见你呀?”

绥麻木·本·舍勒加木说:

“我是信奉先知苏莱曼·本·达乌德的神怪精灵之王。被你杀死的那个魔鬼,他背弃了先知苏莱曼,故让他把这个地方作为他的住所,他在这里伏候每一个进入这个地方的人。因此,安拉借你之手将他杀死。壮士先生,你若再劈一下,他就会死而复生,追踪你而来,继续对你造成伤害。不过,安塔拉呀,你要警惕那魔鬼的亲属,因为他们都不住在这个地方,而是住在离这里尚有十法尔萨赫路程的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名叫‘萨尔赫谷’。”

安塔拉拾起那个魔鬼的首级回到阿尔沃及其手下骑士的身边,把魔鬼的首级扔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一见那是一个脑袋,连声求拉特和欧萨两位女神保佑他们免受妖魔伤害。

安塔拉见此光景,微微一笑道:

“你们不要害怕!这是被我一剑斩下来的魔鬼的脑袋。”

阿尔沃问安塔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安塔拉便把谷中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阿尔沃听后,随口吟诗赞美安塔拉的英雄举动:雄狮骑士王,慷慨似海洋。

君位高攀登,吉星摩太阳。

福星骑士王,解困救危亡。

你令阿拉伯,看到新希望。

奇勇骑士王,英雄世无双。

斩杀谷中魔,青锋闪寒光。

独胆骑士王,敌见你心慌;

双腿顿瘫痪,无力入沙场。阿尔沃吟罢诗,安塔拉感谢他的美言。随后,他们整理行装,继续前进。他们满怀斗志,穿谷地,越荒原,走了两天,临近一座白色城市,这城市活像一只美丽的白鸽子卧在绿色草原之中,又像是一块纯洁无瑕的银锭坐落在绿园上。见此美景,安塔拉急忙问舍布卜:

“舍布卜,这洁白的东西是什么?”

舍布卜说:

“这是一座城市,人称‘白城’,相传为亚历山大大帝所建。如今城中住着一位基督徒族王,名叫‘莱勒曼·本·迈尔古姆’。他的臣民都是基督教徒,他们全都束着腰带,头扎标带,崇拜十字架,而不信奉伟大主神。他们善于酿葡萄酒,因为他们那块土地盛产葡萄。胞弟,你有所不知,在基督徒国家里,没有比莱勒曼更勇敢的英雄。我听说他曾率军攻打努阿曼国王的王国,仅仅带着十名骑士,便抢走了努阿曼的大批钱财、马匹和骆驼。努阿曼得知情况,立即派四十名骑士策马追击。双方人马相遇,莱勒曼对手下人说:‘你们谁也不要帮我,我一个人来收拾这四十号人马!’果然,莱勒曼独自策马朝着努阿曼国王的手下人马冲杀过去。未过一个时辰,那四十号人马就被莱勒曼打得大败,纷纷逃向荒野丘山。败逃回来的骑士把情况向努阿曼国王一讲,努阿曼国王立即派人去见沙姆王海尔斯,向沙姆王诉说莱勒曼的可怕行径。海尔斯听后,立刻派大军进攻莱勒曼,不期被莱勒曼打得大败。随后,海尔斯又派出一路大军,结果仍被莱勒曼粉碎。海尔斯恐怕莱勒曼给自己带来更多伤害和麻烦,于是派人送去大批礼品求和,这才没有招来更大灾祸。随后,海尔斯派人给努阿曼国王送去一封亲笔信,信中写道:‘大王陛下,你有所不知,抢你钱财、马匹和骆驼的那位莱勒曼是当代实力雄厚、不可一世的霸王,我已无力对付他。过去都没有人敢于碰他,而今他的力量更加壮大,连我们都不放在眼里了。’胞弟,关于莱勒曼的情况远不止这些。”

[0769]挚友之子

安塔拉听过舍布卜的这番话,顿觉眼前一片黑暗。他对舍布卜说:

“我听你说的这些像是在说梦话。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根本不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我一定要夺取那莱勒曼族王的灵魂,把他的财宝连同这座城一道拿下,让这座白城成为一座空城;如若不然,我就不配当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

片刻后,安塔拉又对舍布卜说:

“给我指一指,他们的牧场在哪里,即使他们像你说的那样有一万人马,我安塔拉一个人足以对付他们。”

随后,舍布卜把他们安排在一座山上,搭起帐篷住下。

夜幕降临,安塔拉担任巡夜保卫任务,大家一夜安睡。

一夜过去,天明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只见安塔拉赶来了大批马匹、骆驼,有的牧奴在后面呼喊他,有的牧奴则向城里跑去,他们高声喊叫着:“来人哪,骆驼、马匹被人抢走啦……”片刻后,牧奴们呐喊着从四面八方冲来,城中的骑士们也跃马冲出城门,为首的正是基督徒族王莱勒曼,但见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双脚几乎擦地,像愤怒的雄狮一样带着骑士们朝安塔拉扑将过来。

当莱勒曼接近安塔拉时,他冲着安塔拉一声大喊,策马发起猛攻。安塔拉心如石坚,从容应战,又像怒涛澎湃的大海,纵马舞剑。与此同时,阿尔沃手下的数名骑士向着莱勒曼的骑士们冲了过去。刹那之间,双方短兵相接,人喊马嘶,剑飞矛舞,矛刺胸穿,剑削头断,鲜血流淌,苍鹰盘旋,野兽等餐。厮杀继续,时见彼攻此守,时见此进彼退,双方时近时远,时聚时散,不时看见有人倒下。拼搏一直持续到红日西沉,天近黄昏。忽然间,舍布卜朝着安塔拉大喊:

“喂,兔崽子,胆小鬼,没有作战经验和能力的人,为什么站在那里不向敌人发动猛烈进攻?莫非甘受屈辱不成?面对这些凶恶的敌人,不肯冲杀,多么奇怪呀!”

安塔拉听舍布卜这么一喊,只觉眼前一片黑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顷刻,安塔拉振奋精神,心似石坚,策马朝着莱勒曼冲去,同时一声大喝,响声如惊雷,久久回荡,树枝因之摇动。当安塔拉靠近莱勒曼时,突然调转矛头,用长矛杆朝着莱勒曼狠狠戳去,顿见莱勒曼身子一斜,翻身落马,像枣椰树干一样摔倒在地上。安塔拉对舍布卜说:

“把他捆绑起来!”

舍布卜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莱勒曼的四肢绳捆索绑起来。莱勒曼的手下骑士见他们的头领落马倒地,满面尘土,被绳捆索绑,成了屈辱的俘虏,头脑中蒙昧时期的豪侠义气不禁勃发,相互大声喊道:

“难道你们没有看到你们的族王落马倒地被俘啦?立即冲上前去,把那个人的脑袋取下来吧!”

话音未落,基督徒骑士果然一齐向安塔拉扑将过去,有的挥矛,有的舞剑,边纵马飞驰,边高声呐喊。顷刻,剑削人头落地,矛刺胸膛洞穿;勇士策马冲锋陷阵,胆小鬼择机后退逃窜。激烈厮杀一直进行到夜幕垂降,星辰满天,双方人马这才分离,各自返回营帐。那一日双方交战,大赢者自然是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他真是一位战无不胜的骑士,不畏艰险的英雄,不怕死的雄狮。不知有多少勇士在他的面前倒下,仿佛他就是死神,只见他回来时周身沾满了敌方骑士的鲜血,战袍上好像开满了紫荆花。

回返的路上,安塔拉心潮起伏,诗情涌动,随口吟诵道:久居心腻烦,呼唤阵阵来。

凶鸟鸣寿树,声声唱悲哀。

此伤彼丧命,呻吟因伤重。

光明变黑暗,大地亦震动。

援军纷纷离,老晕少发白。

被杀或遭俘,剑下无情怀。

沙场尘烟起,挚友被糟践。

喊杀声声急,头断肢伤残。

勇士纵马冲,懦夫忙逃窜。

战激剑矛舞,哈姆人命断。安塔拉吟罢诗,走进帐篷,吃过晚饭,大家各自休息。安塔拉照例担当巡夜守卫任务。

一夜过去,天明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安塔拉纵身跃上马背,冲入战场,策马纵横驰骋,高声叫阵:

“加萨尼头领们,所有身临战场的骑士英雄们,如果你们当中有人认识我是何人,那就用不着自我介绍了。你们当中定会有人不知道我是谁,那就听我告诉你们吧!我是莽原大象,我是山涧坚石,我是战火不熄的勇敢斗士,我是阿卜斯部族卫士,我是劲敌的克星,我是妇女和孩童的保卫者,我就是阿卜斯、阿德南部族骑士安塔拉·本·舍达德,人称我为‘骑士之王’。你们就派你们的骑士出列与我交战吧!我定将你们的骑士送上不归之路,让你们的女人变成寡妇,令你们的孩子变成孤儿。我要把你们彻底打散,让你们四处流浪!我要把你们的家园变成废墟,把你们的财产全部掠光,让你们的女人去做我们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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