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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乘虚取城易于拾芥以武破岭拟若登天

话说广厚足未着地,忽闻斧风自左边来,急将刃刀挥去;又觉右边又有风到,不及招架,正遭砍扑于地。原来石础受计,同石径、梅清、柳咏各领军士,装作败兵,分水陆假报,以乱广厚之心,梅清、柳咏驾船,石础、石径步走,沿途埋伏,使下绊脚索。二人在旁,见广厚闻报慌乱,坐骑遭绊,暗中看得真切,两斧并举,将广厚砍倒。及火把到来,石径看时,地下横着两个尸首。惊慌审视,一个系黄广厚,虽然劈死,颈项左边仍有皮肉未离;一个系石础,连肩到肋,削作两段。不禁放声大哭,令军士将二尸捆于广厚骑上驮回,泣诉详细。冠军虽喜杀死广厚,见折了石础,想起破葫芦卡等功劳,不觉抚尸垂泪,诸军亦皆涕泣。乃令石径同司马萃、童政、祖格、项谷丰守独锁渡,自过西岸,引兵前进。

再说梁思、秦吉、冉圭、陈密、杜关、姚越、彭舒、单巧、腾政、邹仁等十人。引兵连夜走到滥柿河,将船内人杀尽,往返数次渡毕,赴到鸳鸯城。惟见上下昏黑,不分山城,乃用宵行芥子灯分头照路。这宵行芥子灯,光蔽于内,只有数点如芥子大的亮在灯底下照着路,近处自知,远者莫见,如宵行虫的样子。十将各领军士,分头照寻,山峻城高,空缺尽行修补,并无可入之处。秦吉寻得着急,闻有水声,随视自城脚流出。

走近看时,虽系深沟,奈有石梁砌塞,水由缝中淌下。秦吉令用斧砍碎,砸断石梁,搬空如洞,令军士照会梁思等,在城门边接应。自却当先,率众由水窦中爬入,并无人觉。

转到大街,遇着巡夜将官,那人惊喊起来,秦吉举斧砍去,那将便走。秦吉奔到城边,正欲砍门,不期守将先闻喊声,知有奸细入城,早已准备停当,迎向前来。后面先败的巡夜将官,又回头杀到。秦吉等腹背受敌,情甚危急。忽视浮石兵士纷纷反顾,秦吉挥斧冲出,正逢着冉圭,大喜。冉圭道:“梁亲校闻信,恐尔力单,嘱我同陈密、杜关、姚越仍由窦内赶来接应,他们在外劈门。”说毕,奋勇冲杀。浮石将官见添生力军,不敢向前,倚着月城拦截;陈密等俱到,拼力向前砍倒。城门已为梁思等劈开,将士尽入。梁思道:“天尚未明,城内犹多兵将,秦大校等屯月城,我们仍搜寻追杀。”说罢当先,四将随行。

却说鸳鸯城守将姓信名恒,当闻人声嘈杂,惊道:“各处皆补齐坚固,惟水沟铁闸未曾造成,敌军必由此入。外面自有大军接应。来将果然智勇,宜乎各极险隘,破得恁快!”令首将永贞、常德各领兵五百,由西门转到东门。永贞屯西门,常德往渡口屯扎,“可战则战,不可则守”。又令次将陆义领兵五百名接应。永贞、冉丕领军五百名,接应常德,“如渡口无敌兵,飞速过河,于梅坪拒守。此去路上,惟小冈阜,并无隘塞,独有梅坪老树成丛,石笋林立,险势可屯,勿得遗误”。

又传令西门及城上,加意守护,遣骑飞报云平岭。

安排已毕,乃全装提刀上骑,统领将士往东街来。正遇见梁思等骤到,挥刀砍下,梁思举耙相抵;那边副将张轩挺枪冲杀,这里彭舒、单巧、滕政、邹仁各向前拦截。

梁思敌不住信恒,渐战渐退。彭舒独身使镘帮助,张轩举枪迎着,量力亦差。转到东门,天色已亮,城边军士道:“秦将军在城外同敌人杀哩!”梁思等俱受重伤,闻知前后受敌,发奋道:“今受夹攻,系死地也!.当于死中求生,不可待毙!

冠军曾云‘有兵救应’,断非诳语。”说罢,挺耙当先。

诸将士奋勇复战,终因通夜辛苦,气力不支,又要败下来。

忽听喊道:“梁将军,我来相助建功也!”梁思闻系布惠声音,知救兵已到,复杀向前。布惠赶上道:“子大夫领大军入城了,将军且歇,待我驱除!”布惠用的系大劈手利斧,不分好歹,乱砍乱削。

信恒等战了半夜,未免疲倦,又突逢此生力军将,器械猛勇,抵挡不住,兵士先逃,信恒只得败往西门扎住。永贞、冉丕俱到,永贞道:“末将绕到东门,通敌相杀,得陆义续到,兵势正好,不期敌人又有大军接济,冲散陆义,小将势孤,杀败归来。路逢冉丕,言常德到滥柿河,见敌军毕渡,结阵向前,乃同常德隐兵苇草中,欲待其过半随后掩杀。不料敌兵多而且锐,常德败往南边去了。冉丕残兵不能前进,亦同回城。”信恒道:“浮金兵素柔弱,今比本国精悍倍加,足见训练有人。今且拦定瓮城,少待再战。”

歇有半个时辰,饱餐方毕,整顿出战。忽到飞马差官,持令箭道:“奉西庶长钧命,言敌军勇猛,智略难敌,各险皆失,今又入城,势必不支,令将军焚粮,领兵回岭。转令河东西各城邑,可守则守,不可则退,切勿轻战。”信恒得令,即分头传令,又使兵士中弱者先回。自领五百人屯扎西门内外,缓缓而退。梁思等知信恒勇烈,只分兵把守。子直又急检视库藏,所以无人追赶。

且说冠军领兵行到岔路,令往左去。杨善道:“梁思等俱系直行,今往左边,恐有错误。”冠军道:“他们取鸳鸯城是以直去,今往青草城自应向左。青草城系河东险要地方,亦须急取,如得此城,往云平岭这条路,俱无后患矣!”杨善方才明白。行过多时,远远望见高处平脚半边火光,冠军道:“准备矣!金汤、逄琛、查述可领飞骑五百,暗过东门,向南杀入。杨善领大军望火光处直进,本军自领骑兵接应。”

却说青草城守将穆新,闻得攻打独锁渡,引兵欲来救应。

路遇山盈,知城已失,便即回兵,使山盈连夜报上云平岭。再派副将景茂守东关,山慈守西关,缪实守北关,陆荣守南关,自己全装率领壮士以待。忽闻南边发喊,穆新令副将盛起往视,自却由北门巡来。又见报马喊道:“敌兵已入南门,请将军途径截杀!”穆新惊道:“如何不自北攻,反绕南至?兵法实奇!”掉转马头驰来,见盛起、陆荣战二将不下。敌骑惧系长枪,渐抢向前。穆新举戟冲入,呼道:“吾来也!”盛起让开,金汤挥锏迎上。逄琛击翻陆荣,下骑抓取首级。陆荣就地抓得沙子,审定逄琛面门一把,逄琛慌隔,两目已遭沙迷,陆荣被军士扶去。盛起见逄琛目伤,便想擒取,查述看见,喊道:“不得无礼,吾来也!”盛起便转骑与查述复战。逄琛不能临阵,上骑回营。

穆新一只画戟,如生龙怒蟒;金汤两条金锏,似掣闪飞星。

战过多时,金汤终困辛苦,挡抵不住,渐渐退下。到得关门,查述弃了盛起,前来拚力,舍死抵住,不肯出城。盛起复率竿子手杀来,查述又受戟刺伤。

危急之际,忽见冠军骤到,举挝拦开金汤,向前直击。穆新见来势凶狠,退于宽地接战。斗有十余合,穆新力挡不起,景茂、山慈赶到,盛起一齐抢上。穆新横戟少歇,须臾山慈枪杆折断,盛起落马。穆新举戟复战,冠军接着戟杆,顺挝刮得景茂眉目鼻口连成肉讲。穆新尽力夺戟,冠军复回挝,换杆削来,穆新右腕打折,转马窜逃。冠军驱兵前进。穆新、山慈急出西门,天色已亮。正欲奔就信恒,忽见常德引败兵奔到,言鸳鸯城已失。穆新道:“如此不能到云平岭去,且到芙蕖城看势如何?”

不表同奔芙蕖城。再说冠军赶走穆新、山慈,军士绑到盛起,叱令放去。安民已毕。次日令金汤领五百军士,同威达、屠布守城,查述留此养伤,自带大军缓缓往鸳鸯城来。二百三十里路,申时已到。望见左右平冈,来到中间,突起两山,左边山色五彩辉煌,右边山色金光焕耀;两座山顶,互相交结。

关门设于颈下,城墙直围过冈脊。梁思等早已望见,出关迎接。

冠军问道:“子大夫何在?”秦吉道:“盘过库藏之后,即入内衙,至今未出。小校等先望见旌旗,已使人往报矣。”

冠军进关,来到衙内,闻有哭声,查问所因何事,常满禀道:“昨日信大夫兵败,来催家眷回岭,遗下婢女二人,为子大夫收得,强逼交欢,俱不依从。其一已经毙命,今所哭泣,想系未死者。”冠军忿然走到后面,只见子直抱着个女子,近看蓬头垢面,乱哭乱扭。冠军向子直道:“奉命代国,当行礼义,以服敌人之心,胡为行此狗彘情事!大夫如此,其何以弭士众?军法无私,不能偏于大夫也!”令常满将子直扯下槛起,送往后营,听浮金主发落。将此婢女寄于女观居住。又将死者埋于关旁,立碣以表其贞。令梁思、布惠、秦吉领兵三千,取鹭鸶城,杜关、姚越领兵一千接应;令杨善、冉圭、陈密领兵三千,取溪敕城,梅青、柳咏领兵一千接应。其余军士休息。

次早,自带飞盾兵八百名,往云平岭来察看形势。云平岭虽曾行过,知其峻险,但两边却不曾周视,所以重复细看。行有数里,转出深林,已见半壁连天接地的黑云;又行二十余里,已在前面,却系遮天峻岭,并无峰峦冈阜,俱系悬崖峭壁;只有迤逦曲径,又皆为石塞断,两旁备有碉塞夹守。复沿岭脚左边望去,行百余里,并无空可乘。又回来往右边察看,凡稍有凹处,俱培补完全,复堆灰瓶石炮、滚木飞车于其上。

冠军看毕回城,闻报浮金主大军已过独锁渡屯扎,使大夫任环传令“快取云平岭”。冠军令逄琛等守好城池,自往独锁渡来朝见。浮金主下座扶道:“卿出境而得品字城,动足而夺百结险,枭其猛将,葫芦卡、独锁渡奇险皆收,今又颐指而下鸳鸯,扬鞭而取青草,不日破云平岭,长驱入黄云城,洵亘古未有之勋劳也!”冠军稽首奏道:“此皆主上洪福,文臣运筹、武士效力之功也!”浮金主道:“云平岭何时可破?”冠军道:“云平岭守将金城,老练知兵,西山才德兼备,此刻不可破也。”浮金主道:“不得云平岭,终无路到玉砂冈,彼必益紧防护,我国将何以为食?冠军须展奇谋,以建伟迹,永惠万民!”冠军道:“兵无常形,惟在知彼知己,不可进而强进,未有不败军误国者。”浮金主道:“然则云平岭终无时可破乎?”冠军道:“此时必不可破,惟待将来浮石另易庸将,有机可乘,始得破耳。为今之计,老营仍须扎于百结关,臣守鸳鸯,以防放出,分军巡滥柿河。南北数十城邑,屯田以济军粮,庶不为敌所胜。”浮金主道:“寡人之令,有进无退,今已到此,不可退回。就扎定此,将军其往鸳鸯,相机施行。子直犯令,可念其用兵以来微劳,原彼初次,嗣后犯法,决不宽贷。”冠军温然道:“军令乃条款法度,非臣私行,若竟赦宥,恐自此纵肆滋事,致误国家耳。”说罢,辞浮金主回鸳鸯城。令常言领三百步兵屯于梅坪,毋使敌人袭踞。

却说溪敕城离鸳鸯城二百二十余里,守将巫锦,副将乌辉、吴耀,闻得失了鸳鸯城,西庶长传令紧守,诸将不服道:“东南数十城邑,溪敕为最,若闭门畏怯,其余必定胆寒,是不战而自屈也!况诸处皆被诡计骗取,并非力战所失,今出而不胜,谨守未迟。”乃同领众出东门扎营。

杨善兵到,巫锦挺着双戈铜铲,直冲过来,冉圭使九节金鞭迎住大战。陈密视冉圭不能抵巫锦,举斧策马夹攻,吴耀挥刀截住;杨善持矛前来,乌辉举锏接着。冉圭右遮左挡,巫锦铜铲如飞,杨善恐其有失,撇却乌辉,来战巫锦;乌辉追上,冉圭即挡住乌辉。兵战兵,将战将,杀逾多时,终是劳不胜逸,往后败走。巫锦等奋勇向前。

再说梅清、柳咏引兵接应溪敕,正行时,闻得前边金鼓喊杀之声,催军急进。柳咏道:“如何临阵相杀,城上不见有兵?梅将军请往救应,我觑便爬城,或得入去,内外夹攻,城可得而军可破也!”梅清依计,分兵五百先行。柳咏领兵过北吊桥,见门掩着——原来守城军士见敌败走,便出抢拾遗弃物件,是以无人把守。柳咏快速抢到门前,奋勇杀人,却无阻挡,兵俱进城。闻西边鼓鼙声震,即趋埋伏。

这里巫锦紧赶紧杀,忽见梅清救兵到来,便立定脚。杨善等见后兵已到,复踊跃杀回。梅清举刀领兵向前,逢人便砍。

乌辉先走,巫锦、吴耀犹勉强争持。乌辉到城门边立定,巫锦等欲入,不防柳咏自后轻轻出来,手起刀落,斩一人于骑下。

陈密喊道:“已得城矣!”巫锦、吴耀惊慌回顾,见柳咏挡住桥口,料城被袭难复,便领军落荒而逃。杨善入城。冉圭不舍,同梅清、柳咏赶下三十余里。巫锦、吴耀渡过河,冉圭等追到,见无舟楫,只得率众回来。

巫锦令将船尽缆于西岸,放心缓缓而行,逢着村庄,使兵士借粮造饭。只见一支人马风卷齐来,细看却不系本国旗号,肚里正饥,足力又倦,如何抵敌?惟有弃戈卸甲,复向河边奔走,争上渡船。见先前追兵犹未去远,只好到河中,下锚止住。

这支人马却系接应鹭鸶城的杜关、姚越,凑着现成热饭,欣然就吃。杜关道:“今有浮石盔甲旗旌,如何不使兵穿戴前去?”姚越道:“不可,恐本国兵将认错误了,自相伤残。”

杜关道:“你先引兵照会,我却后来,便不混乱。”姚越道:“不可,只须着人先行说知,然后你领穿敌盔甲之军士,诈作败兵,我作追赶,便好见机图事也!”杜关依允,使卒密往,自与姚越分军,连夜进发。次早望见鹭鸶城,大喊起来,杜关先走,姚越后追,直到濠边。

且说鹭鸶城在上滥柿河之西,离鸳鸯城三百五十里,离溪敕城二百里,守将姓江名濯,同副将白交、白高三人镇守,又有偏将卢慈、卢雅帮协。先时闻得浮金破了葫芦卡,料知除却独锁渡不能过,必要来争水蛇渡,商议于埠头对面筑起夹闸,令白交、卢雅带兵一千同守,自己准备接应。忽听得有敌兵从大路过河,向东门来,料是独锁渡已失。因分兵往夹闸,城中之众,不足守御。卢慈道:“且战而后守。”江濯道:“不可,西庶长既有令,战胜亦无功,如败,谁任其咎?莫若凭城为策之上。”令闭门挂免。忽报敌军已到东郊,江濯令自高注视,令卢慈巡察。

卢慈到北门,见远方走杀嚎呼,所赶者系本国“溪敕”号旗,转瞬已到城下,喊叫救援。追兵赶上,败将回身接战,抵挡不住。卢慈看得真切,下城开门,挺枪杀出。姚越接着,不问便战,杜关得空,奔抢入城,放起连珠号炮。梁思先已得了信息,今闻炮声,急令兵士疾趋呐喊攻城,布惠、秦吉分兵杀向北门。卢慈忽闻炮响,又惊又疑,姚越缠紧,不能抽身。江濯听得号炮,取简上骑,闻报东边攻城,便转向东北郊。卢慈敌不过姚越,怎当布惠等又到,枪法慌乱,为姚越打倒,直抢进城。江濯到东门上城看道:“此假势也,必有兵由他处潜入。 ”慌赶奔北门,正迎着布惠,四简并举,秦吉举斧夹攻。江濯力战二将,望见火起,心内惊乱。姚越、杜关又到,江濯手下军士渐少,四将如虎攒来,且战且走。杀到东门,同白高冲出,往夹闸去了。梁思等得了城池,分兵布守,飞骑报请冠军将令,以便进攻夹闸。

再说冠军在鸳鸯计算,南边惟溪敕、鹭鸶二大城,其余十数邑皆弹指可下。俱量城势,分令各校领兵往取。惟右边芙蕖城兵多将广,城固而坚,皆须亲往。溪敕虽下,已令年柔、羊烈往协杨善,留兵一千守城,替回冉圭,陈密、梅清、柳咏。

鹭鸶不知何若?须臾探子报道:“梁思等杀了裨将卢慈,逐去江濯、白高,已得鹭鸶城池。”冠军大喜。又有梁思禀到,请攻夹闸。冠军分付:“夹闸为鹭鸶门户,本城既失,夹闸岂能久守?急功徒伤士卒,缓之彼自逃遁耳。”令梁思、杜关、姚越将兵一千守城;布惠、秦吉将余兵回鸳鸯听令,自领兵三千,取芙蕖城。

芙蕖为云平岭外第一个大城,浮石东边粮饷,向来均贮于此。自西庶长镇云平岭,叫本城只存半载军民用度之粮,余者尽运归岭上。芙蕖镇守将军姓何名舟,有万夫莫当之勇。夫人桑氏,名唤桑髻,侄子何方楼,儿子何丹、何烁、何靛,俱深通器械,熟睹韬略。犹有婢将陆益、叶全、凌洪等同守。当日西庶长檄到,令其“战守相机,切勿造次”,却不叫他回岭。

何舟得檄,即使陆益往芰头协守,自将城内诸事料理停当,令众军到双凫涯地方,靠平冈下寨。当时夫人谏道:“双凫平冈,并非险要,犹须凭城为是。”何舟道:“郊外数万居民,粮食在亩,若失平冈,顾要城何用!”不听夫人之言,便领兵来涯边扎住。

浮金兵到,何将军背插九口飞刀,持柳叶枪,坐白骖马,率三子出营,遇到前锋亲校国维。正欲开口问话,国维持着双斧奔来直砍,何靛大怒,举锤迎住,斗有三十合,胜负不分。

风宏、风严双枪并出,何丹、何烁四锤又到。何舟将枪摆动,兵分两翼,冲杀过来。这边华禽、穆谨、荆芒向前接杀。斗有十余合,何舟败走,三将赶去,何舟掣下飞刀,连连击到。华禽躲得快,腿上着伤,荆芒连肩带臂斫下,穆谨砍落头颅。何舟复转骑杀回。国维等见势不利,败下阵来,士卒俱奔。何靛等随后追赶,恰好冠军兵马正到,排开阵势,让过国维等。何氏兄弟三人已经杀至,冠军挥挝迎住,何丹只道平常将士,漫不经心,接连三挝,挡不住了,方知英勇。何靛、何烁迎上助战。

战有三十余合,何舟鸣金,三子齐回,说道:“后来将官,勇力无比。”何舟道:“想系冠军,因见汝等敌他不下,是以鸣金。今彼犹在阵前,待我战去。”挺枪出阵,呼道:“来者可是韩冠军么?”冠军答道:“既知威名,何不下马?”何舟道:“问清姓名,好擒下汝耳!”举枪当心刺入,冠军拨开还击,斗有二十余合,何舟败下。冠军追去,众将齐道:“谨防暗器。”冠军看定何舟手取飞刀,便带住马,只见何舟身回,飞刀已到。冠军认清,连放飞丸,打落刀九口。何舟大怒,回马重斗,约有二十余合,何靛等赶来助阵,这里国维等亦复杀出。彼此混战多时,天色已晚,各收兵回营。

冠军查点将士,受伤者二百余名,折了两员副校,擒得将士三十余人。冠军道:“芙蕖不得,河东西莫能安枕!”分付过芙蕖二十里柳塘地方扎营。次日,何舟兵到又战,互有杀伤。

晚间,冠军出令道:“芰头为芙蕖犄角,先乘芰头无备破之,以剪芙蕖羽翼,回来筑围以困之,蔑不取矣!”将辎重置下,连夜全军而去。

营内遭擒的浮石军士,见兵尽行,用力挣断绳索,逃回告诉。何舟令侄子方楼往夺营塞,自率三子连夜抄向芰头来。行有五十余里,到镜湖地方,前军报道:“桥梁俱拆毁了。”何靛向前道:“不要中敌人奸计!”何舟猛省,急令后队作前队,速退回城。方才动脚,前面又报火起。两旁俱系密密黍稷,何舟令往上割倒黍稷,亦纵火延毁,风猛焰急,顷刻焚成平地。

上风已经烧到,何靛等恃勇拨路,俱为火气冲回,无法得出。

何舟领兵移屯于先所毁空地上,虽然免得火灾,怎奈烟焰逼人,军士多有熏倒者。

待焰衰烟灭,始得领兵赶回,逢着偏将叶全,问道:“汝等夺塞若何?”叶全道:“不曾成功。今奉夫人令,来迎将军。”何舟道:“城池无恙么?”叶全道:“自将军往芰头后,末将随小将军袭取,行有数里,回顾城中火起,声音嘈杂,情知事变,急同小将军赶回。闻城内喊声大震,见有敌将守住吊桥,杀不过去,末将同小将军分奔寻路救应。末将到西门,正逢夫人杀出,城内部无兵追,小将军亦到。因不知将军如何,特令小将军同末将分路来找。夫人现扎营在获村。”何舟叹道:“误中奸计,地方已失,有何面目归见君相?”掣出宝剑,欲行自刎。旁边裨将凌洪紧抱住手道:“不可!胜败兵家之常,三位小将军又俱为烟火所伤,将军必须回兵,调治好了,整众夺回城池,为国出力。奈何轻生,以误君事!”叶全道:“凌洪忠言,愿将军审察。”何舟乃止。令叶全、凌洪同往芰头,协陆益守城,嘱道:“芰头虽小,得之可出可入,若为敌所有,则他日恢复,少这条会兵路也!敌人诡计多端,只顾闭守,不必出战。”二将领命而去,何舟乃往获村。

原来冠军假言往攻芰头,故任被擒军士脱归报信,却令粟赞、荀登领兵趋毁镜湖口桥,暗伏密苇之中,待彼军过,即于后纵火。自同众将潜回芙蕖,伏于堤边,见有军马出去,便令元章、安定、终达、施恒、书山、卫定、黄华、仰青踅入城中,守门将士不辨己彼,闯进随问随答。次后又见军出,冠军发号,伏兵齐起,尽行杀入,放起火来。

却说桑髻夫人自行军之后,全装率兵巡视。见北边火起,情知有变,传令军民毋得乱动,又令女将凌蕊回衙把守,自率众军飞奔而来。正遇着冠军,便使雁翎刀当头劈入,冠军挥挝隔开还击。战到七八合,桑夫人支架不住,败走回衙,率领家人收拾符节。复行杀出,撞见国维截住不放。夫人大怒,恶战十余合,凌蕊使金针撤来,国维左目受伤,夫人趁空劈入,杀死国维,护众冲出西门。遇着叶全,续后方楼亦到,同于获村寥花崖下扎定,收招散失。令叶全、何方楼分路追寻何舟。

再说冠军逐去本城军,安营已毕,将国维入殓,同荆芒、穆谨二榇,使率送回。令柳咏、风严、风宏、山纵、沈杨守城,自带将士向芰头来。到旧营内,粟赞、萄登绑出叶全、凌洪,冠军问知是往芰头的,半路擒住,用好言抚慰,还其衣甲,使自归国。乃领兵直到芰头,见城上寂静,面边平冈环抱石城,后倚层峦,前临阔涧。城脚窄路之外,便无余地。在对面喊杀,并不见有人应敌。令屯兵于上流冈阜,使伐坚竹大木,造成攻具披架,篷笆大筏。当晚率军士同登放下,认着城门,推到口边。闻得梆响,石炮灰瓶如雨打下,俱为笆所遮隔。篷下五百人,扶木撞杵,同声用力,撞得拴折门崩,冠军率众涌入。陆益引兵掩来,冠军挥挝拦腰打倒,其余军士尽行逃散。乃招外兵渡河入城。

次日,令粟赞、荀登、姚安、崔默同守,自带军士徇河东西未下城邑,沿途村镇民人,多有自百结关外放回者,焚香馈食,未被攻下地方官长闻风奔窜。下旬日间,河之东西七百余里州邑茎浦、黑尻、麇鸹、醮石、扶老、舒雁、海萝、紫英、独豹、猴蔡等险易大小六十余城,尽行归服。

冠军随处委署奏情,发各处守令。再回鸳鸯,见迎接的兵将较前甚多,俱是瘦羸,且闻呼痛之声,不胜惊讶。布惠禀道:“冠军往芙蕖时,主上令子大夫、白额虎领兵二万,往攻云平岭。四处寻路不得,勉强上去,俱被打伤回来。来往数日,并不曾伤彼一将,擒彼一兵,领去万余军士,无不伤损。”冠军道:“西山知兵,云乎岭万不能破。须待天印、双龙有处得入,方可相机。今妄攻之,可怜士卒无辜受苦。”令布惠取诸药,分开医治被伤将士,又使人探天印、双龙胜负如何。

数日之间,兵将尽愈。正议操练,忽闻大炮三声,自西边来。顷刻,巡军报道:“浮石大军下岭矣!”正是:方忧指臂多伤损,又报干戈竞到来。

欲知争战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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