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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莲花簪

有人说:恩不败,爱不衰,而你的一切都珍藏在我的日记中,即使照片泛黄,岁月老去、文字还保留着青春里最初的鲜艳。

那件绿色的裙子是荷叶下轻摆的风情。少年时,中秋月下有嬉笑的迷藏,西石桥下流动的水影摇动着清凉的快乐。那身碧绿的短裙就是一叶盛开的荷,微黄的发和无邪的颜流露着天真的童趣,你的眸子就是闪烁的月光。

那是我生命里不败的颜色,虽然你是家族中抱养的女儿,但是在共度的岁月里我们都没有把你当作外人。那时候,我想把你当作七月的莲,尽管今生没有宿命的缘,我依然知道你是我今生最好的妹妹。

一世繁华慢慢地走远,青春的背影留在喜烛下的高堂。记得那天你出嫁的回眸,泪水冲刷的粉颜不仅仅是一种习俗流传里的虚伪。当你被抱上车的那一刻,却又赤着脚奔回父母的怀里号啕痛哭,不舍的忧伤笼罩了良辰的欢喜。

你破了规矩,乡俗里说女儿出嫁后是不能上了花车再走下车的,这个被媒人视为不吉利的任性真的就改变了你后来的命运,五年后,你孑然归乡。少年时,你的身世不明曾经让你唏嘘,甚至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身在何处,当我亲手把你送上花车的那一刻,你流露的幽怨没人看懂。远去的彩车和喜气遮掩了悲伤,那支插在你头上的莲花簪就是母亲送给你的嫁妆之一。

那一天,是国庆,在几天后接踵而来的中秋,月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样圆。

又是九月,那一幕场面离今天已经过去了十年的时间,江南的秋还余留着夏的尾音,一树的桂花被母亲小心地采下,屋子都是浓郁的芬芳。苏式月饼里包裹的莲蓉和桂花在母亲满脸的柔情里溢满,归乡的团圆及早成就了节日的气象。也许,世上三千弱水,错饮了终究是黄连汤。

悲伤的季节,电话里总是把你哄成儿时的模样,为一个远去的童年里的趣事笑声朗朗,当你成为一个母亲才明白母亲的牵挂如何断肠。那一池荷,几丛菊就开在你北方的遥望里,秋风委身下的斑斓可以替换那夏花里多姿的灿烂吗?而未来的奢盼只是晚秋初雪后收藏的冷香,只能在亲情的围栏里厮守一世,却无法成就少年的期盼。

其实,做妹妹真好,纵然没有血缘,那样的恩情却不能相忘。十年后的七月,当母亲把那支莲花簪重新别在你的发上,我知道你生命里的光环如那轮满月,在浅浅的笑靥里散发少年的清辉。

与寂寞作伴,儿时折叠的纸船在岁月里扬帆,一些孤单被搁置在粉红色的书简里,所有的故事都没有了思乡时的轻叹。你还记得小时候采过的野菊花,也吟起老宅里入秋后的满庭芳。这是另一种相依可近的亲情世界,然而,命运安排的相遇早已经被母亲的溺爱演变成了儿女双全的虚荣时的笑灿。

命运注定了你是别人眼中待嫁的佳人,你的婚姻被时间做了另一种组合。那支莲花簪被时间磨的锃亮,青春的眉眼流盼着羞涩的心事,从你婚期定下的那一刻,全家人等待的快乐却成了多年后的失望。

多年后,命运的辗转让人可笑可叹,地球是圆的,你的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母亲除了叹息和断腕的痛之外,便是絮叨着悔不该忽略你那年的心思,偏信了媒人口吐莲花般的谎言。上帝是公平的,世间任何事情都有代价,而情已逝,恩难断。当母亲生病的整个暑假,你侍奉母亲于床前,那个一别数年后的养女,已经失去未嫁前的亭亭玉立,而岁月只是在你身边绕了个弯,举手投足间还像个30岁的女子。女儿绕膝承欢,你便把她打扮成你儿时的模样。一阕采莲曲,一支莲花簪,娘儿俩眉眼的相似与性格的乖巧,把团圆的曲调唱得婉转悠扬。

再一次对镜整妆的季节,我还是搀扶着你迈向花车的亲人,这一次不再有哭别的泪眼。世间的苦难只是四季自然调节的温度,恩情与恩爱,皆在命运的注定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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