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而来的就是一瓢热水，萧烨愣怔地甩着头发和脸上的水珠子。
“你试探够了。”虞莫盈将水瓢“哐当”地扔到地上，“皇兄，这下醒了没？”
“你敢拿水泼朕！”几乎还没有意识到，萧烨不知不觉消了点起，他顾不上自己已被泼湿的头发和衣袍，发声道：“你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关你什么事！”虞莫盈伸手拿开他的手，一闪眸子，成片的寒意瞬间喷薄而出，“皇兄，我们都把话说清楚了，就没必要继续假惺惺的了。你不配当一个父亲，我也不会屈服于你！”
话毕，她就走到屏风前，取下一件狐狸毛的披风帮自己裹好。
比冬日的寒意更能让人打哆嗦的，是人心。
在她还没有重生前，这具身子就饱受过虞莫瑶、虞莫妍、大夫人等人的摧残。她们明的暗的手法都试过，虐待起这个庶女来毫不手软，以至于身上至今都还留有几道疤痕。
“朕再问你一遍，你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萧烨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凝聚了隆冬最重的寒气。
虞莫盈头也不回地答道：“皇兄，不管你问多少次，孝敏都是那几句话。”
那么，虞莫盈，朕也不会让你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你得知道，你的命运也是掌握在朕的手中。萧烨的手心微抚眉心的皱起来的部分。
红杏和戈弋在外头等得紧张兮兮的，戈弋的剑也从没离过手。直到虞莫盈安然地出来，他们才舒了口气。
但是，虞莫盈长发披散，发梢还带着点水珠，就那么从里面出来的样子，已经让不少人浮想联翩。
虞莫盈并不理会那些宫人异样的眼神，默默地走下台阶。萧烨刚才说，赫连煜跟青黛在一起那是怎么回事？她在中秋那晚，就看到过赫连煜跟青黛相谈甚欢的模样。
正想着，她的眼前就晃来了几个人影，耳边也是细碎的谈论声。
“六哥，青黛姐姐会是六嫂吗？”赫连晴漪蹦蹦跳跳的，俨然已是把青黛当成了一家人。
青黛眸中的神色并无两样，只有涂了蔻丹的手指在赫连晴漪的小脸上滑动，笑而不语。
赫连煜被赫连晴漪磨着，想随便敷衍几句时，视线瞄到了紫宸殿阶前的虞莫盈。
他打量了一下她的周身，眼里顿时冒出了无尽的疑问，她不可能沐浴完毕，都不梳理。
还有，青黛在皇宫里穿行自如，还刻意带自己往紫宸殿这边来，该是有人默许的吧。
虞莫盈不打算做解释，连个招呼都不打，想直接绕到而走。她不想看到赫连煜跟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而且那个女人的脸，那张写满了她悲惨的前世，却覆着诸多心计的脸。
而她还没迈开一步，萧烨的声音就从身后冒出来。
“阿盈，是朕惹你不高兴了？你穿上衣裳就走的这么急。”
虞莫盈脑子嗡嗡响，意识到萧烨为什么会说这些话了。果然，赫连煜的脸色由晴转阴，眼中是道道质问的光芒，萧烨的衣袍是在匆忙之中整理的，上面还有不少的褶子和一串串往下掉的水滴。
侍立在殿周的宫人们原来就在议论，萧烨的话分明是想坐实他们的言论。
“孝敏公主？噗，本公主看你是又用了别的法子，将生米煮成熟饭，想攀上更高的枝头吧。”赫连晴漪停下来，对她嗤之以鼻道。
要是在以往，她这种不知分寸的行为定会被萧烨暗里斥责一番，可是，她在这个时候说，说不定还是萧烨需要的。
赫连煜先斥责了她一句，“晴漪，陛下在此，不得无礼。”
随后，眼中有厉光一闪而过后，他给呆立在殿前的戈弋和红杏递去一个眼神，红杏在戈弋的胸肌上一捶，戈弋瞅了下自己被盯的衣襟，脸红着跑到了后面。
赫连晴漪一天下来被骂了很多次，她都要哭出来了。青黛不失时机地来她身边，安抚了她几句。
“孝敏，刚刚在浴池里，你跟朕没说完的那句，是什么来着？萧烨边说边往前边走过来，手掌欲牵起她的小手。
虞莫盈回过头，看到眼前的场景，顿了半晌道：“孝敏是想说，皇兄，你以后还是要节制一点好，毕竟他们都是良家男子。”
只见阶梯前，下来一帮侍卫，由戈弋带头，全都是敞开前襟，衣裳和头发被水打湿，搞的七歪八扭的，露在外面的肌肉上残留着一些红印子。像极了干过某种事。
萧烨突觉不对劲，回头一看，额上青筋暴起。虞莫盈这是使了什么邪，连侍卫都会选择帮她。
那成排的侍卫面上尽是羞赧之意，怯怯地稍低着首，极力在表现着，萧烨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朕不好男风！”萧烨怒地扬长而去，在殿外候着的徐公公“陛下，陛下”地叫，跟上前去，寸步不离。
他越是解释，就越是掩饰，宫人们私底下都有颗八卦的心，对他们来说，萧烨这是欲盖弥彰。难怪他最近去嫔妃那去的少了，原来是口味变了。这么一看，虞莫盈刚才倒真挺像是在里面劝架。
“公主对陛下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那对本文有没有话说？”赫连煜心想，虞莫盈快点跟他说，她和萧烨在里面什么事也没发生，不然他很容易就会被刚才的场面迷惑。
可是，虞莫盈拢了拢披风，淡淡地瞥了眼他跟青黛，说了声“没有”，就径自回殿，头也不回地令人把门带上。
赫连煜轻轻扬眉，面上虽是无波无痕，眸里却闪过一抹连他都未察觉到的担忧。
……
受了重伤的慕容琦，当天被月太后给好心地留宿在了宫中。
被那么多人压过，当然是连肠子都要吐出来了，弄得她现在都还满是呕意。
月华初上，晚上的寒风和冰霜更胜白日。
屋内一灯如豆，年轻的姑娘在绞了帕子，捂着咳嗽不停的嘴巴和喉咙。
这时，从外透入了一丝光亮，几个宫人手提宫灯，围了虞莫妍走进来。
“小琦，你太莽撞了。”她似是责怪道，语气是照常的温柔。
“娘娘能冒着风寒来看我，是我有什么地方能帮的上娘娘的忙吗？”慕容琦跟虞莫妍在牡丹花会上，就因为一条裙子起过冲突，她骂了虞莫妍，不相信虞莫妍不会记这个仇。
虞莫妍心里的账本，有的没的都算的很清楚，只会多不会少，怎么可能把这茬给忘了。只不过，她想，慕容琦有点轻功底子，脑子也没从前愚钝，还能用用。
“小琦，那本宫就跟你明着说了吧，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那位医术超群的三哥要是马上来替你看看，是不是会好的快许多？本宫为了让你早些康复，已经差人把他叫进宫里来了。”
慕容琦有点摸不着头脑，虞莫妍让慕容风进宫，这倒是她给自己帮忙了，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娘娘，你有话直说。”
“好，本宫知道你三哥跟孝敏公主有交情，是让你想办法劝他去跟孝敏公主见面。“虞莫妍难得有一回不绕弯子，“让他给孝敏公主留下信物。”
“你是想去当场捉奸？”慕容琦一口就迸出了这句话，想她在慕容家长大，各个夫人姨娘小姐间，这招就屡试不爽。
虞莫妍摇摇头，“不是，你不要再猜了，本宫自有打算。”
曾经，大夫人也对虞莫盈使过这招，到后来还不是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然后，你再去一趟万兽园，有本宫的人打点，再加你的身手，这万兽园还是进得去的吧？”她补加道。
原以为青黛还会给她别的暗示，可没想到她今天就在萧烨面前表演了一阵后，什么都没说，也没提示下一步。虞莫妍是个有耐心的人，可她早已清醒地认识到，多放任虞莫盈一天，只会给虞莫盈更加肥沃的土壤。
趁她还能借着霁月族的那些势力和正当盛宠的契机，她要赶紧铲除虞莫盈。她怕，有一天，虞莫盈会强大到自己无法去对对抗。
慕容琦不答应也不拒绝，她今天所受的罪，都是因为虞莫盈。她都忘了，是自己先动了歪心思，拿银丝勾人的。
“后面那个我可以去做，但前面那个不行，要是那样做了，我三哥很可能就要做驸马。虽然我不知道娘娘你想干什么，但她给我三哥做妾都不行。”
经过了长时间的相处，慕容琦对慕容风这个三哥是有着莫名的情愫。这件难以启齿的事让她很苦恼，有时候，她真的很希望，这个忽然冒出的三哥是假冒的，
但慕容风总是有各种铁证证明他是真正的慕容风。
“她确实连做妾都不配。”虞莫妍的话算是安定了慕容琦的那颗心，“让她做妾，本宫觉得对她太好了。这下，你可以放心地去做了吧？”
慕容琦眼珠子一转，“娘娘，我跟孝敏公主有过节，可还不至于要让她下九层地狱。道理上，我还是在帮你做事，你是不是要给我什么报酬？”
“什么报酬？”虞莫妍一半连露在烛火下，另一半脸隐于黑暗中，“不知道你要什么？本宫想，慕容家应该不缺财物。”
贪婪的目光停在虞莫妍白嫩的脸上，那脸比不久前见过的，都还美上几分。慕容琦忍着痛福了福，“娘娘，听说你有一样神奇的美颜红玉膏，我就想，娘娘能不能赏我一小罐。”
她也是在近日女官们的谈话间得知的，一件东西被人传的多了，又得不到，自然是神乎其神。
闻言，虞莫妍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心里嗤笑声不绝。这红玉膏是她变着法子从许婕妤那磨过来的，一个月才有一罐，自己用都不够，哪还有多的给她。
可她还是貌若大方地应承下来，“好，不就是一罐红玉膏么。本宫答应你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