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莫妍大呼“疼”。这一掌的力道不轻，她是真的很疼。顿时，就像是被火灼烧一般。她脸上的旧伤本来就没有痊愈，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伤口有影响。
想到脸上的旧伤，虞莫妍就捂紧脸部，放声大哭道：“陛下，臣妾冤枉啊。要真是臣妾去给黑熊下烈药，臣妾怎么可能还会留着证据在？而且，簪子还偏偏在这个时候掉了，如此蹊跷，这还需从头再查。”
她极尽狡辩所能事，把所有的不可能性都一一列举出来，听得萧烨的眉心也逐渐舒展开来。
虞莫盈在旁看着萧烨的反应，暗自猜想，萧烨这是真的不知，还是为了护着虞莫妍，假装不知？
“汐妃娘娘，你说蹊跷。可如果有人真要嫁祸给你，又怎么会拿了一张被烧过的字条来？拿张完整无缺的不是更好，省的看着这么费劲。焉知不是你想销毁字条，却不巧把它遗落在哪了。”
她缓缓地走去，把虞莫妍狡辩的给辩了回去。
虞莫妍依然不死心，“这就是栽赃之人的高明之处了，凡事做的滴水不漏，就连伪造，也是伪造的最像。”
听完，虞莫盈不再继续搭理她，而是偏头冷冷地瞧向慕容琦和慕容风两人。
慕容琦被她看的，心里有点不自在，毕竟昨晚给黑熊下药的差点就是自己。
“小琦，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和孝敏公主会尽力保住你。要是不说，依汐妃的个性，她完全能在之后将你灭口。”慕容风不住地鼓动道。
犹豫了一会，慕容琦往前踏了一小步，但又迅速地缩了回来。她还是没想好，要是说了，就等于从此之后，跟虞莫妍就是敌对的一方了。不说，虞莫妍确实能把她灭了……
“慕容小姐是有话说吗？”虞莫盈冷不丁地又提醒了慕容琦一句，不似对待虞莫妍的笑里藏刀。虞莫盈这次看慕容琦，真的只是种冷淡的态度。
若慕容琦能放下过去，不再跟她作对。她自然是不会再为难慕容琦。
慕容琦的心里挣扎过，眼神从虞莫盈和虞莫妍，还有萧烨、慕容风的脸上一一掠过。
最终，她下定决心，奔到萧烨面前跪下，颤抖道：“陛下，汐妃娘娘昨晚是让臣女拿着烈药去万兽园喂熊，但是，事到临头，臣女幡然悔悟，并没有铸下大错。”
“臣女本以为经过臣女的迷途知返，今天不会有意外发生。想不到，汐妃娘娘竟还派遣了另外的人去喂熊。此事一直驻扎在臣女心里，让臣女寝食难安、耿耿于怀。幸好没有人受伤，否则臣女万死难辞其咎。”
一番话毕了，连虞莫盈都在偷偷赞叹，这慕容琦平日里看起来不太靠谱，关键时刻，说的还有模有样。
慕容琦的头磕在地上，抬都不敢抬，还是萧烨开口让她起身，她才抬起头来。她直直地瞪向虞莫盈，想表明，她只是在帮自己和慕容家。
“陛下，你不能三言两语，就让他们随意污蔑臣妾啊。”虞莫妍跪着，攀爬过来，死死地抓住萧烨的衣袍。同时，她的右手还停留在小腹上，不断地摸着，借此提醒萧烨，她正怀着他们的孩子。
萧烨已是怒火中烧，要不是念在虞莫妍腹中的胎儿和那些支持她的声音，他早就让这个一而再再而三犯傻，还动不动就哭的美人尸骨无存了。
“来人，把汐妃带下去……”他面无表情地预备吩咐下去，却被人中途打断，“陛下，先不要急着下定论，汐妃娘娘她还怀有龙嗣。”
说话的正是青黛，她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让萧烨知道，她目前就是站在虞莫妍这边的。而她的身后，则是整个霁月族。
青黛并未收起笑容，她早救洞晓虞莫妍派慕容琦去给野兽投药的事，不曾想，慕容琦没有投成。后来，她就让人把地上的混有泥土的粉末给野兽喂进去，也便助此事达成。
而虞莫盈却能利用这一件事，让自己回族，并且对虞莫妍步步相逼，可谓，着实是高。自己以前该是低估了她。
但是……青黛想着想着，脸上又露出了诡异的微笑，眼睛稍稍弯起。
萧烨的神思骤然一顿，眸光微凝。相较之下，虞莫盈和青黛比虞莫妍要聪明太多。
他看青黛的眼神是复杂的，初见青黛时，他仿佛是以为回到过去了。这个女子拥有着和宋娆一样的面孔，心思和背景却是诡谲莫测。曾经，他也在虞莫盈身上看到了宋娆的影子，都是那样倔强。
但是，影子终归是影子，虞莫盈对他，可谓是没有一丁点的别的想法，只有莫名其妙的仇恨。宋娆对他，好歹是流露过爱慕之心的。说起来，虞莫盈和青黛的相似之处还更多。同样的冷静、复杂、聪颖、神秘。
青黛见萧烨没说话，又继续道：“陛下，青黛听许多人提过，汐妃娘娘具有天命凤相。如今中宫之位空缺，是不是意味着真正的天凤要入驻？对于娘娘的处置，陛下还是要三思为好。”
在此之前，青黛还找过霁月族的所谓巫师占卜过，她把占卜的卦象呈递给了萧烨。金帛上有闪闪发光的秘符在眼球底下跳跃。
“天凤？”虞莫妍似乎被忽喜忽悲的场景吓到了，思绪都是混乱的，她明明记得，二夫人小时候也请了高人给她算命，但没说她有做凤凰的命。
“汐妃娘娘，你没听错，是天命凤相。你看，连霁月族的巫师都在替你着想，”虞莫盈巧笑倩兮，心平气和地拍着她的肩膀，帮她顺着气，“娘娘，你还有身子，为了这个凤相，也要好好守住孩子呀。”
说虞莫妍是天命凤相，鬼才信。不过，这至少证明，青黛是早有这个想法了，只不过此刻，被迫提前说了出来。
虞莫盈的唇角翘了翘，要是不出意外，明日早朝，霁月系官员就会正式向萧烨提议，立后的事议。其实萧烨对于这事怎么处理，对她而言都是划算的。
立虞莫妍为后，那虞施就会越早地意识到他的危机，快马加鞭地推动进程。不立虞莫妍为后，萧烨就会失去那一系官员的心，他的力量也会被削弱。
沉思片刻，萧烨凝眸道：“朕细细想来，此事确实有诸多疑点，既然青黛姑娘都在为汐妃求情，那朕回头再思考，如何发落汐妃。”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基本上已经定了结果，虞莫妍恐怕是侥幸逃过这次了。
“多谢陛下开恩。”虞莫妍诚惶诚恐地应下来。
虞莫盈觉得自己是时候该回虞府一趟了，在此次观兽活动结束后，她就回紫宸殿收拾了一番，再去跟月太后申请，月太后也就许她出宫。
但是，她回府的时候，还在半路上，有人就跳上车，把她的车夫也挤了下去，害的车夫在路上直嚷嚷。
她心中悚然一惊，正想招人来应付，待定睛看清，来人是赫连煜，才忽地松了口气。
赫连煜明显不是带着她回虞府，而是往松林那个方向走。
冬日的林风中，虞莫盈掀开车帘，抬眸便见着俊挺的侧颜。
赫连煜的脸上微露出了些许愠色，吐出的气飘浮在冷冽的空气里。
“你知不知道，霁月族是皇室的贵宾，你逼着青黛回族，挑战的是萧烨的权威。他完全可以选择除了你，再跟霁月族交代。”
在过去的时间里，萧烨要将她灭口的想法，大概已经产生过无数次了。虞莫盈轻垂眼睫，缓缓道：“你是因为我冒犯了青黛，让你见不着她了，才怪我的，还是真的替我担心？”
话一说完，忽然的一个颠簸，马车内灯笼摇摇晃晃，她忙用手抓住扶柄，才让自己坐稳。
正当她欲嗔怪，赫连煜已把马车停下。他转过头来，眸中是浓的化不开的墨色。
“我对青黛，完全没有任何感情。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因为这种事怀疑我。”
有些原因，他不方便对她说，是为了减少给她带来的祸端。
虞莫盈思忖了一会，眸光无变，“你的正妃不是还没有定么？如果你物色到一个有着雄厚力量的，能助你一臂之力的女子，你大可以先娶正妃。”
这丫头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赫连煜沉声道：“我暂时不需要正妃，有你就够了。”
说着，他就继续驾车往山上赶，积着薄雪的山道上留有浅浅的两道车辙。
那一瞬间，虞莫盈有发自内心的宽慰感。她徐徐地收回视线，紧攥着手心，她已下定了决心。
这辆简朴的青篷马车却引起了远处，从树林中出来的一个，用黑纱斗笠遮面的男子的注意。
虞莫盈，赫连煜，我们很快又要见面了。他的嘴边多了个若有若无的弧度，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想着。
一身宽阔的衣袍已沾上点点雪迹，他的神思飘到了过往，那些承载着屈辱的一切。
直到有人从林间飞跃而去，跪伏在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来。
“公子，殿下问你什么时候能行动。你的人都陆续到位了，要是不够，他那里可以再拨出一些人手。”
男子冷冷地“嗯”了声，随后就回了个“够了”。
他不信，这次还不能让虞莫盈束手就擒。虞莫盈，你要是再落到我的手里，我定会将你蹂躏至死。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男子的眉宇间和眼中皆染上了跳动的火焰之光，恍若从修罗场里归来的魂灵。
虞莫盈当然不知道这林子里还有人在盼她落网。知道了也无妨，跟她有仇的人有那么多，来一个就对付一个。
此刻，赫连煜是把马车驱赶进了万福寺后的松林中，也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